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六 母老虎發威
泠然正欠身往坑裏灑著菜籽,不妨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臀部,初時認為是李唐妹,立馬就感覺不對,連忙直起腰來。
隻見昨日搶走了烤鴨的那個太監堆了一臉諂媚的笑容站在身後,眼神怪異。
“你幹什麽?”竟然被一個太監吃豆腐,泠然十分惱怒,後退了幾步。
“噓……何必叫得那麽大聲?”那太監陰陽怪氣地逼近兩步,帶著血絲的眼中射出貪婪,道:“你不覺得這南宮內長日無聊麽?”
泠然不解他是何意,又退了一步,“無聊?我這不是在種菜?忙得很”
“種菜?”那太監笑得更**了,“姑娘長得水靈,叫咱家見了心疼得很,這些粗活,以後咱家可以幫你做,咱們不如結成菜戶,互相照顧,你看如何?”
菜戶是什麽?泠然不敢貿然接腔,疑惑地盯著他。
那太監挨近來小聲道:“宮中對食,古已有之,這宮裏除了萬侍長誰能得到寵愛?豈不要叫女人守一輩子的寡?莫如做一對長久夫妻……咱家聽說宮裏有人花重金買了小兒腦來吃,吃了之後能重生**,若你肯與我做夫妻,我便多存些銀子,也叫人買進來吃了……”
他說話的時候,泠然身上就一陣冷一陣哆嗦,聽到此處忍無可忍,手上正抓著那把小鐵鍬,輪起來一鏟子就打了過去。
那太監開始尖聲怒罵,繼而連忙收了聲,東躲西竄,泠然劈頭蓋臉打了幾下解氣,見他一溜煙逃走,心想這種事他也不敢聲張,拄著鐵鍬拍了拍心口順氣。
原來太監說的菜戶的意思就跟對食差不多,隻不過是更穩定更長久的夫妻,也許還帶著**的……看他的服色也是管事一流,不知這樣打了之後會不會暗中來刁難自己。
過了一會,還不見李唐妹回來,泠然在心裏為這些又可憐又可恨的閹人和宮女們解釋了一翻,覺得他們一輩子葬身於此,沒有正常人的情愛,也算情有可原,努力說服自己忘記剛才的事,重又低頭播籽。
才撒下沒幾把,忽然又聽到人聲過來,急忙回頭看,隻見剛才逃走的太監帶了三五個手上提了棍子的小太監回來,臉上一道傷痕,橫眉怒目,顯得更加猥瑣了,指著泠然道:“給我好好修理修理這小蹄子”
泠然正沿牆根下的花壇站著,無路可跑,立刻大聲喝道:“這裏可是憲王殿下的藏書樓,你們眼裏還有宮規王法嗎?”。
那些小太監們也不搭腔,更不問青紅皂白,圍上來就開毆。
泠然小時候本來就是男孩的性格,打架從來不肯吃虧,這一世好歹也跟著史媽媽和梁媽媽學過幾日,腳步敏捷,再加上還有鐵鍬在手,雖然雙拳難敵四手,身上連連中招,但那群小太監也沒討了好去,頭上肩上一個個都被打中。
一堆人一時糾纏在一起難解難分。
不過他們就算是閹人,力氣畢竟也比泠然要大,泠然一時不慎身上就被接連打中幾棍,更有一棍敲在她頭上,差點沒讓她暈過去。
眼看要糟糕,突然聽到一聲斷喝響起,“大膽”
諸人一愣,不想卻是憲王在萬貞兒的陪伴下出現在不遠處,身後隻隨了兩個太監,眾奴頓時嚇得匍匐在地上。
“你……你們……板子”朱見深指著一幹太監,手指都在發顫,看來氣得不輕。
萬貞兒會意,對跟隨的內侍道:“宮規侍候,每人二十板子”
泠然頭上身上火辣辣生疼,卻還能忍著,跪下謝恩。
萬貞兒冷笑道:“你也二十板子”
泠然一怔,皺眉望向憲王。
憲王搖手道:“她……她不要,回……回去罷。”
萬貞兒還想說話,泠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連忙磕頭,兔子一般竄到藏書樓裏去了。
她從門縫間窺探外邊的動靜,見不一會兒,外頭就有執杖的太監們抬了長凳過來,一字兒擺開,那幾個前來幫著打人,包括為首的那一個太監全都哭喪著臉大聲哀告著被摁到了條凳上,接著就“劈裏啪啦”開打。
二十杖很快打完,那些太監趴在條凳上哭著向站著的憲王謝恩,恰在這時,泠然見李唐妹提著水走回來,遠遠看到場上情景,水桶頃刻間就碰翻了,她連忙也低頭跪在地上。
憲王看見她來,臉色有那麽一瞬間的不自然,什麽也沒再說,忙領著萬貞兒走了。
樓前的執杖太監先走,剩下那幾個被打得屁股開花的還在哭爹叫娘,李唐妹顧不得水桶,急急衝到門前。
泠然打開門拉她進來,李唐妹驚魂不定地問:“發生了什麽事?”
泠然把剛才的事一五一十對她講了。
李唐妹發愁道:“這可怎麽是好?這些閹人平日裏不招惹他們,都要惹出點事來的,如今你得罪得這麽狠,還不知會使什麽陰招害你”
泠然想著皇帝總不會把自己丟在這裏不聞不問,也許住的時間不會太長,隻道:“我會注意的,你別擔心。”
之後平靜地過了兩日,什麽意外的事也沒有發生,兩人以為那一頁就算揭過去了,這天晚上,煮了麵疙瘩做晚餐,泠然把最後一點幹肉全切了進去。李唐妹怪她不會過日子,她則笑道:“吃的東西不是省下來的,雖然要節流,不過開源更重要,明日我再設法叫外頭的侍衛弄點進來。”
“他們怎麽會聽你的?還貼錢幫你買東西?莫非你托他們當了身上戴的東西?”李唐妹好奇地問。
她對憲王這點子藏書十分著緊,泠然當然不敢告訴她是抄寫孤本得來的銀子,推說道:“我不過講故事給他們聽。”
李唐妹是個沒有什麽心計的人,她說她也就信了,笑道:“你說的故事確實都好聽,晚上再給我說一個罷。”
泠然笑著答應了,兩人相對著在昏暗的燭台下香香地吃了一頓幹肉菜葉麵疙瘩,味道也還不錯。
吃完正收拾碗筷,樓下響起了人聲。
李唐妹忙端了燭台,兩人攙扶著下樓,見門外站了個提著宮燈的宮女,便問何事。
那宮娥道:“前日在樓前與太監們掐架的是哪一個?萬侍長傳過去問話,速速跟我走。”
李唐妹一驚,抓住泠然的手。
“到底是哪個?別磨蹭”那宮娥十分不耐煩。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泠然推開李唐妹的手答道:“是我。”
那宮女說了聲:“快走”當先就走。
李唐妹還想說什麽,泠然安慰了她一句,“沒事的。”心中也摸不準萬貞兒找自己過去到底什麽意思。
南宮內沒有什麽樹木掩映,路是很好找的,跟著那宮女走了不很久,就走到一排燈火明亮的大屋前,門前站了兩個高大的宮女,看年紀都三十幾歲了,斜了泠然一眼,就進去一個通報。
泠然不由想:萬貞兒現在的職位不過是個侍女的領班,架子倒是不小
待得進入房中,發現裏頭隻擺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屋角堆了杖責用的條凳和各種型號的木棍,梁上還吊下一些繩環之類的家夥來,看情形這裏是南宮處理下人的刑房。
萬貞兒側身坐在桌子後頭,桌上有一隻茶壺,幾個杯子,似乎還擱著一條鞭子。她放下手中正在啜著的茶,神情冷峻地瞄著她。
泠然一時沒想到哪裏衝撞了她,小心翼翼地行過禮,問道:“不知萬侍長召喚奴婢來,有何吩咐?”
萬貞兒也不說話,隻將下巴一挑,鼻眼裏溢出“哼”地一聲。
緊跟進房的兩個高大老宮女將房門關了,其中一個吼道:“見了萬娘娘,還不跪下行禮”
要說曆史上,明憲宗在位的時候,叫她萬娘娘還真沒錯,可現在她還說不上是個什麽東西,泠然心裏雖然憋屈,不過她從來不喜歡跟擺明了就比她強勢的人硬頂,於是中規中矩地伏地行了大禮,口稱“萬娘娘”。
萬貞兒的臉在燈光下看來比白天倒是年輕一些,不過露出的凶狠之態叫人心中暗暗發怵。
“知道為什麽找你來吧?不少字”萬貞兒語調有點誇張。
泠然頓首道:“奴婢愚鈍,實在不知,還請娘娘示下。”
“你我心知肚明,還裝什麽?”萬貞兒猛地踢開坐的凳子站了起來,從懷裏摸出一片輕軟的東西兜頭蓋臉飛了過來。
泠然扯下來一看,好像是一件男人穿在裏頭的綢褲,正莫名其妙,萬貞兒已繼續罵道:“前日王爺見你被人欺負杖責了那幾個人時我心裏就納悶,原來你膽子大得戳了天了竟敢勾引殿下上床,還留下斑斑點點的叫我看呢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這可嚴重了,泠然早就知道萬貞兒嫉妒成性,史書上說她知道哪個宮妃懷孕了就會用毒殺、墮胎、毆打致死等等手段,害得憲宗皇帝人到中年還是膝下無子。如果她認定自己勾引朱見深的話,今夜大概就跑不了了,於是連忙道:“奴婢冤枉,與王爺隻見過兩次,那日懷恩公公帶奴婢進南宮是第一次,娘娘您也在場,前日被一群太監圍攻是第二次,娘娘您也是看見的,奴婢連話也未曾和王爺說過……怎麽就說到男女之事上頭去了?”
為了支持的諸位親,臉紅,(現實一點)為了打賞花了冤枉錢的親,怎麽也得兩更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