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一 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落在地上,那男子大喊一聲,似乎傷了腳,懷中的女子卻沒事,睜開了惺忪的睡眼,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這女子正是衣不蔽體的方顰,身上雖然是蓋了一件衣服跳下來的,但落地的時候那件衣服已經飛了,一片半係半開的肚兜難掩她胸前的*光,驚得男*奴才紛紛轉過身去回避。

一個裸男深夜裏抱著**從她的房間跳下來,你說能證明什麽?

眾人頓時嘩然,陳夢潔和王雲淑等人更是聚在一處用不小的聲音竊竊議論起來。

“本王竟不知府裏還藏著男盜女娼的事”

楚玉冰冷的聲音似驚醒了方顰,她尖叫一聲用力推開抱著他的男子,那男子便低頭伏地跪好了,方顰連滾帶爬地撲過來匍匐在楚玉的腳下,哭叫道:“王爺,妾身冤枉妾身根本就不認得此人”

“笑話,不認得他他會深夜抱著你從房中跳下來?若不是這場大火,你還想欺瞞本王到何時?”

若不是他早就說要看好戲,泠然簡直覺得他這時說出來的語調是痛心疾首的,天啊此妖孽要是活在後世的話,說不定可以拿奧斯卡金像獎原來他是這樣安排的,真是大快人心,喜歡陷害人的方顰,今天總算嚐到了被別人陷害的滋味,問題是她做夢也想不到害她的人就是眼前質問她的人吧?

方顰已經顧不得形象了,瘋狂地又撲過去扭打那個男子,揮淚傾盆,大叫著:“你是誰?你是誰?為什麽要害我?”

那男子反而拚命將方顰摟進懷裏,聲俱淚下,“小顰,事已至此,我們就向王爺招認了吧黃泉路上,你我也有個伴,來世我願與你做夫妻”

“呸”方顰一口唾沫吐到了那男子的臉上,巴掌也是劈頭蓋臉揮過去。

那男子都一一忍受了,半點也沒有擋開她的意思。

眾人紛紛搖頭。

楚玉冷冷道:“來人,請相爺再派人去忠襄伯府,把方逸也給本王拘來”

“王爺,賤妾真的是冤枉的啊啊……”方顰回頭向地上猛地磕頭,一下又一下,哭聲簡直可以摧人心肝。

不過看在場所有人的表情,卻沒有一個人的神色是同情的,除了鄙夷就是譏笑。

是啊,這樣的場麵被人當場撞破了,她哭得再慘也是沒有用的。

幾台巨大的水龍噴出白色的水柱來直噴上樓頂和火勢旺盛處,有點可以媲美消防水槍,人多力量大,不多時,場麵已經基本得到控製,不過凝香殿的主樓已被燒得麵目全非,露出猙獰的梁櫞和柱子家具來。

樓旁栽種的長青花樹也被燒得卷了枝葉,一片衰敗淒涼景象。

北京城的初冬天氣已是非常寒冷,剛才火大,所有的人都不覺得,這時火漸漸熄了,匍匐在地上嚎哭冤枉的方顰已經凍得瑟瑟發抖。

不過王府本就是見高捧見低踩的地方,誰也沒想上前給她披上衣服,包括整日裏一副賢良淑德模樣的孫敏。

楚玉不再與她說半個字,負手傲立著,甚至轉過身側麵望著天。

泠然看他擺出這樣的造型,幹脆也退開了。

許是王府的火光早已經驚動了相府,去請楚留香的人不久就跑了回來,氣喘籲籲地往後一指。

泠然轉眼一看,隻見楚留香一身黑袍子,臉色陰鷙地大步走了來,身後跟著一大群奴才,卻不見紅綃公子,大概牽涉到王府這邊的事,他刻意回避了。

“父相”楚玉垂下頭,叫了一聲。

眾人盡皆跪下請安,泠然也隨著大流。

楚留香掃了一眼凝香殿的情況,還未說話,方顰已朝著他膝行過去,哭道:“楚爹爹,楚爹爹為我做主顰兒是冤枉的,根本從不識得此人醒來就被他抱著從樓頭跳了下來……這明顯是有人陷害求您為我做主啊”

從她對楚留香的稱呼看來,平日肯定真的比較得楚相的寵愛的。

楚留香低頭看了看方顰,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兩個眼袋下的陰影更重了,半晌,才道:“你弄成這幅模樣,就算是冤枉的,又待如何?”

“父相,子墨倒不想冤枉她”楚玉冷哼道,“你既如此說,本王可叫你死個明白,今日就當著大家的麵來對質如果當真有人陷害你,本王也容不得王府中有背地裏搞陰謀詭計的人活著此人若與你不相識,休想在這麽多人麵前瞞天過海。”

他的語音不高,不過森冷有力,震得那些暗地裏想搞小動作的人都抖了一抖。

楚留香似乎對方顰與人通奸這一事存在疑問,上前兩步,看架勢,是要親自詢問。

方顰抽抽噎噎地哭著,大約以為有了指望,雙手抱胸,想起羞恥來了。

楚留香走到那青年漢子身前,道:“抬起頭來看著本相眼睛說話。”

那青年滿臉無謂地抬起臉來盯著楚相,還不等他問話,就道:“今日既被王爺當場撞破,還有什麽好抵賴的?小人早就認了”

這人長得濃眉大眼,體格魁梧,說話中氣十足,雖然跪著還有三分英雄氣,看年紀不過二十七八,要說女人與他通奸,還真有點說服力。

“奸賊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麽要如此害我”方顰嚇得又大哭起來。

楚相麵帶殺氣地瞥了她一眼,她立即噤聲。

“你先回答本相,你是何人,如何與她認識?要知道,犯下與側王妃通奸的大罪,可不是一死那麽簡單,你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誰也保不住你”

在那青年回答之前,泠然先捏了一把冷汗,楚留香這番話很具有恫嚇力,酷刑麵前,誰也不能保證是不是吐露實情吧?

“稟相爺,小人本是平蠻將軍帳下一卒子,自小識得方小姐,愛慕她多年,自從她嫁入王府以來,小人就一直央求忠襄伯將小人送到王府為奴,隻盼多看她一眼也好。後來小人終於得進王府來為馬夫,眼見小姐並不得寵,終日愁眉不展,就心生憐惜,仗著學的一點三腳貓功夫,便常在夜裏來凝香殿安慰她……一來二去的,情難自禁,就……就做下了不可回頭之事”

青年說的時候,方顰在一旁破口大罵,不過是說他胡扯,天殺的之流,堅持叫著根本不認得他。

楚留香道:“你既說是方將軍帳下小卒,就不可能沒人認識你了,更加容易查明。若你說的是假,不僅是你,本相把你祖墳都要挖出來”

那青年頓首稱是。

楚留香的手段,朝野都是知道的,大家看那青年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都認定是方顰事敗畏死才不承認,一旁那些滿腹哀怨的女人,倒覺此人還有幾分可敬。

“你哪一年跟隨在方瑛帳下?參加過什麽戰役?又知道他一些什麽習慣?”楚留香冷靜問著。

那青年道:“小人景泰七年跟隨將軍一起赴沅州鎮壓渠蒙能叛黨,將軍英勇無敵,攻破敵寨一百六十有餘,後奉命與石璞移兵天柱,又大勝。之後小人便追隨將軍鎮守貴州、湖廣。將軍為人善待軍士,打仗時總是奮勇當先,大軍經過百姓田地,秋毫不犯,生活極是節儉小人十分佩服。”以上的話他說得鏗鏘有力,然後語調忽然一轉,柔了下來,“也就是將軍鎮守湖廣期間,方夫人帶著少爺和小姐前來團聚……那一年春暖花開,小人十七歲。官船到了碼頭,小姐還是垂髫之齡,立在江水畔,一眼看見,小人便驚為天人……”

“夠了”楚留香厲聲打斷他,連細節也這麽清楚,他再也不猜疑青年的身份。

方顰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青年,顯然他說的事情八九不離十,越發坐實了此事。

泠然則暗暗好笑,景泰七年過後的那一兩年,方顰應該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他就說驚為天人,偏偏這話別人還不得不信。她偷偷窺了楚玉一眼,隻見他閉目又微微搖頭,一副無話可說的模樣,引得她肚子裏發笑,心想怎麽就能找出這麽極品的演員來呢?

照常理看來,此人沒有必要撒謊硬去承認與側妃通奸,這是必死之罪,也許下場比死還要恐怖,沒有人會搶著要去死的,所以青年一番話已經令包括楚留香在內的所有人深信不疑。

“你為什麽要害我?忠襄府裏根本就沒你這樣的人,我哥哥來了他可以作證”方顰歇斯底裏地叫道。

諸人臉上都沒有意外的表情,方顰這時的抵死不認,除了叫人厭惡,似乎沒有別的用處。

她似乎已經哭的脫力,無力地叫著:“楚爹爹,楚爹爹,顰兒真的沒有做對不起王爺的事”

楚留香一頭黑線,突然道:“以後莫要再叫本相楚爹爹了看在你爹的麵上,本相一直對你疼愛有加,甚至多次想讓玉兒冊封你為王妃。你膽子不小,敢做這樣的事,能留你一條命,已是本相最後的底線”

“父相,這是兒子的家事,請由子墨來處置。”楚玉恰到好處地插話。

楚留香頷首,方顰大驚失色,連忙撲上去抓住他的袍子,跪在地上無聲的啜泣。

“子墨,看在方瑛是救為父而死的份上,勿傷她性命。”楚留香左右一看,就有人上來將方顰提溜開了,語氣轉為森冷:“本相對你已仁至義盡。”

說罷,再不停留,在隨從的簇擁下一刻也不多留,瞬息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