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咬完就抖了

遠處穿著西裝的男人, 長有一張陌生又熟悉的麵孔。

辛甜一眼沒認出來是誰。

倒是看到遲遲才來的哥哥,身後跟著七月。

結婚申請通過後,哥哥就從保育院正式將七月給領回家, 也在公安那登記入冊。

等八月中旬跟他們一起回寧市, 去戶籍地把結婚證給領了。

“哥哥這。”

辛立燁帶著夏七月往著走。

婚宴擺在大食堂,這會人聲鼎沸, 哪哪都是人。

辛立燁主動牽上夏七月的手腕,拉著她坐在妹妹身邊, 一路上經過時不少人瞧見這一幕。

熟悉的壯著膽子問了句, 眼神不住往他手上掃。

“辛隊長, 這是要宣布好消息了?”

“恩, 等她身上傷好些,我們就回家領證。”

“!”

一傳十, 十傳百,險些將胡海月結婚這正主的喜事給蓋過去。

辛甜眨眨眼,衝著坐在身邊的哥哥豎起大拇指。

牛批。

能這麽坦然的頂住這麽多人的壓力。

辛甜順著哥哥的意思改口, 喊了夏七月嫂嫂。

其實辛家人心裏都門清, 哥哥這是拉了個擋箭牌。

已婚身份趕走了身邊的狂蜂浪蝶,也給七月一個安穩生活的空間。

哥哥說:“她想起來,找到家後, 就離婚,婚是臨時戶口結的, 對她以後不會有妨礙。”

媽媽說這是哥哥自作主張。

沒等問七月, 七月就自己點頭開始寫字。

路上不知道是誰多手, 告訴七月這事, 她願意的。

胡海月的婚宴辦得有點難看。

雙方父母喜笑顏開, 婚禮當時人兩個臉拉成馬臉, 鞠了躬胡海月就跑了,留下四團長兒子自己下來敬酒。

飯桌上人多,衛明洋沒再說胡話。

辛甜吃個七分飽,實在是被吵的腦瓜疼,感覺婚宴的嘈雜錄了個七七八八,抱著爸爸給她改版後的小型錄音機提前離開。

哥哥要和戰友喝酒,辛甜順便帶走了七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定了身份,七月如今在外自在些,也能分辨一些情況。

比如現在,她看懂辛立燁的意思,就乖乖跟辛甜走了。

隻是倆人被攔在了大食堂的不願意。

“請問,你們是辛甜和辛蜜嗎?”

是婚宴上,那個看起來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你好。”

把七月認成姐姐,就肯定是陌生人。

廖父察覺到對方的防備,自報家門,“我們之前在建方縣的國營飯店裏見過一麵。”

辛甜後知後覺,眼底防備更甚,“我不記得,我們要回家了。”

“我不是壞人,這次來是想和你父親談個合作,我在後勤部長家等他,麻煩你轉達一下。”

對方說完就走了。

辛甜盯著他的背影,步伐不徐不疾地離開。

七月動了動她的胳膊。

辛甜回神,笑笑搖頭,表示沒事。

回到家時爸爸正在研究新菜,海島海鮮多,京幫菜內對於海鮮的料理單一了些。

辛繼榮這會正在拆章魚,小塊小塊分屍,辛蜜想歪點子要吃什麽章魚小丸子,不知道哪找來塊鐵盤非要他試試看。

聽小閨女提到廖父,手下動作都沒停。

“估計是為水果罐頭的事,你方叔叔之前來電話已經定了,咱們罐頭廠裏,水果罐頭趕在十月份國慶的時候開始鋪貨。”

辛甜這會突然想到衛明洋說爸爸給她找對象那事。

“真的嗎?”

辛繼榮也沒瞞,“恩,姓廖的是有這個想法,就他那小兒子,打著聯姻的想法,許我的也是罐頭廠采購部長的位置。”

向來采購崗位的油水都多。

“他也不看看,他那兒子也配。”

辛甜就知道,“廖新聰人可差勁了。”

理直氣壯搶別人的高考成績,明目張膽讓哥哥頂替罪名。

辛繼榮抬頭,看小閨女氣憤的樣,許諾說:“你未來嫁人,讓你自己點頭。”

辛甜開心地洗幹淨手,上前幫忙。

七月也想幫忙,被拒絕了,辛繼榮索性把人都趕出廚房。

“灶火前多熱,學你姐去院子裏乘涼去。”

辛甜見此,出了廚房問姐姐,“哥哥之前是不是說過,七月不跟我們回家?”

“恩,大哥的身份允許軍屬隨軍。”

“那我們給七月找個老師吧,教唇語的。”

七月是後天暴力導致的耳聾,語言係統也沒受損,隻是心理問題不願意開口。

家裏人離開,她自己在家總要和別人交流的,看得懂唇語就不影響日常通話了。

辛蜜覺得可行,“就是不知道島上有沒有,等大哥回來問問。”J??

辛甜開心地將這事去跟爸爸通了氣,辛繼榮也覺得挺好。

“這要去問支建裏頭的人有沒有懂的,他們不懂其他人也就不懂。”

辛甜記在心裏,看著凹下去的小圓盤裏滾出一個個金黃色的園子,端盤子裝起來。

外皮烤得金黃酥脆,咬下去卻發現裏麵柔和鮮嫩,混有土豆泥的軟糯,配上章魚肉的顆粒感同樣不缺嚼頭,外麵再淋上爸爸調得醬汁,口感又豐富不少。

辛繼榮問辛蜜,“是這樣的嗎?”

辛蜜滿足地點點頭,“沒錯!要是再來杯奶茶就更好了。”

辛繼榮嫌棄,“又是奶又是茶的能好喝,你想的可真多。”

辛甜也感興趣,“姐姐,那是什麽味道?”

辛繼榮說:“不然下次去市裏頭買點料試試看。”

辛蜜:“……”

嗬,雙標狗。

她起身,“奶茶現在沒牛奶,可以做個果茶。”

夏天最不缺的水果,她切了蘋果、雪梨加冰糖同綠茶熬煮,期間切了鳳梨、鮮橙、西瓜等有的新鮮水果,金桔做底用杵砸了兩下出汁,淋上蜂蜜,最後用熬煮放涼的糖水澆上去。

糖水中和了金桔的酸,淡淡透綠中裹著紅黃白各種水果,看著就舒服。

辛蜜避著人,往空間裏頭的冰箱裏冷了半小時。

等辛繼榮做的章魚小丸子全部出鍋,她煮了一鍋的水果茶也被端出來。

同樣是麥秸吸管配勺子,喝茶的搪瓷缸連茶帶果裝上一杯,一口下去透心涼,整個人舒坦了。

“好冰!”辛甜好奇,“姐姐怎麽做到的。”

“秘密,別連著喝,傷胃。”

淡淡的茶味中和了水果的甜,回味中帶著幾分澀,感覺棒極了。

院門開著,章魚小丸子的香味早早就飄出去了,以至於這會門口藏了不少小腦袋。

辛甜看姐姐做了一鍋,問了姐姐能不能分。

“能,這東西不能放,三四個小時內就要解決掉,讓他們自己回家拿茶杯或者碗過來裝。”她家可沒那麽多借給別人用。

門口小孩子,大的十來歲,小的還穿著開襠褲。

一聽這話紛紛確認,“真的嗎?”

辛甜要點頭呢,話到嘴邊改了,“當然不能白喝,你們回家拿碗或者茶杯時,順便幫我問問家裏爸媽,有沒有人會唇語,或者認識懂唇語的。”

小孩子們紛紛點頭,記住話就往家裏跑去。

“媽媽,你懂春雨嘛!”

“奶奶,你認識蠢魚不?”

一聲聲嚎叫從門外傳來,辛甜跑出去,“是唇語!唇語!”

小孩子辦事沒有章程,但是吸引來了家裏長輩,主要是聽說給東西吃喝不好意思。

為這好幾個孩子都被拘在家裏沒讓來。

大人一問,唇語呀?

搖搖頭都說不會,也沒聽說誰懂的。

辛甜遺憾卻還是分了水果茶,七月裝得碗,從婚宴上回來的人都跟家裏說了,七月要嫁辛立燁,即便是聽不見,這會也沒再口語什麽。

她們也是要臉的好吧,愛說閑話也不是什麽都說的。

前麵的人沒有知道的,倒是領著個三歲小娃娃的一個陌生女人過來,說她會唇語。

來人叫李芳,家裏爺爺是民國時聾啞學校的老師,後來學校被關,這門知識還是傳了下來。J??

人群裏有人認出她來,是新來的軍屬,男人是個小連長,怪不道別人不知道,還沒來得及熟悉。

辛甜開心起來,人是軍屬,女性,等八月中她們回家,七月一個人留下來也算有個伴了。

她多送了一盤子章魚小丸子,說是獎勵她兒子牛牛,幫七月找到了老師。

香香的章魚小丸子,陪著一搪瓷茶缸的水果茶,其他喝了水果茶沒吃到小丸子的,都忍不住問爸媽,為什麽他們不會那啥魚,不然就也能吃到丸子了。

鬧騰的不少皮小子挨了打,更惦記了。

辛甜沒勻,都是半大小子,給不起的。

不然鬧的給了,那沒鬧的是不是也要跟著鬧?

反正給牛牛的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將李芳領進院子,紙筆和七月溝通了學唇語的事,七月也開心,表現在當天晚上喝調理身體的中藥時,都興高采烈的。

……

辛甜又多了一份工作。

她除去滿島的跑,也陪著七月一起學唇語,李芳說教都教了,手語幹脆一起學,萬一以後有用呢。

白天跟著學,晚上爸媽空閑下來就教爸媽和哥哥。

姐姐不樂意學,躲了。

接連幾天,辛甜和七月用唇語交流,她已經能簡單開口了。

就是嗓音有些糙,辛甜找到哥哥,問有沒有潤嗓的藥,當晚辛立燁帶回來一些胖大海,說是泡水喝。

步入八月,日頭越發毒。

溫玉心疼孩子,白天都把在家的給叫回家,客廳裏吊扇風扇一起動,時不時冰箱裏頭拿個冰棍能涼快點。

辛蜜還是覺得熱,這不像建方的老房子,頂高屋陰,進屋就自帶降溫的。

她看了眼冰箱,故意將碗裏裝水放進冰箱裏凍,白天拿出來讓風扇對著吹,借此機會提出了空調扇,拿出自己已學的物理知識,畫了結構圖,回家塞給爸爸。

其實如果可以,她想直接搞空調。

不過想想海島的電力,還是算了,別到時候帶不動整白活。

辛甜沒見過空調,可最近幾天風扇吹冰讓她感受到涼快,姐姐畫的示意圖她看得懂,物理學的蒸發致冷她更懂呀!

一時之間看姐姐都帶著崇拜。

偏偏不趕巧。

帶著圖紙回家,爸爸不在。

林雪柔放下筆說:“跟姓廖的見了幾麵,這次出去不知道是幹什麽。”

姓廖的來確實是抱著聯姻挖人的想法。

因為好幾個月過去,今年的目標銷量已經完成,可利潤呢?

這種情況下再有水果罐頭衝擊市場,他就徹底兩頭難。

廖父原本想著,憑借他的身份,他兒子的身份,接個親不是輕而易舉,誰知道辛繼榮拒絕了。

甚至因為他將主意打在這上麵,辛繼榮更瘋了。

不知道怎麽撬動了廠裏采購,從各水果供應那批了上百噸的水果,因為沒賺到利潤,賬麵上沒錢,都是欠賬。

按照以前的結款日期,最多拖兩三個月,可距離十月,還差五十多天。

廖父早早就回去了。

辛繼榮跑,是在趁機清理南海岸市場的本家水果罐頭,廠分辦的人也要動了。

辛甜無奈,隻能繼續跑奶奶那去蹭冰箱的冰塊。

直到圖紙被衛明洋看見,手癢癢的拿走圖紙,借了軍區內的小型軍工廠,找材料做出來一台。

期間又抱出來同辛甜辛蜜兩姐妹糾正了一些實際建造的細節,最後一個四四方方的空調扇被製造出來。

風扇葉片隻占二分之一,下麵有個能抽出的鐵皮盒子,用來裝水,插上電一啟動,水蒸發吸熱,吹出的風能明顯感覺到比風扇吹得要低個好幾度。

風也是涼涼潤潤的,不同於以往熱乎乎的。

溫玉家客廳裏。

空調扇放在小五鬥櫃上,風對著沙發上的人吹,頂上配合著吊扇,都不用再放冰塊,就能感覺到涼快不少。

辛甜舒坦地靠在扶手上,整個人感覺活了過來。

她跟姐姐說:“等回家之後我要把房間裏的搖頭扇也換成空調扇!”

辛蜜:“那你的風扇給我,我吹倆。”

其實不用,她如今自己睡後,空間自帶空調不必用這些的。

辛甜不依,“風扇到時候放客廳去,姐姐也要有的,讓爸爸做。”

材料費花不了幾個錢的。

辛蜜也就不爭執,衛明洋那要將空調扇留下。

辛甜拒絕,“這是廠裏的材料,不能留的。”

衛明洋說:“我花錢買的材料,不是廠裏的。”

辛甜:“那就你自己拿回家。”

衛明洋:“圖紙是你們設計的。”

辛甜:“那你給點設計費。”

衛明洋咬牙,想了想,“我想買你們的圖紙。”

辛甜:“?”

衛明洋解釋,“我覺得這東西可以量產。”

成本和風扇差不多,不正適合海島上用。

辛甜看向姐姐,這主意是她的。

辛蜜問,“你出多少?”

衛明洋咬牙喊了個六百的價錢。

辛甜眨眨眼,對比爸爸錄音機的收入,感覺低了。

不過想想,兩者情況又不一樣,六百塊相當於普通人家一年多的收入,加上衛明洋的目的,姐姐應該會點頭。

果不其然,辛蜜沒討價還價,六百塊賣了設計圖。

她不限製衛明洋生產,衛明洋也不能管她製作,最多不再賣給別人。

衛明洋答應,立馬回家拿錢了,興奮的直接把樣品抱走。

辛甜伸手,“空調扇!”

衛明洋笑,“等再做一台給你們送來。”

辛甜:“……”

突然就有點後悔答應賣圖紙了。

溫玉笑嗬嗬地,又把風扇和冰塊給搬出來。

……

空調扇沒走生產線。

閑下來的支建人員裏頭有熟手,衛明洋牽頭,拉了條手工隊伍,跟軍區上報詳細情況後,在軍區外新搭建了一個小廠房,手工製造空調扇。

材料從軍工廠走,分三成利潤,又有三成設立成公款,當做意外金,剩下四成作為開銷,一部分發工資,一部分留賬麵轉圜。

辛甜得知衛明洋辦的這事,還好詫異。

“公款的那三成說是意外金,算借還是算給?”

“自然是給的,這事我隻是牽個頭,後期還是軍區來專人負責,主要是度過前期。”J??

下次再出現徐幹事丈夫那種情況,都能申請意外金抵消醫藥費的。

這年頭看病貴。

辛甜歪著頭,再看衛明洋身上多了點光圈,亮晶晶的。

後來辛甜從玉奶奶那知道,衛明洋父親是死在密林中的,是毒蟲咬的,還是毒草劃的,記不清了。

隻知道戰鬥勝利後,因為沒錢沒把小傷放在心上,就去了。

辛甜又了解到,衛明洋爸爸去世後,她媽媽二嫁,繼父是個手藝人,前妻給他生了七個兒子,病死的,原先娶這個老婆願意讓她帶女兒來,是想瞞著外人,直接給自己兒子當媳婦。

二婚對象,反正沒血緣關係,不對外說,當媳婦還是當女兒,繼父覺得當媳婦好,省彩禮錢。

她媽同意了,都想讓考上大學的人輟學回家嫁人。

被當外婆知道,隻說她被家裏嬌慣寵壞了腦袋,是非不分。

辛甜聽完,覺得不怪衛明洋討厭結婚。

好在如今被外公外婆供著上大學,未來有希望的。

玉奶奶說這事時,也覺得好。

辛甜歪頭,問奶奶為什麽對她好?

上次奶奶親口承認她當孫女,借衛外婆的口傳出去,變相坐實了傳言,隻是變了變意思。???

從猜測辛立燁是辛大的兒子還是辛二的兒子,變成了辛繼榮是辛海晏什麽時候搞出來的私生子,溫玉四個兒子沒了,可不得硬著頭皮認下外頭的這個。

奇了怪,風言風語飄散,老兩口沒一個人出來承認。

辛甜沒忍住,今天問了出來。

溫玉笑容柔和,“當然是喜歡你。”

辛甜細問,就被打岔岔開了,顯然是不說的意思。???

再回家,把這事跟爸爸說了。

頓時飯桌上的氣氛就有點怪異,辛立燁也發現了。

“怎麽?爸媽知道為什麽。”

辛繼榮和林雪柔相互看一眼,當初坦白,其實也沒細問真相,心裏隱約都有那麽個底。

如今再提,怎麽解釋?

辛蜜倒是表現的比父母穩重,問就是被嚇唬多了,皮實了。

“這不是很明顯,爺爺奶奶沒了後,哥哥又有本事,一來二往寄情,對我們不過是愛屋及烏,想想當初二老專門去建方縣要哥哥。”

辛立燁覺得不對。

辛甜倒是覺得很可能,去奶奶那多了,鄰裏鄰居帶兩句也將二老的情況拚湊了個大概。

她忍不住說:“還記得上個月奶奶接到家裏的電話嘛,說是老宅被盲流占了,還有人看上那房子想要掏錢買,說什麽反正也沒人住,不如賣了。”

辛繼榮皺起眉頭。

這個宅子自然不可能是辛家之前住的軍區大院那房子,那是單位分配,即便是父親外調,那房子也不會收回去。

那就隻能是外公留下的那所祖宅。

他小時候沒少聽人說,外公留了好東西,全藏宅子裏了,為這引來不少人半夜去偷找,後來父親職位上去,街道辦查得嚴了,好多人才歇了心思。

現在是看兩老孤苦無依,想要搞事情?

辛繼榮琢磨著,要不要尋以前的朋友給點教訓,可辛四沒了,怎麽找?

辛蜜也在詫異,她問了地址,“那處的宅子?”

辛甜點頭,“姐姐也聽人說了吧,那些人真沒臉沒皮。”

辛蜜疑惑,這是男女主畢業後才會出的事,現在老兩口安然無恙,怎麽提前這麽多?

她後知後覺,難不成是因為男主在北京?

原文裏,兩人都是七七屆考到滬大,畢業才回的北京。

這歪七八糟的故事線,讓辛蜜煩躁,隻得提醒妹妹,讓二老上心。

那宅子裏,藏著破天富貴呢。

辛立燁左看看,右看看,最終端起碗扒拉飯,將那股怪異給壓下去。

辛繼榮最終不放心,找個借口,“北京市場大,南方多水果,罐頭往北方賣才好,我打算國慶水果罐頭上市後跑一趟北京看看有沒有機會。”

……

比辛繼榮先動的,是水果罐頭廠。

賬麵空了,錢全部換成水果還沒製作成罐頭,日子一天天熱,冷庫跑電壓力巨大。

罐頭廠忙忙碌碌一整個月,都幻想著發工資的時候會有筆加班費。

誰知道,到了工資這日,財務室關門,會計出納都不見人。

門口排隊的人老長老長,等到上班點延後半小時不見動靜,頓時慌張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

“別是會計卷錢跑了,前段日子開的那家商店,收銀員不就卷了店裏的錢跑了,到現在都沒抓到。”

“不會吧,咱們廠這麽大,被抓要坐牢的。”

“那要是以前準備好的呢,咱們廠這兩個月出貨多好,三班倒機器就沒停過,那得賺老多錢了。”

“就是就是,現在改革去哪管的都不嚴了,會計拿介紹信可比咱們方便,有錢藏哪不是過日子!”

“不行,快去家裏找人。”

“報告廠長去!”

“找領導找領導。”

人群中,煽風點火的見事成了,立馬順著人群離開。

同樣的事情,還發生在家屬區。

以至於廠裏頭的人找到家屬區要確定會計在不在時,已經有人堵住會計家的門,撞了門在房間裏找到會計。

廠裏人鬆一口氣,“發工資的日子你怎麽還躲在家裏,是身體不舒服?”

會計臉色唰白,問什麽都不說。

廠裏人鬆下的那口氣又被提起來,“說話呀,你不該提前去銀行零錢嘛。”

“……”

“是銀行沒錢?”

會計扛不住這麽多人問,聽見有人說是她卷錢要跑,逼急了開口說了真話。

“哪裏是銀行沒錢,是廠裏沒錢,上個月工資都是硬擠出來的!”

眾人眼前一黑,很快反駁。

“怎麽可能!咱們這個月出那麽多貨,冷庫裏頭還有好多。”

“那都是欠錢買的,我沒錢,是廠長讓我躲起來的,你們有事去找廠長。”

有性子著急的,扭頭就去廠辦賭人,姓廖的腳步快,躲了。

廠長家裏沒人,一家子都不在。

原本該是最開心的發工資日子,現在卻成了全廠的絕望日。

廠子沒錢發工資,廠子要廢了。

……

方誌遠握著電話,笑得特別開心。

“人我一早盯著,回他老婆娘家的小鎮上藏著,還在想辦法找市長批銀行貸款渡過這危機呢。”

“肯定不能給他這個機會,廠子不能敗,那麽多工人呢,但是姓廖的必須走。”

“對了,廠子裏收到一份寄給你的包裹,上麵沒寫名字,怎麽沒寄到家裏?”

“我直接拆?行。”

包裹就在桌上,方誌遠歪頭夾著電話,低頭拆著,“你放心,這次肯定把人給擼下去,之後咱們再想辦法教訓……臥槽。”

方誌遠嚴肅認真地打量起手裏的東西,隨後哈哈大笑。

“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給寄的東西,你猜是什麽?”

“姓廖的受賄,行賄的記錄,實打實的證據,我先掛了,確認之後我直接去找市長舉報,這次他不死也要脫層皮。”

啪。

電話被掛斷。

辛繼榮聽著忙音,將話筒放下。

證據?

誰給的。

辛繼榮思前想後得不到準話,站起身,廠分辦其他人立馬緊張起來,各個都忙忙碌碌,裝也裝作忙碌。

生怕一不小心哪做的不對,就被開除。

他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國營廠子也會開除人。

辛繼榮滿意這一幕,去街上買了些東西,路過小飯館時,還跟老板打了招呼。

老板麵色紅潤,一問才知道兒媳婦懷孕了,剛查出來個把月。

辛繼榮道聲恭喜,上船趕回島上。

到家就見媳婦板著臉,一看就知道是在生悶氣。

“怎麽了這是?”

辛繼榮從網兜裏掏出兩根焦米棍,“啃著出出氣?”

“不吃。”

辛繼榮覺得事情大條,左看右看,閨女兒媳都不在家,賊膽肥起來,掐著媳婦的腰往懷裏帶,抱著往房裏走。

林雪柔抬眸,“我在生氣,不想挨揍就放開我,我數三……”???

還沒開口,辛繼榮加快速度進了屋,順手鎖上門,乖乖把人放在**,沒放手。

“打我能開心點?”

林雪柔後視斜他,“你禁揍?”

辛繼榮識趣地搖頭,“不禁揍,要是受傷還得小林你照顧,不劃算,不然咱們一起去揍讓你生氣那人,就算是揍壞了還有我陪你一起照顧。”

林雪柔一把推開他,麵上煩到不行,心裏頭鬱結的那股子氣消散了。

辛繼榮也不催,拿方誌遠說得好消息讓她開心。

“估計咱們回家去,姓廖的就不行了。”

這消息林雪柔聽到確實開心,“總歸人被擼了職,以後忙著生計就沒功夫再來騷擾我們。”

“是呢。”

辛繼榮偷偷把下巴墊媳婦肩膀上,手摟在腰上緊了緊,餘光盱著她沒動氣,就知道氣過了。

找話題問了問她劇本的進度。

林雪柔說:“軍區這方麵的負責人和配合,該取的材料已經全都準備好,初稿也打了個大概,回去之前能定下來,就看劇院過不過。”

“肯定能過。”辛繼榮鼻尖熱出汗來。

林雪柔也熱,胳膊撞人讓撒手,要起身時意識到不對勁。

她疑惑,“什麽都沒幹你激動個什麽勁。”

辛繼榮不承認,“天熱,躁動。”

林雪柔額角青筋突突地跳,覺得這人就是故意的,她動了動,“你是不是早就想了。”

上次坦白後,她倒是沒防著辛繼榮親近,他也是膽子小,一直隻敢摟摟抱抱,惹著了也就晚上偷親兩下。

辛繼榮收緊手臂,那腰細得仿佛他用點力就能折斷。

他承認,“想,但還不是時候。”

林雪柔挑眉,“理由。”

辛繼榮委委屈屈地看她一眼,仿佛:你不都知道為什麽還來問我是不是故意的。

林雪柔一下子就被逗笑,側身時就聽他呼吸重起來,明明隔著兩層布料感覺卻異常明顯。

辛繼榮扣著她不懂,“磨到了。”

林雪柔看著男人,額角豆大的汗滴劃過臉頰,炯炯有神眼睛直勾勾看著她,片刻間兩人的呼吸就糾纏在一起,帶著她也激動起來。

特別的感覺,身體本能想要靠近。

林雪柔沒忍著,仰頭咬在他唇角,賭氣似地說:“準了。”

像是鑰匙打開門鎖,釋放出了裏頭關著的野獸,辛繼榮受不住勾引,手按著她後頸直接雜亂無章地親上去,呼吸重重地撒在臉上,一如夜晚偷偷品嚐那般柔軟,撬開唇關,胡亂作為的兩人不可避免地磕到牙齒,疼痛壓不住激動,還是糾纏在一起。

林雪柔覺得他技術不好,根本沒有軍營男人說的那種欲.仙.欲.死的感覺。

辛繼榮克製著手亂跑,硬生生分出一絲神,臉色漲得通紅地分開後將人按在懷裏,紅著臉像小媳婦。

“等晚上。”

“?”

“這個點,一會有人回來。”

手扶著背,一下下安撫,心裏頭背著道德經。

林雪柔嗤笑,低頭咬在他肩膀上,沒收口,頃刻間就留下一個圓潤的牙印,深點的位置已經咬破,滲出血絲。

辛繼榮悶哼一聲,抖了。

林雪柔愣了兩下,軟了身子投他懷裏悶笑。

“你憨不憨,卡著點呢是不是。”

辛繼榮一把按住她腦袋,不吭聲,臉紅的厲害,覺得有點丟人。

心裏頭久違地罵原身這身子,又不是第一次。

正悶著,外頭傳來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聽著還帶幾分氣憤。

“那是條命!”

“看情況肯定是救不回來。”

“媽媽呢?媽媽。”

林雪推開他起身,故意背對著辛繼榮,“我褲子上沒沾上吧。”

辛繼榮惱羞成怒,視線落在幹幹淨淨的灰色長褲上,手沒忍住拍上去,“有,我給你擦擦。”

林雪柔打掉他的手,“耍流氓呢,撒開。”說罷出了門,留他自己在房間裏收拾,貼心地關了門。

院子裏的人聽到動靜。

辛甜最先跑進來,情緒不太高,“醫生說危險。”

林雪柔歎口氣,“去婦聯舉報吧。”

辛甜擔心,“看好多家屬的態度都覺得這不是大事,我們舉報哥哥以後工作會不會受影響?”

“什麽影響?”辛繼榮換了褲子,平靜地走出來。

辛甜瞧見,“爸爸你回來啦。”

辛繼榮瞅著,“看來讓你們母女來生氣的是同一件事。”

辛甜立馬氣憤將辛繼榮沒問到的前因後果給說出來。

……

原來昨天家屬區有個孕婦半夜生產,就在下坡筒子樓那。

辛家二小樓貼著坡,聽到了動靜,林雪柔出去就看見孕婦扶著肚子站那,說要尋地方生孩子。

林雪柔意思送醫療室去,孕婦哭著說沒錢,還提出說辛家房子大,借一間屋來生孩子。

這事林雪柔可不敢應承,婦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到時候出事她是有嘴也說不清,便開口借了錢。

對方話裏話外還是想來辛家,把林雪柔惹毛了,直接借著板車和鄰居硬生生送去了醫務室,自然林雪柔做主,那她住院的錢也就掏了。

跟一大一小的命比,如今不缺錢的林雪柔當真沒在意這點醫藥費,心想著要是家裏實在困難,不要了也就當給孩子攢福。

孕婦男人在值班,不在家,家裏幾個孩子是鄰居幫忙看著,筒子樓的說回去幫忙收拾東西送來,林雪柔就留下等了等。

等鄰居把小孩用的尿布,孕婦用的頭巾什麽拿來,正巧趕上生。

醫生說母女平安。

辛繼榮拉著人去院子裏有過堂風的陰涼地坐下,“這不是好事嗎?”

林雪柔冷哼,“我一開始也覺得是好事,誰知道孕婦推出來就哭,說是丫頭片子賠錢貨,看到我之後竟然把罪怪我身上,說什麽我生了兩個女兒,連帶著傳染她肚子裏的兒子也變成女兒,她來之前找人看了是個兒子的。”

辛繼榮撐著臉,難得見媳婦情緒起伏這麽大,說話跟機.關.槍似的。J??

想了想,起身倒杯涼白開遞過來。

辛甜順著媽媽的話及時接下來,“我聽幫忙的其他姨說,那人罵了媽媽一晚上,媽媽生氣就想著不理人,吃完早飯那邊說還錢,我和媽媽都以為是她丈夫回來。”

“誰知道到那,病房裏頭就她一個人,她自己把剛生下一夜的女兒塞尿管裏頭,還灌了水,我和媽媽到的時候那孩子嘴巴都是塞了尿布堵住的。”

辛繼榮皺眉。

“媽媽喊醫生要救孩子,可孩子媽反咬說是媽媽生氣她昨晚上的話,故意趁著她睡著把孩子給溺死,要媽媽賠錢。”

辛繼榮想到小閨女回來時說過,孩子救不回來那句,還是不甘心問了句。

“那孩子……”

“島上沒有兒科醫生,坐班醫生說孩子堵住嘴呼吸不暢,加上喝了水不確定會不會感染,媽媽喊來醫生時,臉憋紫了都,危險能救回來。”

正說著,外麵爆發了哭聲,抬頭朝沒關的院門外看去,頭上包著頭巾的女人眼淚嘩嘩地坐在辛家門口。

“老天爺不長眼,就該讓害了我閨女的賤人出門摔死,趕車被壓死,千人騎萬人輪才能嚐我女兒的命。”

辛繼榮臉色立馬陰沉下來,盯著門外的女人,第一時間捂住媳婦的耳朵,看向倆閨女。

“你倆帶你們媽回屋去,別理外麵。”

林雪柔拉下來,“我沒事,我問心無愧。”

“乖,外麵罵得髒,你帶閨女進去去。”

林雪柔看了看女兒,點頭答應了,七月雖然聽不見,可正學唇語的時候,也被辛繼榮趕去跟媳婦閨女待一塊。

見人進去,辛繼榮出了院子,順手關上院門隔絕一點聲音。

他低頭看著哭嚎的婦女,剛生完孩子氣色差得要命,卻半點提不起同情心來。

辛繼榮任她哭,隻問周遭的軍屬,“島上成立計生辦了嗎?”

哭聲頓了那一下,尖著嗓子問,“你想幹嘛!”

“係統內、公職都要實行計劃生育。”

昨晚上跟著幫忙的人,都知道內情,就覺得這事晦氣,七嘴八舌跟不知道的人說真相。

至於辛隊長他媽溺死馮春花女兒這事,根本沒道理。

人出了錢,出了力讓你生孩子,為的是出生後自己悶死?那不是變態麽。

得意於林雪柔搜集資料,跟著婦聯和家屬相處過一段時間,自動排除了林雪柔是變態的可能。

更不說,兩口子還可憐夏七月,讓這麽個可憐人嫁給自己兒子,一看就是心軟的人。

怕辛繼榮這會也心軟,有嫂子說:“辛隊長他爸,你不用管這事,我們都門清,這人就是想借機訛錢的,今兒我幫她帶大女兒時可聽她大女兒說過,快要生的時候就設計想借著生孩子住你家院子裏頭,說你們收留了七月那孩子,不差她們母子倆。”

辛繼榮感謝她解惑,再次詢問計生辦。

這次有知道的,“計生辦就在醫務室隔壁那見小屋子裏頭,不過人手不夠,很少有人去那,你問這幹啥?”

辛繼榮垂眸,盯著眼前鬧事的女人,輕笑著向大家解惑。

“國家控製人口,實行計劃生育,聽大家的意思她家裏有兩個女兒,為了避免以後再生,我去找軍區領導建議,集體讓已經符合條件的同誌去做結紮,相應政策。”

“畢竟男人結紮,比女人手術方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