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沒有終點站的車票
八音盒歡快的旋律縈繞在耳邊。
再次睜開眼睛,季思危身體向後一仰,險些摔倒,他下意識抓向身旁,掌心握住一根粗糙的繩索,堪堪穩住身體。
周圍很暗,他喘了口氣,發現自己正坐在秋千上,旁邊是堆滿布娃娃的小場景。
一切如舊,隻是綠色古董櫃上的鮮血消失了。
他回到了電影院。
這次在副本裏待的時間算不上短,清醒過來後,疲憊感迅速上湧,季思危閉了閉眼睛,感覺有些困頓。
小木偶從他的襯衣口袋裏爬出來,懸浮在他麵前,伸出小手按在他的眉心上,源源不斷的力量從指尖傳遞到額頭,讓他舒適了些。
小木偶歪了歪小腦袋:“主人,好些了嗎?”
“好很多了。”季思危彎了彎眼尾。
削竹子的觸感還停留在指尖上,他揉了揉手腕,離開秋千。
電影院裏漆黑一片,工作人員們都回去休息了。
季思危打開手機背光,走到綠色古董櫃前,櫃子上的八音盒還在緩慢轉動,兩個水晶小孩在冷光下呈現出奇異的光線。
八音盒下麵壓著兩張紙,這是入副本前沒有的。
看到八音盒上麵的兩個紅衣小孩,季思危心裏還是有幾分不適,他避開八音盒,拿起那兩張紙片。
麵上那張應該是隨便撕下的小紙條,泛著黃色,字跡已經快褪色了,上麵寫著潦草的一行字:“這輛列車,可以帶你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一看這種句式,就知道目的地一定不是什麽好地方。
季思危挑了挑眉,拿來小紙條,看向另外一張。
這是一張淡粉色的車票。
起始站是羊城南站,沒有終點站。
車次是D7470。
座位號是15車廂10號。
發車時間是三天後的午夜。
季思危記得幾年前火車站搬到了其他區,羊城南站當時就廢棄了,但一直沒有拆遷。
軌道上雜草叢生,除了偶爾有人去那邊取景拍照,人跡罕至。
看著D7470這個序號,季思危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午夜,在廢棄火車站發車的列車上,除了他,還會有哪些乘客?
季思危收好紙條和車票,看了看時間。
此時已經是淩晨,距離電影院營業還有好幾個小時。
電影院的幾個出口都上鎖了,季思危可以聯係葉囂,請他找主管,讓住在員工宿舍的工作人員過來開門。
考慮到工作人員們才經曆了超自然事件,精神有些虛弱,季思危不想擾人清夢,幹脆在休息區的沙發上湊合了一晚上。
季思危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天剛亮就醒了。
主管正好過來檢查設備,兩人打了個照麵,彼此都是一張迷糊臉。
季思危跟主管打了聲招呼,拎起背包邁著長腿走出電影院。
主管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打了個哈欠,突然反應過來:“他怎麽在電影院裏?!!”
等主管想問個究竟的時候,連季思危的影子都找不著了。
季思危沒有回家,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準備去百無禁忌事務所接八尾貓它們。
出租車剛停下,季思危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微胖,長相和善,這個司機師傅曾經載季思危去過羊城大學和羊城有家遊樂園。
看見季思危的臉,司機師傅比他更驚訝。
後麵有車按了喇叭,季思危來不及多想,開車門坐進後座。
司機師傅發動車子,通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熱情地說:“後生仔,我以前載過一個客人和你長得好像啊,隻不過那個客人腿腳不便,坐著輪椅,而且眼睛很黑很亮。”
司機師傅顯然是覺得,長得相似的概率比雙腿康複的概率還要大一些。
司機師傅每天和那麽多人打交道,也很少與他正麵對視,認不出不坐輪椅的他也屬於正常情況——季思危並未覺得不妥。
季思危懶得解釋,順著話音接了一句:“是嗎,太巧了,麻煩去平寧路八號,謝謝。”
“這個地址好熟悉哦。”司機師傅頓了頓,提高了聲音:“哎呀,我以前就是在那附近接到那個客人的。”
季思危:“……是嗎,好巧。”
“那個客人還養了一隻黑貓,特別胖,不是說黑色顯瘦嗎,我怎麽不覺得顯瘦……還有還有,那貓的眼睛跟綠寶石一樣,特別漂亮。”司機師傅開始話癆模式:“對了,後生仔你的眼睛怎麽是紅色的,是戴了那個什麽有色眼鏡嗎?”
季思危眨了眨眼睛,這才知道自己的瞳色沒有轉換過來:“是美瞳。”
“差不多意思啦……”司機師傅笑著問他:“今天不是要上學嗎,那麽早你去平寧路做什麽?”
季思危揉了揉眉心:“有事。”
聽出季思危聲音怠倦,司機師傅識相地沒有再說話。
到了平寧路前一個路口,出租車靠邊停下,司機師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後生仔,前麵不好轉彎,要繞很遠路才能出來,這兒離目的地很近了,你在這裏下車可以嗎?”
季思危付完款,道了聲謝就下車了。
司機師傅沒有馬上離開,透過擋風玻璃一直凝視著季思危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拐彎處,才不急不忙地開車轉入另一條街道。
出租車駛過林蔭路,忽然消失在原地。
季思危去到百無禁忌事務所的時候,傳單大叔剛好拎著幾大袋早餐回來,見到他也不驚訝:“去洗手準備吃早餐,我買了蝦餃皇叉燒包糯米雞豆腐花剛炸好的油條……”
季思危被他說餓了,摸了摸肚子:“叔,葉囂起床了嗎?”
“那臭小子打了一宿遊戲,現在還沒睡。”傳單大叔說:“應該還在客廳。”
剛推開大門,季思危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全軍出擊!”
客廳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季思危掃向沙發,點了點“人”數。
網癮少年×2。
網癮少女×1。
網癮小貓×1。
葉囂的聲音聽起來很精神:“小納蘭,你玩的這個英雄是奶媽,先跟著哥哥去打兩組野怪,再去下路。”
鬼少年:“好的( ˙-˙ )。”
遊亭亭緊張地喊道:“葉囂葉囂,快來支援,草叢裏還蹲著一個彪形大漢,我要被打死了!”
八尾貓趴在沙發上,兩個爪子靈活地在屏幕上滑動:“笨女人,快躲回塔底下啊!”
葉囂不僅自己打遊戲,還把季思危的小弟們拉入了坑。
看來它們在幻境裏受到的傷,已經在遊戲裏治愈得七七八八了。
就是不知道誰和他們匹配上了,這運氣也是不同凡響。
傳單大叔和季思危對視了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慢悠悠地衝沙發區說了一句:“打完這局過來吃早餐,除了喵喵,其他人過時不候啊。”
葉囂百忙之中抬起頭,見到季思危後眼睛一亮:“思危,打遊戲嗎?加上你剛好五排。”
季思危無情地拒絕了他:“吃完早餐我要補眠。”
在傳單大叔的威逼利誘之下,他們打完那局遊戲後,乖乖放下手機去吃早餐了。
正吃著蝦餃,季思危聽到手機響起“叮”的一聲,拿起手機一看,原來是有人給他打錢。
葉囂喝了口豆漿:“電影院的報酬到賬了,剛剛給你轉了一半,收到了是吧?”
看著轉賬記錄的那行數字,季思危也有些驚訝,看來葉囂說事務所很賺錢是真的。
“我也沒幫上什麽忙,報酬就不必了。”季思危說著,準備把錢轉回去。
葉囂按住他的手腕,笑了笑,桃花眼裏星光躍動:“你幫大忙了,要不是你,這單生意就搞砸了,你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加入我們事務所,不然你當事務所的編外人員也行啊。”
“錢你收著,這是你應得的。”傳單大叔說:“我們真誠地邀請你加入事務所,你認真考慮一下。”
“我可以加入事務所。”季思危話音一頓,在傳單大叔和葉囂期待的眼神下晃了晃手腕上的銅錢:“等這枚銅錢解封之後。”
提到銅錢,小木偶馬上豎起耳朵,轉眸看向季思危。
傳單大叔放下杯子,平靜地看著季思危:“你打算解開銅錢的封印?”
季思危點了點頭。
傳單大叔:“決定好了?”
“決定好了。”季思危輕笑一聲:“叔有什麽建議嗎?”
“沒有。”傳單大叔的反應比季思危想象中的淡定很多,好像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一樣:“最近你行事低調一些,羊城的局勢有些動**。”
季思危:“好。”
鬼少年和遊亭亭沉溺遊戲無法自拔,暫時留在事務所做客。
八尾貓想了想家裏的罐頭和小魚幹,決定跟季思危回家。
回家之後,季思危回到房間,取下遊亭亭的魂力項鏈。
雙腿的感知已經基本恢複,也能自如地抬起了。
他扶著桌子嚐試站起來,小腿傳來刺痛感。
八尾貓蹲在書桌上,見季思危額頭上沁出了汗水,不忍地說道:“笨蛋虎牙,你先緩一緩,別太著急。”
“現在還好。”季思危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笑,扶著書桌邁出一步。
這小小的一步,是他這段日子裏出生入死的成果。
雙腿微微顫抖,但沒有摔倒。
清風徐來,揚起少年的衣角,他唇角一彎,眼眸深處閃動著柔和清澈的光亮,笑得恬淡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