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馬上停車!

“又是誰?”傳單大叔停好車,從季思危手裏取過雞毛撣子:“聽你的語氣,好像不是想見到的人。”

“不是不想見,隻是有些奇怪。”季思危簡短的跟傳單大叔說了幾次打車都碰上同一個出租車司機的事情,又道:“算起來,這是第四次了,我總覺得不是巧合那麽簡單。”

那個出租車司機從未做過傷害他的事,如果每次遇見是故意策劃的,司機的目的是什麽?

“原來如此。”傳單大叔從口袋裏掏出幾枚銅錢,準備算一卦,銅錢被拋上半空,“叮叮當當”的碰撞,又落入傳單大叔掌心裏。

季思危凝視著傳單大叔握住的手,非常好奇結果。

傳單大叔手指一動,卻沒有張開,他看也不看,把手伸進口袋。

季思危又聽到銅錢“叮叮當當”的交疊聲。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傳單大叔抬頭,神瑩內斂眼睛如一口深不見底的井:“如果對方決心糾纏不休,你躲得了一次,卻躲不了一輩子。”

“我明白了。”季思危收起手機:“與其趨吉避凶,不如順勢而為,免得留下後患。”

“沒錯。”傳單大叔徒手在空中畫一道符籙,末了雙指並攏,輕輕一揮,那道柔和的符籙化作一點星光,順著指示鑽進季思危眉心。

季思危下意識閉上眼睛,感覺有股內柔外剛的能量順著眉心往下潛,沿著身體脈絡運轉了一周,最後停留在心脈上。

再次睜眼,他隻覺得神清氣爽,眼清目明,先前透支身體的疲憊感一掃而空。

季思危握拳,發現運轉異能更加暢快了,心裏有些驚喜:“叔,你剛剛給我貼的是什麽符?我感覺我從3G網一下升級到5G網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比喻。”傳單大叔用雞毛撣子敲他腦袋,充滿神秘感地回答道:“天機不可泄露。”

季思危揉著腦袋,委屈地跟著傳單大叔走上橋。

過了橋,他們很快就在路邊找到了一輛打著雙閃的出租車。

季思危給傳單大叔開副駕駛的車門,司機師傅側頭看他,眯縫著的眼睛睜開,露出幾分訝異:“靚仔,你以前是不是坐過我的車?”

司機師傅指了指眼睛,回憶道:“我記得你上次還戴了雙紅色的美瞳,給我留下深刻印象。”

可能是心裏種下了懷疑的種子,季思危忽然覺得司機師傅的話有些刻意。

“你沒記錯。”季思危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把八尾貓交到傳單大叔手上,自己和鬼少年、遊亭亭擠在後座:“司機師傅,麻煩去天灣區平寧路八號。”

“好嘞”車子緩緩發動,融入車流之中,司機說:“靚仔,你上次也是去平寧路吧,住在那邊啊?”

季思危隔著後視鏡看他一眼,淡淡道:“您記憶力真好。”

司機幹笑幾聲:“幹我們這行的,記憶力都不錯。”

季思危沒有回話,車廂裏安靜下來,馬路上的汽車呼嘯聲變得更清晰。

司機目不斜視地看著前路,把車開得平穩,過了片刻,又耐不住寂寞似的開始嘮嗑:“這麽晚了,你們怎麽還在白鵝潭島上?這邊一到晚上就沒什麽人了,島上黑漆漆的什麽風景都看不見,鬼故事還一籮筐,怪嚇人的。”

傳單大叔打了個哈欠,聲音聽起來有些精神不濟,隨意說道:“我在這附近有棟房子,過來收收租。”

司機偏頭看了他一眼:“大晚上的收租?”

傳單大叔說:“住戶不配合,跟我吹了半天水就是不肯交租,我教育了他們幾句,就拖到現在了。”

季思危心想:“風焰道士他們交的哪裏是租金,交的是命吧。”

司機感歎了句:“看來做包租公也不容易啊,那麽辛苦,要不改行做出租車司機吧,我給你引薦引薦。”

傳單大叔笑了起來:“看你那麽晚了還在工作,出租車司機也不容易,我還是當包租公吧。”

“害,大家都不容易。”司機歎了口氣,又問:“這靚仔是你什麽人啊,兒子嗎?”

“算是我半個徒弟。”傳單大叔說:“車裏有點冷,空調開太低了吧?”

“我調高點。”司機調高溫度,笑著調侃:“包租公也要收徒弟?”

“要啊,收租可是一門學問,車內的溫度還是有點低啊,我來調調。”傳單大叔伸手去摸空調按鍵,狀似不經意的碰到司機的手臂,迅速縮回手:“您這手可夠冰的啊。”

司機幹巴巴的說:“我天生體寒。”

“難道你是……”傳單大叔拖長了尾音,司機繃緊神經,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凸起。

“腎虛?”

司機悄悄鬆了一口氣:“你說笑了,我沒那毛病。”

季思危安靜的聽他們交談,同時看著導航軟件,留意出租車駛過的道路。

出租車開著開著忽然減速,拐入一條幽暗小道。

與此同時,導航軟件提醒季思危:“您已偏離路線,擺渡地圖將為您重新規劃路線。”

季思危抬起頭,望著司機的背影:“師傅,你開錯路了吧?”

司機如芒在背,挺了挺不太直的背脊,幹咳了兩聲:“準沒錯,我在羊城開了幾十年出租車,閉著眼都能開,絕對不會走錯路。”

“你一定開錯路了。”季思危的聲音透出幾分警告般的冷意:“馬上停車。”

司機不僅沒有依言停下,反而把油門踩到底。

出租車突然加速,窗外的景色無聲無息的發生變化,停在路邊的汽車消失不見,路麵變寬敞,路燈一盞接著一盞熄滅。

季思危嗅到了一絲熟悉的陰寒之氣,仿佛是從九幽之下傳來的氣息,腐朽,詭異,摻雜著稀釋的血腥氣。

他隻聞過一次這個味道——誤入鬼道的時候!

“叮——”手機屏幕跳出一個彈窗,他看到幾個醒目的血紅色加粗大字:“汽車正在駛入鬼道!”

“你把車開入了鬼道。”平時淡漠如水一般的臉變得凝重,季思危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人?”司機冷哼一聲,順口答道:“我早就不是人了。”

季思危:“哦,你不是人。”

司機:“……”總覺得被罵了。

“我再說一遍。”季思危抬手按在後座的隔離欄杆上,聲音冷得像剛喝下一杯冰水,寒氣逼人:“不管你準備去哪,馬上停車。”

“停車?”司機有恃無恐一般,語氣悠哉悠哉的:“你既然知道這裏是鬼道,應該也知道路上都有些什麽吧?往窗外看看吧,這裏是可以停車的地兒麽?”

季思危從善如流的往窗外看了看,原本空****的路上多出許多輛破破爛爛的汽車,車廂裏黑氣彌漫,隻能看見一些模糊的黑色人形輪廓。

古銅錢被這裏的陰氣勾出了癮,散發出幾縷縹緲的紅光,燙著季思危的皮膚。

季思危心說,我不僅知道路上都有些什麽,上次我還把另一條鬼道搞得交通癱瘓了。

司機見他沒回話,以為他被外麵的景象嚇到了:“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麽會一直碰上我?”

季思危一點也不捧場,開門見山道:“你故意的。”

“……對,我就是故意的。”司機自言自語似的說:“第一次碰見確實是意外,你去了羊城大學後研討會就成了喪家之犬,一盤散沙。自那以後我才開始注意你,在今日之前我對你沒什麽惡意,純粹好奇而已。”

季思危聽著沒什麽波動,用采訪者的語氣問他:“那是什麽讓你改變主意,想置我於死地了呢?”

“咱們也算有緣,我就讓你死的明白一點。”司機心頭有怒意,險些把方向盤拗下來:“這次白鵝潭島的事件,我策劃了很久,眼看就要成功了,你們卻來壞我好事。留著你也是個禍害,不如早些除掉。”

季思危不可置信:“島上一共有六根啄龍錐,你們拔掉一根,就算快成功了?”

“你……”司機被懟得啞口無言,從牙齒縫裏擠出一句:“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伶牙俐齒的了?果然和你那賣鹹鴨蛋的爺爺一樣不是善茬。”

“你認識我爺爺?”羊城真是小,怎麽一個兩個都認識老季。

“我當然認識。”司機有些得意:“要不是我,你爺爺也沒那麽快去賣鹹鴨蛋。”

傳單大叔感覺到了季思危身上的殺氣,憐憫地看了一眼司機。

司機卻不以為意,把過去的事情當作勳章來說:

“當年,活閻王為了阻止魔主的陣法魂飛魄散,季無為廢了一半修為,勉強護住活閻王的一部分魂魄和他的力量。過了幾年,我重整旗鼓,派惡鬼去逼問季無為活閻王魂魄的下落,我們整整追蹤了他兩年……”

“後來,我得到了他的死訊。”

季無為,爺爺的大名。

活閻王的名號,葉囂也提起過。羊城如今發生的一切詭事,都與當年那場滅世風波脫不開幹係。

就憑一些嘍囉,怎配取爺爺的性命?

司機仍是冷笑:“你怎麽不說話,被這個消息嚇傻了吧……”

磅礴而危險的血霧從幹燥溫暖的掌心生出,瞬間融化了出租車的隔欄,質感如玉石一般的秀長手掌按在司機耷拉的肩膀上,用力一捏,力度幾乎穿透骨骼:“我讓你停車,聽不懂嗎。”

司機的身體裏冒出陰鬱黑氣,抵抗灼熱的血霧,出租車裏忽地掛上一層冰霜,司機沉聲說:“後生仔,那麽沒有耐心可不行啊。”

又有兩隻蒼白的手按在司機的肩膀上,鬼少年冷喝一聲:“給吾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