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馴惡犬
蔣瓛的這種不妙預感果然很快應驗。
不到數日,他就得到了一個消息,原本隻有一個指揮同知的錦衣衛,竟填補上了指揮同知的另一個空缺!
那個人是誰?
錦衣衛的確是有一正兩副三個高層,他是錦衣衛指揮使,在他之下,應該是有兩個指揮同知,這二人是輔佐他,其實也是與他相互製衡的一個關係。
在這一正兩副之下,是正四品的指揮僉事,在這個職位之下,則設了南、北鎮撫司鎮撫使,這是正五品的武官職位,各一人。
再往下才是正五品的千戶,一共才十四個!
千戶之下,是從五品的副千戶。
副千戶之下,是正六品的百戶。
到這裏,以上基本都可以算是錦衣衛的中高層了,算是錦衣衛中的統治階級。
在百戶之下的,還有從六品的試百戶、正七品的總旗、從七品的小旗,以及真正屬於錦衣衛最底層的力士與校尉。
這一套,就是錦衣衛上下的關係譜了。
原本空著一個錦衣衛指揮同知,這對錦衣衛來說並不是什麽大問題,這些年都過來了。
他一個人,外加一個指揮同知,將整個錦衣衛也撐起來了,不是嗎?
怎麽突然就要加人了?
這是皇上對他不滿了?
蔣瓛很難不多想,他原本因養傷而紅潤起來的臉龐,都因為想到了這種可能而蒼白下來。
額頭浮起了一層冷汗!
若他真被皇上嫌棄了,那等著他的結果,必然不會好!
如他這樣的皇上的手裏的尖刀,從來就隻有被折斷在戰場上的道理。
又不是什麽名家刀劍,除了被用到廢棄,不可能被束之高閣!
若不能繼續有用,那等著他的,就算隻是被冷待,也會迎來其他人的報複!
想到他是因何而重傷,因何被迫在這裏養傷,蔣瓛猶如困獸一樣,在院子裏來回走動。
可即便是這樣,蔣瓛也不敢無詔離開這座皇莊。
就在蔣瓛接到這個消息的第二天下午,就有一輛馬車在十幾人的保護下進入了這座皇莊。
從馬車上下來的人,沒找旁人,直接進了蔣瓛養傷的院落。
一進來,就看到一個高大身影正坐在正屋門口,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旁邊有人在悄聲做事,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當那幾個做事的人察覺到有人進來時,先他們一步抬頭的高大男人,已是看清了進來的這群人是誰。
被簇擁著的走在最前麵的年輕人,讓蔣瓛就是微微一愣。
這不是……
“皇長孫殿下?您怎麽來了?”蔣瓛忙站起身,朝著這位年輕皇孫行禮。
朱英四平八穩地受了他這一禮,才虛虛攙扶了一下。
其實他也是身份回歸後,才更清楚了解了這個時代的等級之森嚴,以及眾人在禮節方麵的執著。
像是他這種皇孫身份,還是嫡出皇長孫的身份,按照規矩,那就是天生的儲君,是皇太孫!
基本上過了十歲,就要冊立為皇太孫了。
就算因為中途“夭折”,如今又是剛剛“死而複生”,所以還不是皇太孫的身份,但也與其他皇孫的身份地位截然不同,是地位高於其他皇孫的!
甚至就算是與在外的藩王比,他的身份、地位,都要更正統,正統得多!
而這樣的他,若是泰然受了臣子的禮,這其實不是輕慢,反倒再正常不過。
除非對方身體有恙,或是剛剛立下天大的功勞,或是年紀極大是一個老邁的老臣,或是身份上有些特殊,在這些條件的前提下,朱英可以在對方行禮時就主動攙扶,這是一種禮賢下士的表現。
但麵前的蔣瓛卻不屬於以上的任何一類,他年輕、健壯,是武將,還是錦衣衛的指揮使。
用當權者的眼光來看,這就是一隻惡犬!
既是惡犬,就不能用一些手段來“馴服”。
這類惡犬,可不是隻憑著高貴的身份就能令其忠心耿耿的。
而想要“馴服”一隻絕對強大的“惡犬”,給予適當的寬容是可以的,但讓其覺得主人“軟弱”,卻絕對不成!
對待他們,恩是要施的,但更要讓他們怕!
無論是如今的洪武大帝朱元璋,還是原本曆史線上後來造反成功的朱棣,都是屬於能令“惡犬”害怕的絕對的凶人、狠人!
朱英沒打算走爺爺以及叔叔的路數,他打算走出屬於“朱雄英”的“馴犬”風格。
“蔣大人身體剛剛痊愈,看著清減了不少。”朱英打量著對麵的高大男人,語帶關切地說道。
“可是在這裏待得有些悶了?”
皇長孫這是來做什麽的?
蔣瓛聽了這話,自然是好聲好氣地回答道:“回殿下,微臣在這裏的確是待得悶了,恨不得立刻回到戰場,為朝廷,為陛下分憂。待在這裏每日是吃了睡,睡了吃,讓微臣覺得實在是惶恐不安。”
這其實倒是一番實話了。
朱英點點頭,看著放在院子旁邊的兵器架,走過去看了看。
他甚至還拔起了一把長槍仔細看了看,有點驚訝地說道:“養傷期間,蔣大人竟然也不忘了練功?這把長槍應是名家鍛造吧?看著與其他長槍都有些不同,這材質,也有些特殊,實在是一把好槍!”
蔣瓛被皇長孫這樣驚訝的神情給搔了癢處,他其實除了權勢之外,最大的愛好,就是喜歡兵器!
與其說他是愛練功,不如說,他是喜歡這種與各種上好兵器“相處”的氛圍!
文臣大多喜歡名人字畫、好硯台、好墨以及一些孤本的典籍。
而武將,大多是喜歡好馬、好劍、好刀以及其他一些與戰場息息相關的東西!
蔣瓛作為錦衣衛指揮使也不例外,但因為“工作特性”,相比於好馬,他更愛好兵器。
其實皇長孫拔出來看的長槍還不是他的最愛,他的最愛,過去是可以隨身攜帶的短刀、短劍以及削鐵如泥的匕首,而後來……
蔣瓛有些感慨地說道:“殿下謬讚了,這樣的兵器雖是鍛造精良,用材也是少見的材料,但也不是什麽神兵利器,真正的神兵利器,微臣還不曾親眼見過。”
卻聽皇長孫說道:“這有何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