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那晚**, 程晟問祁衍:“小衍,你白天……跟祁叔叔還有我媽都說了什麽?”
白天那些損話,祁衍當然不可能學給哥哥聽。好在他無論說什麽, 程晟都無條件相信。
祁衍摟緊他:“我啊,就是跟他們進行了一些哲學的討論。討論了一下他們生我們、養大我們的真實心態。”
程晟:“……”
這段時間,他和祁衍每晚在一起, 一起看了好多卓紫微家的藏書。
多是,但也有一些討論心理和倫理類的著作。書裏有些內容, 真的觸目驚心。
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 充滿了愛、平等和尊重。不幸的家庭則多種多樣,可仔細研究內核, 卻也總能找到一些相似點——
至少祁衍認定,祁勝斌和孟鑫瀾生下他、生下程晟, 就有著相似、典型、且最常見的理由。
生兒育女, 養兒防老, 簡單粗暴。
乍一聽好像沒有什麽問題,也就是自古以來的傳統思想。可仔細一看, 字裏行間卻早已寫明了權利義務——‘我養你是為了將來你養我’。
這分明是一項投資。
跟買養老保險一個思路, 卻比養老保險劃算多了。說不定運氣好, 還能依靠兒女的成功改變自己貧窮無能的命運,一本萬利。
當然, 養兒防老的價值觀普遍存在,祁衍也明白。人性自利,為自己老了以後的生活做個“保障”,好像也無可厚非。
但投資就投資。
為什麽一定要用愛、孝道、各種高尚的外衣包裝?明明彼此心照不宣都是假的、膈應誰呢?
很多時候,明明是“投資者”自己一事無成、深陷泥沼,隻能寄希望於生下金鳳凰一飛衝天, 從此改變命運。
卻死活不肯承認,擺出“為你好”的嘴臉全力逼迫、控製、綁架,最後還要把壓榨出來的成績據為己有,洋洋炫耀。
也不想想真有這個本事,怎麽自己不發奮崛起呢?
更可笑的是,還有一類人,隻舍得給子女最低限度的生存保障,卻妄圖用這麽幾滴礦泉水澆出參天大樹。
就比如祁勝斌、孟鑫瀾,就這樣的人卻還能以“犧牲付出”為名站在世界中心呼喚愛,甚至認認真真地自我感動。
“是,你媽確實把你拉扯大了,我爸也為我花過點錢。”
“確實不可能沒有一分錢的投入,不然我倆早餓死了。這點我從來沒否認過。”
“但我覺得吧,既然本來抱的就是‘投資’心態。那說難聽點,想投資開店賺錢還必須先花錢裝修呢,想投資買股票還必須先投入本金呢!前期投入這個東西,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那怎麽投生意的時候一個個都清楚明白,換成投大活人這邏輯就捋不直了?就變成天大的恩情了?”
“而且,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生意是一定包賺的吧?”
“投資失敗、生意失敗的人,比養孩子失敗的人要多了去了吧?血本無歸也正常,誰又不是認栽認倒黴?哭著埋怨股票不孝有用嗎?還是發動親戚朋友輿論譴責賠錢的店鋪有用?”
“那為什麽子女成為投資品的時候,他們就有臉就要求回本、要求投資品聽話、事事順心?一點不順還要作天作地、上吊跳腳?”
“我是真心覺得,作為‘養老保險’,我們等他們老了甩點錢給他們,保證他們餓不死就算仁至義盡。真要公平,那些打罵、侮辱還要重新算一算呢。”
“至於想要尊重、陪伴、想要關心?”
“不好意思,這些都是彼此彼此,尊重別人別人才能尊重你。損事都幹盡了,要回報的時候倒是什麽都想要,做夢誰不會呢?”
懷裏的人,身子微僵。
祁衍無奈摟緊他。這些話不符合主流價值觀,聽著殘忍冰冷又不孝,他也知道。
但沒辦法,他就這德行。
不像程晟,內心善良又柔軟。怕是至今多半依然相信,孟鑫瀾單純作為母親是合格的吧?
哪怕她對他的那份“愛”,多年來夾雜著無數顯而易見的傷害、嫌惡、埋怨、苛責,就算他曾親口聽她怨過他拖累了她整個人生,是無底洞、吸血鬼,要是當年能早點死……
這些話,換成祁衍,絕對記一輩子。
絕對不可能原諒,絕對翻舊賬。
但誰讓程晟他,對這個世界的要求與奢望一直都異常的低?
根本不用溫柔對他,不用疼愛他。隻要最低限度的不離不棄,就足夠他感恩的了。
他也不想想……
為人父母能做的最爛到骨子裏的事,無非也就是拋棄。不幸生下不太健康後代的人並不少,就算責怪也多半是怪自己,都會努力照顧、想辦法治療,那才是正常人類。
孟鑫瀾確實是比他那個不負責任跑了的親爸做得好,但,還能有人比那個親爸更爛嗎?
程晟本來這麽一個資質優異、底色絢麗的人。
被她壓抑了十幾年,弄成了這麽個逆來順受、什麽都不敢要的性格。但凡被人好好“愛”過,都不可能那麽卑微!
祁衍越想越心疼。
可越是心疼,反而越不忍戳破了。程晟從小到大受了那麽多罪,也許隻有相信他媽真的隻是“刀子嘴豆腐心”,才能成功活下來吧。
艸……
他一定要更好地疼愛他才行。
他這十幾年過得都是什麽日子?沒有一個人疼他保護他!他一定讓他好好知道,被人寵溺的滋味。
當然,祁衍也想過,就因為程晟善良不記仇,將來夾在他和孟鑫瀾之間會很痛苦。
但還是那句話。
計劃趕不上變化,誰知道會有什麽轉機呢?
不必太替沒發生的事情擔憂,走一步看一步吧。
……
孟鑫瀾自從被祁衍打過,就再也沒能睡過一個安穩覺。
發現祁衍現在有錢有小弟之後,就更是天天失眠。
她心裏氣死了,暗地裏不知道流了多少委屈的眼淚,枕巾都濕透了幾回。她覺得自己太委屈,她這輩子為兒子付出太多太多,她兒子一輩子、兩輩子都未必還清!
還不多嗎?她一個弱女子,沒像程晟親爸一樣跑掉,沒把孩子扔孤兒院,一個人生生拉扯大了,還能有多偉大?
當年是有小老板跟她暗示過的,隻要你把有病的孩子送走,咱們結婚再生幾個,你下半輩子吃穿不愁。
可她為了兒子,放棄了甩手當老板娘的輕鬆人生!應該有好報的,結果她得到了什麽呢?
兒子不僅是個多病無底洞,還腦筋不正常,喜歡上男人!
還是她最怨恨的女人的兒子。
要是沒有那個女人,其實她本來和祁勝斌也能過上清貧但安穩的日子。本該屬於她的人生,她搶回來又有什麽錯?自己心裏脆弱跳樓了憑什麽怪她?難道還是她拿槍逼著跳的嗎?
現在小拖油瓶又來搶她兒子、騙她兒子。小小年紀那麽惡毒,一肚子壞水,非要把她搞到一無所有才罷休?
可偏偏,這事兒她還不敢跟祁勝斌攤開來說。
她太清楚男人、以及為人父母是怎麽想的。祁衍和程晟的事,祁勝斌大男子主義,從頭到尾都認定是她在胡說八道。
可畢竟祁衍是他老祁家的種,將來是要繼承香火開枝散葉的,哪天讓他知道了真相,發現威脅他老祁家血脈延續性的根本利益衝突其實真實存在,到時候,祁勝斌又會站在哪邊?
別看他好像挺愛她,對她言聽計從的。
男人的本質覺對是愛自己!她一直都沒能成功再給他生一個。真的矛盾激化,他會選唯一的親兒子還是選她?
更何況,誰會相信是自己兒子主動搞同性戀的?都是被別人帶壞的!
祁勝斌到時還會覺得他兒子是被她家小晟帶壞的!那他們母子還如何立足?程晟高中還沒上完、又身體不好,以後誰養他們?
孟鑫瀾這麽想著,越來越覺得人生無望,心口像是被沉重的石頭壓著一樣,突然就喘不過氣了。
血壓升高,腦門突突跳。眼前發黑。
孟鑫瀾進了醫院。
中年人情緒激動引起的缺氧暈厥而已。不過既然查了,身上的大小毛病也免不了一套全身檢查,於是新的打擊又來了——
醫生:“你這個身體條件啊,再想生真不可能啦!年齡在那擺著,還有你上次懷孕沒養好,總之……”
祁勝斌反正本來就沒想再要,這下徹底死心,也不算打擊。
但對於孟鑫瀾來說,無疑又是一次晴天霹靂的打擊!
她最後的希望也堵死了。
她這輩子,真的就隻有程晟可以依靠了。可程晟卻被死死捏在祁衍手裏,這可怎麽辦?祁衍那麽壞,能允許他將來孝順她?怕是辛苦養大的兒子從此一去不回頭,再也抓不到了!
可她為他付出了所有!
祁勝斌:“哎,哎,人跑哪去了……?”
孟鑫瀾抹著眼淚就往兒子的病房門口衝,她必須讓他懸崖勒馬,今天綁也得把他綁回家!可還沒到病房門口她就絕望了。
祁衍的一群小弟,一個也不少又在排排坐。
正在開心地邊吃漢堡邊聯機。人那麽多,她絕不可能硬闖得過去。
“阿姨,”正迷茫著,祁衍出現在她背後,“之前怎麽答應我的?讓你來醫院了嗎?”
……
關於“投資”的本質,祁衍隻跟程晟討論過。
懂的人和懂的人才能聊,他根本就不屑於把**裸的真相拿出來甩在祁勝斌孟鑫瀾功利又自私的臉上。
跟他們講這些,根本就是降維打擊。
他們維度實在太低了,可能死也不會明白自己的低端狹隘。而且腦殘慣了的人,是無法接收有用信息的,不如就用各種她能聽得懂的歪理懟她,懟死就完了!
孟鑫瀾:“你別拽我!你放手!你現在是得意了,好,你說吧,你到底打算要把我們母子倆怎麽樣!別裝了,你根本就是故意想要拆散我們母子倆,你對小晟根本全是欺騙!”
“你現在拐走他,將來還不知道要怎麽對他!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歡他!他傻我可不傻,我要把你的陰謀詭計全都告訴小晟!告訴你爸!告訴所有人,讓他們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麵目!”
祁衍:“嗯。去啊,你去告啊。”
“不過阿姨,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啊……本來就是你兒子單方麵喜歡我呀。”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不會吧不會吧,不會今天才知道吧?”
“我那天也就是隨便親一親而已,我很正常的,可沒打算接受你兒子啊。還是說~阿姨你其實希望我早點接受呢?這麽著急想把兒子嫁出來,這不太好吧。”
孟鑫瀾:“你!你!你——”
祁勝斌總算找來了,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又開始喘不上氣了。
祁衍:“爸,你看看她啊,之前約好我出手術費她別鬧的,結果又來鬧,到底什麽意思啊?”
“真惹煩了,我就走了啊!你讓她想想清楚好不好,我走了手術的錢誰來出?有誰像個職業護工一樣天天幫忙做飯、按摩?術前不好好照顧,到時候出問題留下後遺症,我可不負責啊!”
祁勝斌:“知道了知道啦,哎呀小孟別鬧了,咱們先回去……”
孟鑫瀾:“祁衍!你別得意!你別以為我就真不能拿你怎麽樣了!”
“大不了咱們玉石俱焚!別忘了,你媽也住在這家醫院裏呢,你有本事天天找人在小晟門口守著,你有本事再派人二十四小時看著她那邊啊!你可要看住了,要不然……”
她以為這是世界上最狠的威脅。沒想到祁衍卻笑了。
他像看蠢貨一樣看著她:“所以,你想幹什麽呢?”
“想去拔我媽的管子啊?去唄,隨時歡迎啊!”
“反正醫生已經說了,她能醒的概率也微乎其微。說句不好聽的,她現在躺那也是受罪,我還恨不得阿姨您趕快去拔管子呢,這樣我媽解脫了,你也進去了,咱們雙贏。”
孟鑫瀾:“啊——”
“你不是人!我就沒見過你、你這種畜生!勝斌你聽聽,你聽聽他!他都說的什麽?!”
祁衍哈哈哈:“我不是人的時候還多著呢,而且對著你兒子的時候完全~可以更不是人,別逼我啊。”
孟鑫瀾:“啊———啊———啊———!”
……
善惡終有報,不信抬頭看。
進口藥效果確實很好,程晟最近很少再胃痛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手術被安排在了年後。
祁衍是想一直陪著程晟的,但過個年也總不能不回去看看奶奶和小玥。
他爸都多少年沒臉回老家了,奶奶等於沒兒子妹妹也沒了爸,他要是再不去陪陪她們,她們也太可憐了吧?
但他實在也放心不下程晟,所以隻安排了過去一天。
除夕下午去住一晚,第二天下午就回來。
年前的日子,祁衍拜托小弟們幫忙買了好多年貨和禮物。堆在程晟房間裏,祁勝斌看到了暗地裏都眼熱。
燕窩銀耳、中藥補品買了一堆,這上好的人參和三七,他在商場看到價格都望而卻步。女兒衣服鞋子一看就高檔,還有不少給村民鄰居帶的煙酒!
比他平日裏抽的、喝的都貴,卻沒有他的份!
祁勝斌訕訕的,本想舔著臉問有沒有他的,可是再一想自己連給老娘盡孝都做不到還得靠兒子去,就又實在沒臉問。
祁衍年夜陪不了程晟,允許了他爸和孟鑫瀾來陪。
孟鑫瀾再神經,好歹也是程晟親媽,現在又一心跟他搶兒子,總不可能不趁機趕緊花式親切照顧討好兒子,還又隨意發脾氣、怪話連篇的吧?
何況又是過年。
年夜,孟鑫瀾確實比平日殷勤溫柔了好多。
又是張羅了一堆菜帶來,又是給程晟買了新衣服,一口一個“寶貝兒子”,卻又淚水盈盈的仿佛忍了許多委屈。
程晟垂眸吃菜。
外麵放煙花,祁勝斌出去看去了,電視裏晚會聲音同樣嘈雜。
“小晟,小晟……你聽見媽媽說什麽了嗎?”
“嗯,我聽見了的。”
程晟點點頭。他聽見了他媽說,小晟你真的被那個祁衍騙了。媽媽不是挑撥離間,是為你著想才不得不勸你,你知道他其實有兩幅麵孔嗎?你知道他背地裏是怎麽說你的?
“嗯。我知道,真的知道。”程晟點頭。
“我其實都聽見了。媽,對不起,他說的都沒錯,是我單方麵要喜歡他的。”
“……”
“……”
窗外的隆隆聲不絕於耳,像是全世界都在沸騰。
程晟不敢抬頭看孟鑫瀾的表情,心裏又暗自苦笑,其實看與不看又有什麽區別呢?
愧疚或者不愧疚,都沒意義了。承認不承認,其實也都無所謂。
他媽和他其實彼此心裏明鏡一樣。不差這臨門一腳。
他隻是陳述了事實,省得她之後再千方百計拐彎抹角地循循善誘。
並沒有想要辯白,也沒有想要求得原諒。反正他正常不了了,也沒辦法控製自己。明知道他媽不會允許,不還是該做的都做了?那還說什麽呢?
“你……你……你……”
孟鑫瀾聲音發抖,她低聲尖叫:“你小聲點!讓你祁叔叔聽見了,我們母子倆怎麽辦啊!”
“程晟我、我告訴你,你趁早給我收了心思,聽見沒有?萬一讓別人聽見就完了,以後你就是神經病、就是不正常,走在大街上人人喊打!”
“你是不是發燒了,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是不是他強迫你?你告訴媽媽,是不是他逼你這樣說的?”
程晟緩緩搖了搖頭。
“肯定是他強迫你的。你說實話!你給媽媽說實話呀!”
程晟繼續沉默,什麽也沒再說。
在如此嘈雜喜慶的夜晚,他隻感覺又孤獨又冷。手指禁不住悄悄環抱住肩膀。
孟鑫瀾還在激動:“不可能!你不覺得惡心嗎!兩個都是男的,以後別人會怎麽看你們?那是病啊小晟,是精神病,得治的!”
“你讀了那麽多書,怎麽會不懂?自古以來都是陰陽結合、男女搭配!你現在這樣,違反了自然規律和社會倫理道德!是要被自然和人倫淘汰的!”
“兩個男的生得出孩子嗎?如果人人都像你們這樣子,那人類早滅亡了!”
“還有,你有為我考慮過一點半點嗎?”
“我到時候怎麽麵對你祁叔叔?別人會怎麽笑話我?我辛辛苦苦這麽多年,最後就養大一個不正常的孩子,我要成為萬人笑柄了!這誰能接受啊?你是想逼你媽發瘋、早死嗎?程晟你怎麽可以沒有心,怎麽可以完全一點都不為我考慮!?”
又一陣煙花過去,外麵下雪了。
祁勝斌也回來了。
孟鑫瀾一時噤聲,三個人各懷心思地吃完了一頓沉默的年夜飯。
等他們回家了,黑暗安靜的病房裏,程晟仰麵躺著。
既如釋重負,又枷鎖滿身。
他始終……無法像小衍一樣,把他和他媽之間的關係當做投資和被投資。
他知道她確實為他付出了很多。
盡管,也有很多傷心事。但他始終都記得,曾經有一次他生病渾身無力,買個粥打翻了被老板譏諷嘲笑,是他媽跟老板對罵了半個小時,最後逼得老板給他低頭道歉。
還有一次,他重病不愈,她三四天沒來醫院,所有醫生護士都以為她不要他了,可她最後還是回來了,那天他哭了好久好久。
她是對他不怎麽溫柔,但她畢竟沒有放棄他。
可惜他沒有長成她理想中的那種兒子,確實對不起她。
手機響了,是祁衍。
是空氣、陽光、色彩和溫度。
“寶貝,新年快樂,我好想你!”背景裏有鞭炮聲。
“寶貝,你想我了嗎?我明天就回去了啊,乖乖等我。對了,奶奶還給你包了壓歲錢,還問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她做好我回去給你帶!”
程晟努力壓抑住自己的鼻音。
“我想……想要奶奶醃的蘿卜辣菜。”
奶奶的蘿卜辣菜手藝一絕,但程晟其實根本就不能吃醃臘食品。祁衍也知道:“呃,好吧好吧,但是,就隻能吃一兩顆啊!嚐嚐就過去了啊!”
“嗯。”
“還要什麽呀?隔壁王叔做的龍須酥糖你應該能吃的,我給你拿幾包吧。”
其實,不用,都不用。
不需要蘿卜辣菜,也不需要龍須酥糖。他什麽都不用給他帶,隻要人回來,感覺給他一個擁抱就可以。一個擁抱就足夠安撫他的混亂,讓他徹底安下心來。
你應該,是真心喜歡我,不是騙我的吧。
那些話,程晟也不是故意聽到。
祁衍選了很偏僻的地方跟他媽說話,但他恰好抽血就路過那裏。那應該都隻是氣他媽的話,每一句都無比紮心。
可是就算隻是故意氣人的話……真聽見了,依舊很難過。
電話那頭,農村的鞭炮聲掩蓋了一切。祁衍:“那寶貝,明天回去再說?”
“小衍!”他叫住他。
“嗯?”
“你說、說你……”
“什麽?什麽啊小晟,你聲音大一點,我聽不清。”
“說你愛我。”他的聲音虛得厲害。
那邊沉默了片刻。
程晟的心也像是死了片刻,繼而他聽見了爽朗的笑聲:“就那麽想我啊?”
“好好,寶貝小晟,我愛你。最愛你了!明天就回去陪你,麽!”
窗外雪還在下,程晟心裏的雪停了。
僵硬的身體終於舒展起來,好像每一次瀕死,他都能夠讓他重新活過來。
“那,明天見。”
祁衍那邊急了:“哎,等一下!不對!‘我也愛你’呢?”
“……你先回來再說。”
“帶著我的龍須糖,還有蘿卜辣菜。”
作者有話要說:重捋:孟鑫瀾先跟祁勝斌談,初戀,奶奶反對分手。分手後孟先結的婚,祁勝斌才相親祁衍媽結婚,祁衍媽中間十年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孟是先來的,但她確實是三。
至於祁衍和程晟對父母的不同態度,有人被傷害後冷漠絕情,有人荊棘裏麵找糖自我安慰,性格不同而已,具體也談不上哪個好哪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