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可能喝多了。

吳川左胳膊摟獎杯, 腋下夾獲獎證書,另一隻手裏還拿著兩隻白色信封, 從那間主賽場的大門裏走出來的時候,腳底下都有風。

比賽剛結束,兩位冠軍擊杆慶祝後就離場了,他走出來了才在走廊上看見他們。

林遷西背靠著欄杆,到現在離了賽場,才有拿了冠軍的感覺,剛才在裏麵, 完全就是卯足了勁兒打了一杆, 沒有別的念頭,就是贏,如果不是那一瞬間跟宗城碰了一下杆,都覺得不太真實。

他往身邊看:“哎, 要是我剛才那一杆沒打出來怎麽辦?”

宗城靠在他旁邊的欄杆上, 和他並肩站著, 斷眉動了動:“那就輸,反正我沒有需求,輸的也是你。”

“……”林遷西心想這硬茬又開始了, 勾著嘴角頂他一句:“看你那樣給我鋪路,我不忍心輸。”

宗城看他一眼,提了下嘴角:“是麽?”

“是啊。”

“你倆在這兒呢!”吳川走到了跟前,把手裏拿著的那兩隻白色信封遞過來:“來, 這是給你們的獎勵。”

“什麽啊?”林遷西伸手拿了一個, 撕開信封口打開,裏麵露出一小疊紅色的鈔票邊:“錢?”他驚了,完全沒想到, “打比賽居然有錢?”

宗城在旁邊也撕開看了一眼,又看他:“你傻的?打比賽當然有錢。”

吳川笑著說:“這算什麽,這次比賽範圍不大,冠軍獎勵才一人一千,以後要是打大比賽,獎金才可觀。”

林遷西把信封揣兜裏,“嘖”一聲:“我剛知道打台球還能賺錢。”

“早讓你來打還不肯來。”吳川抱著懷裏的榮譽先下樓,風風火火說:“你倆回頭好好獎勵一下自己吧,我先向學校匯報好消息。”

林遷西站直了,要去換了身上這身參賽的衣服,忽然問宗城:“你打算怎麽花這錢?”

宗城說:“給顧陽吧,你呢?”

林遷西咧嘴笑笑:“沒想好,這對我來說可是筆巨款。”

宗城也準備去換衣服:“那你好好想想。”

主賽場的門口忽然有人一腳踹了下門,出來走了。

林遷西朝那兒看一眼,是鄧康,羅柯跟在後麵想拉他,沒拉住。他走出去的時候還朝這兒看了一眼,斜著眼神,鐵青著臉,先看他,又看宗城,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他這樣我就爽了。”林遷西勾著嘴角笑,說到做到,把他打趴下了,現在是爽了。

宗城沒說話,當鄧康是空氣。

“林遷西。”

林遷西已經走出去了,聽到有人喊他又轉身。

羅柯追了過來,手裏拿著手機:“我能加你的微信嗎?”

“?”林遷西還以為他有什麽事兒,結果是加微信,莫名其妙地問:“幹嘛?”

宗城站在前麵看著。

羅柯戴著眼鏡,穿著西裝馬甲,很有氣質地站著,被兩雙眼睛盯著,笑了笑:“你打球很厲害,想跟你交個朋友。”

林遷西下意識看一眼旁邊的宗城,拿冠軍的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你要跟我做朋友?”

“是,”羅柯問:“有這個機會嗎?”

林遷西看他兩眼,笑笑,轉身就走:“我不用微信。”

羅柯一聽就知道是托詞,有點兒尷尬,看一眼宗城,點了個頭。

宗城什麽都沒說,仿佛人不在現場,解著扣緊的襯衫領口,轉過了身,也走了。

林遷西以前也不是沒被人要過微信,不過一般是妹子,從來沒給過,也沒當回事兒。

他先換好衣服出了大門,到了馬路邊上,回頭等宗城,薑皓在眼前冒了出來。

“林遷西,”薑皓開口就問:“你今天最後那一球是怎麽打進去的?我還沒見人這麽打過。”

林遷西手插著兜,故意說:“你是想要我教你啊?可以啊,把你在觀眾席上喊我牛逼的那句話再喊一遍,我就教你。”

薑皓臉有點掛不住,眼神閃了好幾下,但還是說:“你是挺牛逼的吧,別的時候我不提,但今天這場比賽我是服的,以前是我帶著偏見,你別介意。”

林遷西打量他兩眼,都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不禁笑了聲:“行,我原諒你了。”

沒想到打個比賽還把他給打服了。

宗城剛好換完衣服出來,身上又穿上了平時的黑t,正好聽到這句,看了看兩人。

薑皓看他出來,有點兒不好意思似的,岔開話說:“我已經告訴王肖了,他們那三個說是找了個店給你們慶祝,地址都發來了,要去嗎?”

宗城看林遷西:“要去嗎?”

林遷西踢開腳邊的小石子,笑著說:“那三個就這點兒本事最強,去啊,今天我可太高興了。”

薑皓從手機上翻出地址:“那走吧。”

王肖他們從學校放學出來,找了個吃飯的地方,毫無新意,又是燒烤店。

三個人分工協作,一個點串兒,一個搬啤酒,一個開啤酒,剛忙好,林遷西就進來了。

“本地的燒烤店就靠你們仨支撐了。”他一進門就吐槽。

王肖放下菜單,起立給他鼓掌,“熱烈歡迎台球冠軍西哥!”緊接著看到後麵的宗城,又“啪啪”鼓掌:“熱烈歡迎台球冠軍城爺!”

林遷西看著小店裏其他桌的客人都往這兒看了,走過來就拍掉了他的手:“少他媽中二了,想笑死人啊你?”

王肖縮回手,給他挪凳子,挪完又挨著旁邊給宗城挪一張,倆冠軍,自然而然得坐一起。

林遷西坐下來,右手搭在膝蓋上,動兩下。

宗城在他旁邊坐下,看到問:“還要冰嗎?”

“嗯?”林遷西看到他看自己手才反應過來是問還要不要冰袋冷敷,抓了孫凱倒的啤酒說:“不用麻煩了,這就是冰的。”

宗城看了一眼就沒再問了。

薑皓進來看他倆已經坐一起了,就在邊上坐了。

王肖興致勃勃地給他們遞串兒:“你們打得這麽順利啊,去一趟就把冠軍拿回來了。”

薑皓說:“順利個鬼,你不在現場沒看到,最後那一球刺激得很。”

“有西哥在穩得很。”王肖已經狗腿到無法自拔了。

薑皓看他感覺不到,就把當時現場的戰況描述了一遍,別的不知道,反正當時黑竹竿兒緊張地在他旁邊都要撓耳朵了,是千真萬確的。

林遷西自己打是一個感覺,聽別人說又是一個感覺,咬著串兒說:“被那麽多人注目是挺刺激的。”

宗城拿了根雞翅,看他:“你以後再贏,還會有更多的人注目。”

林遷西扯開嘴角笑笑:“像今天那個羅柯嗎?”

宗城斷眉挑一下,想起了那人要微信的事兒:“嗯,差不多。”

王肖聽完了薑皓的描述,把啤酒都往林遷西麵前送:“太牛逼了西哥,必須多喝點兒。”

孫凱提議說:“這麽高興不能光喝,要不咱們玩兒點別的吧?”

林遷西問:“玩兒什麽啊?”

薛盛插話:“手遊?真心話大冒險?狼人殺?”

“玩兒那些幹嘛?”林遷西喝口啤酒,混著烤串兒咽下去:“你們就不能玩兒跟學習有關的?”

孫凱苦笑:“幹嘛啊西哥,你不是留在八班了嗎,怎麽還這麽念著學習啊。”

“你們懂個屁啊,”林遷西說:“我有目標。”

目標考大學呢。

宗城聽他們胡扯了一通,自己喝了一杯冰啤,忽然褲兜裏響了一聲微信提示音,他放下啤酒,掏出來,低頭看。

季彩發來的。

--聽顧陽說他昨天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在跟林遷西一起打比賽?

--贏了嗎?

昨天確實顧陽給他來過電話,後來就出了林遷西手被鄧康禍害的事兒。宗城單手打字,回過去的話言簡意賅。

--打了,贏了。

季彩的消息緊跟著回過來。

--我今天查了一下那個比賽,參賽的有你以前學校裏的,招惹你了嗎?

麵前忽然多了一隻玻璃杯,林遷西腫了幾根手指的右手抓在杯子上,遞到他杯子這兒:“這不也得碰一下?”

宗城看看他痞笑的臉,又想起了那碰在一起的球杆,當時想都沒想,球杆就遞過去了,現在也一樣把杯子推過去,“叮”地碰一下,端起來一口喝了。

放下杯子,他收著手機站起來說:“我去一下廁所。”

林遷西看他走了,才回頭問王肖:“剛才說的玩兒嗎?”

王肖說:“我擦,跟學習有關的能玩兒什麽,成語接龍嗎?”

薑皓看看林遷西:“沒事兒吧你。”

“你跟城爺玩兒去吧,學習咱們玩兒不了。”王肖又給他們分串兒,省得真被拉上玩兒學習。

林遷西“嘖”一聲,算了,不玩兒他們了。

宗城到了燒烤店的後麵,在又窄又暗的馬路邊上站下,才接著給季彩發微信。他不想讓她跟顧陽擔心,基本上什麽時候都報喜不報憂。

--沒事兒,來的那個正好不熟。

季彩像是等著他微信的,回複地很快,發過來個小人兒長長吐氣的表情,像是自己也鬆了口氣。

--那就好。

--城兒,以前的事兒都別管了,你在那邊好好的。

宗城看了兩眼,隻回了一個“嗯”。

剛要退出微信,季彩的消息又發了過來。

--你剛剛說贏了?

宗城低頭打字。

--冠軍,我跟林遷西。

季彩的消息這次隔了幾秒才發過來。

--恭喜。

--你是為他打的吧。

宗城又不想回了,按滅了屏,把手機收回褲兜,順手就摸出了煙盒,“呲”地一聲,撥了打火機。

也沒別的想法,就打算抽完這支煙再進去。

林遷西在店裏灌了好幾杯啤酒,看王肖又有點兒撐不住了,不能再喝了,站起來,也去找廁所。

去找的時候就刻意留心了一下,也沒見宗城回來,還奇怪他怎麽一個廁所上這麽久。

這小破店不講究,老板直接說出門牆根解決。

林遷西到了後麵,剛到那條小馬路上,一眼看到幾個人嘴裏罵罵咧咧地經過,光聽到聲音就先低低罵了句:“操。”

領頭的就是三炮的聲音。

林遷西兩手插兜,扭頭往回走,不希望再碰上。

但是離太近,已經被發現了。

“喲,這不是西哥嗎?”三炮旁邊跟著的一個人先出聲兒,對著他背影叫:“金盆洗手的西哥?”

三炮馬上腳步蹭蹭地往這兒走:“我看看呢?”

林遷西沒搭理他們,也不想把他們引到燒烤店裏去,一閃身往黑的地方拐,反正能避就避。

忽然一隻手伸過來,扣著他肩膀往後一拖,林遷西一下被往後拖進路口的小破胡同裏。

“操!”

他抓著對方箍他的手臂一拉,轉身就想伸腿朝對方踹下去,聽到宗城的聲音:“我。”

林遷西停住了,低聲問:“你在這兒幹嘛?”

“剛看到那幾個。”宗城低聲說。

路峰交代過他以後盡量避開三炮,他也不想再跟對方有什麽牽扯,沒想到林遷西正好又出來了,迎頭跟那幾個撞上。

“人呢?”三炮已經追到外麵了。

林遷西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忽然人被宗城整個往後一推,背抵上牆,他的背壓上來,自己在前麵擋住了。

林遷西都愣了,盯著昏暗裏他半明半暗肩背,漆黑的後腦勺,好像還聞到了他身上打完台球出了汗的氣味,突然有點兒走神。

“他媽的是跑了還是看錯了?”三炮也沒進來,不遠不近地罵了兩句:“你他媽眼瞎了吧……”

聲音漸漸沒了。

“走了。”宗城說,回過頭:“怎麽不出聲了?”

林遷西回神,笑了笑:“我可能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