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事情的主謀是祝欽。
盡管她自認為做的很隱蔽, 但其實在她剛下手的一刻便已被發現。
很快祝欽就因涉嫌綁架而被抓了進去。
起初,她自然是抵死不認,口口聲聲還在說自己是被冤枉的。
但是蘇景遷和顧姣安鴻怎麽可能再放過她?
很快在顧家和安家以及蘇家三家聯合施壓下, 祝欽沒過多久便什麽都招了。
原本想爭取的從輕量刑也徹底沒了指望, 變成了刑罰最重的無期徒刑。
安又寧是在祝欽即將入獄的前一天見了她最後一麵。
她本不欲再和往事糾纏。
事情已經到了這步, 也算告一段落, 惡人自有天收。
安又寧也從原本要和她徹底清算的興奮與激動中徹底平淡下來——祝欽的結局已然既定, 會在監獄裏度過後半生。
對於一個有恩怨的“仇人”來說,麵對這樣的結果,安又寧一開始的確是快意輕鬆了一下,但很快也便沒再有什麽其他特別的感覺了。
安又寧也不想再和她有什麽交際。
因此等警局那邊傳來祝欽想要見她的消息時, 她拒絕了。
可是這之後, 也許是懷孕的人總會思緒更為敏感一些, 她總是不自覺想到那些久遠的,她本以為早已忘卻的,從小到大祝欽與她曾相處的那些做不得假的點點滴滴。
左思右想過後,安又寧最後還是打算帶上俞蓉去見上她最後一麵。
蘇景遷今天有一個重要會議, 一天都會很忙。
安又寧給他發了條信息後, 便打通了何特助的電話:
“幫我聯係一下警方那邊,我今天想要去見祝欽一麵。”
在爆紅過後由於對於質量的追求, 鄭姐隻替安又寧接了一個廣告和一個電影。
電影還在籌備中要等到明年再開機,到時候安又寧正好已經生完孩子。
因為懷孕的原因, 出於對孩子的保護,鄭姐最近也沒給安又寧接別的工作,在完成廣告的拍攝後, 便進入了養胎模式。
每天工作不多,自然有空臨時起意去見祝欽。
何特助本想勸。
畢竟安又寧現在懷著孕, 在安全上需格外小心,完全不需要因為要去見那個落魄戶而冒險。
但是何特助也知道在蘇景遷這裏,堅定聽從安又寧的吩咐是唯一的最正確的選擇。
因此何特助隻好在準備工作上做的小心再小心,最大程度上保證安又寧的安全。
因為有了何特助的打點,安又寧一進去便收到了格外認真的接待。
除了警方工作人員外,她周圍更是有幾個魁梧大漢不動聲色圍在她身邊保護她。
探視間簡單又透明,中間有一整塊防彈玻璃將不大的房間隔成兩個世界。
安又寧率先在一方的椅子上坐下。考慮到舒適程度,椅子上全部鋪上絨毯,一坐下即溫暖又軟和。
坐下沒過多久,對麵的小門便傳來了動靜,隨著一片窸窸窣窣之後,安又寧總算是見到了祝欽。
幾天的看守所生活讓她變得有些憔悴,她隻是簡單梳起長發,麵上妝容也不再精致,而是素麵朝天。
但也許是因為要見安又寧的緣故,她的唇上多了一抹紅色,大概是塗了口紅的原因,顯得她整體的氣色沒有那麽差。
她手上帶起鐐銬,行走間發出了清脆的金屬碰撞的聲音。
待祝欽坐定,安又寧看向一直保護著自己的幾名彪形大漢和警方工作人員。
“麻煩大家了,讓我們兩人獨處一會兒吧。”
這個要求不算合理,但是看管者想到麵前人的身份,又看了看將兩人隔開的堅固的玻璃護欄,終於還是離開,隻留安又寧與俞蓉兩人在探視間中。
房間剩下了安又寧與祝欽兩人。
“你終於來了。”一進門祝欽的目光便落在了安又寧身上。
見她的氣色格外紅潤,過得顯然幸福又滋潤,完全沒有被之前綁架的事情所影響,這個發現讓祝欽眼中的冷意更深,她嘲諷道:“我還以為你不敢來見我呢。”
不敢見她?
安又寧倒是對她這話新奇得不得了。
她是實在不知道祝欽是怎麽有臉說出這種話的。
難道她以為有些事情沒有開誠布公地說出來就可以當作不存在嗎?
以至於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以一種受害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指責別人。
安又寧挑了挑眉,她還沒有回答,但她格外從容的姿態更是激怒了祝欽。
祝欽又冷笑著狠聲質問:
“是!這件事是我做的,我是想毀了你!可這一切不都是因為你先背棄了我?”
她嘴角的笑意隨著話語的說出完全消失不見,整張臉完全沉了下來:
“枉我一直待你如親女!小時候先得了什麽好東西也都是先緊著你,再給書淵。甚至還想極力撮合你和書淵。”
的確,祝欽一直待自己很好,是曾經安又寧心中比父母還要更親近的長輩,因此她會盡自己的全力去為祝欽找護膝去回饋祝欽的那份好。
也因此在知道祝欽做下的事情後她會那麽痛苦,會一直沒有主動選擇報複——她再等祝欽的再一次出手,也是她給祝欽的第二次機會。
隻不過,祝欽沒有把握住機會,而是用實際行動狠狠將安又寧對她留有的最後一點美好打碎。
隻聽祝欽繼續譏諷:
“沒想到你根本看不上我們,早就和別的人暗暗有了首尾,攀上了高枝……”
在看守所的這段時間,祝欽早就把往常的不尋常細細想了一通。
從一開始見安又寧與蘇景遷同框出現時的異樣,到兩人忽如其來的婚事,再到兩人剛一結婚便感情甚篤。
祝欽也不是傻子,一開始的時候是因為被消息砸懵了沒有反應過來,到了現在是怎麽也反應過來。
安又寧和蘇景遷兩人想必是早早便在暗中有了牽扯。
安又寧麵對她帶有羞辱性的語言卻沒有絲毫動容,表情溫和而平靜,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仿佛在透過現在的她對曾經的那個她而道別。
可是她的平和換來的卻是祝欽的得寸進尺,祝欽細細打量著安又寧,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安又寧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即便是冬天,但屋中的暖氣很足,安又寧還是把外套脫了。將近18周的身孕讓她的腰身早已不那麽纖細,至少祝欽已然看出了不同。
“你懷孕了?”她驚呼,思緒劃過萬千,繼而冷笑,“真是命大,可惜上次綁架的時候沒有能把他弄掉。”
安又寧原本正漫不經心在椅把上輕點的指尖頓住,神情沒變,但倏然沉靜下來的麵龐冷靜到讓人捉摸不透。
她明明什麽也沒有幹,但是看著她格外平靜的麵龐,祝欽忽然感到一絲害怕,她也不知道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什麽時候有了這種氣場,但她下意識地卻不敢再開口。
安又寧垂眸神情冷淡,她看著祝欽仿佛看一個什麽沒有用的物件一般,進入房間內對祝欽說了頭一句話:
“我本以為無期徒刑可以讓你長點記性。”
安又寧白皙的指尖又在椅背上輕敲了一下,而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笑了一下:
“但是我錯了,有些人顯然就是忌吃不記打。”
安又寧的語氣又輕又淡但莫名讓祝欽後背一冷。
“你……”
她張了張口想要回懟,卻意外什麽也說不出來,或者說害怕得說不出來。
安又寧看著祝欽眸中的驚懼,唇角微微彎起,整個人仿佛又恢複了最初的從容溫和狀態,但祝欽卻再也不敢把她再當成那個可以任她指教批評的小姑娘。
“我今天過來,主要就是要說來還要謝謝您呢。要不是你的撮合,我估計也沒機會遇見景遷。”
安又寧微微傾身去看她,一雙瞳孔明亮又清澈倒映出祝欽的麵龐,沒有繼續剛剛的話題,而是語氣格外真誠地道起謝來。
撮合?
祝欽怔住,曾經那些她曾錯過的小細節在這一刻忽然仿佛連成了一條細線,呼之欲出的真相讓她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種不安。
她將彷徨強壓下,剛剛因為恐懼而被堵住的嗓子終於掙紮出聲,聲音依舊尖銳而嘶啞:
“你什麽意思?!”
安又寧仍保持著淡淡的微笑,格外有耐心地替這位從前的長輩答疑解惑:
“要不是你當初不想讓我嫁給蘇書淵,在生日宴上給了我紅酒和薄荷糖,想要毀了我,我怎麽會有機會認識景遷呢,你是我們兩人的紅娘呀。”
安又寧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
祝欽的尖銳徹徹底底僵在了臉上,一陣耳鳴從大腦最深處襲來,讓她腿上便是一軟,如果不是正坐在椅子上,她幾乎要癱軟在地。
安又寧極為體貼的沒有出聲打斷她的消化時間,而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麵上飛速劃過各種情緒,最終在不可置信上定了格。
“你早就知道了……”
祝欽猛然抬頭,惡狠狠地盯著安又寧。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她的聲音也惡狠狠的,不複往日溫柔,尖銳且刺耳。
但是不同於之前居高臨下的指責與憤恨,不同於剛剛的恐懼,安又寧幾乎是一眼便看出了她眼底清晰的驚慌。
外強中幹不外如是。
安又寧微勾起唇,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
“早在祝朱知道的時候,我也便一起知道了。”
這真的已經很早了。
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抑或是震驚,祝欽的手死死扣進椅子把手中,骨瘦如柴的手背猙起青筋。
早在安又寧決定退婚後不久,她便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可是在這麽長的時間內,安又寧竟然在自己麵前竟然偽裝地分毫不差,全然一副完全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模樣。
在之後安又寧與自己的聯係的確淡了很多,但是在祝欽的眼中這隻是因為安又寧在為蘇書淵出軌的事情而耍的小脾氣,從未往旁的方麵想過。
相比於祝朱知道事情真相的當晚便當場出去大鬧了一場,祝欽看著眼前這個格外平靜的女孩子,忽然感到一陣膽寒:
“你竟然心機如此深沉!”
她仿佛從來都沒看透安又寧一般,壓聲道:
“留在我身邊這麽多年,我竟一直沒發現你的城府竟如此之深!”
祝欽全然忘記了事情的一切都是由她的陷害開端。
有些人就是這樣,即便自己做錯了事情,但是總能用自己的一套邏輯將事情全都甩到對方身上。
安又寧似乎被她的話逗笑:“心機深沉?”
她咀嚼著祝欽的話,平靜反問道:“這都是要感謝祝姨的教導呀,不深的話,怎麽才能從你的手下逃脫呢?”
祝欽麵上湧出濃烈的後悔,喃喃自語起來:“我之前就不該可憐你沒有媽媽對你那麽好……是你,是你把我的所有計劃全毀了……”
“你把我的計劃全毀了!”
越想越激動,祝欽的聲音也越來越尖銳。
又是老話常談的一套,安又寧看著她仿佛全然陷進自己的情緒中,微微蹙起了眉。
“好了。”安又寧輕嗬,她的聲音不重,但祝欽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安又寧看著對麵近乎於崩潰的祝欽,忽然覺得在這裏和她浪費時間實在是沒意思極了,沒等祝欽再說些什麽,便站起了身,打算離開:
“我來這裏就是想再見你最後,也是當麵跟你道聲謝,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的話,想來我根本收獲不了這樣的幸福。現在謝也謝過了,我們便後會無期了。”
如果祝欽沒有從中作梗,安又寧可能隻是按照父母的安排嫁給並沒有什麽感情的蘇書淵,與其他的豪門聯姻並沒有什麽差別,過上相敬如冰的一生。
並沒有機會像這樣體會心意相通彼此相愛的幸福。
從另一方麵上說,她的確要好好感謝一下祝欽。
再者說,如果祝欽沒有對她下手,那麽就算是蘇書淵出軌安子馨。
出於對祝欽這個從小到大一直關懷看顧她的人的考慮,安又寧也不會下定決心和蘇景遷在一起,或者在一起的沒有這麽順利,這麽理直氣壯。
可是世間沒有如果。
緣分就是這麽剛巧讓她與他相遇。
無視著祝欽憤怒的目光,安又寧已經走到了門口,就在剛要出門之時,她忽然想到了什麽,淡淡回頭道:
“蘇書淵知道了你入獄的消息。”
聽到兒子的名字,祝欽仿佛被按下暫停鍵一般,沒了動作,原本開口想咒罵的話也咽了回去。
“他說他之後會來探望你的,也會努力幫你減刑的。”
隻不過有蘇家安家和顧家在一旁一直盯著,他能不能成事一切還是一個未知數。
也許是實在接受不了目前發生的一切其實都是母親在背後動的手腳。
蘇書淵這輩子頭一次沒有遵循母親的意願,不顧她的阻攔最後選擇了帶發出家。
祝欽入獄的消息傳來之時,他正在誦經上早課。
聞訊他怔愣了很久,但最終隻是雙手合十說了聲“阿彌陀佛”。
他沒有采取什麽過激的措施,沒有再想著如何報複,而是平靜地把寺中的事情處理完,又出發回了明城。
回來之後除了積極為祝欽的事情奔走之外,便是向安又寧說了聲抱歉。
他已經清醒地知道現在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母親咎由自取,而安又寧充其量隻是一個受害者。
祝欽的人生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眾叛親離,但是汲汲鑽營了半輩子,等到最後才發現自己身邊其實並無一人,也算是另一種的不圓滿了。
丈夫不是丈夫,家不是家,連被她視為希望寄托的兒子也出了家。
但是還好,她也並不算是孤身一人,至少書淵還在顧念著他的母親。
安又寧說完,轉身便離開了,隻留下身後的祝欽安靜許久後痛哭流涕。
探視間的門關閉,徹底隔絕了祝欽的哭聲。
仿佛一扇分隔著過去與未來的大門徹底將過去關在了門後。
安又寧小跑著奔向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口的蘇景遷,被他溫柔而珍視地穩穩接住,安又寧溫柔垂眸看向小腹。
她也有了幸福的、更值得期待的未來。
***
安又寧是立秋那天生產的。
安又寧發動的時候,蘇景遷還在公司開會。
隻見開會途中,安特助無視了蘇景遷一向不允許打斷開會的吩咐,急匆匆跑進來:
“俞蓉打電話過來說夫人估計要生了!”
一眾高管就看一向成熟穩重、臨泰山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蘇總麵色一變,而後立刻中斷會議,留下一幫下屬麵麵相覷,再次為家庭在蘇總心中的至高定位有了新的衡量。
孩子很乖,整個孕期都沒有讓安又寧有什麽特別不舒服的感覺,除了身子重了一些之外,和平時幾乎沒什麽兩樣。
連生產的過程,也許是得益於孕期蘇景遷每天都要拉著安又寧散三個小時的步,也許是得益於他們兩個小夫妻作為新手父母早早為此做了很多很多的功課。
因此整個生產過程異常順利,簡直就不像是頭胎。
等蘇景遷隨著安又寧進入產房沒有緊張多久之後,便順利從媽媽肚子裏穩穩降臨到了世間,沒有給安又寧帶來大多的痛苦與折磨,也沒有給蘇景遷帶來太長的忐忑。
“孩子很健康,母子均安。”
護士將孩子身上的血跡擦拭了一下,把孩子抱到了陪產的蘇景遷與安又寧身邊。
安又寧因為力竭,隻看了眼孩子便昏睡過去。
蘇景遷忙著照看安又寧的情況,隻抽空看了一眼。
是個皺巴著小紅臉,小小一團縮在繈褓中的男孩子。
看起來極不像他也不像她,有點醜,像個小老頭。
但是就這樣看著他,心裏漸漸柔軟成了一片。
孩子在他的示意下已經被抱到外麵等候著的蘇安兩家長輩麵前。
蘇景遷與安又寧在生產中從未分開的手緊了又緊,他溫柔地將因為汗水而貼在安又寧額頭上的細發撫開,俯身在她的額間留下了滿是疼惜的一吻。
這個脆弱的醜醜的小家夥,是他們兩人生命的結晶與延續,是她送給他的最珍貴的寶藏。
等安又寧再次睜開眼,身上早已一片清爽,身旁是寸步不離的蘇景遷。
她看向他目光是不變的溫柔:“景遷……”
蘇景遷摸了摸她的臉頰,在發頂留下一個親吻:
“怎麽樣,還疼嗎?”
即便安又寧的生產過程是旁人都羨慕不來的順利,但是在一旁陪產的蘇景遷還是見證了她所經曆的痛苦。
“不疼。”
安又寧笑著看他。起初是疼的,但是一想到她是在孕育一個連接了兩人血脈的孩子,便一點也不疼了。
蘇景遷看著她笑著在安慰自己,心中倒是心疼壞了。
但沒等他再說些什麽,一旁獨自睡在搖籃中的孩子仿佛察覺了母親的醒來,大聲哭了起來。
蘇景遷見狀將孩子抱起,熟練的輕哄幾下他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將他哄睡後,蘇景遷抱著他來到安又寧身邊,安又寧借著他的手去看孩子。
出生的第二天,他還像個皺皺巴巴的小猴子。
十月懷胎,她和這個小小的糯米團子本該是熟悉的。
但是猛然以這種方式相見,卻又是說不出的陌生。
他那麽小小的一團,仿佛任何一個小意外就能讓他那微弱的呼吸終止。
安又寧看著他,莫名手足無措起來,看向蘇景遷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惶恐。
在孕期安又寧曾做過很多思想準備,看過很多書籍去學習怎麽做一個母親。
可是直到現在,孩子已然出生,她才恍然發現,書本的知識竟然完全沒有傳進腦子中,那些理論的東西,她並不知道該如何轉化為實操。
此刻見到孩子,她才驚訝的發現,她並不知道該如何做母親,或者準確的說是怎麽做一個好母親。
她並不知道在喂飯哄睡之外,該怎麽和一個嶄新的如同一張白紙的生命去相處,她該如何教他做人的道理,她對他該嚴厲還是該寬鬆?
什麽樣才是一個合格的好母親?
……
一切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甚至於她連喂飯哄睡這種基本技能還不會。
“我……我不懂得怎麽做母親……”
她茫然地看向蘇景遷語氣中帶著一絲無措。
蘇景遷能理解安又寧的惶恐,因為這也是他曾惶恐過的。
他摟住她的肩,安撫著摸著她的長發:
“別怕,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做一個好父親,咱們可以一起去學。”
他們不知道如何去做,甚至兩人的生活中都沒有一個很好的範例,但是他們可以去認真學習如何去做一對好父母,在為人父母的道路上一起攜手探索。
有彼此相伴,所以不要害怕。
“要抱抱他嗎?”蘇景遷輕聲問她。
安又寧看著他懷中小小的一團,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是點了點頭。
蘇景遷動作輕柔地將孩子交到了安又寧懷中,也許是蘇景遷是個十足十的好老師,也許是母親的本能。
整個過程小小的糯米團子不僅還在安又寧懷中安睡,甚至還極為舒服的翻了個身。
“他喜歡我……”
一個小手不知道什麽時候鉤住了安又寧的小拇指不肯再放開,柔軟的陌生的觸感讓安又寧驚喜地抬眸看向蘇景遷。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滿是要和他分享的初為人母的喜悅。
“他喜歡你。”蘇景遷摟著她笑,輕輕捏了捏她懷中孩子的小臉蛋,“所以別怕,咱們會學著做好父母的。”
孩子的名字早就起好了,是蘇坤翻了好幾天字典特意為蘇家第三代的小孫孫起的。
蘇煜。
煜,光明之意。
太陽升起,日光照耀。
他們隻希望他的人生一片光明一片坦途。
安又寧和蘇景遷對於這個名字都很滿意,輪到小名卻也犯了愁,翻來覆去想了好幾個都不是特別滿意。
現在看著他小小一隻躺在那裏,安又寧忽然福至心靈:
“小小,叫小小吧。”
安又寧說的話,蘇景遷自然沒有反對的意思。
安家和蘇家兩家人也沒有什麽異議,孩子的小名就定了下來。
大家也“小小”、“小小”的叫了起來。
顧姣本身是打算回國待上一兩個月便離開的,卻不想遇見了安又寧懷孕。
婚禮已經錯過,孕期和生產後的月子顧姣自然是不肯再錯過。
在安又寧身邊看護了整個孕期後,也順道管起了女兒的月子。
因此安鴻每次來看外孫時都能看見顧姣。
她還和出國前的樣子沒有多大變化,依舊是優雅又漂亮。
也許是年紀大了,也許是為安氏找到了保障。
安鴻最近投在事業上的時間,漸漸的減少,來看孩子倒是看得很勤。
或許是當時忙於事業,對自己三個親生孩子的成長道路關注不多,或許是隔輩親。
對於這個外孫,安鴻簡直是疼寵新奇的不得了,仿佛要把他捧在心尖尖上,完全不肯錯過他的每一個生長軌跡。
孩子剛過滿月,他便立了合約將名下的一半股份轉移到了這個小家夥名下。
安又寧也習慣了他這種用股份來表達喜愛的做法,坦然接受了。
至於這個孩子之後想要從事什麽樣的道路,她完全尊重他自身的意見。
安鴻也不管小夫妻倆怎麽想,將股份轉完,仿佛放下了心中大事,又開始含飴弄孫。
他看著安又寧抱著孩子,顧姣在一旁逗弄的場景,莫名有一種穿越到了二十年前的錯覺。
他們一家三口仿佛還整整齊齊沒有各分東西。
隻有在偶爾碰見顧姣打越洋電話時,安鴻才會恍然想起,原來他們倆其實早已離婚。
而在他習慣性地去喚身旁的方瓷之時,轉頭空空如也的一片也告訴了他,他現在正是孤身一人。
陽光從醫院的玻璃打了進來,為一旁正抱著孩子逗弄的安又寧蘇景遷一家三口身上籠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
安鴻這才恍然發覺,半生已過,曆經兩次婚姻,生育三個兒女,可事到如今自己唯一的依靠便隻剩下了安又寧。
自己身邊早已空空如也,隻餘自己孤家寡人。
***
蘇煜的周歲宴,自然是全明城所矚目的重中之重。
安又寧的腰身早已恢複到了生產前的纖細,整個人光彩奪目的狀態足以說明這段婚約帶給她的幸福。
無視著周圍或羨慕或驚歎的眼神,安又寧的目光穿過人群看向抱著孩子超她走來的蘇景遷,思緒不知不覺飄到了初遇那天。
彼時她孤身一人踽踽獨行於世間,有的盡是孤獨和彷徨。
而現在……
她看看蘇景遷懷中已然張開肉嘟嘟的冰雪可愛的小家夥,又看了看抱著孩子英氣沉穩的男人。
兩人相視一笑,雙手自然而然隨著他的靠近而十指相扣。
她不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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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再一章爸爸去哪兒,後天一章if線就徹底結束啦~感謝在2022-10-12 22:28:36~2022-10-17 22:33: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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