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在欺負宗城!
“哦”字尾音還在,林遷西已經到了旁邊一張桌子後麵,手上衣服拉到底還又扯了兩下。
季彩看看坐那兒的宗城:“我這是來的巧還是不巧?”
林遷西拿了那件背心,往隔壁走:“我去那邊。”
季彩看他過去了,走到宗城跟前:“這是害羞了?”
“他就不是那種人。”宗城說。害羞怎麽可能跟林遷西沾邊兒。
季彩問:“那就是在躲我?”
宗城沒發表見解,算默認。
季彩看他臉,想觀察一下他剛才坐這兒什麽神情,結果宗城剛垂眼拿了桌上一個台球在手裏玩兒,頭都沒抬。
她順勢看向台球桌,有點兒意外:“這局半道停的吧,打得漂亮啊,再一杆全進了,你的?”
宗城才抬頭,朝隔壁看一眼:“他的。”
季彩驚訝:“他挺厲害啊。”
宗城指一下牆上掛著的飛鏢盤:“他自己說玩兒的東西他都厲害。”
季彩看了周圍一圈,目光落回他臉上:“你倆玩兒到現在?”
宗城口氣平淡地說:“碰上就對殺了幾局。”
林遷西在貨架後麵半遮半掩地迅速換好了衣服,走出來沒一分鍾,季彩就過來了。
“別介意啊,我跟宗城約好了這個點走,來叫他的。”她笑著說。
林遷西勾著嘴角說:“沒事兒,你別介意才是真的,我可不是故意要在他跟前脫衣服的啊。”
季彩好笑:“跟我解釋這幹嘛?”
“你不是他老師嗎?”林遷西說:“這不得注意點兒?”
季彩一頓:“他是這麽告訴你的?”
“嗯。”林遷西想起宗城說她是教體育的,怪不得勁兒挺大,能把他拽去吃飯呢。
“無情啊這人,就說這個啊?”季彩說:“我上學那會兒是宗城媽媽資助的,畢業後當了老師,教過他幾年,現在早不當了。所以我們認識很多年了,顧陽現在也住我那兒。”
林遷西聽懂了,那就是交情深的意思,原來關係不一般。宗城說得那麽不痛不癢的,明明在人家姑娘這兒可不是這麽回事兒。
“走了。”宗城的聲音從隔壁傳過來。
“馬上來。”季彩說完又衝林遷西笑,“其實你不用特地解釋啊,男孩子之間這不是很正常嗎,扭扭捏捏地才不對頭呢。”她看一眼外麵,小聲說:“你看我們城兒,多直一人啊,能有什麽。”
林遷西眼珠動一下,搞什麽,特地告訴他那人直幹嘛?
季彩已經揮手往外走了:“這次來嚇到你了,下回我注意。”
林遷西走到門口,宗城從隔壁走出來,經過他身邊說:“我去送她。”
“嗯。”林遷西還站在小店門口沒動。
宗城停一下:“你還不回家?”
林遷西說:“我有事兒,馬上不還要洗衣服麽。”
“不能回去洗?”
“我省水費。”
宗城看他兩眼:“哦,這也是乖仔作風。”說完往前跟上季彩,倆人一起沿著街道走了。
“你大爺……”林遷西一直看著他走遠了,還在門口百無聊賴地站著。
他看了看天,剛才殺那幾局的時候什麽都不用想,現在隻剩他一個人了,現實就又擺到了眼前。
無處可去,隻能繼續在這兒待著。
以前倒是有很多可以去的地方,浪個幾天幾夜都行,現在都不會再去了,說學乖要言而有信。
林遷西不站了,轉頭進了小店,熟門熟路地在裏麵找了楊銳用的塑料盆、洗衣粉出來,還真洗衣服去了。
反正也沒事兒可幹。
後來他不僅洗了衣服,甚至還幫楊銳賣了幾個小時的東西,賺了一百來塊。
直到天完全黑了,路燈亮了,林遷西不能再待了,鎖了小店的門,到底還是到了該走的時候。
身上什麽都沒帶,住外麵沒可能,他死要麵子沒跟宗城說實話,也不想叫他幫忙。
誰願意告訴別人自己被自己的親媽嫌棄,開不了那個口。
林遷西遊**在街上,最後還是隻能踏著自己的影子往回走。
踩著樓梯回到那棟樓上,經過鄰居家門口,他瞥了眼自己踹過的門,已經換過新鎖了,這會兒他們家倒是安安靜靜,一家和睦了。
他越過去停在自己家門口,對著門站了快半分鍾,手終於還是抬起來敲了一下。
門框上頭被這一敲震地掉下把鑰匙,落他腳邊上。
林遷西彎腰撿起來,就知道他媽肯定是出去了。
開門進去,烏燈瞎火,果然沒人。
他掀亮燈,在門口櫃子上看到張字條,上麵寫著“最近幾天都夜班”,幹笑了下,看來林女士已經主動把空間讓出來了,時間錯開大法好。
林遷西扔下紙條去洗手間,想跟以往那樣哼歌,可是毫無興致,就這麽沉默地走了進去,扯了毛巾擦了把臉,抬頭看到鏡子裏的自己。
“操……”居然還穿著那件舊背心,自己衣服晾雜貨店那兒忘拿回來了。
鏡子裏的人背心大短褲,還真有點痞子樣。
這想法像根刺似的在他胸口紮了一下,林遷西盯著自己的眼睛,挑釁似的抬抬下巴:“什麽痞子,老子會學不了好?還就不信了!”
他把毛巾一摔,走了出去。
進了房間,在**找到手機,一按亮,上麵已經擠壓了十幾條微信,全是王肖發來的,問他周末幹嘛去了,怎麽不回消息。
林遷西又回想起跟宗城在那昏暗的小屋子裏對殺的情形,那幾個小時是爽快的,是他這一天最痛快的時候,流的汗都是恣意的味道,手指點著屏幕打字。
--台球桌上教做人去了。
發完他退出去,找到那個燈塔頭像的微信,都想約宗城下回再打一場了,手指打了一個字,還是刪了,估計那人送季彩這會兒沒空,還是不發了。
周末過去了,學校的課還得照常上。
早上,宗城拎著書包經過街上,被人叫住了:“等一下。”
他轉頭,看著楊銳從那間雜貨店裏走出來,手裏拎個塑料袋遞到他跟前。
“林遷西衣服晾我這兒沒拿,幫忙給他帶一下。”
宗城接了,看一眼,沒想到林遷西還真在這兒洗衣服了,拉開書包塞進去。
楊銳打量他:“昨天被林遷西教做人了?”
宗城抬頭:“教誰做人?”
“你。”楊銳說:“王肖那個愛打聽的跑來問我林遷西跟誰打台球了,都說跟他打的那個被教做人了,我看你倆有來有回的,不像。”
宗城把書包搭肩上,往前走時一臉冷漠:“他在說夢話。”
夢裏能教他做人。
林遷西今天一進教室就感覺有點兒不同。
他抬頭往講台那兒看,發現老周端著茶杯在前麵站著,黑板旁邊多了方方正正的個牌子,上麵寫著幾個大字:距離期末考試還剩20天。
“20”兩個數字加粗加大標紅,醒目的不行。
“還有二十天了。”周學明擰著茶杯蓋說:“有些人可能就做不了同班同學了,咱們以後也不再是師生了。”
林遷西覺得他鏡片後的眼睛好像就對著自己,話說得很有針對性。
“最後二十天,珍惜這段緣,就這樣吧。”老周手一背,走了。
“林遷西!”張任喊他,朝那牌子努努嘴:“看到沒?還有二十天就解放了,到時候重分班,咱們能一起去新班享福了。”
林遷西到這會兒眼睛才從那倆數字上挪開:“誰跟你一起?”
“你啊。”張任又指那邊一大早就在蒙頭睡覺的丁傑:“還有那個,咱們後排這幾個沒跑了。”
“要去你他媽自己去,別帶老子。”林遷西聽得火大,書包在桌上一扔。
張任聽這話有點兒不服氣:“演歸演啊西哥,考試是真的,你那成績……對吧,心知肚明,不去也得去啊。”
林遷西轉頭盯著他。
張任就受不了他這眼神,林遷西眼睛生得是漂亮,就是眼尾天生有點上揚,給他整個人都加了絲銳氣,臉一冷,眼睛一沉,像有刀割。
“老子絕對不可能去什麽新班。”他說。
張任比劃口型悄悄罵了個粗口,小聲說:“你要能留下我頭給你當球踢。”
“我聽見了啊。”林遷西手在他脖子那兒比劃一下:“洗幹淨脖子等著。”
“操。”張任閉嘴了。
林遷西懶得跟他再扯,起身出了教室。
宗城進了九班,在座位上打開書包,一眼看到那件衣服。
準備拿去給林遷西的時候就想起他那狂言了。
教他做人?
他手伸進去拿衣服,看見包底一樣留了挺久的東西。
林遷西送他的那盒桂花味兒香水。
薑皓在前麵整理課桌,好一會兒,忽然扭頭問:“什麽味道啊?”
“香味。”宗城拿塑料袋迅速套上衣服抓在手裏,另一手捏著香水包裝盒一揪,扔到了後麵的垃圾桶裏,嘴角似乎揚了一下,出教室去了。
林遷西去上了個廁所,沿著走廊回來,迎麵碰上從九班出來的宗城。
他停下,看看宗城:“季彩走了?”
“走了。”宗城說:“走之前還惦記你。”
“滾蛋吧,還不知道惦記誰呢。”林遷西低聲說,轉頭要走。
宗城手拿出來:“等等。”
林遷西回頭,一把接住他扔過來的塑料袋。
“你的衣服,給你帶來了。”宗城轉身回九班:“不用謝。”
林遷西看著他人進了教室,想起來了,肯定是楊銳叫他順路帶的。
拿著塑料袋回到座位,打開一看,果然。
他把衣服拿出來,一股衝鼻的氣味直衝腦門兒,鼻尖一癢,猛地就是一個噴嚏。
張任看了過來。
丁傑剛醒,湊近嗅一下,往後直退:“我日!不愧是你西哥,衣服上噴這麽濃的桂花香水,騷還是你騷!”
林遷西又打一個噴嚏,捂著鼻子看那衣服,那上麵一大灘香水痕跡。
他聲悶在手指裏:“我操,會玩兒啊!”
很快到了出課間操的時候。
宗城一邊去操場一邊低頭看季彩發來的微信,知道顧陽現在一切都好,才收起手機。
陶雪從八班那兒過來,輕聲細語地說:“宗城是嗎?周老師叫你去一下辦公室。”說完就走了。
薑皓在前麵催他:“走啊。”
宗城說:“你先去,我去一下辦公室。”
“好吧。”薑皓先走了。
宗城往辦公室走,其他人都去了操場,現在樓裏空空****。
直到樓道拐角,忽然迎麵撲過來一道身影,抓著件衣服直接蓋了他一臉。
宗城反應快得很,順著衣服抓到那人胳膊,用力往旁邊牆上壓。
對方也不是吃素的,靈活地避讓,兩個人從拐角一直拉扯到樓梯扶手。
宗城臉一抬,終於從蒙他的衣服裏掙出來。
林遷西的臉正對著他:“好聞嗎?”
衣服夾兩人中間,一股膩人的桂花香味兒衝人腦門兒。
林遷西下好了套在這兒等著呢。
宗城胳膊肘抵著他直接壓樓梯扶手上。
林遷西動腿,他的腿一攔,又抵住他膝蓋。
“操,老子不打架了注定吃虧,又是這招!”
“這招對你最有用。”
林遷西喘著氣,宗城也在喘氣,彼此對視著,壓得有點兒近,忽然都沒聲了,隻剩下胸口你一陣我一陣地起伏。
兩個人安靜了一下,像有感應一樣,同時扭頭。
“林遷西!”徐進踩在樓梯上,瞪著這兒:“被我逮到了啊,你在欺負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