第三十四章 郭府鬧鬼(5)

“夫人方才問我,是否與魚有關,下官本名正是柳素鱗。”柳素鱗對郭夫人說了全名:“郭夫人方才為何這麽問?”

郭夫人驚訝地看著柳素鱗,不禁默念:“素鱗?素鱗……竟然真是……”

郭夫人的樣子有些癡,竟然呢喃著一句:“赤後之水出素鱗,悠遊千鈞波濤深,小窗幽怨藏芳魂,何解朝夕池中念。”

“這詩是夫人從何聽來?”柳素鱗打斷了郭夫人的思緒。這詩裏藏著股怨氣,可不像郭夫人所寫。

“是夢中的神仙所吟,那神仙說,要是得解此詩,我心中所慮之事,也能解。”郭夫人閃爍其詞,就是不提她所謂的憂慮之事為何。

柳素鱗看她不想說,自己也就沒必要追著問個沒完。

至少目前為止,他想知道的,都差不多了,對那個所謂的神仙,道士,甚至是年輕人,他都有所推測。

柳素鱗伸手掐指一算,向郭福要來文房四寶,在紙上草草畫了幾筆,示意郭夫人看:“這就是夫人夢中的那位仙人吧?”

郭夫人看了畫又看了柳素鱗,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像是像,就是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合適?”

郭福也好奇,過來看了一眼,這一看,也就知道是哪兒不對了。

畫像上的人自然是仙風道骨,就是……怎麽畫出來卻跟官服通緝令一樣?該不是柳大人在大理寺當司直習慣了,看誰都像犯人?

隻是郭福看懂了怪的地方,卻不敢說。

姑且不論夫人這裏是不是會難受,柳大人這邊,他也得罪不起。

雖然柳素鱗隻是個八品小官,地位在他家老爺之下,但怎麽說,柳素鱗厲害的地方就在,縱然被人陷害,被關進了大牢,他還能出來並官複原職,這就是尋常人沒有的手段。

就連他家的老爺,都對柳素鱗另眼相看,不想這麽快得罪,他一個下人,就更不應該多嘴。

柳素鱗當然知道自己是按官府通緝令畫的像,主要還是因為這麽處理簡單。

畢竟從一開始,各種怪事,都有各自因果,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解開因果。

“郭夫人確認這仙人長這樣即可。”柳素鱗隨手就用火燃了畫像,並對郭夫人道:“等我將這位仙人請來,夫人這一個月來渾渾噩噩的原因,自然就能找到。”

“請神仙?”郭夫人不解其意,柳素鱗卻道:“今夜夫人不要靠近別院,而我給夫人的珠子,這幾日不要離身,否則神仙請來也沒救了。”

柳素鱗看郭夫人半信半疑,自己也不想解釋。

左鄰右舍都說郭家鬧鬼,但看到那香後,柳素鱗就知道,與其說鬧鬼,不如說有人搗鬼。

就在柳素鱗準備“施法”時,金市東和花辭鏡也來到了郭家附近。兩人出來前,辛吉特別交代,雖然說郭府鬧鬼在坊間穿得神乎其神,但柳素鱗大概是不信的。

金市東一路回味著辛吉的話,就是想不明白:“真是奇了,大人以前明明是個道士,卻不信鬼神,這作何解?”

同樣想不明白的還有花辭鏡:“我也覺得奇怪,竹隱觀主那個老道士我見過,整天神神叨叨,把宿命,因果,緣法掛在嘴邊,怎麽他徒弟就不信這些?”

“這我哪兒知道,反正我覺得柳魚兒挺奇怪的。”金市東一邊說一邊回憶:“我跟著他這段日子,總覺得他奇怪的地方不少。”

“辛叔稱呼他少爺就很奇怪。”花辭鏡猶豫了片刻,看金市東臉上寫滿沒聽懂,隻能解釋:“辛叔對待柳魚兒的態度,像主仆多過像司直與捕頭。”

“你這麽一說,辛叔對大人的恭敬,確實獨一份。”金市東回憶起每次辛吉在柳素鱗麵前的態度,不免也覺得奇怪了起來:“莫非大人有什麽特殊來曆?”

“管他什麽來曆,走,咱們先去郭府。”花辭鏡發現在柳素鱗身上想這麽多,純粹是浪費時間:“這個郭嗣,也是個收受下官賄賂,替人辦事的主,他突然找上柳魚兒,準沒好事。”

金市東一個激靈:“大人不會有事吧?”

“柳魚兒之前都被抓大牢關著,離死也就一步之遙了,不也無罪釋放,還官複原職了嗎?你擔心誰,都輪不到擔心那條魚。”花辭鏡拍了金市東的背一把,豪情萬丈地道:“有時間杞人憂天,不如咱們把郭府鬧鬼的事兒給查清楚,讓這小子開開眼界,知道我們的厲害!”

金市東看了旁邊完全沒有女兒樣的花辭鏡,不免說道:“都說女兒家應該是沉靜如水,你一個女兒家,怎麽還沒有大人的一半穩重?”

“誰告訴你女兒家就該沉靜如水的?”花辭鏡目光銳利地看了金市東一眼:“你是不是在想,憑我也想查清郭大人家鬧的什麽鬼。”

金市東一言不發,這小丫頭真是太不可愛了,難怪柳大人跟她一點都不對盤。

“小樣,跟本小姐走。”花辭鏡轉身就帶著金市東穿過禦街,朝著汴河邊的一棟名為風月的樓前。

風月本是無情物,閑撩美人窗,以風為寄,月為證,堂前花下,終能訴離殤。

這是一家酒樓,一家特別的酒樓。

因酒課分隸的推行,宋土境內,酒業管得極嚴,風月樓卻有所不同,因為老板娘盈盈自西夏而來,是名滿汴京的美人老板娘。

故而風月樓的酒,都來自西夏,又因現下西夏與大宋乃邦交之國,故而盈盈能夠在汴京特許販賣從西夏運來的美酒。

金市東早就聽說過這家酒樓,可是他一個捕快,風月樓的一壺酒,就要他至少半年的俸祿,他雖饞酒,卻沒奢侈到這個地步,哪兒錢到這麽高級的地方。

“鏡姑娘,你不是身上沒什麽錢了嗎?這種地方我們別進去了吧?”金市東拉著花辭鏡,萬一進去出不來,豈不是還得柳素鱗想辦法來救人?他都可以想象,到了那時候,柳素鱗的臉色該有多難看。

花辭鏡回頭看了金市東一眼,歎了口氣:“我說,你在京城當差這麽久,對這個地方就什麽都不知道?”

“酒樓啊,特別貴,我要知道什麽?”金市東不解其意,撓著頭,他又不是大富大貴,可以隨便什麽地方都進去長長見識。

“跟著我就對了,我抱你沒事。”花辭鏡抓著金市東的手,不由分說,就進了風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