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莊周夢蝶

張知秋枕著自己的雙手躺在一條溝壟上,看著天上的雲朵兒風馳電掣地變換著白雲蒼狗的把戲,感覺卻是如夢似幻。

此刻時值晚秋,張知秋所躺的地方應該是一塊正值休耕的閑地,各種不知名的雜草高過人膝,此刻卻是被他就地按倒,做了自己的墊背草床。

雖然還是正值正午,但卻已然是一派天高雲淡、草木蕭瑟的初冬景象,淡淡地陽光在呼嘯的秋風中,也早已是被將僅存的些許暖意捋掠殆盡。

張知秋上身穿著一件帶領的長袖T恤衫,下身是一件樣式普通的休閑褲,顏色則統一是一種深沉地土黃色,儼然還是一身套裝。

不過,倘若走近了看時卻可發現,張知秋地這身貌似尋常的“套裝”,其質地卻是極其地特殊,就是稱之為“特立獨行”也遠不足以形容那份莫明的怪異。

這一身衣服,所用的是一種非常特殊的材質,一般而言,人們會稱之為“麻布”,更準確一些,應該叫做“麻袋布”,因為它通常也隻會被用來製作麻袋。

張知秋的這一身服飾,在現代的某個小城中會被認為是“神經病”,如果是身處某個大都市,則可能會被視之為“行為藝術”。

但是在眼下的這個地方,張知秋卻是被華麗麗地無視了,雖然對他的衣飾樣式感到有些特別,但卻沒有什麽人感到有什麽奇怪。

在這個地方,所有知道張知秋此人的也都還知道,他的這身衣服本來就是用兩條麻袋所改製的,而且也隻能是做的這麽地別扭。

以當代的服飾標準,即便是兩條麻袋的麵料,那也是遠遠不夠做一身得體地服飾的,張知秋能夠做到眼下的這個樣子,就也已然是讓所有人都對他刮目相看了。

眼下張知秋所處的這個地方,已經是山西省忻州的邊界處,過了前邊的小樹林子,再往北就算是大同府的地界了。

此刻的時間,是大明崇禎三年十月初四,按張知秋所熟悉的公元紀年計,是一六三零年十月九日,星期六。

這是張知秋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三天。

同時,這也還是張知秋“重回現代”的第五天。

五天之前,張知秋是在一塊熟悉的草地上醒過來的,在時至今日的這些日子裏,他都始終沒有搞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做夢,還是在做一個“夢中夢”。

在張知秋的記憶中,自己已經曾經在那塊草地上“醒過來”一回了,並且還清清楚楚地記著之後一個多月內所發生地許許多多的事情。

當然,這“一個多月”,是以張知秋在現代所度過的時間為基準的,因為在有些經曆中,哪裏所度過的時間與現代並不同步。

事實上,在那些緊張而充實的日子裏,張知秋一直都認為那是自己所“真實”度過的每一個日子。

但是,這一切在五天前卻是被改變了!

五天之前,當張知秋熟悉地從北京朝陽區杜仲公園的草坪上爬起來的時候,腦海中清晰地塞滿著之後自己所“曾經馬上要做過”地每一件事情。

就是從那一刻起,張知秋感到自己如呆似傻的如夢如幻起來。

在張知秋原本的記憶中,自己是在國慶假期期間與父母一起赴京的火車途中開始倒黴的。

在硬臥車廂地上鋪睡的昏天黑地的張知秋,隻來得及留下眼前一片白光的印象之後,便被從火車上消失了。

事後張知秋進行過查證,自己一家人所乘坐的那趟火車是正點、安全地抵京的,期間沒有發生任何地意外。

張知秋是於那起“莫須有”的火車事故後的第二天發現自己獨自躺在這塊草坪上的,從此張知秋便再沒有見到自己的父母,而他隨後也一直都在為找到自己的父母而勞碌奔波著。

直到……五天前。

對於這個對於自己如此重要的地方,張知秋記憶中自己曾經來過不下數十次,而他這時也震驚地發現,自己醒來時所躺的位置,與記憶中的那次一模一樣!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張知秋輕而易舉地便驗證了自己的那些“記憶”,但他同時也驚恐地發現,自己所做的事情,與“記憶中”所經曆的竟然是一模一樣!

在那些關於未來的記憶中,會有許多幸福與溫馨,也將有許多遺憾與痛苦,而張知秋所記得的最後一幕場景是,自己在不知名的地域與不知名的敵人在激戰,然後自己被打的爆體而滅!

不知是否是因為這個“曾經地戰鬥”讓自己所受到的傷害太重的緣故,張知秋發現在後期有許多記憶都並不能夠連貫起來,而是一些零散地碎片。

具體到那次對於自己至關重要的戰鬥,張知秋“記憶”中不但沒有起因,就連任何相關的記憶也是一片地空白。

事實上,對於張知秋來說,比較完整的記憶,僅僅隻是截止到自己在北京某個小區的一次匪夷所思地戰鬥後便為止了。

在此之後的其他記憶,便再不複之前的連貫與清晰,變得模糊與含混起來。

在經曆了連續兩天的“驗證”之後,張知秋終於能夠確認了“記憶中”的內容地真實性,而緊接著,他也將麵臨著自己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一次轉折。

在記憶中,張知秋是在前門大街的人行道上被一輛電動自行車所撞到的,隨即他會發現自己去到了明朝永樂年間的北京,具體的時間是永樂二十一年的九月初四。

以此為開端,張知秋將會開始自己地時空穿梭之旅,也是奇遇之旅。

但是,張知秋如今卻是開始猶豫了:他不願意自己再次地這麽“重活”一次。

最為重要的是,如果按照自己的記憶、就這麽再次重來一次的話,等待自己的,卻也恐怕並不是什麽美好的結局。

在之前的這兩天之內,因為正在進行的“記憶驗證”,張知秋一直都是順其自然地按部就班著,從來都沒有想著要強行去有意改變一些什麽

但是,在這一刻,張知秋卻是開始“反悔”了,他不願意、也不準備就這麽被擺布了。

換句話說,張知秋想要改變自己記憶中的那個“未來”!

人的某些念頭一旦產生,那便會有如春火燎原一般,是再也無法斬草除根了的,而此刻的張知秋,便是也被自己的這個想法於瞬間就征服了!

回顧自己的記憶,這次將要發生在前門大街的被撞事件,無疑是張知秋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一次轉折點,如果想要改變“過去的未來”,這毫無疑問是最佳的切入點之一。

或許,這也可能是最為合適的切入點——不是之一。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張知秋便有意地給自己找了一個安全地所在:人行道邊上的肯德基店,從這個臨街的座位上,張知秋可以對自己“今日”將要被撞的地方一覽無餘地盡收眼底。

眼看著時間已然進入了讀秒的倒計時階段,張知秋不知不覺間已是把手中的可樂杯也捏的扭曲變形了!

當親眼目睹著記憶中那個喝的醉醺醺的大胖子,騎著一輛電動車橫衝直撞地從人行道上飛馳而過之後,一直都神經緊繃地張知秋,卻是驟然間渾身癱軟地使不出一絲氣力來了。

也就是在這時,張知秋聽到了身前身後許多人的驚呼,看到了前後左右諸多人的矯捷:幾乎是在一瞬間過後,整個肯德基小店中臨街一麵的座位上,便隻有張知秋依然仍自巍然不動地安之若素了!

在無數國內外友人們的親眼見證之中,一輛失控的越野車突兀地衝上了人行道,並且直接地衝張知秋狂奔而來!

“為什麽竟然會是一輛‘林肯’的呢?”

隨著“轟然”地一聲巨響,整個肯德基臨街一麵的牆壁完全地坍塌下來,而這也成為了張知秋在此次事故中,於現代的最後一個念頭。

據事後的調查表明,這起事故中肯德基並沒有任何地問題:那麵臨街的牆壁之所以會全倒,是因為那根本就隻是裝飾牆而已,並不承重。

張知秋受這一撞之後,隨即便發現自己正以“狗吃屎”的姿態置身於一條鄉間的小河邊了——雖然說是小河,但比之北京的那些環城水係還是要寬闊許多的。

在悲喜交加地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已然改變了自己的“未來”之際,張知秋緊接著羞惱地發現了一個非常嚴重的新問題。

在來到這個未知年代、未知地點的小河邊時,張知秋是全身**地赤條條出現的,唯一所幸的是,在這條河周邊視線可及的範圍內,張知秋尚且沒有發現有任何人類的蹤跡。

十月的北京還是非常地炎熱的,為了給自己做一個徹底的改變,張知秋用身上僅剩的零錢花十元錢在農貿市場買了一條碩大的褲衩,並公然地穿著它招搖過市。

但是在這條同樣也是日當正午的小河邊,張知秋這時卻是感受到了逼人的寒意。

有著詳實“未來記憶”的張知秋,盡管遇到了這種對一般人來說極其詭異的事情,但卻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沉著冷靜地於第一時間“動念”返回現代。

從自己的記憶中張知秋知道,當自己需要往返於現代與古代的時候,隻需要在腦中想著準備要去的地方便可以了。

這個記憶,隨即被證實是真實有效的。

當返回到現代的時候,張知秋發現自己被困在了越野車底盤與肯德基斷牆所形成的空隙中——神勇的越野車在撞上肯德基後,還附帶上演了一出“汽車騎牆”的絕活。

在聞聲趕來的救援人員將自己扒出來之前,張知秋成功地將莫明其妙棄置於腳邊的褲衩、背心套到了身上。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張知秋很快地發現了此次改變所帶來的不同:除穿越到明朝的時間被直接後移了二百多年以外,最為重要的一個變化是,自己失去了從兩邊攜帶物品的能力!

在原本的記憶中,張知秋是可以將除生物之外的其他物品自由地攜帶往返於現代與明朝的,但是在進行了此次改變之後,卻即便是連自己所隨身穿著的衣物,也再帶不了一根絲線了!

難道這就是改變所要付出地代價嗎?

對於這種變化,張知秋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莊周夢蝶,夢焉,人焉,蝶焉……

PS:短短的幾個月內,第三個坑開挖了,俗話說“事不過三”,希望筒子們能夠扶偶一把,越過這個難過的坎兒!

五體投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