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兩封信沒有抬頭,沒有屬名,但從字跡到內容都一模一樣,顯然是同一個人所寫的。

“你怎麽看?”進藤光抬起頭來看著塔矢亮,習慣性地把這種要動腦的事情丟給了他。

又仔細地查看了一遍兩個信封,棋譜和信之後,塔矢亮用食指輕撫著下唇深思了起來。“寫信來的人必然是認得sai的吧,不然他不可能知道這兩份棋譜,至於這信封上所寫的安倍幽和藤原佐為究竟有什麽關係就很難講了,但以目前來看,我們也隻能等到這個人出現才能決定接下來該怎麽做?”塔矢亮一邊思考著,一邊緩緩說出自己的結論。

進藤光在聽到塔矢亮用到‘我們’這個詞的時候怔了一下,一時間楞住了,連塔矢亮說完話都沒注意到。

塔矢亮抬頭看見進藤光正直楞楞地盯著自己,不由地臉上一熱,再看去卻發現進藤光象是呆住了似的,魂也不知飛哪去了,不由地有些著惱,自己說話這家夥居然敢不專心聽,一時忘了兩人已分手的事,又象當初還在一起時那樣,捉住進藤光的手一扯,喚他回神:“光,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你,你叫我光?”進藤光被這一拉,才仿仿佛佛地聽見塔矢亮的叫喊,而且居然還是那樣直接叫他的名字,聽到自己的名字再度從塔矢亮口中傳出,進藤光隻覺得眼眶開始發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啊,我……”塔矢亮這才發出自己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急忙將手收回。但原本握著進藤光的掌心一時間少了那份溫度,竟空得讓人連心都要開始發涼。

“我……”塔矢亮張口還想說什麽,但又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隻看著對麵的進藤光眼眶慢慢地轉紅,臉色卻一點點地變白,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塔矢亮隻覺得胸口一痛,右手想伸出,卻被自己的左手牢牢捏住,最後隻有一扭頭,不再去看對麵的人。

進藤光看著對麵塔矢亮轉過頭,隻感覺自己的身子一寸寸變冷,冷得象要結冰一樣。隻有眼眶還是熾熱的,熾熱而且滾燙,熱得象是要瞎掉一樣。

沉默了很久,或者隻沉默了短短的幾秒種,進藤光突然推開椅子向門口衝去,連棋桌上的信都忘了收回。

聽得對麵椅子一響,接著傳來腳步聲,塔矢亮這才抬起頭來,隻看到那抹金色的影子已經衝出棋會所的門口,象從前無數次的那樣,隻是這一次卻象是所有的光都被帶走,雖然棋會所裏亮著光,但塔矢亮卻覺得自己坐在深深的黑暗中。

雖然是那樣的離開,但佐為的存在卻讓進藤光不得不又回到塔矢亮的麵前來。

周末,棋會所裏一片吵嚷的聲音,劈劈啪啪的落子聲與低語其實並不響,但合在一起卻顯得有幾分喧鬧,幾分混亂。不過,進藤光抬頭看去,他和塔矢亮的保留座依舊空著,而靠牆,那個墨綠色的影子也象從前無數的日子裏一樣,靜靜地等著他的到來。

進藤光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恍惚間那段分別被拋到了腦後,自己仍是與塔矢亮相愛著的進藤光,下完手合之後來這裏見自己心愛之人的那個進藤光。而過去的無數日子裏,塔矢亮就是象眼前這樣,安然而靜謐地等待著自己,滿身罩著溫柔的光芒。

似乎感應到進藤光的到來,塔矢亮抬起頭,一抹金色閃入眼簾。來的人帶著前所未有的小心步伐慢慢接進,慢得仿佛是要穿過無數的時光才能走到自己麵前,塔矢亮似乎也忘了那段分別,勾起嘴角淺淺的一笑,象從前所有的日子一樣,耐心地等著這個人,等著自己的半顆心走到跟前來。

椅子卡地一響,這才驚醒了沉在回憶中的兩個人。

“沒,沒想到你也到的這麽早呢。”塔矢亮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忍不住開口說道。

“什麽話,說得我好象每次都會遲到似的。”進藤光沒好氣地頂了回去。

“難道不是嗎?每次都讓人等的家夥是誰?”時光又再倒轉,那些小小的絆嘴的樂趣再次浮了上來。

“我那是準時,準時到達。”習慣性地,分辯開始。

“遲到就是遲到,說什麽準時。”

“明明是準時。”

“就是遲到。”

“準時。”

“遲到。”

仿佛沒有了隔閡,爭吵聲從兩人的口中滑出。一句接著一句,呼吸和語調都彼此纏繞、交融著,再也拆解不開,那麽地熟稔,那麽地親密,那麽地貼合,那麽地自然而然。

最後,象無數次地那樣,進藤光一拍桌子,“我說是準時就是準時。”然後轉身想走,才一回頭,一個淡紫色的身影正站在不遠處,笑盈盈地看著他們兩個。那抹紫色讓進藤光想起今天並不是和塔矢亮下棋爭吵,而是有著更重要的事情。扮了個鬼臉之後,進藤光無奈地又坐回位子上。到是塔矢亮站了起來,朝著那個紫色的身影問道:“請問,您就是安倍幽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