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由於前一晚兩人都有點上頭, 為防萬一,季閆並沒有和池暮睡在一個房間。

第二天等池暮起床,季閆已經做好了早午餐等他。

仿佛一下回到了出租屋的那段時光。

“我過會兒要出去一趟, 你跟我一起?”池暮吃完飯, 坐在桌前看季閆洗碗。

雖然年長季閆五歲, 但在做家務這方麵,池暮確實不如季閆, 甘拜下風。

他昨晚能成功煮一碗薑茶已經算超常發揮了。

“好。”季閆說。

池暮被他的果斷逗笑了,撐著下巴道:“你不問問我要去哪?”

季閆洗碗的動作一停,池暮以為他會回頭, 但是沒有, 他停了一會兒又換了另一隻碗開始洗,說道:“不用問……你去哪我都陪著。”

嘖,這情話說的。

他要是小姑娘一準被撩的不知東南西北。

池暮感受了一下加速的心跳, 感覺自己現在和小姑娘也沒兩樣了。

“這麽乖?不怕我把你賣了?”池暮開玩笑道。

這次季閆轉頭了, 他看著池暮,沉默良久, 說道:“賣了也……也去。”

池暮終於忍不住笑起來, 走到季閆身後抱住他的腰。

季閆身體一僵, 但沒說什麽,繼續他的洗碗大業。

“之前沒注意,你這裏還有個耳洞?”池暮撩起季閆耳側的頭發, 說道, “什麽時候打的?”

“……高一。”季閆說。

“沒看出來,你這麽小就開始打耳洞了?跟誰學的?”池暮不動聲色地問道。

心裏其實還是有點忐忑的。

無可否認, 季閆的內心深處是排斥這段過去的。

不然之前他也不會將試圖靠近的池暮從身邊推開。

老金對他說,以前的事季閆雖然再也沒有提起過, 但這段心理陰影一直在日常生活中潛移默化影響著他,甚至連季閆本人都沒有發覺。

雖然他現在選擇對池暮坦誠相待,但如果要進行心理治療,就勢必要將這個傷口重新撕開。

他不知道季閆能不能接受。

“以前追……星的時候。”季閆的語氣很平常,似乎並沒有池暮所想的排斥。

隻是……

“追星?”池暮愣了愣,沒想到季閆身上還有這樣符合同齡人的興趣愛好,連忙問道,“追誰?男的女的?很有名嗎?”

季閆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有點意味深長。

池暮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看見季閆微微泛紅的耳尖,他才輕輕“哦”了一聲:“追我?”

“我以前打過耳洞?”池暮回憶了一下自己曾經的中二時光,咳了一聲,“我都忘了,以前好像是和小毒一起打過……”

季閆:“小毒?”

“就是HG的顧煬。”池暮往後一靠,倚在牆上,摸了摸左耳耳垂,回憶般說道,“他那會兒比我叛逆,一隻耳朵上打了三四個,我怕疼,就隻在左耳打了一個。不過這麽久沒戴東西,居然還沒長死?”

季閆:“……”

洗完最後一隻碗,兩人上樓換了件衣服,走到小區門口叫車。

出門的時候他發了條短信給池妱,但對方不知是在開會還是什麽,沒有回複。

上次來商場還是他去全明星賽前,他和季閆鬧了點小別扭,當時覺得非常生氣的事,現在想來確實有點無理取鬧。

“你有什麽想買的東西嗎?先陪你去?”池暮問。

季閆搖搖頭,他沒有什麽缺的,這次出來純粹隻是為了陪池暮。

兩人坐扶梯上樓。

池暮平時不太買禮物送人,想不出什麽特別的東西,於是隻挑了一套美容抗衰老護膚品,又順手拿了個腰椎按摩儀。

末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也給池妱買點什麽,比如口紅化妝品。

池妱的化妝品多得一屋子都塞不下,但她常說女人化妝品是永遠不嫌多的,不用也可以拿來當收藏。

雖然這話池暮根本無法理解就是了。

就在池暮給他姐絞盡腦汁挑選口紅色號的時候,季閆朝對麵一家飾品店走了過去。

“你好先生,給女朋友挑禮物嗎?”櫃台小姐微笑著走過來。

“不是……”季閆一下子不知道怎麽說了,隻能僵著臉道,“我自己。”

“男款在這邊,先生如果喜歡的話可以拿出來試一下的。”櫃台小姐說。

季閆點點頭,目光在黑底軟盒上逡巡,然後在某一個上定住。

櫃台小姐非常有眼力見,立刻打開櫃鎖將那款拿出來,說道:“這款是情侶耳釘《黑白》,是本季主打,先生要試一下麽?”

兩隻耳釘,一隻是黑色銀邊,一隻是白色黑邊,形狀都像齒輪,合起來的時候兩邊齒輪正好能卡主,變成一把鎖。

其實這樣的設計並不少見,但季閆就是一眼看中了這個,而且這樣簡潔的黑白搭配,和也很襯池暮的氣質。

那邊池暮終於不再糾結芭比粉和斬男色兩種看上去沒什麽差別的紅色,幹脆將一整盒口紅買了下來,反正池妱愛用哪個用哪個。

雖然他過年不回家,但還是要送點東西回去的,也算他的心意。

約見麵的地點還是上次那個咖啡店。

點單的時候服務員似乎也認出了池暮,目光頻頻看向他身邊的季閆。

實在是上次池暮向她炫耀男朋友的行為太奇葩,服務員想不記得都不行。

而且這位帥哥本人似乎比照片上還帥。

季閆有些坐立難安,不僅是感受到陌生人的視線,還因為在來的路上他知道池暮要見的人是他姐姐。

“……我這樣跟過來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季閆說,“要不我還是去外麵等你?”

池暮看了眼窗外,樹枝上地麵上都是未融化的雪,說道:“你想去外麵凍死嗎?”

季閆:“……”

“沒事,”看出他的緊張,池暮安慰道,“我姐雖然嘴巴刻薄了點,人還是不錯的。”

說完,他腦袋就被人從後麵拍了一下:“誰嘴巴刻薄?”

池妱在對麵的座位坐下,看著桌上的東西,環胸道:“怎麽,今年又不回家?”

池暮道:“你爸還生我氣呢,我怎麽敢回家。”

“什麽你爸?”池妱哼了一聲,“你也知道他生氣?本來就是驢都拉不回來的倔脾氣,你還偏偏喜歡逆著他來!而且他也沒有真的怪你。”

池暮夠了勾唇,沒有反駁。

“這位是你的朋友?”池妱看向季閆。

季閆猶豫了一下,剛要點頭,就聽池暮道:“糾正一下,男朋友。”

池妱:“……”

池妱不愧是池暮的親姐,用了兩秒就反應過來,打量了一下季閆便道:“人多大?成年了麽?你一個奔三的老男人也好意思吃嫩草?別禍害良家婦男。”

……無法反駁。

不得不說,池暮都有些佩服他姐了。

眼睛太毒。

隻用看得就能猜到季閆還沒成年。

還沒成年……哎。

每每涉及這個話題,池暮都要重重歎一口氣,愈發覺得自己是個饑不擇食的老畜生。

“……是我喜歡他。”季閆抿了抿唇道。

雖然對方是池暮的姐姐,但這句話還是季閆心中還是有些微妙的不愉快。

他語氣篤定道:“他沒有禍害我,是我想纏著他。”

要是放在平時,季閆這麽說,池暮肯定要嘚瑟一番。

但是現在,季閆的情緒明顯有點奇怪。

池暮拉住季閆的手,笑道:“要禍害也是咱倆互相禍害,千年的王八就得配萬年的龜,天生一對懂不懂。”

“……”池妱頓時有些頭疼,“你能不能換個好聽點的比喻?”

“不好意思,才疏學淺。”池暮道。

“貧嘴的毛病還是一點沒改。怎麽,以前求著你來我這分公司看一眼,你都提不起興致,這短短幾個月倒是來了兩次。”池妱道,“說說吧,還有什麽事找我?”

“池大小姐果然聰慧過人。”池暮趕緊拍了句馬屁,說道,“我聽說俱樂部上麵有撤了PUBG分部的意思?”

季閆聞言抬頭看來,有些詫異。

雖然這事他私下聽隊員們八卦過,但八卦的意義在於無中生有,可信度約等於零。

沒想到這次居然是真的?

“有什麽好說的?”池妱道,“俱樂部高層討論得出的結果,你反對有什麽用?而且你不是隻打英雄聯盟麽,怎麽關心起別的分部了?”

池暮往後一靠,慢慢放鬆上半身,語氣卻極是囂張:“缺錢,還是缺人力,才兩個分部就養不起了?要不要我再把那張卡還給你?”

“……狗崽子,幾年不打皮癢了是吧?”池妱嗤道。

池暮佯裝害怕,眉眼卻笑開了花:“這事兒別太急著下定論,緩緩,這年頭誰都不容易,特別是那些懷有一腔熱血努力追夢的少年……你就當投資了他們的夢想,不是挺好的麽?”

“那得看這投資能不能給我帶來回報。”池妱說。

“能啊。”池暮衝她擠了擠眼睛,“能給你帶來一個弟媳。”

池妱挑了下眉,目光了然地投向季閆,又皺眉道:“他和你……不是在一個戰隊嗎?”

季閆也茫然地看了過來。

“哦,你知道的還挺多,我還真以為你不怎麽關心俱樂部,全權交給底下人呢。”池暮笑了一聲,說道,“那你應該不知道,小閆是去年中國賽區PUBG的單人排位冠軍吧?”

池妱意外地瞪大眼睛:“他?真的嗎?他才多大?”

被池暮用這麽炫耀的語氣介紹,季閆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說道:“沒有,我……運氣好。”

池妱本來是驚訝,聽了這句解釋反倒樂了,“這哪是運氣好,就我接觸電競的短短幾個月,也能知道像這種賽事,實力和運氣缺一不可。你很厲害啊,小朋友。”

“而我,”池暮接著說道,“是全球solo賽唯一蟬聯三冠的選手,LPL傳奇人物。”

對於弟弟的厚顏無恥,池妱的表情頓時變得一言難盡:“……你拐這麽大彎就是想誇自己有多厲害?”

“順便誇一下,讓你驕傲有我這麽個弟弟啊。”池暮開了句玩笑,偏頭看了眼季閆,語氣忽然正經下來,“雖然說這話可能有點托大,但事實卻是如此,如今在UK俱樂部,在整個LPL,甚至於英雄聯盟這個遊戲,隻要有我在,外界就注定看不到其他人的光芒。”

“季閆的未來能比我走得更遠。他為明日,卻在我身邊當一顆黯淡的星辰,你不心疼,我還看不下去呢。”池暮說。

季閆微微張大了眼睛,這是池暮第一次在他麵前說這種話。

過去,現在,將來。

他之所以這麽努力、不肯浪費一點訓練的時間,就是為了可以離他更近一點。

總有一天,他要站在與他比肩的位置。

所以可想而知,池暮這些話在季閆心中激起了多大的波瀾。

“嗬,出去闖**一年,是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池妱看著這個從小寵到大的弟弟,笑道,“行了,你東拉西扯跟我說這麽多,不就是讓我打消撤部的念頭麽?這事兒我回去會慎重考慮的,但是醜話先說前頭,結果如何還是要看幾個高層的統一決策,不要想得太好哦。”

池暮知道她這是答應了,微微一笑:“嗯,謝了。”

“這東西是給爸媽的?”池妱有點嫌棄地拿起按摩儀,“家裏這東西多的都落灰,你還買了送過來?”

“老爺子昨天給我發信息來著,我琢磨著人不回去,那就帶禮物吧。”池暮說,“商場裏什麽東西家裏沒有?我真要這麽挑,得挑到猴年馬月去?”

池妱有些意外:“他給你發信息了?發了什麽?”

“就讓我過年回去。”池暮道,“我說不回。”

池妱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爸嘴上不說,但心裏還是挺想你的,而且媽最近身體也恢複的不錯,你真的不回來看看嗎?”

池暮沒有說話,嘴角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

季閆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

池暮朝他笑了笑,抬頭對池妱說:“我……今年就不回去了……”

“你不想回去的話,我也不逼你了。”池妱說,“有空給家裏打個電話吧,媽一有空就對著你的照片發呆。”

池暮應了一聲。

池妱後麵還要去參加一個會展,簡單和季閆聊了兩句後便拿著東西離開了咖啡廳。

池暮沒有動。

季閆陪著他坐了一會兒。

店裏的空調不知是壞了還是什麽,暖氣開的不是很足,加上他們坐在門邊靠風口的地方,沒多久季閆就感覺到池暮的手在微微發抖。

“隊長?”季閆皺了皺眉。

“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池暮回過神來,端起已經變涼的咖啡喝了一口,抿去嘴裏的苦澀,“明明有家,春節卻不能回去,一個人留在基地。”

季閆沒有作聲。

池暮重重歎了口氣,仰頭靠在座位上,目光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我……不敢回去。”他幾近呢喃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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