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人畜無害

“咚……咚……”

季思危整理好袖子的時候,外麵傳來溫柔的敲門聲。

聲音緩慢輕柔,仿佛是在友好的商量,而不是催促他。

“馬上就好。”

季思危收拾好所有東西,打開門。

戴著紅色獠牙麵具的白影站在門外,一言不發地摸了摸季思危的腦袋,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個彩色棒棒糖,遞給他。

“給我的?”季思危要仰著頭才能看到白影的腦袋。

麵具後麵,是一雙充滿善意的黑色眼睛,神色柔和。

白影點頭,又把彩色棒棒糖往前遞了遞,它沒有手掌,手臂像一團柔軟的雲霧。

季思危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棒棒糖,彎了彎眼尾:“謝謝你。”

白影發出一種很像鯨魚鳴叫的聲音,聽著像是開心地笑了起來。

白影揉了揉他的頭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飄進了洗手間裏。

門關上了。

季思危看著手裏的彩色棒棒糖,心裏有些疑惑又有些溫暖,把棒棒糖放進背包裏,他走向洗手台。

牆上有一方鏡子。

鏡子裏的樣子和記憶中13歲時差不多,臉部輪廓變得圓潤了些,因為臉小,顯得眼睛更大,眼尾遠沒有平日裏那麽飛揚。

因為穿著不合身的衣服,讓他少了幾分銳氣,多了幾分可愛。

若不是有眼眸裏那團深紅血霧壓著,他看起來就是個人畜無害的弟弟。

八尾貓跳上洗手台,好奇地看著鏡子裏的季思危,他整個人都變小了,對比之下,顯得八尾貓比平時大隻了很多。

八尾貓歪著圓溜溜的腦袋看著那麵鏡子,伸出爪子,摸了摸季思危的臉。

平靜的鏡麵上忽然掀起幾圈漣漪,一根蒼白的手指從鏡子裏伸出,指腹與八尾貓的肉墊相觸。

“嗷?!”八尾貓略微睜大眼睛,縮回爪子,像顆小炮彈似的衝進季思危懷裏。

季思危雙手抱著它,還被撞得向後退了兩步。

一隻腐爛的手掌伸出鏡麵,扒住洗手台,一張濕漉漉的臉探出鏡子,熱情地喊了一聲:“嗨!可愛的小貓……”

“還有可愛的弟弟!”

這張臉長得倒不算很恐怖,看久了甚至覺得有點眉清目秀。

但這麽突然地衝出來,還是有些駭人。

季思危抱著掛在他身上的八尾貓,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你好。”

“弟弟,你身上的陰氣好淡哦,再往前麵的車廂走,會被怪人吃得骨頭都不剩的。”鏡中鬼看出了季思危還要往前走,托著下巴說:“要不你跟我進鏡子裏吧,到終點站了再出來。”

“謝謝好意,但我必須到前麵去。”季思危說。

“好吧。”鏡中鬼頗有些失望地揮了揮手,鑽回鏡子裏:“那祝你好運。”

此時夜已經很深了。

季思危洗了把臉,再次出發。

眾所周知,貓是很討厭水的,季思危手上和臉上還有水珠,哪怕他現在非常可愛,八尾貓還是嫌棄他,不肯讓他抱了。

它不想走路,於是帶著小木偶飄在季思危的身邊。

季思危爭分奪秒,一路搜到8號車廂。

依然沒有找到抽屜。

就連一點感應都沒有。

8號車廂裏坐著七個乘客,全部背對著他,趴在桌麵上,他們衣著打扮都不一樣,身形卻很像。

8號車廂裏也沒有發現,而且,通往7號車廂的門被一種奇怪的黑色物質完全封住了。

黑色物質像流動的膠體,從上往下蠕動著,緩慢地落到地麵上。

季思危拿出黑刀,掌心釋放出濃度較高的紅霧裹住刀刃,劃向黑色物質。

原本以為這一刀至少能開出一個缺口,沒想到刀刃碰上黑色物質,竟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黑色物質一點沒損壞,季思危的虎口卻被震得發麻,黑刀險些脫手。

這些看起來柔軟的物質,硬度和黑刀不相上下!

季思危把黑刀換到左手,大量的血霧從掌心溢出,湧向那扇由奇怪的黑色物質組成的門。

血霧覆蓋在上麵,發出“滋滋”的灼烤聲,空氣裏出現難聞的焦臭味。

藍色的電光從黑色物質裏麵鑽出,射向季思危的手掌。

季思危連忙收手,側身躲避。

血霧消失,那扇黑門連一點縫隙也沒有出現。

“哥哥,我們的門差點就被打開了呢。”一個故意把嗓子壓得尖細,模仿女性的聲音說道。

一個語氣不屑的聲音答道:“嘖,這小孩沒那麽厲害,他打不開的。”

一個冷靜的聲音說:“我們的黑水雷可沒那麽好破解。”

“汪嗷!汪嗷!”甚至還有狗叫聲。

仔細辨認,這幾個聲音的音色很像,就像是一個人故意換著語氣分飾幾人一樣。

季思危轉身一看,隻見那七個趴在桌子上的人全部都露臉了。

其中一個人蹲在過道上,他的脖子上綁著一個黑色項圈,兩手垂在地上,吐著舌頭,神態動作像一隻大狗。

這七個人的衣著打扮和神態的區別很大。

有人穿著一身黑,表情冷酷。

有人穿著一身火紅,眼神嗜血。

有人穿著粉紅色的高開叉繡花旗袍,臉上化著濃妝,尖細的聲音應該就是這家夥發出來的。

但是,這七張臉長得一模一樣!

這是什麽情況?

七胞胎?

還是分裂術?

“喂,小朋友,你要去哪裏?”七人裏麵最像正常人的人站了起來,微笑著問季思危。

受列車的影響,這人看起來年紀也不大。

聽著他喊自己小朋友,季思危不爽地皺了皺眉:“去前麵的車廂。”

“去那裏幹嘛呀?”穿著粉花旗袍的人伸出塗著粉色指甲油的手:“我剛剛看到了,你是從後麵的車廂過來的。”

季思危簡潔地說:“有事。”

穿紅色衣服的人暴躁地拍著桌子,狠聲說:“跟這小鬼瞎扯那麽多幹嘛?直接弄死不就完了。”

“汪嗷!”蹲在走道的人興奮地搖著手。

“哥哥,你太粗暴啦,慢慢來嘛。”穿著粉花旗袍的人笑了笑,轉向季思危:“小朋友,如果你能自己打開這道門,我就讓你走。”

季思危對準黑門拋出一團血霧。

血霧剛碰上黑門,就引發出一陣刺目的雷光,車廂裏的玻璃隨之狠狠一震動,險些破裂。

指尖傳來一陣麻痹感,季思危握了握手,停止攻擊。

“哈哈……哈哈……”穿著粉花旗袍的人誇張地笑著。

聽著這詭異的笑聲,季思危手臂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解決問題,就要解決問題的根源。

這是季思危做事的基本法則。

“我放棄了。”季思危收斂起身上的戾氣,眨了眨眼睛,故作好奇地問道:“姐姐,你們怎麽長得那麽像,是七胞胎嗎?”

“不對哦。”穿粉花旗袍的人被這聲“姐姐”取悅了,溫聲說:“我們可以說是七個人,也可以說是一個人。”

季思危又問:“魂體分裂?”

那人搖了搖頭,故意神秘地說:“我們是不同的七個靈魂,但曾經屬於同一個身體。”

季思危明白了,他們活著的時候其實是一個人——一個患有人格分裂、擁有七個不同的靈魂的人。

死後這些靈魂就成了獨立體。

季思危馬上想到了一個對策。

其他人格依附於主人格,隻要找出並控製主人格,通道上的“黑水雷”自然會瓦解。

季思危麵上似乎在思考粉花旗袍說的話,實則不動聲色地觀察這七個人格。

粉花旗袍是女性人格,手上拿著小風車還在流口水的是幼童人格,一身紅衣的應該是攻擊性人格,一身黑衣的看著像自閉人格,蹲在地上的那位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排除掉以上五個,隻有一開始問季思危要去哪的那個和自始至終沒有離開座位也沒有開口說話的人有可能是主人格。

前者可能性更大。

“小木偶,看到左邊那個穿著白色襯衫的人了嗎?”季思危在心底裏和小木偶交流:“等會聽我指令,過去控製住他。”

小木偶:“明白!”

季思危走到目標麵前,無害地笑了笑:“你知道這輛列車會開去哪裏嗎?”

他以為季思危是真的放棄了破門,毫無戒備地笑了笑:“當然是通往地……”

話音未落,季思危踩上椅子,裹著血霧的黑刀幹脆利落地紮入他的心髒,在心裏喚了一聲:“小木偶!”

小木偶和八尾貓同時動作,對抗其他人格,一時之間場麵十分混亂。

“把通道打開,讓我過去。”季思危壓下黑刀,試探性地說:“否則我殺了你,其他人格也都會消亡。”

目標沒有否認,皺著眉頭:“聰明的小鬼。”

季思危猜對了,這人確實就是主人格。

季思危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隻要我再深入一寸,你就會魂飛魄散。”

主人格被控製後,其他人格也開始虛弱,局勢已經完全扭轉。

主人格閉了閉眼睛,一揮手,通道上的黑色物質完全消失。

“血霧已經鑽進了你的心髒,我打個響指就能引爆它。”季思危說:“你最好安分點,別耍花樣。”

主人格眼中露出一絲驚懼,季思危拔刀,帶著八尾貓和小木偶離開8號車廂。

果然沒有再受到阻攔。

直到去到6號車廂,八尾貓才問了在心裏憋了很久的問題:“打個響指就能引爆血霧,這是你新研發的異能招式嗎?”

季思危輕笑道:“那是嚇唬他的,我又不是滅霸。”

八尾:“我竟然信了你的邪。”

6號車廂裏,大部分乘客都很普通,隻有一個乘客引起了季思危的注意。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白色長發,戴著白色手套的手上捧著一顆頭顱。

頭顱睜著眼睛,刀口整齊的脖子上沒有一滴鮮血。

在他的桌麵上,整齊地擺放著四顆長相不同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