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樓梯
任務者們好不容易拖著竹子回到紙紮閆家,宴月剛推開院門,就見到站在門後,穿著紅衣滿臉詭笑的兩個小孩子。
不知道為何,他們今天沒有紮頭發,漆黑的頭發貼在臉上,襯得皮膚越發青白可怖。
他們手裏分別拿著一個紙紮小人,手牽著手站著,也不說話,就直勾勾地看著宴月笑,眼瞳裏清晰的印著她的臉。
同伴出事,宴月本就心情煩躁,冷不丁被他們嚇了一跳,心情更加糟糕,一臉不耐煩地說:“快讓開。”
兩小孩一動不動,沒有生氣的眼睛慢慢彎起,輕聲笑了起來。
宴月被看得心裏發毛,一種莫名其妙的憤怒衝向大腦,竟抬起手拍向龍鳳胎之中的一個:“讓你們滾開!聽不懂嗎!”
“住手。”季思危扔下竹子,眼疾手快地握住宴月的手腕。
隻差一點,宴月的手就要碰到那個小孩的臉了。
手腕傳來輕微的疼痛,宴月猛然醒盹過來,收回手,有些魂不守舍地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好像突然之間失去了理智。”
龍鳳胎臉上的笑消失了,表情似乎有些失望,深深地看了宴月一眼後,牽著手一蹦一跳地走開了,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你被影響了。”季思危冷聲提醒她:“調整心態,別招惹這兩個小孩。”
宴月也有些後怕,眼神微微閃爍,怔怔地點了點頭。
季思危撿起竹子,拖進院子裏。
“姐姐,你還好嗎?”新手妹子關心道。
“沒事。”宴月舒了一口氣,很快就調整了狀態。
“你們回來了。”紙紮閆聽到動靜,從屋子裏走出來招呼他們:“我剛剛做完一個新的紙人,你們來看看做得怎麽樣。”
聽到他的話,季思危心裏就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進大廳一看,紙人群裏麵果然多了一個新的紙人。
銳利眼睛,一臉濃密的絡腮胡子,體格壯碩,乍一看還以為盛數複活了,重新出現在他們麵前。
“啊!”新手妹子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驚叫一聲,後知後覺地捂住嘴巴,壓低聲音說:“盛大哥怎麽也變成紙人了!”
聲音雖有意壓低了,裏麵的恐懼卻沒有減少絲毫。
季思危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別說話,轉而溫和有禮地問紙紮閆:“閆大叔,我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你怎麽問那麽無聊的問題。”紙紮閆眼神奇怪地看著他:“六個人,都在這裏了,有什麽問題嗎?”
“隻是隨便一問。”季思危抬眼掃向擺放在客廳裏的紙人們,眼中溫度越來越低。
自從知道這些紙人裏都寄居著一個鬼魂後,紙人臉上平板的眼睛好像被賦予了靈魂。
他強烈地感受到,這十幾雙眼睛每時每刻都在窺視著他們。
紙紮閆沒有深究,隻是問他:“你們砍到竹子了嗎?”
季思危不冷不熱地答道:“在院子裏。”
“砍了多少?”紙紮閆邊走邊說:“我去看看,一定要長在墳邊的竹子才有用。”
他一提到墳邊的竹子這幾個字,任務者們條件反射地想起坐在盛數背上的黑發女人,頓時麵有菜色。
“這些竹子都用得上。”紙紮閆繞著竹子堆走了一圈,表情很滿意,拎起放在竹子旁邊的幾根鮮嫩的竹筍:“臨出門前讓你們挖竹子,果然沒忘,我這就去給你們做竹筍燜肉。”
“一想到盛大哥,我就沒有胃口吃東西……”新手妹子怯怯地瞥了一眼和盛數長得一樣的紙人:“你們說,盛大哥的鬼魂會在紙人裏麵嗎?”
宴月:“不好說。”
“我也沒有胃口吃。”周杞一臉懨懨的,眼神迷茫如覆蓋著一層濃霧:“我的三觀被摧毀了,而且一時半會兒重建不起來。”
“你太低估你自己了。”宴月說:“就算三觀崩塌了,也不會影響你的食欲。”
白軼:“月姐姐,人艱不拆。”
吃完午飯後,任務者們在紙紮閆的指導下把竹子削成竹條,竹條還要經過精細打磨。
打磨機器有些危險,他們又是生手,天黑的時候,也沒有處理完那堆竹子。
送飯的村民過來時,紙紮閆總算喊停了工作:“今天先到這裏吧,準備吃飯。”
白軼伸出被磨得起水泡的手,哭唧唧地說:“這是我幹活幹得最多的一個世界,我懷疑我不是在刷恐怖逃殺副本,我是在參加變形計。”
宴月:“胡說,變形計哪有這裏辛苦。”
晚飯後,眾人聚集在客廳裏,都沒有睡意。
房間裏藏著紙人,客廳裏的紙人更多,兩個小孩子又經常神出鬼沒,這個房子就沒有安全的地方。
盛數出事了,宴月自然而然地擔起了隊長的職責:“都去洗洗睡吧,在這裏熬著也沒有用。”
新手妹子眨了眨大眼睛,聲音細軟地問:“姐姐,我今晚可以去你房間睡嗎?”
宴月答應得幹脆:“可以。”
“等等,這樣一來,三樓豈不是隻剩下我一個人了?”白軼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想到空****的三樓隻有他和三個紙人獨處,心裏慌得要命,祈求地看著季思危:“虎牙哥,求收留!我打地鋪也行!”
周杞聽到這,一揚眉:“你怎麽不征求我的意見?”
白軼把快到嘴邊的“你的意見不重要”險險咽了下去,露出一個特別乖巧無辜的表情,用商量的語氣說:“周哥,你的意見當然也很重要啦,那你意下如何?”
周杞現在也意識到了紙人的詭秘,附身湊近白軼,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我沒意見,但是你確定要來我們房間打地鋪嗎,我床底下躺著一個紙伴娘,你打地鋪,四舍五入就是和她一起睡。”
白軼渾身一哆嗦:“嚶嚶嚶,我不敢打地鋪了。”
“你和周杞一起睡吧,我不習慣和別人睡。”考慮到安全問題,季思危同意了,他麵無表情地站起來:“我先去洗漱。”
季思危走後,白軼摸了摸冰涼的手臂,悄聲說:“你們覺不覺得,這哥有點冷?”
白軼說的冷,並不是指他的長相,而是他身上的疏離感。
“大家都是剛認識的陌生人,他的態度已經很正常了,還挺有禮貌,難道都跟你一樣自來熟?”宴月話鋒一轉:“再說了,性格如何不重要,是個靠譜隊友就行。”
白軼又道:“今天變故突生之時,他處理手法有多果斷,反應有多鎮定你也看到了,你真覺得他是第一次進副本?”
想起季思危幫忙擋下一劫,宴月說:“僅憑這些無法判斷他是不是新手,但我認為,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白軼:“這我同意。”
季思危走到樓梯轉彎處時,忽然察覺到有一股陰氣逼近。
他停下腳步,憑直覺抬頭看向上方。
樓梯間的燈瞬間熄滅。
樓上沒有開燈,樓梯與客廳有一層木板相隔,隻有慘淡的月光從窗戶透進來。
他清晰地看到,上方樓梯口憑空出現一個穿著裙子的身影,光線昏暗加上逆光,她的臉完全隱沒在陰影中。
她手上握著一把尖銳的刀,發出輕挑的笑聲,一步一步地走向季思危,沒有發出一點腳步聲。
季思危甩出袖中的水果刀,屈指輕敲。
小木偶從他口袋中飛出,懸浮在他身旁,雙手叉腰,氣勢洶洶。
小木偶對自己人是如春天般溫暖,對魑魅魍魎就另說了。
那道身影頂著壓力又往前走了一步。
深邃的眼睛微睞,修長的眼尾收成濃重的一筆,平添冷意,黑刀在手中旋轉一周,無端生出幾縷紅霧,季思危一句話沒說,繼續向上走。
那道身影一僵,竟往後退了兩步,似乎在微微發抖。
不過堅持了幾秒鍾,就消失在原地。
樓梯間的燈再度亮起。
季思危慢條斯理地藏好水果刀,沒有被這個小插曲影響到情緒。
不過,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房子裏的樓梯是不是有特殊意義。
第一晚,樓梯口出現了一個穿著繡花鞋的女人。
第二天淩晨,任務者滾落樓梯死亡。
現在,樓梯口又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季思危暫時把這個問題放到一邊,回房間打開衣櫃拿換洗衣服。
在掛滿衣服的衣櫃裏麵,有一道陰冷的視線看著他——冷漠,殘忍,帶著一絲興奮。
季思危撥開衣服,不出意料地看到藏在衣服後麵的紙伴娘。
那麽近距離的對視,季思危不得不感歎紙紮閆手藝的精巧之處,紙伴娘臉上的表情堪稱鮮活,尤其是注視著他的那雙眼睛,好像隨時會轉動一樣。
長眉皺起,季思危挑了兩件要換的衣物,不近鬼情地說了一句:“一身灰鑽進衣櫃,很髒。”
受到嫌棄的紙伴娘:“……”QAQ。
季思危取完衣服,直接關上衣櫃門,留給紙伴娘一個冷漠無情的背影。
紙伴娘:“嚶。”要不是打不過,我早就上了。
季思危出房門的時候,正好遇到上樓的其他任務者,他停下腳步,提醒道:“房間裏的紙人換位置了,你們留意一下,別碰到它們。”
“不是吧,還要換位置那麽變態?”白軼哀嚎一聲:“防不勝防啊。”
季思危又道:“周杞,紙伴娘在衣櫃裏,你拿衣服時注意。”
周杞已經不是曾經那個神經大條,什麽也不怕的自己了,果斷道:“我今晚不換衣服了。”
白軼湊近嗅了嗅他的衣服,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說:“哥,你還是換吧,你今天出了一身汗,我今晚還要和你睡呢。”
周杞也聞了聞衣袖:“好吧。”
白軼一洗完澡,就迫不及待地把被子搬來了季思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