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舊恨
這便是熟人的意思。
卿欽湊過去低聲詢問:“你剛剛叫他什麽?”
“我覺得他好像是我上一次過來吃的時候的掌勺。”文裏小聲回答。
“做菜特別好吃的那個?”見著麵前幾位保安已經開始有些緊張,卿欽加快了語速。
“是特別特別好吃。”
卿欽瞬間瘋狂動心。
就在這時,100來號人處門口的情況,也引起安保人員的注意,巡邏的安保一眼看準這個經常來他們家拉客的家夥,當下挺著肚子過去驅趕:“走走走,你怎麽又來我們家門口?”
“這路還是你們家開的?範淳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韓玉泉翻個白眼就要領人走。
他時不時來這店前拉客,和這些安保衝突也不是一日兩日,導致這位安保扣不少工資。
新愁舊恨一股腦湧上來,安保居然率先舉起電棍就要砸下來。
下一秒,他就見站在旁邊文文弱弱漂漂亮亮的小老板,順手接住這一招,反手給他來了個過肩摔。
“卿總?”文裏聲音微微顫抖,他此前隻知道這位小卿總商場上的手腕狠辣,以為他和自己一樣是個戰五渣。
沒想到對方文體雙優,武力值也高的嚇人。
這要是在談判桌上惹了對方……
嘶!畫麵不可想象。
卿欽渾然不知自己給未來的合作夥伴留下了持續數年的心理陰影,拎小雞仔似地把人拎起來,順手檢查一遍,確定自己沒有出手過重,一切控製在皮肉傷範圍內:“放心,死不了。”
痛得要死的安保:……
聽聽,這是人話嗎?
卿欽也從他錯愕的表情中意識到自己話不中聽:“都是皮肉傷,等會給你商量賠償。不過還是勸你一句話,有話好好說,不要一時衝動就動手,不小心反折自己的手,可不就是活該嗎?”
安保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心靈傷害+1000
好在救護車來的挺快,不一會兒便把這眼見著要撅過去的安保運送上車,卿欽便帶著文理和韓玉泉上車跟過去。
而員工們由鄧宏潘導兩人帶著先回聯排別墅,孟窕留下來和範老板糾纏,見見安保家屬,討論賠償問題。
這一次小卿總可沒有瞎花錢,難得給出一個指示:據理力爭,杜絕對方獅子大開口。
這位安保看起來人高馬大,在檢查時卻嚎的跟殺豬一樣,搞得韓玉泉都不由得頻頻回首他看起來斯文俊秀的恩人,下手也忒黑。
視頻另一端的家屬更是撒潑打滾,如果不是隔著個屏幕,簡直恨不得現在就撲過來抓花卿欽的臉。
“我可憐的兒子啊!他還那麽小,怎麽就給人打啦!”
“賠,必須得賠,有錢人就可以肆無忌憚打人嗎?”
範淳也做出一副絕世好老板的樣子,對著孟窕寸步不讓:“我絕對不會看著我的員工,在我工作上被人打傷,還收不到任何賠償!”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打算聯係媒體:“還有那個姓韓的,你給我等著。我當年好心好意,看在之前的情分上放過你,卻沒想到白眼狼就是白眼狼,現在還在我們飯店門口做出這種事情!”
卿欽神情平靜:“範老板,還請等結果出來。”
他這話說的剛剛好,醫生拿著報告出來,口罩之下看不清表情。
安保哇哇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淚,戰戰兢兢問:“醫生,我是不是要死了?”
“主要就一些皮肉傷。”醫生回答。
她身後跟著的小護士們發出一陣哄笑。
視頻對麵哭喊的人如同被按下定格鍵,臉上紅一陣青一陣,還想要再說些什麽“你們醫院有問題”,“都是一夥的”之類的話,還是在範淳的怒視下閉了嘴。
“既然沒有出什麽大問題,那麽後續的賠償與我助理談就行了。”卿欽露出營業微笑,“此外,如果發現您有任何侮辱我名譽的行為,律師函很快會送到韓家菜。”
對麵人惱羞成怒地掛斷電話。
這番兵荒馬亂結束,韓玉泉終於可以好好跟這位恩人說句謝謝,這一撐著椅子站起來,右手一用力,臉上便顯出一絲痛苦之色。
卿欽眼尖,詢問:“你右手有傷?”
“舊傷了。”韓玉泉握住右手,緩緩露出一個苦笑。
“怎麽回事?”文裏回憶起當年吃到的極其驚豔的菜肴,忍不住憂心忡忡,“這家骨科還不錯,要不你去檢查一下。”
“不用不用,這些年我也看過,完全沒必要。”韓玉泉拚命推拒。
“話也不要說得太絕,”醫生最看不慣這些動不動放棄自己的小年輕,忍不住開口,“你年齡也不大,將來的前途正好,理論上總是有足夠的機會恢複的,西醫方麵治不好,不如去看看中醫,我記得京都就有幾個老中醫特別擅長這方麵。”
韓玉泉眼圈微紅:“手剛斷的時候我找過幾家,都說沒什麽辦法,有的說或許祝家祖傳的中醫能救一下,但是祝老爺子已經很久不給人治了。”
“祝家?”卿欽把這兩個詞又念一遍,“示兄祝?”
“是的。”韓玉泉回答,與文裏一同投去疑惑的目光。
“沒什麽,就是好奇問問。”卿欽就是想起他那小組裏倒是有個姓祝的,信口一問,倒也沒什麽把握,幹脆轉移話題,“按之前他說的,你們之前有什麽恩怨?”
“本來就是,”韓玉泉說起話來咬牙切齒,“現在這位老板姓範,原本是我爹的大徒弟。”
卿欽和文裏默契地對視一眼,意識到這恐怕牽涉到什麽經典的狗血家產爭奪。
事實證明,生活有的時候比藝術還要狗血荒誕。
這位範老板學藝不精,但是一張嘴抹了蜜似的,把師傅哄得服服帖帖。讓韓父對之視如己出,甚至提出韓家菜館也有他的一部分。
韓玉泉也覺得這位師兄雖然天賦不行,但是對他極好。
尤其是早些年,他母親早逝,父親忙於事業,韓家又是世代單傳人丁單薄。韓玉泉幾乎是這位師兄一手帶大,心裏已經把他視做親大哥。
然而就是在父親重病的時候,這位一直是老好人的老大哥,終於露出凶狠的獠牙。
一方麵,他作為一門的大師兄,長袖善舞,常常在嚴苛的師父教育手下弟子的時候為他們解圍,又善於使用一些小恩小惠,在門內的聲望遠遠超過孤僻的韓玉泉,可謂是一呼百應,一念之間便可撼動韓家的根基。
另外一方麵,在市場經濟的衝擊下,名聲不顯不善營銷的韓家菜也一度迎來蕭條期,這位大師兄在外拉來投資,推動收購韓家菜館,自己也一躍成為股東之一。
這一事把固執的韓父氣得進了icu,也讓在外求學的韓玉泉匆忙趕回,回歸路上突發車禍,右手受到重傷。
他拖著尚未好全的病體去韓家菜館要討個說法,範老板依舊撐著偽善的麵孔,一把鼻涕一把淚跟他說收購人居心叵測,轉頭邀請他進入後廚。
韓玉泉手還在休養期,便強行開始擔負起顛勺之類的重任,影響恢複留下病根,也不過是為了自己家。
那時他還太年輕,哪裏知道有的人早已和魔鬼做了交易。設下陷阱,當著韓父老朋友的麵揭發他貪汙受賄,克扣食材等事,又假惺惺地說看在父親的麵上放過他一馬,隻是再不許他踏入廚師行業。
話說到這裏,韓玉泉已經是泣不成聲,淚水從他臉上流下,眼底已經燒起仇恨的火焰。
“後來呢?”
“我在旁邊的小飯館裏做服務生,”韓玉泉垂頭喪氣,“心裏咽不下這口氣,便去他們家拉客,動不了他們的根基,也能惡心他們一把。”
這倒也是可憐人,文裏動了惻隱之心:“當時他拉來的資金是?”
韓玉泉沒好氣:“牧氏創投。”
文裏尷尬地摸摸鼻子:“卿總,牧氏……”
“我記得,牧氏是個龐然大物,今年投資場上有很多大動作,”卿欽似乎也陷入沉思,看樣子這家餐館也不是那麽好搞倒的呀。
“是的。”文裏還打算再介紹幾句,就見到他們小卿總眼中燃起了鬥誌。
這位年輕的總裁彎下腰,和意誌消沉的廚師對上視線:“既然他們這麽對你,你有沒有想過堂堂正正的報複回去?”
“什麽?”韓玉泉心跳如擂鼓,難不成這位是想……
“這樣吧,你先來我們公司食堂做段時間大廚,不能動勺,指導他們做飯也行,這樣你就有了一堆廚藝高超的徒弟,”卿欽情緒激昂,如同傳銷組織的頭頭,“我可以替你聯係國內甚至國外的醫生為你治病,還可以出錢投資你成立一家私人餐館,然後你帶著徒弟們堂堂正正地逼倒韓家菜,讓姓範那個混蛋處心積慮得到的一切變得一文不值!”
真是的,這樣說也太中二,韓玉泉心裏嫌棄著,卻有一簇希望的火苗悄咪咪的燃燒起來:“真的嗎?”
這還能有假?
先挖一個廚子來,天天有好吃的,簡直日子都有奔頭了!
之後再開一家高檔餐館,選用最優秀的食材,開出最平價的價格,然後以卵擊石般和背靠大山的大餐館正麵剛,這就是一場經典的燒錢戰。
“當然如此,”卿欽掏出孟助理的電話遞給他,“隻要你願意撥打這個電話,你可以獲得一筆無上限的投資。”
韓玉泉接過名片,雙手握緊成拳,陷入天人交戰之中。
沒有等他回答,卿欽先帶著文裏離開,畢竟還是要回去趕口熱飯吃,害。
而文裏心情複雜,他看著車前座小卿總挺拔的背影,忍不住感慨:換一個人做出這樣的投資決定,他都要覺得這個人太衝動太天真。但如果是小卿總來做的話,這種可怕的魄力反而別有一番魅力。
正如他之前投資自己的動漫,也如現在投資一家餐館。
大概這就是足以讓他折服的天才的氣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