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裝神弄鬼第一百二十一天

裝神弄鬼第一百二十一天·談戀愛就該先斬後奏啊

邱浩拖著暈過去的張小凡, 扔到沙發上, 直喘氣。

李長健和兩個小助理發愣地站在原地,眼睛發直地盯著江一鳴,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問道:“剛才那個是什麽情況?你到底是什麽人?”

邱浩聽見李長健問的, 才後知後覺慢半拍地反應過來。

主要是剛才的事情發生得太快——

他還在消化唐果和馬夢起之前的事情,還在猶豫馬夢起到底是失蹤人口回歸還是個鬼——對於馬夢起不是人的事實, 直到邱浩親眼看見他變了模樣後才接受——他還沒捋清楚,緊接著就看見馬夢起變了個模樣,像恐怖片那樣, 最後還在他麵前噗地爆開化作一灘水。

再然後,張小凡像是被魘住了似的,又被江一鳴反手一掌劈暈。

邱浩幾乎是全程跟著江一鳴在走,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考慮江一鳴的出現、江一鳴的能力到底有多麽的奇怪又不合常理。

——就和馬夢起的出現一樣不合常理。

他看向江一鳴,也跟著發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江一鳴看了那兩人一眼, 挑了挑眉:“我以為這已經顯而易見了。”

他說道:“救你們一條命的人。”

這麽說也沒錯。

邱浩默默跟著點頭。

李長健噎了噎:“可是剛才那個……”

“你們既然拍戲前都要拜關二爺, 信這世上有鬼神, 也親眼看見了,那看到我, 就那麽難以置信麽?”江小少爺淺淺彎起唇角,看向他。

李長健倒吸口氣,難以置信歸難以置信,但是也不得不信,畢竟就發生在自己眼前,他想不接受也難。

“難怪作者說看到你就覺得該是你來演陳封……”邱浩說道, “分明就和陳封幹的事情一個樣嘛……”

“那你該算算你欠我多少錢了。”江一鳴假笑。

……

唐果沒和這些人滾軲轆,她連夜讓助手給自己換了一個酒店,寧願住到離片場二十分鍾遠的酒店,也不想在原來的套房裏住著了。

江一鳴的目光掃過她,要是為了躲避馬夢起而特意換酒店的話,那真是毫無必要,不管她跑到哪裏,隻要馬夢起想找到她,那就一定能找到她。

按照邱浩說的,這是他們在片場上招出來的麻煩,誰招的麻煩,麻煩自然跟著誰,更別提這兩人之間還有那樣的淵源故事。

不過,對於唐果換酒店的做法,江一鳴沒有多說什麽,說到底,換酒店不過是尋求一個心理上的安慰,他不會去潑冷水。

馬夢起已經被他打傷,不得已自爆才能脫身,一時半會兒不可能再去找唐果了,唐果目前至少是安全的。

至於其他幾人,邱浩、李長健等等一行人,倒是留在了酒店裏。

隻不過一個個的寧願待在酒店走廊上,也不樂意在套房的大床和沙發上睡一晚。

江一鳴在事情告一段落後就回自己的房間去了,大門一關,**一躺,補起回籠覺,也不搭理外麵幾個小年輕巴巴地守在他門口。

——好像離江一鳴近一點,就多一點靠譜的安全感似的。

李長健看看那兩個傷殘的小演員,居然沒去醫院,反而跟著他們,也靠著走廊牆壁坐下來。

他眨眨眼,說道:“你倆還是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吧,坐這兒幹嘛?”

那兩人連忙搖頭,其中一個人一邊按著傷口,一邊違心說道:“不用處理不用處理,我覺得坐這兒就挺好的。”

李長健抽抽嘴角,聞言便沒有再勸。

到了後半夜,手掌紮傷的那人發起了高燒,還夢囈得很大聲,把邱浩幾人從模模糊糊的睡夢裏揪出來,最後還是打包送去了醫院。

“真是,不知道他們在強什麽,醫院都不肯去。”邱浩坐在救護車裏開口,忽然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回正常了,他摸摸嗓子,鬆了口氣。

那個轉盤,看起來越發像是一個惡作劇的東西了,雖然每個結果都不像是在普通惡作劇的範疇。

李長健陪他上車的,聞言說道:“可能是怕發生今晚那樣的事情吧……”

“那東西不是逃走了麽?”邱浩說道,雖然心裏跟著打起了鼓。

他也就是在自我安慰而已。

李長健點點頭,正說著,他忽然睜大眼睛,倒吸了口氣,像隻驚弓之鳥,猛地跳起來,頭頂狠狠撞上車子天花板,嚇了邱浩一跳。

“你幹嘛?”

李長健看見車內地板上躺著一灘水,好像剛才還沒有,水順著地板不平的坡度,正朝他倆傾斜,緩慢地爬過來。

他呼吸一滯,連忙抓住邱浩的胳膊,急促地問:“邱哥,車上怎麽有一灘水?哪來的?你剛才是不是打翻了水?”

邱浩本還有些犯困,聽見李長健一提到“水”,整個人打了個哆嗦,立馬精神了起來。

他猛地繃直身體,順著李長健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地板上有一攤透明的水,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沒人喝過水……這水哪來的……”邱浩一愣,和李長健對視一眼,立馬就知道兩人想到一塊兒去了。

兩個人連忙手忙腳亂地躬身從救護車裏跑出來,下車的時候差點摔個狗吃屎。

“怎麽了你們?隨車的護士回來拿東西,正巧撞見李長健和邱浩兩人,看這兩人形象都不顧,好像車子裏放了一隻惡犬似的,她納悶地問道。

“別進去!”邱浩連忙抓住正要進去的小護士。

小護士愣了一下,狐疑地看向邱浩。

“水,裏麵有水。”邱浩指指車內的那灘水,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那灘水是怎麽與眾不同。

小護士聞言看過去,噗嗤笑了:“哦,那個啊,是我給兌鹽水的時候不小心多拆了一管,可能被我坐著擠漏了。”她說完,隨手從車上拿了塊抹布,把那灘水擦幹淨,丟到邊上一個塑料桶裏。

“……”邱浩和李長健兩人見狀,訕訕地對視一眼,他們兩人像是一朝被蛇咬似的,看到水就有陰影了。

那護士說完頓了頓,看向邱浩和李長健:“就是因為水?”

“……怕你沒注意,滑倒了。”邱浩訕訕一笑,連忙瞎扯了一個牽強的解釋。

小護士將信將疑,點點頭,道了聲謝,拿了自己要拿的東西後離開了。

邱浩吐出一口氣,對李長健說道:“這樣下去,遲早我得先瘋……”

李長健跟著歎了口氣,兩人打車準備回酒店。

酒店裏,聶曉宇被邱浩留在原地照看張小凡。

聶曉宇到了後半夜就開始迷迷糊糊,時不時瞌睡一下,邱浩他們離開沒多久,就徹底睡死過去。

張小凡緩緩睜開眼,他撐起身,摸了摸酸疼的後頸,緊咬住腮幫子。

他看向唐果的那間套房,抿了抿嘴,獨自一個人摸黑走進去。

房門沒有關嚴,也沒法關嚴,之前兩次衝出房門,都有些失控,精巧的電子門鎖很容易就被撞壞,張小凡隻是輕輕一推,就把門推開了。

他沒有開燈,隻是憑著記憶裏的印象,走到沙發邊,摸索著找那枚被江一鳴丟開的舊轉盤。

“在哪兒……到底在哪兒……”他嘟噥。

昏暗的光線下,張小凡忽然摸到了一片溫熱柔軟的觸感,像是人的皮膚。

他一驚,驀地收回手,失聲喊道:“誰?!”

遮住窗戶的落地窗簾被人拉開,窗外的月光灑下來,照亮那人的麵孔。

“嘖,在找這個?”江一鳴輕輕拍了拍手裏的舊轉盤,月光照得他五官陰影晦明不清,他目光沉沉地看著張小凡,“果然是心不死。”

張小凡一強,視線死死粘在轉盤上,他咬著牙一字一頓:“你不會懂我的心情。”

他接到媽媽意外去世的消息,猝不及防,他一直想要等到取得一點成績後,再回家給爸媽看,讓他們驕傲,讓他們承認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但是他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一點都不留情,說帶走一條人命就帶走一條人命,這變成他永遠的遺憾和後悔。

當他轉動轉盤之前,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還能得到對方的認可和表揚,這意外驚喜是他這一輩子得到的最好禮物。

轉盤給了他驚喜,給了他希望,讓他可以彌補遺憾,他不可能放手。

江一鳴看著他,冷聲道:“你以為轉盤可以帶死人回來?你以為帶回來的人就是原來的人了?”

張小凡一愣。

他沒考慮過。

“你願意讓她變成馬夢起那樣?你有沒有想過就算她被帶回來,她更痛苦?本身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強行回來,隻會被這個世界的規則排斥,她活著不比死了更痛苦。”

張小凡猛地抬頭看向江一鳴:“可你又怎麽知道會是這樣?你試過?”

江一鳴微眯起眼,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沒有立馬接口。

張小凡看著他,總覺得他身上有種不符合年齡的疲憊感。

江一鳴停頓了兩秒,淡淡說道:“沒有,但我見過。”

他上輩子有個小尾巴,常勸他不要試圖逆天改命,但他上輩子太氣盛,總覺得自己在救人,能逆天改命是他的能耐,後來他才發現他錯了。

小尾巴死了後,他沒有動過這個念頭,哪怕他再後悔也沒動過,因為小尾巴最反對他逆天改命。

但他見過有的人,用歪門邪道把死人的魂引回來,但那頂多是變成一具活屍。

魂被禁錮在屍體裏,而肉體仍舊是死滅的,人魂禁錮在裏頭,一天天的眼睜睜看著自己身體腐爛、發出腐臭的味道。

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江一鳴看著張小凡,說道:“為了私欲而強行改命,隻會害人害己。”

張小凡渾渾噩噩,被江一鳴像提小雞似的丟了出去。

江一鳴低頭眯眼看著手裏那個舊轉盤,輕嘖了一聲:“真是個害人的東西。”

舊轉盤的指針晃啊晃,像是聽懂了江一鳴的話,在瑟瑟發抖似的。

江一鳴把轉盤丟進自己的行李箱裏。

這麽一瞎折騰,天都快亮了。

江一鳴枕著手臂躺**,看外頭亮起來的天色,心裏罵了句粗口,他還沒睡飽呢。

白天車子到了劇組,江一鳴坐在車裏,半天都沒下去。

一副墨鏡遮住他大半張臉,也看不出是什麽情緒,就覺得這個人冷冷的,不知道是誰惹了他發怒。

邊上小助理大氣都不敢出,在旁邊坐了半天,直到看看時間都快拖了半個鍾頭了,才憋不住,悄悄在他身邊提醒。

“小少爺,該下車了,到片場了。”小助理小聲說道。

江一鳴輕輕“唔”了一聲,緩了幾秒鍾的功夫,然後摘下墨鏡,揉了揉眼睛。

一雙焦糖色的眼睛裏還有水汽,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他掩嘴打了個哈欠:“這就到了?我怎麽覺得我才剛閉上眼?嘖。”

小助理愣了愣,原來剛才江小少爺是在邊上打盹?

虧得他嚇得大氣不敢出!

江一鳴拉開車門下去,走到片場裏,就見組裏的工作人員忙著準備場景。

今天有一場戲有些危險係數,是要拍邱浩掉下山間急流,陳封暗中跟蹤保護。

拍的是實打實的實景,整個劇組都嚴陣以待。

江一鳴發現昨天參加“小聚”的人都沒來齊,他眯眯眼,沒想到居然是他成了最守時的。

早知道就再睡一會兒了。

江一鳴依舊是搬了個小馬紮,坐到滕慶華身邊去。

滕慶華扭頭看他,隨口問道:“看你這樣,像是沒睡好啊。”

“不聽我話,還惹出了大麻煩,我睡得好才見鬼。”江一鳴冷笑。

滕慶華愣了愣:“什麽意思?”

“你倒是沒提過你之前來過這兒取景拍戲。”江一鳴看著他,“《山澗行動》,還有點印象吧?”

滕慶華臉色變了變:“怎麽突然提起這個來了?”

“馬夢起這個演員,你應該也忘不掉吧。”江一鳴沒理他,繼續說下去,他每說一句話,不亞於在滕慶華的心口上敲警鍾。

滕慶華整個人繃緊了神經:“你怎麽會突然提起他來?”

“剛轉場的那天,李長健撞見你半夜起來燒香拜像,他以為你是在拜關二爺,但其實拜的是他吧?”江一鳴問。

滕慶華下意識地捏緊了自己的隨身黑腰包,他臉色有些難看,沉默了幾秒才點頭:“是馬夢起的泥人像。我問過大師,大師說要回到故地拍戲,保平安就要先安撫故人。”

他歎了口氣:“當年拍戲的意外事故,誰都不想發生的。”

“他遇水難,你卻做了個泥人像,你是想安撫故人還是想克殺故人?”江一鳴毫不留情地戳破。

滕慶華頓了頓,沒想到江一鳴會看出這一層來,他搖頭:“誰都會怕,人之常情,我也隻是迷信給自己多一層保險而已。”

“對了,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這和你說的惹麻煩有關係?”滕慶華突然反應過來,他緊張地看向江一鳴。

“昨天拍的戲份裏,唐果陰差陽錯把你的故人喊回來了。”江一鳴朝滕慶華扯出一個假笑,就見滕慶華整個人像是傻了似的,呆坐在那兒。

江一鳴說道:“我說過,不尊重就不要拍,拍了就好好拍,誰都不想找事情。”

“喊回來了,是什麽意思?”滕慶華遲疑地問。

“就是,他回來了。”江一鳴看向滕慶華,嚇唬。

——有的人不被嚇唬一下,永遠不知道什麽叫敬畏。

滕慶華差點從導演椅上跌下來。

江一鳴眯眯眼,順手托了一把滕導,把人丟回椅子上去。

“反應這麽大?看來也不是不知道怕,隻是一直心懷僥幸是吧?”江一鳴問他。

滕慶華幹巴巴地苦笑一聲,搖頭。

“你怎麽知道他回來了?”他壓低聲音問。

“不止是我,你的男女主、幾個配角都知道,昨天還跟著人家一起玩遊戲玩出花來了。”江小少爺涼涼地道。

滕慶華:“……?”

江一鳴還沒多說什麽,手機鈴聲就響了,他低頭看了眼來電顯示,便晾下滕慶華,轉身走到空地的地方接起電話:“鍾叔?”

鍾晟:“……”

江一鳴聽著電話那頭一瞬間頓住的沉默,好心情地彎彎眼睛,才又開口:“鍾總特意打電話過來,什麽事情?”

“打算來探班,方便麽?”鍾晟問。

江一鳴頓了頓,問道:“什麽時候?”

“方便的話,就今天,不方便的話……就看你什麽時候想要我來。”鍾晟說道。

江一鳴聽著,眉梢一揚:“那我要說不方便的話,你是不是還要刨根究底一下哪兒不方便?”

“是適當關心。”鍾晟說道,手指輕點擱放在腿上的筆記本電腦,看著電腦上彈出來的一條娛樂新聞——

【滕慶華導演執導新片《山海筆錄》又回故地,馬夢起失蹤懸案重回大眾視線】

【新片《山海筆錄》女主唐果半夜離開酒店,神色蒼白驚慌,疑生毀約罷演念頭】

江一鳴聞言頓了頓,想來這位也是踩著點過來的了。

他便索性不掙紮,說道:“來是可以,不過從你那兒過來,怕是要不少時間吧?說不定我都下戲了。”

“不至於。”鍾晟頓了頓說道。

江一鳴算了算時間,他微眯起眼,問道:“你是已經在路上了吧?先斬後奏?”

鍾晟:“……”

“那我要是不讓你來呢?”江一鳴問。

“那就讓司機再開回去。”鍾晟說道。

江一鳴輕哼了一聲,重複哼哼了一遍:“那還是先斬後奏。”

鍾晟微微一笑:“等會兒見。”

江一鳴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嘴角克製不住地上揚,又很快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