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毛你都抓不到
即便是再次得到了肯定的答複，風鳴依然覺得他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是怎麽都不願意相信那個一臉“你們全都是愚蠢的凡人”“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搞死你們這些渣渣”的紅衣男人是神獸朱雀，也不能相信那個從頭到尾都不愛說話一臉“這個世界沒救了”“所有的東西都一塊去死算了”的青衣男人是神獸玄武。
這和他想象中的美好的四神獸簡直差了太多了好嗎？
四神獸難道不應該是光明偉大正義的？那倆一個像瘋子一個像傻子，怎麽可能是正義的神獸。
或許是風鳴臉上的表情太過一言難盡，給風鳴倒茶的一隻熊貓精用爪子撓了撓自己的臉、歎了口氣：“你是不是覺得朱鴻大人和玄晙大人看起來並不像正義的四神獸啊？”
風鳴毫不猶豫的點頭，熊貓精撇了撇嘴巴，又用自己的爪子撓了撓地：“他們以前不是那樣的。”
“以前朱鴻大人雖然也有些傲嬌，但是他卻是最心善和嫉惡如仇的神啦。隻要有大妖或者是魔怪在哪個地方濫殺無辜欺負生靈，朱鴻大人都會是第一個到那裏處理它們的。每當我們抬頭看向天空，如果天空中有巨大的紅色虛影略過，我們就知道那一定是朱雀又去誅殺邪惡啦。所有的男妖和男孩子們都決定以後要成為像朱雀大人那樣的人呢。”
“玄晙大人卻是最最溫柔的人啦。”
“他會教導我們很多防禦的陣法來保全自己，而且這方天地的天柱也是他撐著的呢。據說，玄晙大人的腿就像是山那麽粗！”
“哎呀，朱鴻大人每次發了特別大的火滅不掉的時候，玄晙大人就會來吐水滅火啦哈哈。所以朱鴻大人總是變成火鳥啄玄晙大人的腦袋撒氣……”
那小熊貓精先是笑嘻嘻愉快的說著這些，但說著說著他那黑眼圈裏的小眼珠子就泛紅了。
它用自己的爪子捂住了眼睛，似乎抹掉了幾滴淚珠，然後道：“可惜就算是神靈再強大，也強不過這方天地呀。”
“你想知道他們為什麽變成現在的樣子嗎？跟我來吧，我帶你去看看他們。”
風鳴摸著手中那瑩潤潔白的茶盞，想了想還是站起了身。
他心中有所猜測，不過還需要親眼看看才好。
於是小熊貓精和小狐狸精走在最前麵，風鳴跟在它們兩個的身後，屁股後麵又墜著幾個小家夥。有一隻渾身金黃的小鳥飛到了風鳴的肩膀上，然後啾啾了兩聲：“你也是鳥族的大妖對吧對吧？我感受到你身上很厲害的鳥族的氣息啦！”
然後一隻背著龜殼的小家夥搖頭：“不對不對，他身上有強大的水族的大妖的氣息，他肯定是水族的人啦。”
然後這小鳥和小烏龜就打了起來，風鳴翻了個白眼，沒理這倆小家夥。
風鳴在小熊貓和小狐狸的帶領下走出了這個他一來就被扔進來的山頂屋舍。
而在離開這山頂屋舍之後，看著周邊急劇惡化的環境和小家夥們開始瑟瑟發抖的樣子，風鳴皺起了眉頭。
他原本還以為東方的地獄世界相比西方的地獄世界要好很多。畢竟他所在的那片山頂的靈氣還算清明、甚至還有一些靈花靈草存在。
然而在這條不知道通向哪裏的路上，他卻看到了周圍急速枯萎破敗的樹木山石，還有遠處那讓人心驚膽顫的黑雲。
有一種天之將傾的大恐怖感。
他心頭無端沉重起來。
此時小熊貓和小狐狸已經把他領到了另一個山頭，這山頭應該是用作眺望的，還有專門的眺望台。
然後小熊貓就抖著身子用小男童的聲音道：“你往遠處看看吧，你身上有大妖的氣息，應該能夠看清楚遠方對吧？往那裏看看，你就會知道為什麽朱泓大人和玄晙大人會變成那種樣子了……嗚嗚嗚……”
小熊貓精說著竟然開始哭起來，其他的七八個小妖們也都嚶嚶嗚嗚的哭，讓風鳴都有點兒腦殼疼。
於是他把靈力聚集到雙眼處，刺破那重重黑霧，看到了遠處那讓人無法言喻的沉重一幕——
在一片山穀之中，數千渾身冒著黑色靈氣、控製不住自己發瘋攻擊對方的妖？魔？人？們被一道玄青色的陣法給死死定住，而後那道玄青色的陣法緩緩亮起光芒，竟然開始吸收匯集下麵那些冒著黑氣的人身上的黑氣了。
有實質的黑色氣息升到半空之中，而在那裏早已等待著一身紅衣的朱雀，他伸出手，那些邪惡至極的黑色氣息便在瞬間侵入了他的身體內。
即便隔著相當遠的距離，風鳴依然能夠清晰地看到那紅衣男子臉上極致痛苦和猙獰的表情，當黑色的靈氣全數進入他體內的那一瞬間，他那原本漂亮的黑色瞳孔竟然發出猩紅邪惡的光，原本那隻白皙完美的手也驟然顯現出黑色的經絡，可怕至極。
那青衫的青年便在瞬間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但他並不是在保護，而是用一種極為難過悲哀的眼神看著朱鴻，他手上浮現出淡淡的靈光，就那樣靜靜地看著。
風鳴明白他想要做什麽了。
他應該是在等待，等待朱雀吸收了黑色靈氣的結果。如果朱雀沒有辦法吸收或者淨化掉那些黑色靈氣，他就會直接殺了他。
風鳴狠狠地擰起了眉。
就在這時，那紅衣男子陡然發出了一聲尖銳的長嘯，而後他身上冒出了灼人的烈焰！那火焰之力頃刻間就把他包圍，而後開始緩緩的蔓延到整個山穀，甚至是他所在的那一整片區域。
那火焰的顏色先是漆黑深紅，就像是真正的地獄幽冥的火焰一般，仿佛有燒盡一切之感。片刻之後，漆黑深紅的烈焰變為紅中帶灰，直至最後火焰終於恢複成了明亮赤紅的顏色。看著那鮮豔火紅，風鳴竟然有一瞬間覺得心中喜悅安寧起來。
回過神風鳴嘖了一聲。
呸，他竟然對敵人瞎幾把操心。
那朱鴻吸收了黑色的靈氣、又用自己的火焰或是淨化或是消除了那些靈氣，讓那一整片區的靈氣都是一清。
風鳴在了望台上看向四周，然後有些沉重地發現，似乎除了這一片區域還算清明，這方世界的其他地方，都已經是一片混沌黑暗了。
就像是在無邊的黑暗和絕望中，那唯一僅剩的燭火。
然而這支燃燒著自己的燭火，何時又會徹底熄滅呢？
風鳴站在台上，遠遠地和麵色蒼白卻已經發現他的朱鴻對視，那人的眼神無悲無喜，卻又仿佛帶著某種極致的瘋狂。
這個人在自己麵前，像是一棵參天巨樹一樣難以戰勝；然而當他麵對著一方世界，哪怕是四方之神卻也無法撼動天地。
風鳴收回了目光。
他想，這或許也是命運的一種。
永遠真實的殘酷。
“現在你知道為什麽兩位大人會變成那個樣子了吧？”
“朱雀大人吸收了太多太多的混亂魔氣，雖然每次他都有用自己的不滅之火淨化。可是、可是、”
可是就像是長期服毒之人，就算每次都有解藥，但總有餘毒殘留。那朱雀的每一次淨化並不一定就能完全淨化。
而那黑色的混亂魔氣自然也影響到了朱雀的本性。
風鳴明白小妖精們的話。
該說不愧是遠古神獸嗎？這麽著作死還沒瘋，也是厲害了。
但這並不代表風鳴會不介意他掐自己脖子還把自己關籠子裏、以及那個玄武偷襲後熠的事。
風鳴皺了皺眉，聽小妖精們說玄武是一個溫和的人，而且剛剛他看起來也並沒有吸收混亂魔氣瘋狂的樣子。這樣一個人為什麽會無緣無故偷襲後熠？那並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的樣子。
在風鳴皺著眉想這些的時候，他身邊的小妖精們忽然慌亂了起來，小聲尖叫著或者變成原形的上躥下跳找地方躲避。
風鳴揚眉轉身，竟然看到了一個麵容非常精致可愛的少年。隻不過這少年此時看他的眼神中竟然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和鄙視之意，他徑直走到風鳴前麵開口：“誰讓你亂跑的？兩位大人不是讓你老老實實的在園舍裏呆著的嗎？你別想亂跑！在這裏沒有人能夠逃過朱雀大人的眼睛！”
風鳴看著他沒說話，心裏猜著這家夥是什麽精。
不過少年身上的靈力還算清明，和那些小妖一樣。
少年警告完風鳴又去看那領頭的熊貓精和小狐狸精：“熊毛毛！還有胡姬！你們知道私自把人帶出來是件多危險的事情嗎？萬一他以你們當人質想要威脅朱鴻大人呢？還有！你們知道這一趟出來身上沾染的混沌魔氣有多少，之後又會給朱鴻大人增加多少負擔嗎？！你們的父母臨死前把你們托付給朱鴻大人，並不代表他就一定要養活你們了！！”
“這方世界已經快要崩塌了，在我們打通去新靈界的通道之前，你們誰也別添亂！！”
小妖精們被這個少年訓地一個個垂頭喪氣不敢說話。
但風鳴卻從他的話中聽到了什麽。
“打通去新靈界”的通道。
風鳴沉了沉眉眼。
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個所謂的“新靈界”就是他們所在的靈氣初生的地球。
所以，那兩位神獸大人把他抓過來，為的就是打通通道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為什麽他們不直接帶領這些人從西方魔王那邊的地獄之門離開呢？
雖然那邊的路遠了一點但總比一直呆在這裏等死好吧。
難不成還有什麽東西方壁壘？又或者……代價太大？
風鳴想著這些，那少年又皺眉看他，見風鳴仿佛完全沒聽進他話的模樣隻顧想自己的事情就氣得不行。竟直接就想伸手去抓風鳴。
風鳴即便是腦子裏在想著很重要的事情，對於周圍的危險也在空間波動的監測之中。
他輕易的躲開了那伸向自己的手，然後冷笑了一聲。
當誰都能不高興就伸手抓一抓他呢？
四神獸也就算了，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就算是魔王也被他在最後打爆了好吧。
這小子也想學那瘋子朱雀抓他呢？
毛你都抓不到。
少年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動作竟然被風鳴輕易躲開，呆滯片刻勃然大怒：“你躲什麽躲？！還不趕緊給我回園舍等大人問話！”
於是他的速度陡然快了起來，以手為爪狀，這次就是帶著攻擊之力抓向風鳴了。
然而，即便他的速度飛快，他依然沒能挨到風鳴的半片衣角。
小妖精們躲在一旁發出了連連的感歎：“哇！花狸哥哥竟然都追不上這個人呀！花狸哥哥不是狸貓族裏速度最快的嗎？”
“是啊是啊，我還沒見過比花狸哥哥速度更快的。除了朱雀大人呢。”
“不過聽說以前的白虎大人速度也特別快，可惜他和青龍大人……”
“哎呀！快看，花狸哥哥動用靈力啦！”
就在那少年忍無可忍準備好好給這個不聽話的外來者一個教訓的時候，同樣忍無可忍的風鳴身後黑色羽翅驟然顯現，而後十幾道黑色的閃電直直劈向那漂亮的少年，淩厲的氣息讓少年神色大變連連後退。
而後，背著黑色大翅膀、黑長發黑眼的風鳴冰冷地看著他。
“我跟你說，少爺我被強行帶到這裏來的怒氣還沒消、之前吸收的滿身魔氣戾氣還沒放呢。”
“不想死，就給我滾遠點。”
“不然，我瘋起來，連你們朱雀大人都打。”就算打不過我也能搞得你們雞犬不寧。
少年被他的模樣給驚到：“你！你體內竟然有那麽多的混沌魔氣！！你怎麽還沒發瘋！！”
他說完了那話又憤怒起來：“還有你什麽意思！我不允許你不敬兩位大人！！”
風鳴嗤了一聲沒搭理他，他看看自己的黑頭發和黑翅膀，想了想，竟然從空間別墅裏掏出了一身華麗的黑色長袍套在了身上。
嗯，這樣就覺得畫風很一致了。有種反派大boss的感覺。
除了他，那少年和小妖精們顯然也有這種感覺，看著黑翅黑發黑衣的風鳴，小妖精們整齊劃一的後退了一大步。而少年的臉色也變得非常警惕。
就在少年想著要不要和這個家夥拚命的時候，溫和低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好了花狸，你不是他的對手，帶著熊毛毛和胡姬他們離開吧。接下來就是我們要跟他的談話了。”
風鳴坐在觀景台的大石上，斜著眼看向那走過來的一紅一青，撇了撇嘴。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反派了。
朱鴻看著他一身黑的樣子顯然非常不喜歡，不過現在倒也不是打架的時候。
於是朱鴻冷笑一聲轉頭不再看他，而風鳴半點都不客氣地回以更大聲的冷笑，頭轉向另一邊。
玄晙：“……”
哦，糟糕。他好像有種養了兩隻朱雀的不祥的預感。
好不容易等三人重新回到那個靈氣清明的小院，這次就是玄晙，也就是玄武神獸大人親自給風鳴倒茶了。
風鳴：“……”如果玄武沒打他男朋友那一巴掌，他真的挺受寵若驚的。
“想來，你應該已經猜到我們為什麽要帶你來這裏了。”
玄晙溫和地開口。“抱歉之前有些粗暴地抓你過來。不過朱鴻因為吸收了混沌魔氣的關係，有時候連自己都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一味的壓製會讓人發瘋，所以在平時的行動之中都會比較隨意。”
風鳴：“哦。”那不是隨意，是魔怔了吧。
玄晙苦笑：“我們知道你現在心情一定很不好，但為了這個世界僅存的那些生靈，我們還是想要請你幫我們做些事情。”
“你體內有一半的血脈之力都來自於帝江。而帝江掌控空間之力，雖然五色石被你破壞了大半，但隻要你願意動用你的力量，五色石也隻不過是個輔助而已。”
“這方天地原本也並不是你現在所見的樣子。它曾經比你們那個靈氣初生的地球要繁榮美好數倍。隻是……天地亦有時。在一萬年前，這方天地便已經開始走向終結了。”
玄晙的聲音低沉下來：“這裏也曾經有數不清的各種生靈存在，崛起了無數的智慧種族。甚至人類在這方世界當中也強盛過一段時日。但最終都有各自的興衰。”
“我們作為四方神獸，隻需要冷眼旁觀這一切便好。但一萬年前天地間自動出現混沌魔氣，各個種族之間開始瘋狂廝殺爭鬥。”
“那時我們還在天地的四方沉睡沒有覺醒。因為不是天地傾塌，我們便不會感應到什麽。”
“隻是……四千年前，魔族和人族大戰驚醒了白虎，白虎主殺戮，最先意識到不對。然而，他卻沒有辦法阻止人族和魔族的戰鬥，甚至還在那場戰鬥中隕落。西方之象消失。”
“而後，青龍醒來。”
“……青龍發現天地之變。那時人族式微，魔族全數因為混沌魔氣魔化為惡獸，為禍世界。而妖族也因為混沌魔氣影響開始魔化，青龍以一己之力誅殺了全部魔族，並且以身化山，才有了青龍山脈的這一片淨土。”
“然而，青龍隕落。東方之象消失。”
“之後，便是我和朱雀同時醒來。”
“然而天地四象已失其二，我們即便是再怎麽努力，也無法拯救這方天地了。而且我們的力量是和這方天地相連的，它強我們便強，它之將死，我們……也命不久矣。”
“隻是在隕落之前，我們並不想要看到在這方天地中僅存的那些生靈們盡數滅亡。”
玄晙那漆黑的雙目看向風鳴：“天地不仁。然而，生靈何辜？你之後可以去下方看看，這裏的所有生靈，都在苦苦掙紮求存。”
“不說其他，若以己度人。當你們那方世界即將崩壞，你會認命等死嗎？”
這一句問話讓風鳴沉默了許久。
而後，他開口。
“便是有一絲希望，我也不會放棄。我命由我，死生我定。”
玄晙眼中閃過異色，而朱鴻難得第一次對風鳴露出一個欣賞的眼神。
不過下一秒，風鳴開口：
“那若是打通兩個世界的通道，讓你們的萬物生靈去到地球，這些混沌魔氣和各種發瘋的魔獸也會被帶進去嗎？”
“這通道開啟之後，能關閉嗎？”
許久，玄晙開口。
“……打通之後，兩個世界便合而為一。總有數萬年可活。”
風鳴雙眼陡然銳利的看向他：“但地球會變成人間煉獄！！它原本該有億萬年的壽命！”
氣氛一時變得沉默而凝滯起來。
而後玄晙的聲音再次響起：
“……若以你、我、朱雀、玄蛇、黑虎為祭，也可強行關閉通道。”
風鳴這會兒臉上的表情就變得一言難盡了：“你的意思是，我要幫你們開啟通道，然後我再自己獻祭自己關閉通道？！”
“我看起來這麽像聖父嗎？”
於是，風鳴坐直了身體，緩慢地道：
“抱歉。隻怕這忙，我幫不了你們。”
朱鴻的雙眼在這一瞬間變得赤紅無比，衝天的殺意暴起。
作者有話要說：
四象崩塌，天地盡覆。
相比地球是靈氣初生的世界，這個就是靈氣散盡崩塌的世界了。
無關對錯。立場而已。黑翅膀比心~很快會白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