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獨家小老師
辛甜望著眼前人, 希望她避一避。
孫書墨臉白了下，笑容有些僵硬，“你們忙, 我正好去問問其他人有沒有需要。”
辛甜擺擺手道別, 扭頭問陸讓，“陸爺爺在嗎？”
“找爺爺？”陸讓搖頭, “他去毛大夫那去了。”
辛甜雙眼一亮，“那我們快回去, 趁著陸爺爺還沒回來, 吃葡萄嗎？”
“你吃。”
剛轉身還沒離開的孫書墨突然回了頭。
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漸拉開和她的距離, 細碎的陽光落在他們身上, 小女孩不知道說了什麽，旁邊那人露出笑容。
孫書墨第一次見到陸讓笑。
笑容柔和了青年眉眼, 帶出這個年紀殘存的稚氣。
“書墨，你還沒去老牛棚？”
趙雲海戴著手套，肩上扛柄鋤頭靠近。???
他聽生產隊長安排, 要去確認南地挖的渠道引上水沒, 沒想到會在這片荒涼地遇見她。
早晨聽她提過要將東西送給老牛棚需要的人，見東西還在手上，以為剛來。
孫書墨回神, 視線中的兩道身影已經消失無蹤。
她朝趙雲海走去，“去過了, 不過給老牛棚不太合適, 那沒女性, 我打算去問問其他人。”
趙雲海見她費勁地抱著棉被, 伸手接過, “我來。”
他抓著包棉被的被單結掛在鋤頭上, 輕鬆抗在身後，“我先送你回知青點。”
孫書墨有些害羞，鬼使神差地開口，“雲海，我爸來了，想見見你。”
……
老牛棚。
陸讓之前利用空閑時間，將老牛棚對麵砍有好久沒挖的老樹墩給收拾了。
老樹很粗，有他胳膊長，到膝蓋的高度，他將老樹皮上陰著的綠苔清理幹淨，橫截麵用砂紙仔細磨平，冒出地麵的枯根砍掉改成了樹桌。
周遭四五米內的泥地被他來來回回走了許多遍踩實，怕一下雨又泥濘變形，從河邊撿了幾桶鵝卵石墊上。
頭頂是遮天蔽日的樹冠，擺上兩個小板凳像模像樣。
是個安靜適合學習的地方，他覺得辛甜應該會喜歡。
如他所想，辛甜靠近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樹桌，歡喜的將要說的事情丟到腦後，直奔到跟前。
“陸讓陸讓！這是你弄的嗎？好好看。”
在一眾雜亂的野草中，整齊的石子地就格外顯眼好看。
“在這吃飯一定很香，就是不知道蚊子多不多。”
陸讓嘴角的笑容有一瞬間滯凝，隨後沒忍住笑出聲，“吃飯的話，太矮了。”
“我覺得還好哎。”辛甜將葡萄放桌上，並攏雙腿坐下，小板凳的高度配合樹桌剛剛好，“和我還挺配的。”
笑著笑著，辛甜忽然回頭怒瞪陸讓，“你在嫌我矮！”
“我還小！我還能再長！”辛甜站起身，身體站得筆直，伸手放在頭頂，衝著陸讓去比個。
發現自己手橫過去還沒到他肩膀，默默縮回來，倔強地說：“我不跟你比，你比我大，長太高犯規，我們不是一組的參賽選手。”
“不比。”陸讓縮手縮腳地坐在另一張小板凳上才說：“老牛棚沒桌子，每次寫什麽都很不方便，我就改了改，你以後看書複習也方便。”
他幾次下工回來，就看到她拿書站著看。
“為我做的！”辛甜立馬將剛剛那點攀比心給忘到腦後，歡喜地摸在桌上。
桌麵刷過桐油，十分光滑。
“你可太好了，我以後也要在這複習。”
樹蔭存涼，偶爾風吹過，可比曬在太陽底下的房屋裏涼快。
陸讓手腳動了動，感覺放哪都不對，最後手強按在膝蓋上。
“你來時，不是說有事？”
“對！”辛甜想起來了，“我昨天在節慶上遇見了個大領導，他說下放到老牛棚接受改造的人中，如果有認為自己是清白的，可以寫陳情書申請重查。”
陸讓臉上笑沒了。
辛甜看著不太習慣，“你先別急，我就聽那麽一耳朵，來也不是讓你現在就寫，陸爺爺他們的情況我不清楚，我想你應該了解，就告訴你。”
“你本身不受生產隊管轄，去縣城也方便，我就想著你要不要先找認識的人打聽打聽，如果真的申請，怎麽個申請法，需要遞交什麽材料也好提前準備，怎麽決定還是看你。”
辛甜說完就先行離開，給陸讓空間讓他自己決定。
……
接下來兩天，辛甜都沒再見到陸讓。
隻能自己摸索著，照他那份複習計劃為模板，給姐姐製定。
輪到她親自上手，辛甜才發現做出的計劃看著少，可比複習還費心神。
要了解複習對象的進度，了解對方的薄弱點……
辛甜第一步就卡住了。J??
她摸不準姐姐的進度。
最開始想著姐姐這麽多年沒碰書，先複習初一的知識，十分順利。
她想著姐姐聰明，學過的都記得。
開始摩拳擦掌準備教初二的知識點時，姐姐都懂。
這時辛甜已經意識到事情不簡單。
直到初三的題目姐姐也能融會貫通。
辛甜抱著書喊了聲，“姐姐。”
“哎，現在信我聰明這話了吧。”
辛蜜笑望著妹妹，見她臉色嚴肅，感覺到事情不對頭，正襟危坐地收斂小動作。
難道露餡了？
可她真的不想再重新學一遍。
辛甜放下書，“姐姐是不是有在偷偷學習，是了，平日都見不到你，我還想著能教姐姐。”高中課程她自己都不穩固，不敢拿喬說教。
辛蜜想到小說裏原身那是為了躲懶，也就眼前小傻子信原身有事，勞心費力地包攬了全家家務。
“就那麽想當小老師？”
“想跟姐姐一起上學。”辛甜心裏也怕姐姐是一時興起。???
辛蜜抱著垮起臉的妹妹一頓貼，“教教教，其實好多題我都不會，隻是恰好你出的我都會，不過我也有條件。”
“什麽？”
“我可笨了，你教可是要耗費好多好多的時間，你平日裏早起要鍛煉，耐不住還要幫爸做飯，又是打掃，又是洗衣服，得空還要扛著鋤頭去自留地弄菜，你自己還要複習，你想想留給我的時間能有多少。”
辛甜歪頭想想，“其實少很多了。”
辛蜜驚了，“這叫少？”
辛甜點頭，“是呀，現在一日三餐不用我做了。”要麽在大食堂吃，要麽爸爸做，她最多幫忙燒個火。
“衣服最近爸爸媽媽哥哥洗漱完，順手就洗了也不用我，我現在隻洗我們兩的。”夏天衣服單薄，很好洗的。
“我我我……我以後也自己洗，不，你的我也包了！”
空間有洗衣機，隻要不出空間，對她都沒妨礙。
當初她畢業工作的第一個月還沒發工資，搬出宿舍沒錢租房子，在公園湊合了一個月，洗漱在公廁，換洗吃喝都靠空間。
後來生活好些，出租屋越租越大，但是她置辦的東西還是習慣放空間。
搬家省事。
“你幫我洗了幾年，我還回來。”辛蜜豪氣萬丈。
辛甜撓了撓下巴，不好意思，“不用啦，我覺得現在就挺好。”
家裏天天收拾用不了多少時間，自留地也不用天天去，隔幾天去采摘打理一次，如今工也停下，有足夠的時間來學習。
“好什麽好，沒見這些活都是你在幹。”
“你們在忙其他嘛，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不用計較這些小事，你們在外麵忙我幫不了，就多照顧家裏。”
辛甜喜歡照顧家裏人，那樣她會感覺到被需要。
辛蜜歎口氣，也不跟她爭。
反正她‘笨’，到時候複習時間多長可控製不住，家裏誰把活丟給妹妹，她就拉著妹妹一起鬧。
……
辛蜜最後自己偷偷決定，跳過初中，直接上高一跟妹妹一個學校，具體的還要去學校問過才知道。
正好辛甜也要提前辦複學，晚飯時，辛蜜就提了這件事。
“肯定是要家長出麵，你們誰有時間？”
辛繼榮，“等搬好家，我去吧，我時間空，避開飯點就行。”
林雪柔想了想，隻能這樣，去婦聯辦上班要點卯考勤。???
辛甜好奇，“已經找到房子了嗎？”
她見爸媽對視一眼，而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見過兩家，位置倒是都合適，可惜是公家的群租房，一個院裏住幾家人，太亂了。”
“我們也商量著，如果都是這種群租房的環境，就不搬了，花錢買個二手三輪，這樣路程也能減半。”
騎車一個小時的路程，就顯得沒那麽緊張。
隻不過私心裏，辛繼榮和林雪柔都把這事當做是最後的方案。
如果可以，他們還是更想離開和平大隊。
辛繼榮是擔心自己改變太大，引起別人的懷疑，脫離原身生活的環境，他更能放開手腳。
林雪柔則是為離開辛家鋪墊，她怕這次抓不住機會，以後會更難。
夫妻倆莫名在一件事上有了共同目標，再看對方無疑順眼不少。
每天天不亮就出門，夜幕降臨才歸家。
這期間，陸陸續續又找到兩家獨門獨戶的，一家見了才知道是隻賣不租，另一家可以租，但宅子太大租金不是辛家目前能承擔起的。
大宅院白牆黑瓦，分了前庭後院，中間的花亭拱門封上就是兩家子。
辛繼榮嚐試詢問能不能租一半，被主家拒絕，這事最後也不了了之。
眼看著時間不能再繼續耽誤下去，夫妻倆忙得嘴角上火，不得不啟動備案，開始看起二手車。
林家還回來的錢，加上辛繼榮前段時間掙的，湊一起倒是能買輛大的。
這時，方誌遠連夜回大隊，找上辛繼榮，說是有個認識的食客老爺子出租房子。
“對方知道住戶是你們家，願意長租，就是提了個要求，想見見你兒子。”
“？”
“這老爺子你也認識，就節慶你幫忙送醫院的那個，人送到醫院時可凶險了，我跟著等了一夜才聽到醫生說搶救回來。”
天知道他當時得到消息，直接癱地上。
謝天謝地，他工作保住了。
“醫生後來跟家屬說，幸好來的路上急救得當，讓老爺子撐到醫院，那天跟上車的可不就是你家大兒子。”
當天車上除了病危的老爺子，就隻有老爺子的孫子，他和辛立燁。
路上辛立燁一直在幫忙，老爺子兒子知道後特別感激，隻是老爺子剛出病危，對方沒空出時間來感謝。
“經過這一出，當兒子的也不放心老爺子自己在老家住，打算接到身邊去，老爺子住的老宅就空出來，說願意租給你們，也幫他們看家。”
房子要有人住，才能長久。
辛繼榮清醒道，“能先看看房子嗎？”
“能，鑰匙就在我這，但是老爺子那好像特別著急見立燁。”
剛洗漱完要回房的辛立燁路過聽到這話，恍然想起被遺忘的一件事。
他忘去接老錢了。
……
辛甜隔天吃早飯才發現哥哥不在，這才從爸媽口中得知老爺子的事。
爸爸說下午和媽媽實地去看房子。
辛繼榮說：“後天我要跟著食品公司的其他人一起去考證。”
一旦通過證下來，他就要走馬上任，是房子還是車子，今天就要定下來。
當天晚上，辛甜再見爸爸時，就見他手指上掛著鑰匙來回晃悠。
“小閨女，瞧這什麽。”
辛甜雙眼一亮，“房子定下來了！”
辛繼榮大笑，“沒錯，都商量好了，下午看完直接去街道辦手續，都登記好了。”
辛甜追著爸爸問租的房子是什麽模樣的。
辛繼榮神神叨叨，“不告訴你，明天帶你過去，你現場自己看。”
隔天一早，辛甜起了個大早。
出房間時，院子裏已經堆放了一些箱子。
林雪柔解釋，“房東已經把房子給收拾出來，今天先把大件的被褥行李搬過去。”
辛甜來了精神，“我也來收拾，媽媽租的地方離你上班的地方近嗎？”
“近，大路有去電機廠的公交車，十幾分鍾的車程。”
“那爸爸離飯店近嗎？”
“那家房東經常去國營飯店吃飯，你覺得近不近？”林雪柔聽她問到現在，“就不怕離學校特別遠？”
辛甜笑容燦爛，“才不會，我們中學離國營飯店不遠。”
劃個等式，住的地方離學校肯定也不遠。
林雪柔被她繞進去，“那快收拾，你爸去生產隊借騾車了。”
借到騾車要趕回家的辛繼榮，半道被喪輝幾個給絆住腳，瞧見人才後知後覺想起來他還欠這幾個一頓飯。
沒他們幫忙，林家不可能痛痛快快地把錢吐出來。
今天碰巧見到，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辛繼榮順嘴把這事提了。
“我還欠你們一頓館子，不過我最近忙可能抽不出時間來。”
現場有點安靜，辛繼榮還瞧見喪輝拽住了個人。
他當沒看見繼續說：“你們看這樣行不行，喪輝我錢給你，你帶著兄弟幾個找地方熱鬧我。”
辛繼榮就看喪輝一巴掌拍在拽的那人胳膊上說：“聽聽，我就說繼榮哥不至於欠咱們一頓飯。”
被打的人齜牙咧嘴卻笑的開心，“我也沒說哥不給啊，這不是哥忙抽不出空，所以外麵傳繼榮哥招待領導，操辦節慶，給幾千號人做飯這事是真的！”
喪輝幾個是哪哪都混，打聽這些事特別的簡單。
辛繼榮點點頭，“是呀，所以耽誤兄弟幾個了，我接下來還有點事，等騰出手還要大半個月才行，喪輝，你拿錢代我請客。”
這下子幾個人倒是意見統一地看向喪輝。
喪輝擺擺手，“哥，我們現在不想下館子了，能換個不？”
辛繼榮眯起眼，“你先說我聽聽。”???
喪輝善解人意道，“你看下一次館子，我們這幾張嘴怎麽也得好幾十塊錢才能填滿，弟弟心疼錢，倒不如你拿這錢多買點菜，咱們在家自己做，也不挑，就哥你上次招待領導做的那些就行，也讓我們嚐嚐領導平常都吃的是什麽。”
“生產隊人現在都說，大食堂做飯手藝退步，沒那麽好吃了。”
“就這？”
辛繼榮心想，當然不好吃，哪個食堂師傅做大鍋飯像他這樣舍得放油放鹽的。
“你們可想好，等我動手還要等十來天呢。”
“等得起……”
後頭有人直白，“你動手能點菜嗎？”被喪輝一巴掌拍了腦袋，“領導吃的還不夠你吃！”
辛繼榮笑出聲，“能點，你們願意等，多點兩個菜怎麽了。”
他偷偷在心裏算了賬，喪輝說的沒錯，確實是自己做劃算。
等他證考下來，正經在國營飯店掌勺，自己配菜請他們一頓確實花不了多少。
交完房租，接下來小閨女上學的學費，生活費，他還要攢錢呢，能省則省。
“說定了就讓開，我這忙著呢，早點忙完才能給你們做飯。”
幾個人立馬散開，隻有喪輝反倒湊去騾車跟前。
“套車是要出去，要幫忙嗎？”
辛繼榮打量他一眼，直把對方看的緊張起來，才點頭。
“我搬點東西，要幹苦力活，你要願意就跟來。”
“這算啥。”喪輝直接跳上車，“我窮的就剩力氣了。”
……
辛繼榮把喪輝帶回家，幫忙搬行李。
東西不多，幾個人一起收拾很快就全搬上騾車。
這動靜驚到隔壁鄰居，瞧見這一車忍不住問，“繼榮你這是去哪呀！最近怎麽都沒去大食堂做飯。”
辛繼榮對第一個問題避而不答，第二個含糊道，“下次一定。”招呼小閨女坐好，便駕著騾車走了。
一個多小時後到達目的地。
辛甜最先從車上跳下來，環顧四周。
來的路上，爸爸簡單提了嘴，那天發病的老爺子姓翟，在縣裏出版社工作，房子是祖傳的老宅，距離最近的就是縣中學。
翟老爺子老伴去世早，兒子工作調到外地，平日裏就他一個人守在老宅裏，本來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紀，出版社一直留人，才拖拖拉拉還在上班。
辛甜邊打量邊抱著自己的小包裹跟在媽媽身後。
這片是老房區，房屋坐落的緊密，她們進的小巷寬餘有兩米，騾車是進不來，隻能停在巷口，往裏看就發現對門鄰居相互都錯開大門位置。
老房區中穿插了不少小橋河流，是以這條巷子也隻住了四戶人家，翟家是進巷的第一戶。
辛甜停在兩扇貼了年畫娃娃的木門前。
爸爸打開鎖，木門被推開時擠壓出嘎吱聲，撲有青石板的幹淨小院就暴露在視線內。
目測房子加中院占地有一百二十多平，院門門朝南開，進屋右手邊就是那棟最醒目的二層小樓，門框都還是木頭的，長年累月被陽光雨水侵蝕染上歲月痕跡。
邁進院子裏，視線更清晰些。
“先把東西放正廳，再慢慢收拾。”辛繼榮領著人往前走。
院門正對著的是大廳，略比正常一層樓高幾公分。
辛繼榮推開正廳的門，辛甜第一個進去。
估摸因為翟老爺子工作的原因，大廳左邊被鏤空的置物架隔出一間書房，裏麵對方不少書籍，說是書房，其實更像是小工作間。右邊則掛上半截珠簾，背後是個小型茶室。
空出中間的地方，除了靠牆的案台外，就剩下一套紅木沙發。
辛繼榮將東西放在收拾幹淨的地上，才指著院子格局介紹。
“西邊的兩間屋子分別是廚房，雜物室，這家以前習慣燒爐子，沒灶台。”
“和正廳夾角的那處位置開有洗漱室，接了水進去，出巷子沒兩步就能看到公廁。”
辛甜一邊聽，一邊跟著看，直到站在她最感興趣的二層小樓麵前。
“爸爸，這裏呢？”
辛繼榮站在小閨女身邊，“這裏是臥室，一樓兩間房，你跟你姐睡一間。”
想到這辛繼榮還有點煩躁，房間足夠大，放兩張床沒問題，但是他要怎麽跟便宜媳婦提？
辛甜不知道爸爸的憂愁，她闖進房間，才發現兩邊格局類似，家具是量著尺寸打造，大床、五鬥櫃、雙門衣櫥，老料子打的一整套。
辛甜站在房間，突然不敢動。
辛繼榮收回神，鼓勵地拍了拍她後肩，“房東提前收拾過，私人物品已經收起來，這些家具都能用，去看看。”
辛甜仰頭，“真的能用？”
“嗯，正好你再檢查一遍，看看房東有沒有遺漏什麽東西忘裝，我們好好收起來。”
“好！”
辛甜打開衣櫃，拉開抽屜，突然找到了小時候尋寶的快樂。
如爸爸所說，家具都被收拾過，隻在衣櫃角落撿到顆扣子，五鬥櫃的抽屜側麵夾著半張被用過撕破的舊郵票。
找了個小盒子，專門把這些小東西都給收起來，連爸爸媽媽那間也沒放過。
尋找時，順便拿幹抹布將家具擦了一遍，最後選定靠正廳的那間屋和姐姐一起住，將貼院牆的那間留給爸爸媽媽。
等收拾完，順著樓梯上二樓時，才發現樓梯間加了一扇鐵門，上麵纏了兩道鐵鏈，垂出來的鏈子上掛了把鎖。
辛甜後來才知道，房東出租不包括東小樓的二層臥室。
二樓是房東和妻子的回憶，裏麵鎖了一些私人物品。
除此之外，房東還有一些其他的要求。
比如房子裏所有的家具擺放都不能挪動位置，可以用，但要愛惜。
還有房租要一年一結，因為房東老爺子要跟兒子一起生活，隻有每年過年時才會回來住一段時間，不值當為這點房租每個月跑一趟。
每個月十塊錢，外加同意老爺子年關會回來的要求。
辛甜聽爸爸解釋，“年關我們肯定是要回家過的，房東回來也是住二樓，所以對我們沒什麽妨礙，房東脾氣好，今年隻收了我們半年房租。”
明年二月十八才是春節，那幾天老爺子才會回來。
從八月算起，到明年二月，先收了七個月的房租，等春節見麵，再收明年的。
直接少付了五十塊錢呢。
辛甜感激房東是個好人。
這些天爸爸媽媽找房子，她也聽了幾耳朵，記住了縣裏群租的公房，每個房間每月還要三塊錢房租，這麽大一間院子，每個月十塊很劃算了。
畢竟爸爸媽媽還沒開始工作，家裏現在滿打滿算也就三百多的積蓄。
這好感讓辛甜住在房子裏，特別愛惜，往後打掃的也更仔細。
……
辛甜最先幫爸爸媽媽鋪好了床鋪。
因為明天爸爸要去考證，今晚是不跟她們回和平大隊的。
廚房裏碗筷都歸置好，但是沒備煤球，爐子是涼的，他們家裏灶台上用的鍋，也不適合放在爐子上，這些都需要重新打。
等大致安排好，辛甜借爸爸的小本本記下還缺什麽，又給爸爸明天考證加油後，喪叔趕著騾車又將她們送回家。
隔天，辛繼榮被方誌遠一早帶去食品公司，跟其他人一起參加考核。
林雪柔則去了隔壁縣的煤場打探還有沒有煤。
縣城幾乎家家戶戶做飯都燒的煤球，煤球供應量一來，幾乎是立馬就沒，搶不到供應就隻能自己去隔壁縣的煤場碰碰運氣。
運氣好，能買到壓好的煤球，帶回家直接用。
運氣不好，就隻能稱些麵煤，回家挖泥配比自己做。
這次林雪柔沒讓辛甜跟著，拉煤不是什麽輕鬆活，指給她另外一個工作，讓她在生產隊裏打聽打聽，誰家有煤球票。
打聽到有煤不算，還要配票才能買到。
除此之外，還有打鐵鍋要用的鐵。
一般這種票在生產隊裏都用不到，應該能尋一些來。
辛甜得令，覺得一家家太耽誤時間，直奔著找到了生產隊長的媳婦，抱著她爸前段時間做的蝦醬。
“嬸，嬌嬌回來了嗎？”
得到嬌嬌還在縣裏的消息，辛甜又問起上次黃瓜醬吃完沒，順手把蝦醬遞出去。
生產隊長媳婦說：“你爸手藝真不賴，怎麽好意思一直要你們家東西。”
辛甜不好意思地提出想用糧票換點煤球票。
生產隊裏，最受歡迎的就是糧票油票，生產隊長家富裕，年年都能攢不少稀有票，扒拉扒拉還真找出幾張，問了夠不夠，順嘴還告訴辛甜，誰家都攢有什麽票，算是讓辛甜大開眼界。
“嬸你怎麽知道的！”
“隊裏閑著扯話頭，分紅換了什麽都有人說。”
定量就那些票，這些人有，那些人就沒有，想換就得經人，經人的事就瞞不住。
於是，辛甜在她的開導下，一天的功夫攢了不少。
傍晚時還有人主動找上辛甜，問還換不換，可惜她已經換夠需求量，再換下去，就該缺糧票了。
這糧票可是爸爸花錢從方叔叔那換來的。
除去煤球票，還有幾張是買鐵的票，然而這年頭有票，也不一定有渠道買鐵。
一說到鐵，辛甜想到節慶上認識的大叔，倆人還有個約定呢，算算日子差不多了。
對方生產隊離和平大隊有點距離，她自己不敢跑那麽遠。
現在要打爐子上用的鐵鍋，對方沒準能弄到鐵，她想著爸爸忙沒辦法陪她，或許可以問問哥哥。
……
晚飯前，辛甜堵住了從山上下來的哥哥。
這幾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哥哥成天成天的往山上跑，都快魔怔了，關鍵，也沒見帶下來什麽草藥。
她見哥哥眼下一片鐵青，“哥哥，你接下來幾天有時間嗎？”
“可能還要上兩次山。”
穩固老錢神魂還差些藥效，可惜山上多年份的野生藥材已經被尋遍，他隻能尋些普通的，讓老錢自己提取藥效煉成丹替代。
這比單純找藥材還要麻煩，好在，最後兩味丹藥就差十幾種藥材就能完成。
到時候他就不用再守著這破山。
天知道這幾天全家都在忙搬家的事，光是想想就剩自己一個孤零零地留下，小妹要是像故事裏頭那樣被害了，他得悔死。
辛立燁打起精神，看出妹妹有事找他，放緩了事情緊急度。
“不過不著急，你有事？”
辛甜點頭，把鐵鍋的事說了一遍，“我上次問過那個大叔家住在哪裏，我想去試試看，能不能拜托他幫忙打個鐵鍋出來。”
辛立燁覺得這事確實還挺重要，小妹自己一個人出門確實危險。
“那明天我陪你去。”?S?
“謝謝哥哥，給你這個。”辛甜遞出一個蘋果，“這個好甜的。”
心裏忍不住想，姐姐挑水果的本事簡直一絕，個個都好。
辛立燁接過來，哢嚓一口啃下去，“甜，我吃完去睡一覺，不用叫我晚飯，明天我們直接出發。”
“好。”
身體裏，自打在生人身體內停留時間過長，回來後就蔫蔫的老錢突然精神。
“靈氣！”
現在實打實是個普通人的辛立燁啃下最後一口蘋果，“哪？我怎麽沒發現。”
“你吃了！你就這麽吃了！快住嘴，這蘋果核留給我。”
“？”
辛立燁奇怪地將蘋果核丟給老錢，覺得他是累糊塗了。
他本人這些天白天上工晚上挖草，沒日沒夜的熬，東西丟給老錢後，回屋倒頭就睡，沒發現體內老錢越來越精神，以至於清早起床魂飄半空時，一個驚醒墜回體內。
他聽到了老錢遺憾的聲音。
“就差一點呀。”
辛立燁冷起臉，“你越線了。”
老錢嘟囔，“你答應給我半天時間的。”
辛立燁，“那不代表你能背著我搞小動作，合作中止。”
老錢：“？！！”
辛立燁毀了他辛苦為老錢尋來的草藥，裏麵還有部分毒草，他本人對藥理沒那麽清楚，怕認錯，索性全一把火燒掉。
老錢怒了，魂體開始在身體裏亂撞。
辛甜早起就抓到哥哥在玩火，之後像是被熏到一樣，整個人搖搖晃晃的隨時可能暈倒。
“哥哥。”
辛甜上手扶住他，“你沒事吧？”
她歪頭看到哥哥的黑眼圈休息一夜倒是淡了許多，隻是怎麽看人都不太有精神。
辛甜說：“要不然今天我們還是不去了，哥哥你先休息。”
辛立燁搖頭，“我還能行，沒幾天就要搬走，打鍋還要耽誤時間呢，我……”
他身體猛一晃。
辛甜差點扶不住他，著急的喊著家裏人。
林雪柔昨天和隔壁縣煤廠商量好的，稱幾百斤麵煤回來自己壓煤球，一早拿著煤球票和錢去拉煤了。
出來的隻有辛蜜。
她驚訝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上前拉開靠妹妹身上的辛立燁。
百多斤的大男人，就直接被她給拉過去，隨後身體沒了支撐，軟軟地摔倒在地上。
辛甜驚呼一聲，辛蜜豎起雙手，“我沒用力。”
這一摔，倒是讓辛立燁清醒一些，睜眼對上小妹關心的眼神，“我沒事。”就是沒勁。
辛甜拉著他胳膊，“我先扶你進屋，再去找毛叔給你看看。”
辛蜜瞧見，也意識到事情嚴重，幫著拉另一邊。
辛甜吭哧半天，剛剛站穩身子，就感覺哥哥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一輕。
“我來。”
陸讓將辛立燁整個人的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輕而易舉地把人挪到房間**躺著。
他直起身，目光疑惑地看向辛甜，“他怎麽回事？”
辛甜搖頭，“我不知道，對，我去找毛叔。”
“等等。”辛立燁拉住辛甜，闔眸說：“我沒事，就是餓得慌，小妹，還有蘋果嗎？”
他說話有點慢，辛甜眨眨眼，想到哥哥昨天確實沒吃完飯就睡了，隻是沒想到哥哥竟然開口說要蘋果。
她默默看向姐姐。
辛蜜皺了皺眉，從這兩句話中知道辛立燁偷吃了她給妹妹的水果。
不想給。???
可扛不住妹妹濕漉漉的那雙眼睛，象征性回屋掏了個蘋果過來。
“給你。”她選了個最小的。
辛甜沒注意大小，遞給哥哥後，就抓緊回廚房端早飯，玉米餅子加鹹米粥，端進哥哥的屋裏，就見他五官扭曲到一起。
“哥哥！”
辛甜手一抖。
陸讓站旁邊扶了她一下，這才好險粥沒灑。
辛立燁揉開皺吧的臉安慰，“我沒事，就是這果子太酸了。”
不過效果卻十分的好。
被老錢衝撞的靈魂，立馬穩固如山，反倒是消耗的老錢，萎靡不振。
老錢說：“我說今早一切都是在開玩笑，你信嗎？”
辛立燁：“嗬。”
他把蘋果核也給啃了，渣都不給你留。
辛甜複雜地看著哥哥，將碗筷塞進他手裏，“哥哥，餓了吃飯，別啃核呀，吃肚子裏長芽可怎麽辦。”
辛蜜噗嗤一下笑出聲，陸讓也提醒，“這麽吃下肚子，無法生芽。”
陸讓瞧出來了，辛甜的生物也學的不怎麽樣。
要補。
辛甜鬧了個笑話，捂著臉不說話，光看著哥哥吃東西了。
等他吃完，臉色確實好起來才安下心。
“哥哥，今天還是別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辛立燁現在也無法保證自己的情況，要是暈在半路，小妹自己確實無法照顧他。
他抬起頭，瞧見了陸讓。
“你今天忙嗎？”
辛甜意識到什麽。
陸讓目光掠過辛甜，搖頭，“不忙。”
“那幫我個忙？我妹妹要去買點東西，路上有點遠，我不……”放心她自己。
話沒說完，陸讓就已經滿口答應，“好的，我可以，沒問題。”
辛立燁：“？”
辛甜倒是怕耽誤陸讓，“哥哥，萬一生產隊有任務呢。”
陸讓說：“沒有，最近生產隊給爺爺分配的任務都很輕鬆。”
他本身沒任務，一切任務都跟著爺爺走。
辛蜜突然說：“其實我去也行。”
辛立燁看她同樣細胳膊細腿，沒放在眼裏，跟小妹說：“沒必要為我耽誤時間。”
辛甜聽勸，沒再推辭。
她轉頭跟陸讓說：“你要不要回去跟陸爺爺說一聲？”
陸讓：“好。”
直到陸讓離開，辛立燁才安心休息。
辛甜再看姐姐，已經成悶嘴葫蘆，雙手抱胸滿臉寫著我很不高興幾個大字。
辛甜說：“姐姐，以後我們住一起，你還沒去看過我們的新房間吧，你今天有空去看看，回來我們商量怎麽收拾呀。”
辛蜜一喜，“那我要……咳咳，我還在生氣呢！”
辛甜眨著眼睛，“可去找鐵匠叔叔的路好遠，我心疼姐姐。”
辛蜜心軟了，“那你就不走了？”
辛甜表示，“那姐姐也心疼心疼我，多給我備點好吃的路上補充體力。”
辛蜜一下子就被辛甜給帶歪了，“你怎麽不早說呀，你等著！”
三分鍾後。???
辛蜜拎著橘黃色的野餐包，親自幫妹妹掛上，“這裏頭吃的喝的我都準備了，你千萬別省。”
就掏個包，辛蜜又困了。
辛甜當姐姐沒休息好，心想著幸好沒答應讓她一起，又趁機哄著她去休息。
等瞧見姐姐睡下，她才背著包尋去老牛棚，半路就遠遠瞧見陸讓小跑而來。
“你慢點，不著急的。”一天往返時間肯定夠。
陸讓氣息微喘，“我問了生產隊老人，走過去要三四個小時，可以去跟大隊長借用一下自行車，快一些中午能回來。”
辛甜心動，“車子沒在用嗎？”
陸讓輕笑，“找爺爺時遇見了大隊長，他說能借。”???
辛甜立馬掉頭，“那快走。”
能騎車的路，誰要走過去！
陸讓落後一些距離，確保旁人瞧不出兩人是同行。
以至於他落後一分鍾到生產隊長家時，才發現生產隊長家裏除了辛甜，還站著兩個人。
他先前跟大隊長借的自行車，正扶在男人手裏。
作者有話說：
29號上夾子，當天更新會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