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天上掉老婆

昨兒洗臉的盆買了, 卻忘記盆架子。

除此之外還要洗澡的大盆,其餘還有廚房要用的東西,昨晚上做飯才發現, 料包隻有油鹽。

一家子也不能一直吃食堂, 所以還要多準備點。

誰能想到會遇見這種事情。

辛甜伸手指了指爸爸背後的車,“不知道上什麽貨, 要看看。”

辛繼榮瞬間沒脾氣了,當場找供銷社的負責人把三箱子水果罐頭給賣掉。

原本看熱鬧的人一瞧見有這個, 紛紛擠到前麵去搶了, 還熟手把不買的父女倆給推開。

“不買就往外站站!”

“……”

辛甜瞧見爸爸嬸子們推搡得衣服都皺巴, 噗嗤一下笑出聲。

察覺到爸爸掃過來的眼神, 立馬站直閉緊嘴巴。

過一會,又壯著膽子提議, “爸爸,人好多,不然我們先回家吧。”

辛繼榮輕哼, 接過她手裏拎著的東西, “你帶路,還不知道你哥住在哪。”

辛甜興奮地如黃鸝般嘰嘰喳喳,“爸爸, 哥哥分的房子好大哦。”

她有幸去過建方縣微電機廠的家屬院看過,一家子十幾口人擠在二三十平的房子裏, 也不是沒有過。

“有點像翟爺爺家的二層樓, 沒拉邊的那種。”

翟爺爺家, 是三麵房子拉成了院子, 哥哥那, 就是後頭小二層, 前麵拉個院子。

“哥哥一點都不會裝,客廳就擺了兩把椅子看起來好可憐。”???

辛繼榮動了動耳朵,“這些都不著急,後麵可以慢慢裝。”

“也對。”

“鄰居好相處嗎?”辛繼榮覺得部隊給兒子分了這房子,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可能都不打算放人了,這樣的情況下,鄰居就很重要。

“認識了對門,哥哥家左邊延路,就右邊挨著一戶,到現在還沒見到過人,可能忙吧。”

哥哥說,前後都是醫研室的那些老學究們。

辛甜也是到了才知道,哥哥分房是特殊的,部隊一般沒成家的情況下,很少單獨分出來,都是住集體宿舍的。

“對了,爸爸,我們帶的糧票可能不太夠哦,這裏沒有兌換糧票的地方,南嬸說我們不算是哥哥意義上的軍屬,沒有辦理安置落戶,海島上領不到糧食,買的話就要糧票。”

辛繼榮恩兩聲,下巴比了比她懷裏揣著的包。

“我昨兒在市裏頭兌了點,不夠我再去換。”

辛甜打開,看到爸爸從他這淘去的小皮筋紮著一打全國糧票,這才嘻嘻地笑出聲,“沒收啦。”

辛繼榮輕笑,念她一句操心。

辛甜聽之任之,後上不小心帶出來兩張文件,歪頭看了眼,一堆數字。

打眼一掃,腦子跟上就算出來不對勁。

“爸爸,這是你之前說過的水果罐頭廠壓價去走關係的數據嗎?”

不然價格為什麽這麽低,半點利潤都不見。

辛繼榮瞧見,知道小閨女一般提到水果罐頭都是在說廖廠長負責的那個。

“不是,是廠裏頭的。”

自家的?

辛甜瞪圓眼睛,“方叔叔被人下降頭啦!”

“去。”辛繼榮嗤她一聲,“現在在島上,這話以後可別說。”

辛甜顧不上,“爸爸,其他的我能看嗎?”

辛繼榮點頭,“看吧,順便幫爸爸想想辦法,你要是能幫爸爸解決問題,爸爸發你工資。”

“真噠。”

辛甜來精神了。

身為爸爸的貼心小棉襖,怎麽能看他發愁呢。

才不是為了賺工資。

……

辛繼榮回到兒子分配的院子前,上下打量覺得還不錯。

這會鄰居都在供銷社,石子路上倒是空曠幾分。

他推開院門,林雪柔就迎過來,看她羸弱的模樣,忍不住皺眉。

“怎麽一天沒見氣色差這麽多。”

林雪柔摸了摸臉,“沒有那麽誇張,就是恢複慢了點,看著嚇人。”

辛繼榮不信,上前又是摸手,又是貼額頭,還伸手抱了下,睜眼說瞎話,“至少得輕兩斤。”

林雪柔橫她一眼,當著女兒的麵推開他。

辛甜老早就沒眼看,抱著爸爸的包回了房間去算賬去。

踩著樓梯小跑上去,推開自己房間的門,除去木床,靠牆還擺放了桌椅,坐下還能聞到原木的味道。

掏出那一摞文件,辛甜三兩下分了位置。

單據登記都很簡陋,也很淩亂,像是廠子剛開一切都還在摸索中,上麵除去應有的名字,最明顯的就是數量和批發價。

批發價是統一的,偶爾其中夾雜著一點點的零售價,價格低廉估摸是內部員工走的貨。

廠辦的工作人員是有一定的購買金額的。

小筆金額的隻數一數,就能跟人數大差不大的對上,倒是大的。

頂上最大的有三筆,皆是供應海軍的肉罐頭、魚罐頭、水果罐頭。

這裏出現的說過罐頭,也是目前廠子唯一的產出,除去麵對海軍,還沒麵向市場。

這三筆的批發價,都是海軍和廠子合資後,就定下的成本價。

再下麵,是一些其他合作方,量少但隻要是按箱算,就按批發價,偶爾有些浮動,大單更是貼著底線來。

辛甜又想到了爸爸帶回來的水果罐頭。

想到什麽,低頭去找,瞧見一條標出來,接二連三整理完,再看就發現不對勁。

她起身,拿著文件下去找人。

“爸爸,水果罐頭……”

客廳裏頭,辛甜眨眨眼,瞧見爸爸捧著媽媽的臉在親,尷尬地往後倒。

“啊,我還沒算完呢,我算盤呢!”

仰頭裝傻,轉過身後立馬就跑掉。

辛繼榮被抓包有點臉熱,連帶著一雙手都滾燙滾燙的,掌心貼在臉頰上,林雪柔的感受是最直接的。

抬手摘下來,正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女兒好像找你有事要說,你去看看吧。”

辛繼榮哼哼唧唧,他難得抓住個噓寒問暖的機會,前段日子一直在寧市跑,都沒找到時間培養感情。

林雪柔不管他,“快去,我去廚房收拾食材,該準備晚飯了。”

“我來我來。”

辛繼榮狠心推開人,隻說:“你看看有什麽,想吃什麽,一會我下來收拾。”

說罷才上樓去,還不知道哪個屋是小閨女住的,索性兩個都敲了門。

辛甜最先開,是靠在樓梯口的那間房。

一顆腦袋從門縫中露出來,眼底還藏著害羞,“爸爸,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

辛繼榮揉了把她頭發,辛蜜那邊也開門了。

“有事?”

辛甜現在可不敢跟爸爸單獨在一塊,連忙衝著姐姐招手,“有事有事,有大事!”

……

“還這是大事。”

辛繼榮盯著小閨女手指的數據,臉色差得難看。

辛蜜關心妹妹的事,也了解過罐頭廠的進度,這會一聽,再三和爸爸確認。

“水果罐頭沒上市?”

“目前隻供應海軍。”

辛繼榮又順帶把自己的發現說出來,別的地方不知道,海城這裏已經低價拋貨。

辛甜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廠分辦有人打著海軍的旗號下單,至少水果罐頭都隻能從這出,肉罐頭就不一定,爸爸有看嗎?”

“肉罐頭目前沒發現什麽。”

不過辛繼榮也說不好,是不是自己心思全部都在水果罐頭上,沒關注肉罐頭那些。

辛甜就繼續說,點著圈出來的,“這幾筆,用在肉罐頭上看來是壓著成本進來的貨,單看價格想到的肯定是供給海軍。”

“是,我也是覺得價錢太低,才要了文件打算細看。”

辛蜜順著妹妹手看去,“我沒記錯,這是水果罐頭的批發價。”

辛繼榮一愣,因為沒正式麵市,他對水果罐頭的批發價還真沒那麽敏感,畢竟每種水果不同,批發價也是不同的。

“等等。”

他就怕腦子記不好,身上專門帶了報價表。

打開一對比,好幾出。

“不對,要真是要的水果罐頭,廠裏頭你方叔叔那第一個就能發現不對勁。”

“那要是打著海軍補給的名義要的肉罐頭呢。”辛甜大膽猜測,“爸爸,其實要驗證很簡單的,問海軍要分采購單數量就好。”

辛繼榮臉色鐵黑。???

要真是這樣,水果罐頭哪來的?

後知後覺,辛繼榮想起唯二兩筆大單出給海軍的水果罐頭。

“有人扣數!”

肉罐頭和魚仔罐頭的價錢,無論是批發價還是成本價,都要比水果罐頭高。

壓著水果罐頭的貨,拿著海軍成本價采購肉罐頭的量,散向市場得是正常批發價的水果罐頭,卻不管控,隨意亂定價,那低價的肉罐頭呢?

“這是打從一開始就算計了,部隊的人和廠辦的人勾結?”

不然如何壓下最先的水果罐頭。

而這批水果罐頭換掉的成本價肉罐頭,足以牟利,比廠裏還賺。

辛繼榮覺得,未曾謀麵的廖廠長手段倒是狠。

“我現在就去找部隊的對接人,確認一下數量。”

“爸爸,換個人吧,對接人是和廠分辦接觸最多的,而且在那之前,你最好和方叔叔要一份海城的出貨單,再對比一下。”

辛繼榮拍了拍小閨女的肩膀,見她臉色這麽嚴肅,逗了句。

“看來爸爸這工資,是必須發了。”

……

辛繼榮一向是行動派。

廠子生產線成立後,至今才銷售兩個月,就鬧出這麽大的事情。

他借到電話,最先打去寧市廠裏頭,正巧趕上方誌遠在,一聽這話,氣的都等不把數據寄送過來。

辛繼榮找了紙筆,方誌遠那邊調來數據,兩人直接煲著電話,方誌遠抱一筆,辛繼榮記一筆。

結束了方誌遠才提,“一會我去郵局在把底單給你送過去,包括其他所有城市的。”

辛繼榮應了。

寧蘇兩市市場是他親自跑的,自然不擔心,主要是看看臨邊其他的。

拿到了數據,部隊那倒是不著急去問候。

帶著紙筆回了家,一進門就發現不對勁。

自家門口圍著一群人,聽著裏頭低俗怒罵的聲音,撥開人就看到供銷社前跑掉的老婆子,拉著穿工作服的人罵罵咧咧。

“就是他們,這一家子根本不符合安置的條件,剛搬來就偷我老婆子的東西,下一回沒準就敢偷軍事機密,這種人就該趕出去。”

安置辦的人一臉木然,“手續合法,人搬來就不歸我們管,你要真看不慣,就去紀檢舉報。”

“我聽不懂你說的啥,之前我們來都歸你們管,為啥他們不歸!你是不是收了這家的好處,被資本腐蝕了骨頭!”

這話越扯越離譜,工作人員恨不能甩開這婆子,正惱著。

自家房門緊閉,顯然是不想和他們扯皮。

辛繼榮皺眉,上前說:“這位同誌……”

話沒說完,賴婆子看到他立馬像隻得意的公雞,鬥誌昂揚道,“就他就他,手賤的那小崽子爹,偷我東西……”

“你確定是我女兒偷你東西?證據。”

“供銷社好多人都看見了。”

“你要拿出證明那塊玉屬於你的證據。”辛繼榮聲音冰冷,“你拿不出來,就是見財起意,故意汙蔑我小閨女,不管你是誰的家屬,我都要告到部隊,你這樣母親教出來的孩子,肯定也不怎麽樣。”

“我是我,我兒子是我兒子,你不要扯在一起!”賴婆子護著兒子,眼珠子一轉,“你讓我拿出證據,你就能證明那玉是你的!”

“當然能,但是我要領導做主。”???

“我來做主夠格嗎?”

不知何時出現的辛海晏,扶著妻子站在人群外麵,渾厚的聲音落在眾人耳內。

“這誰?”

“不認識。”

“不是咱麽團的?”J?G

正巧回家吃晚飯的人團營們,瞧見站在外頭的那身影,眼睛直了。

“將……”

“我是他們領導,夠格做主嗎?”

辛繼榮瞧見老爹,不太想讓他做主,這人向來偏心他的兵,而不是自己兒子……

不對哦,他兒子現在是老爹的病,他不是老爹兒子。

辛繼榮回過神,笑了。

“勉勉強強夠格,我隻要一句話,我如果證明了那塊玉是我的,你可不能因為她是老人家就按頭硬逼著我說和。”

辛海晏皺眉,他總覺得這人對他有偏見。

“我不屑做這種事,可你想清楚,你要自己證明。”

辛海晏也猜測到,爭執的玉可能是自家愛人的那塊,如果辛繼榮打著讓他或者愛人出麵的主意,堅決不可能。

溫玉皺起眉頭,“你這是為難人,你明明知道真相。”

這一刻,她就清楚老伴那自認為公平公正的老毛病又犯了。

“那玉……”

“好。”

辛繼榮得了這話,將已經開門站在門口的小閨女給招呼過來,“玉在嗎?”

“在。”

她從口袋掏出個荷包,以前戴著的那塊玉就安安靜靜躺在荷包裏頭。

後頭的掛繩被隔斷,新的還沒盤出來,暫時沒辦法戴。

有家屬好奇,這到底怎麽弄?

辛繼榮又說:“你去我包裏,把眼鏡拿出來。”

辛甜問,“組裝的那個工作鏡?”

“對。”

辛甜疑惑,還是回去拿了,很快交給爸爸。

辛繼榮一手握著玉佩,一手拿著眼鏡。

“我想再請幾個人幫忙。”

家屬都愛湊熱鬧,有個和賴婆子不對付的人站出來,“我我我,我想知道你咋證明。”

賴婆子不樂意,“你不行,你一向看我不順眼!”

辛繼榮沒理會她,隻是除了這一位不對付的,又找了三個人,連帶辛海晏,一共五個人。

他第一個沒給辛海晏,給了個不認識的。

“戴上眼鏡,從玉佩底下往裏看。”

“?”???

辛繼榮見她準備好,嘴上不忘繼續說:“角落那是不是有個字。”

“哎!有有有,可是……可是我不認字。”

“……”

辛繼榮鬱悶一下,環顧其他人,“你們呢?”

最後除了辛海晏,就一個認識字的,戴上一看,“真的有,是……”

“先不說,還有誰認字也可以一起看看,最後看我說的對不對。”

來了好奇,家裏不少人讓學了字的孩子去看,當趣事似的。

“真的有!”

“好小的字,用這個眼鏡看得清清楚楚。”

賴婆子意識到不對勁,張牙舞爪地掩藏內心心虛,試圖把玉給搶過來。

辛繼榮攔住推開她,“是溫字,我說的對不對。”

看過的人紛紛異口同聲,“對!”

辛海晏皺眉,接過玉沒看,反倒是看向身邊生活了多年的妻子,麵帶疑惑。

隻可惜溫玉根本沒注意到他的詢問,她就站在那,笑容溫柔的解釋。

“這玉是我爺爺留的小物件,因為有瑕疵,找了微雕師傅落了姓,第一次見甜甜有緣,就送給了她,就是不知道這位老姐姐怎麽說是你的。”

人證物證,看得圍觀群眾一片歡呼。

張嘴就衝著賴婆子去指責,可見平時沒少受氣。

“你這樣的我們家屬院才不願意收!沒得影響禍害孩子!”

“這次肯定不能善了。”

“上報!”

辛海晏收斂情緒,垂眸瞧見眼前站個小姑娘,之前見過的。

辛甜仰起頭,“爺爺,我來拿玉佩。”

辛海晏手指在玉上摩挲兩下,沒等說還,妻子就從手裏頭給掏出去,熱情地放回荷包裏,遞出去。

“拿著,這是你的。”

一句話溫溫柔柔,卻擲地有聲。

討伐賴婆子的聲音拔高,一時之間場麵有些不受控,直到指導員、賴婆子兒子,還有其他一些領導到來,各個瞧見冷臉站在那的辛海晏都頭皮發麻。

辛海晏不想暴露身份,嚇到在場這麽多家屬們,揮手一招呼領著賴婆子走掉。

他以為夠低調,卻忽略了家屬的八卦。

“乖乖,這好大一個領導哦,看俺男人頂頭的團長都得聽他的。”

“就該來人治治那孬人。”

……

辛繼榮趁亂帶著溫玉進了院子,反手將門關上,徹底隔絕外麵的喧囂。

辛甜好奇,“爸爸,你怎麽知道玉佩上有字的?”

辛繼榮身子麻木,目光落在前方母親身上,有些緊張身份被看破。

隻是對方詢問,“到底怎麽回事?”

聽完解釋才說:“幸好我隨身的東西都有印記,好認。”錯開了讓辛繼榮回答怎麽知道的機會。

辛繼榮的心更不安了。

隻是來不及繼續去想,溫玉要留下吃晚飯,他收拾收拾就被媳婦拉去準備,留倆女兒陪客人。

半路辛立燁回來,臉色難看,一起帶回來的還有對賴婆子的處罰。

“老婆子遣返了,他兒子也受到牽連降級。”

辛甜咋舌,“我聽南嬸說她經常偷東西,以前鬧的時候兒子沒管嗎?”

辛立燁打聽過,“管,隻是管不住,那老婆子一心認為,鬧事的是她,跟兒子沒關係,罰她兒子就是是非不分,加上一直抓不到證據,曾經有一個家屬跟她死磕,最後被她成天騷擾,舉報,惡心得那男人帶著老婆轉業回家了。”

這是嚐到了甜頭,也讓其他人看到賴婆子沒底線。

辛甜有些厭棄,“好在被遣返了。”

辛立燁說:“家屬不少人合力發聲,就是……這事怪我。”

家裏人大老遠來,就鬧這事。

他進院子前,可還聽對門南嬸說,昨兒就有人在小妹麵前胡言亂語,讓他小心點看著人別著了道。

辛立燁頭低的有寫厲害。

辛甜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後頭,將肩膀往椅背上按去,人整個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他餘光看到身後人。

“哥哥!”

“恩?”

“南嬸說趕海特別好玩!我能去嗎?”

“要早起過去,沙灘離這邊有點距離。”

“想去~”

“那明天就去,還能看看日出,就當是賠償……”

“哥哥好沒道理。”辛甜控訴她,“我的哥哥為什麽要為別人犯的錯來賠償我呀!”

辛立燁思索片刻,倏然露出笑容,“小妹說得對!”

一直吭聲沒被理會的老錢酸了,“我老人家安慰你一路沒有用,就要妹妹哄是吧,二皮臉。”

辛立燁輕哼,“你沒妹妹,懂個屁。”

老錢怒而摔書,“明天醫研不幹了!”

他要罷工。

辛甜洗了個蘋果遞給哥哥,“給哥哥帶路的報酬。”

熟悉的靈氣從老錢麵前飄過,砸吧著嘴反悔,“我想了想,工作可貴,我要珍惜機會我。”我

辛立燁:虛偽。

……

清早。

翻著魚肚白的天邊接引著海域邊際,晨曦下太陽一點點破除迷惘露出腦袋,一寸寸爬上天空。

鹹鹹的海風吹在臉上,帶著濕潤涼爽,惹得早起有些困倦的辛甜縮了縮脖子,她踩著長筒膠鞋,帶著手套,一手拎桶,一手拿著工具,感覺有那麽一點點小冷。

沒忍住,阿嚏一聲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辛立燁扭頭看過來,“冷?外套套上,等退潮後再去趕海,一路過來累了吧,先坐石頭上歇歇。”

身旁,一同休息跟來的狗娃滿臉複雜。

甜甜妹妹一路坐自行車被隊長送來,累哪了?

一起來的老二立馬點頭附和,“就是就是,隊長你騎車技術忒差,肯定顛著妹妹了。”

同隊中,今天放假的有三個人,三個光棍漢一聽隊長倆妹妹都沒結婚,激動得跟猴似的非要跟來。

至於狗娃,一個村的怎麽能結親,自動剔除!

老二同老四大獻殷勤,看得辛立燁心情煩躁,一人揣了一腳,打開他們遞過來的外套。

“都老實點,敢打我妹妹主意,腿給你們敲斷。”

老二不甘心,“隊長,小妹不行,那大妹妹呢?我記得就小你三歲,今年也快二十了吧。”

辛蜜聽見,自主回答,“大妹妹也不行。”

老二搭上話,紅著猴屁股臉壯膽湊上去,走兩步就別辛立燁拽著領子給揪回來。

他警告,“晚上還想去我家吃飯,就別打歪點子,我還隻敲斷你的腿,我爸要是知道你打我妹妹主意,惹惱了讓你斷子絕孫。”

老二夾起腿,“惹不起惹不起。”

可心思浮動哪那麽容易按下去,隻是老實不少,卻還是草坡上摘了鮮花送過來,沙灘上撿了漂亮貝殼獻殷勤。

有一陣避開了辛立燁,老四問到辛甜麵前喜歡什麽樣的。

什麽樣的?

辛甜也不知道。

不過她看著眼前膚色曬得黑黑的,說話緊張的少年,可以很肯定,她不喜歡黑的,看著害怕。

最明顯的看哥哥就知道。

以前多斯文秀氣的男青年,現在都快野成山匪了。

辛甜笑笑還給這個哥哥一朵花,“我喜歡和我一樣大的。”

老四胸口插了一把刀,還想掙紮,“你多大?我其實也就比你哥哥大一歲。”

辛甜說:“我十七。”

老四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親妹妹,我畜生了。”

這還沒成年呢,怪不得隊長嚴防死守。

改了心態,老四純帶妹妹放得更開,消磨了一段時間,眼睜睜瞧見海水退潮,留下濕漉漉的沙麵,帶著自己這麽一段時間琢磨出來的技巧,全部教給了辛甜。

“你看這種窟窿,撒點鹽有東西冒出來,手上要快,不然要縮回去的,你看好哦。”

老四比劃著,瞧見有東西冒出來,伸出手,一晃眼東西沒了。

“?”

辛甜笑容燦爛,“四哥,你的辦法好好哦!我抓到了!”

老四扭頭,就聽到咚地一聲響,有東西掉進桶裏。

“……”

接下來,老四身上僅存的那點子小技巧被榨幹了。

就看著辛甜撒野般在塗攤上挪動,丁零當啷地聲音此起彼伏。???

告辭,他丟人了!

老四鬱悶,湊到隊長身邊,“隊長你咋沒說,妹妹是會點身手的呢。”

辛立燁:“我妹妹,別套近乎,防狼。”說罷還看他一眼。

老四:“……哦。”

頓了頓。???

“挺好。”

……

瘋了一早上,眼瞅著太陽要高升,七月的日頭可曬得慌。

辛立燁回程路上直接給妹妹帶上草帽,將水桶掛在把頭上,他帶著辛甜,狗娃帶著辛密,另外兩個相依為命。

因為距離遠,趕海的人不是特別多,一路上順順利利的趕在大日頭前回到家。

辛甜跳下自行車,就衝屋裏喊,“爸爸!”

林雪柔應聲打開門,“他出去忙了,你們撿什麽了?”

因為暈船,她現在是不太想看見大海,所以早上沒跟著一起去,閑著又簡答收拾了下家裏,還接待了幾個客人呢。

說到這,看了眼辛立燁。

確實不小了。

視線掃到後頭的戰友,“我涼了開水,快進來坐。”

麵對長輩,狗娃連帶老二老四都拘束起來,不是那種見到長輩自覺害怕的拘束,是看到隊長媽媽長得這麽溫柔漂亮,生怕說話大聲點嚇到人家的拘束。

幾個人海邊混到現在,辛甜和辛蜜是直奔著洗澡換衣服。

辛立燁他們沒講究,院子裏水龍頭衝了衝水,太陽底下站站單衣就能曬幹。

趁這會,老二老四相互打眼色,被辛立燁看見。

“有話就說,憋什麽壞屁呢。”

老二摸了摸自己國字臉,“隊長,以前你說全家你最醜,我還覺得你氣人。”

老四擰著上衣的水點頭,“沒錯,現在見到人,發現隊長你真沒說謊。”

一家五口,隊長最醜。

辛立燁:“……”

他以前隻是對自己女氣的長相不滿意好麽。

到底沒反駁,一段日子沒見,家裏頭生活好起來後,氣色也養上去,他確實比不得。

不對。

“我不比我爸帥?”

父親都是個中年男人了。

“叔叔看著挺年輕的。”老二實話實說。

老四直白點,“隊長你這是盲目自信,就憑叔叔我娶到阿姨這一點,不靠臉加分我是不信的。”

“……”

狗娃點頭,“還別說,我聽我爸媽說,叔叔嬸嬸當初第一眼就相互相中。”

“滾蛋,閑著沒事去幫忙刷螃蟹去。”

還挖上癮了。

……

當天中午,辛甜下廚做了頓全海宴。

有海膽燉蛋、海參燉五花肉、幹鍋海葵、香辣蟹、蒜蓉清蒸生蠔、牡蠣白菜湯……收拾的過程中留下的邊角料沒丟,配著從食堂那打來的幾盒米飯,做了鍋海鮮炒飯當主食。

原本想給玉奶奶那邊送生海鮮,還是姐姐提議不好收拾,做好後,數了十來個生蠔,又分裝了其他菜讓哥哥給送過去。

再留下爸爸的午飯,菜盆都沒見下去多少。

狗娃一入口,雙眼亮得驚人,“妹妹手藝比辛叔都要好了。”

老二老四更是恨不能多長一張嘴,同樣是經常吃的,怎麽這味道就不太一樣。

四個男的掄圓膀子吃個痛快,結束後都無比理解隊長的心情了,這麽好的妹妹,怎麽可能便宜人家。

因為是趕海直接回來的,吃完飯告辭的狗娃三個不太好意思。

雖然中午吃的是趕海弄來的海鮮,但是那五花肉、雞蛋、糧食都矜貴,他們胃口都大,就想著回點什麽。

貴的肯定會被退回來,花錢也要被說,最後想了想,去爬了椰子樹,砍了十來個椰子,懷裏抱著送過去,東西放下就跑了。

說什麽晚上也不留飯。

辛繼榮回來時,就看到院子陰涼地裏一排坐有四個人,一人抱著一個開口椰子,不知道哪弄來的麥稈吸管,喝得不亦樂乎。

“哪來的椰子?”

“狗娃下午爬樹砍的。”

“那麽高,下次還是別冒險了。”辛繼榮一瞧,“謔!還不少。”

辛甜跳起來,抽了個新的吸管放在自己椰子裏頭,“爸爸你嚐嚐,好甜的,我下午跟哥哥學了開椰子,你的這個讓我來!”

辛繼榮挑眉,“行呀,看我小閨女表現。”

於是,他抱著椰子,見她小閨女數著口訣找眼,然後下手利索,三兩下就敲出個口子來。???

他將自己的吸管換過去,“嗯~ 美得很。”

再往媳婦那板凳上一坐,林雪柔推搡,“太擠了。”

辛繼榮仗著坐在角落裏,外頭路過也看不見,掐著媳婦腰給按懷裏,屁股占了整個板凳,“這樣就不擠了。”

餘光瞧旁邊,三孩子自己享受呢,都沒往著看,心滿意足地靠著牆。

林雪柔瞅她一眼,索性把自己懷裏的椰子也給他抱,自己就著省力。

三十五度的高溫,蒸得人昏昏欲睡。

林雪柔坐那麽一會就出一身汗,可又不想動,人體椅子確實比小板凳坐著要舒服。

她沒忘記問,“你午飯吃了沒?”

“部隊食堂蹭了一頓,沒吃飽。”

“廚屋給你留了飯,估計不能再放。”

辛繼榮沒動,“早上趕海撿什麽了?”

林雪柔懶洋洋地不想細說,“你現在去吃飯就能瞧見。”

辛繼榮笑,胸腔震動帶著林雪柔也一起動,手肘忍不住撞他一下,“吃不吃。”

“吃。”

辛繼榮依依不舍,到底還是抱著媳婦放回板凳上,自己去吃放李找吃的。

飯菜坐在冷水盆裏,陰涼地放著,勉強降溫。

打開紗籠,再放放就能聞到酸味,抽出筷子飯菜和炒飯一鍋熱了,端著碗坐在院子裏的小桌上吃。

辛甜眯著眼,看爸爸吃飯,很好奇,“爸爸,哥哥們都誇我手藝見長呢。”

辛繼榮挑眉,看了眼辛立燁,“們?可別聽他們的,就忽悠你繼續做飯呢。”

辛立燁無妄之災,“又不是我說的。”

辛繼榮說:“你會做飯?”

辛立燁:“……”

還真不會。

辛立燁想了想,“我會製藥。”

其他人:“?”

辛立燁:“說我做飯不好吃,直接下藥毒啞巴了。”

“……”

辛甜嘲笑哥哥,“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哥哥小心討不到老婆。”

林雪柔想到上午來的訪客,“今天不少人來給立燁說親,組織上都派人來過問了。”

辛繼榮扒拉著飯,“我也遇見了,後勤部部長就有個女兒,話裏話外都是那個意思。”

辛立燁擺明立場,“我現在不想結婚,你們別忙。”

他這話對兩人說,眼神卻看著父親。???

別以為他不知道,罐頭廠出事,今天父親去找後勤部就是說這事的。

因為海軍吃食類的采購,都是後勤負責。

辛繼榮襒他,“出息,為了單生意我還能給你賣了,這要是我自己的廠子我就這麽幹了。”

可惜不是。

辛立燁不說話,繼續喝椰汁。

父親想一出是一出,誰知道呢,反正除了小妹都能坑。

提到這事,辛繼榮想起來把包遞給小閨女,“快幫爸看看,我這幾天瞅的數字眼睛疼。”???

還都是價格類似的數字,看多了真的連那字都快不認識了。

辛甜接過來,很快將三方的數據對比出結果來。

“廠分辦和廠裏的對接單據一樣,海軍這采購隻有兩筆。”就是那兩大筆。

辛繼榮點頭,“中午吃飯我問過後勤部的負責人,還跟我抱怨呢,當初說好的罐頭數量,最後因為原材料沒夠少了,說我們新廠辦事不牢靠。”

那話裏話外的意思,但凡不是合資,就換人了。

直到如今,都摸清楚了。

“就是誰這麽大的膽子?”辛甜好奇。

辛蜜突然出聲,“要是連後勤也一起忽悠了呢,爸當初不就是靠著一張嘴騙了罐頭密封技術。”

罐頭廠說是合資,其實不準確的。

部隊技術占股隻分紅,地方出資建廠負責經營,這樣的模式想糊弄還是挺容易的。

“什麽叫騙。”辛繼榮反駁,“這叫共贏,不然你把你哥放在哪。”

兒子立功才拿到的機會。

辛甜將文件裝好,“爸爸想怎麽辦?”

“那就將計就計唄。”

惡心人?

他打小就沒少見四九城裏的地痞無賴。

“總歸原定的罐頭上新日期,不會改變。”

辛繼榮打算走歪門了。

最先幹的一件事,讓辛立燁傻眼了。

趁著二次休息,父親把他帶到了碼頭,直奔對麵的小餐館,他眼睜睜看著父親跟對方老板稱兄道弟,被邀請參加第二天的婚禮。

而父親,再吃飯階段提起了他的‘目的’。

“兒子對象總算滿意,父母雙方定了八月八的好日子,我來跟老板取取經,看怎麽辦酒劃算,你也知道部隊戰友多,想熱鬧又不寒酸,就得多方精打細算嘍。”

老板大喜,“要嘞要嘞,等明天過後我介紹當地人認識認識,價錢都便宜的。”

辛繼榮開心,扯著兒子說:“趕緊謝謝老板,人家可是為你婚宴的事幫了老大忙哦。”

有了對象,還即將結婚辦酒的辛立燁:“?”

所以對象在哪?

從天而降嘛。

下一秒,陰影落在麵前,辛立燁察覺不對勁,抬頭瞧見落下的白影,皺著眉伸出手接住,快速墜落導致他雙臂砸在桌子上,小臂青筋畢露。

懷中,飄飄白衣被鮮紅色浸染,滴答滴答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