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的唇是出乎意料的綿軟。
安又寧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 眨著一雙亮晶晶的眸子,長而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忽閃著。
觸感就好像是她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那家棉花糖一樣,甚至還帶著剛出爐的溫熱。
她本能地伸出水潤的小舌在他的唇上輕輕舔了一下。
蘇景遷看似麵上平靜無波,但是他此刻已經全然怔愣住了, 在唇上感知到一片溫熱的小巧時, 他似乎聽見自己的心猛然跳動了一下。
他渾身僵直,像一尊雕像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隻是任安又寧對其肆意妄為。
好在她隻是毫無章法的胡亂啃了幾下之後, 便因為踮腳踮得太累而鬆開了他, 終止了這個不知是懲罰還是獎勵的行為。
“好甜……”
她離開他的唇時還有些意猶未盡感歎。
話音未落, 鬆開攬住蘇景遷脖頸從而失去支撐的安又寧,腳下就是一個踉蹌。
蘇景遷原本飄遠的神思迅速回歸,本能地立刻伸出手扶住了她。
本來還以為要摔倒在地的安又寧見被人穩穩接住,原本的驚嚇瞬間化作了驚喜, 她立刻抬臉看向摟住自己的蘇景遷,像一個偶然發現了新奇玩具,急於和夥伴分享的孩子一樣:
“好好玩!”
她的臉上還泛著激動的紅暈,眼眸如星辰般閃亮,水漬覆在唇上, 形成一抹曖昧的潤紅色。
蘇景遷克製地將視線從她的唇上離開,他看著懷中明顯醉意不淺的安又寧,微蹙起眉低沉道:
“你……怎麽喝了這麽多酒?”
他不是不讚成她喝酒,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去做的事情, 任何人都不能約束。
隻是獨身女子在公眾場合喝醉酒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這讓兩人便是因為她的“醉酒”而初見的蘇景遷難免會有些擔心。
她理直氣壯:“我想喝。”
似乎看出了蘇景遷眸中的意味, 她笑嘻嘻地躺在他的懷中理所當然道:
“不會有危險的, 你不是就來接我了。”
因為醉酒, 她的身子早就軟成了一團縮在他的懷中,蘇景遷聽見她用這樣乖巧信任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半摟著她的手就是一頓。
他沒有動作,她卻並不安分。
她半仰著頭,看著他水潤的紅唇,一個仰頭就想趁著他的不注意親上去。
卻不想蘇景遷即便失神卻還是注意著她的動向,被他扭頭躲過,她將嘴巴微微嘟起,有些不忿地撒嬌道:
“還想吃……棉花糖……”
蘇景遷從未想過真正醉酒過後的安又寧是這樣嬌蠻任性地像一個小孩子,簡直……可愛到了極點。
他看著完全把平日裏沉靜克製的麵具卸下的安又寧,心中就是一軟,輕聲哄道:“待會兒給你吃。”
始終在走廊中並不是個辦法,他將她打橫抱,徑直去了一旁一個空包廂。
早在安又寧衝上來吻住蘇景遷的唇時,何特助就立刻退了下去,布置好了一切。
空包廂、蜂蜜水、解酒藥……
他將她輕輕放在了柔軟的沙發上,剛要起身卻不想她挽著他脖頸的手卻不願鬆開。
“棉花糖……”
她直勾勾地看著他,準確說是他的唇,提醒著他剛剛的承諾。
她的手不鬆開,蘇景遷隻好半抱著她和她一起坐在沙發上。
聽見她還惦記著“棉花糖”,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很有耐心地溫聲解釋著:
“我不是棉花糖。已經讓人去買了。先喝點蜂蜜水好不好?”
“那你是誰?”安又寧避過他遞到嘴邊的水,懵懵懂懂地看著他,仿佛對於他不是棉花糖這個回答很是詫異。
被她這樣即懵懂又認真地看著,蘇景遷舉著蜂蜜水難得有些無奈:“我是……”
他還沒有回答出來,安又寧忽然就是一聲驚呼。
她似乎想到了他的身份,一臉的恍然大悟:“你不是棉花糖。”
她怔怔地看著他的臉,忽然向他撲了過去哭了起來:“你是奶奶?”
又被認錯的蘇景遷徹底沒了脾氣,無奈也很快就被她的淚水所引發的心疼覆蓋。
被抱了滿懷的他環著她,極其輕柔地極具安撫地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慰:“我是。乖孩子,別哭了……”
她埋在他的懷中,悶悶的聲音滿是克製的思念和委屈:“奶奶,以後你每年生日都像今天這樣回來看寧寧好嗎?寧寧好想你呀。”
生日?
今天是安奶奶的冥壽?
這就是她今天醉酒的原因嗎?
蘇景遷拍著她背的手一頓。
“你離開這麽久了,就不想寧寧……不想爸爸嗎……”
他繼續輕哄著,動作輕柔地輕撫著她的長發:“我很想寧寧。”
本來是安撫性極強的動作,但是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安又寧渾身就是一頓。
她停止住了哭泣,緩緩從他懷中抬了起頭,怔然看著他:“你不是奶奶……”
不知道哪裏露了破綻的蘇景遷安撫的動作未停,他的聲音溫柔到了極點:“我是呀。”
“你不是……”
她邊搖著頭邊吸了吸鼻子,哭了這麽久,她的眼眶早已變成淡紅色,豆大的淚珠止不住的順著臉頰劃過,發絲也有些淩亂地粘在了臉上。
“你不是奶奶……”
“奶奶從不會隻想寧寧……”
即便是醉酒狀態,但是安又寧還是可以很清楚的知道,在爸爸和寧寧之間,奶奶如果隻能選擇一個人的話,那個人不會是自己。
蘇景遷一直知道安又寧是美麗的,而此刻帶著點破碎感,言語中滿是傷心的她,美麗到讓他憐惜。
他心中的心疼簡直要滿溢出來,頭一次感到了無措,本能地把動作放到最輕,用最柔軟的指腹輕柔地將她的淚水擦拭掉,用最溫柔地聲音重複著:“奶奶很想寧寧。”
在他極具耐心地安撫下,安又寧的情緒漸漸恢複了平靜,但聲音還是止不住地哽咽,她看著眼前這個既不是棉花糖也不是奶奶但讓自己很信任的人,一雙水眸清澈透亮:
“我可愛嗎?”
她小聲問。忽然想從這個“陌生人”這裏獲得問題的答案。
他拭淚的動作分毫未停,聲音認真溫和:“可愛。”
“那你喜歡寧寧嗎?”
不是奶奶喜歡寧寧嗎,而是你喜歡寧寧嗎。
蘇景遷知道安又寧喝醉了酒,神誌也說不上來有多麽清晰,並且已經分不清他是誰了。
但是他還是忽然為這句話所觸動,一切克製地感情在這一刻似乎變得洶湧澎湃起來,他的聲音不自覺啞住,用一種認真到不能再認真的態度回複道:
“喜歡。”
安又寧對這個答案仿佛沒有太多意外,她隻是吸了吸鼻子又繼續問道:
“你隻喜歡我嗎……”
人永遠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但人不是機器,人的每一份感情也不可能像是被機器分割的那樣均勻。
人的特性就注定了他會有私心,有偏愛。注定了他的每一份感情有大,也會有小。
說起來,安又寧曾獲得過很多人的愛。
來自奶奶的、父親的、母親的,甚至是祝欽的、繼母方瓷的……
安又寧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過愛。
但是又很不幸,她獲得的似乎都是他們感情中份額很小的一塊。
從小到大,她似乎從未獲得過,一份不需要和別人分享的、完整的、純粹的愛。
“我隻喜歡你。”
等待回答的過程,她一直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她看見他被這個問題問得怔愣了一下,然後聽見眼中難掩地心疼的他再次認真道:
“我隻喜歡你。”
“你是誰?”她怔怔地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像是要把眼前這個頭一個自喜歡自己的人牢牢記在腦海中。
“我是蘇景遷。”他靜靜看著她,輕聲道。
“蘇景遷?”安又寧呢喃重複。
好熟悉的名字。
醉糊塗的她蹙著眉歪著頭想了好久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這個人。
她半抬著頭看向他,扁了扁嘴,聲音還帶著哭過後的哽咽:“我想不起來了……”
她此刻就像是遇見問題後去找人安慰的小獸一樣,麵對難題的無措在信任之人麵前自然而然地轉變成了被難題“欺負”過後撒嬌似的委屈。
她在尋求安慰,找他撐腰。
蘇景遷的心簡直柔軟成了一片。
他憐愛地摸了摸她的發頂,如她所盼望的那般溫聲道:“沒關係,想不起來就不用想。”
“不要強迫自己。”
看著她懵懵懂懂的樣子,他溫柔地笑了笑:“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想不起來他也沒有關係,畢竟他一直都會在。
也許是他輕柔的動作,也許是他溫柔的語氣,在他的安撫下,她靠在他的懷中嚶嚀了一聲,沒過一會兒,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疲累了一天的她在他的懷中睡著了。
但是她睡的並不安穩。
蘇景遷低頭靜靜看著自己懷中的女子。
即便已經進入夢鄉,但她還是緊緊攥著他的衣襟,整個人在他懷中縮成了一小團,精致優雅的眉也似蹙非蹙。
這是一個毫無安全感的動作。
看著她,他的心仿佛也和她的眉一樣揪在了一起,他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輕輕摸了摸她白嫩細膩的臉頰,用柔軟的指肚擦拭著剛剛哭泣過後還殘留的淚痕。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她醉酒的樣子,但是這一次的她,讓蘇景遷完全認識了真正的她。
一個可愛的可憐的小女孩。
想到她剛剛的對於“隻”的迫求,他靜靜看著她的睡顏,終是低下頭將溫熱的唇貼在了她的發絲上。
他會給她,她想要的“隻”,她想要的偏愛。
一份完整的隻屬於她的偏愛。
這個吻不帶半分私欲,而滿是憐惜和厚重的承諾。
就這樣停頓了許久,他起身輕緩地調整著姿勢,以讓她能睡得更舒服一些。
在蘇景遷也輕輕閉上眼眸的時候,夢中的安又寧仿佛感知到了什麽,她的眉若有若無的舒展開來。
她睡得更香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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