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從沒上過學
“媽媽, 我看見上次來家裏跟我買大學名額的人。”
“哪？”
“剛剛從後門走，長了一張馬臉，梳中分頭。”
辛甜認真比劃了一下, 林雪柔掉頭就從後門追出去, 上次沒拿到和廖家的關係，沒準抓住這人可以呢。
辛甜要追上去, 經過樂師門前時，被裏頭衝出來的人給擋住。
對方夾著雙腿, 扭曲地臉色發白, “讓一讓, 都讓一讓！”
房間裏的人突然嘈雜起來, “這可怎麽辦，他可有一場獨奏。”
“再等等, 沒準拉幹淨肚子就好……”
“還有十幾分鍾就要登台，萬一趕不及呢！”
“替補呢？”
“那就是個替補你忘了，快去找劇組的人商量。”
“對對對, 小林負責我們, 剛剛人還在這呢，怎麽關鍵時刻掉鏈子。”
辛甜停下腳步，媽媽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她不打算再追。
樂師這塊是媽媽負責的，絕對不能出事。
“師傅, 請問剛剛離開的那位用什麽樂器？”
……
劇場內。
原本空**的座位逐漸被觀眾被塞滿大半, 廖新聰坐不住, 時不時左看看右看看, 卻不打算離開。
他嘻嘻哈哈地跟身邊人商量。
“你們說, 一會在台上丟臉, 姓辛的她老娘還能繼續在話劇院待下去嗎？”
“那肯定不能行。”
“鄉巴佬就是鄉巴佬，沒得批皮往城裏混。”
“到時候被話劇院趕走，糧戶關係被挪走，沒人護著那倆人怎麽辦！”
“到時候跪咱們麵前求求情，學肯定還是會讓她們上的嘛。”
“哼，那也要讓學校裏頭的人知道知道，辛蜜辛甜兩個人是什麽賤貨！”???
廖新聰聽得心裏舒坦，嘿嘿笑地幻想著那畫麵，越發得意。
完全沒看到，前排坐下的三個人回頭看過來的眼神。
三人對視一眼，借口去廁所又出去一趟。
齊正軍冷著臉，“我剛剛沒聽錯，那人嘴巴裏喊的是辛甜和辛蜜吧！”
方平安點頭，“是，我也聽見了，他們好像對話劇幹了什麽。”
馮敬業最毛躁，“那還不趕緊去找大辛小辛說，還沒開場呢！對了，她們人呢？我剛出來的時候沒看到座位上有人。”
“人……”方平安扭頭，看到前方走廊站著的陸讓，正被他們口中所說的小辛給拽走，著急忙慌的，“在那，我們也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地方。”
三人一靠近，劇組的因為出事正在清理外人，他們直接被堵在了外頭。
齊正軍拍了把牆，“現在不讓進。”
方平安不知道什麽時候寫了張紙條，上前跟話劇的人說幫忙送一下，對方倒是答應了。
他回頭，“我已經把事情告訴陸讓，我們現在進不去，不如回座位上去盯著那幾個人，陸讓不在，我們需要分一個人去後排看著，兩個人在前麵偷聽，看他們還會不會再說什麽。”
“好主意！”馮敬業主動說：“我坐在後麵，我眼睛好使，你倆耳朵尖，坐前頭。”
“……”
雖然分配很合理，方平安卻總覺得這話不太好聽。
三人重新步入劇場，已經臨近表演。
站在過道相互看一眼，馮敬業記得自己原本買票的那個座位號，找到那果然空曠一片，身邊還空個位置。
安靜坐下，也顧不上看舞台，就死死盯著那幾個人的後腦勺。
馮敬業數了數，一起勾頭說話的，攏共有四個人。
……
正點。
舞台幕布緩緩拉開，聚光燈下，簡單搭建的房屋內布置出現在眾人視線中，狹窄擁擠，但是年輕女孩子漂亮精神，垂頭耷腦的男青年嫌棄。
故事打從這一刻開始，唱段被改成了日常對話，衝突和矛盾，在一句句的台詞中發生碰撞，直炸得台下觀眾跟著提心吊膽。
馮敬業幾個也擔心，舞台上順風順水，可那種危險即將到來，卻不知道具體什麽時候的煎熬感，直逼出他們一身汗來。
直到，婚宴辦起。
特殊年代不搞大肆慶祝，鄉下卻還是會吹吹打打送一送。
這時，幾個拿著樂器的師傅上台走起過場，馮敬業揉了若眼睛，不敢相信舞台上站著的人。
高挑挺拔的少年，臉上掛著喜氣，在演員一聲接新娘子中，緩緩舉起手中的殺氣，開始放大。
嗩呐一起，勾得在場結過婚的人全都回憶起一些往事。
歡喜的調子配合著家裏人送親的喜悅，緩緩落幕換景，期間，嗩呐一直在響，直直黑下來的舞台重新打亮燈光，嗩呐戛然而止。
像是戰場上平地炸起一顆雷後，總有那麽兩秒鍾，人什麽聲音都聽不見。
安靜的場景，區別於剛剛喜悅的氣氛，場內笑聲收斂。
廖新聰回過神，“不可能！”
這一聲在場內特別清楚，舞台上演員是專業的沒有收到影響，繼續發揮穩定，在場觀眾卻不滿起來。
願意來觀賞話劇的，除了喜歡，還有就是被吸引來的大學生，本質上遵守規矩，自然更討厭不守規矩的人。
一道道小聲斥責讓廖新聰丟了臉，他不明白為什麽設計好的事情會出錯。
憤怒之下拍了椅子起身離開，引得更大不滿。
馮敬業瞧見離開的四個人，近距離的方平安和齊正軍自然也看見，隔空對視一眼，這段時間培養出來的默契，讓方平安看懂了，三人彎著腰，也悄悄走出去。
隻是一出門，看到眼前一幕都有點傻眼。???
陸讓帶著保安，威風凜凜地攔住四個人，當場把人帶走。
劇場需要保持安靜，對方是直接捂住四個人的嘴巴，抗走的。
四周沒有工作人員，更不說觀眾都在裏頭看話劇。
馮敬業追上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齊正軍樂嗬，“可以啊。”
獨獨方平安有些擔心，“這是不是太光明正大了？”
陸讓則是更好奇，“你們怎麽出來了？”
三人一人一句這才將之前聽到的話說出來。
方平安皺眉，“我不是給你寫了紙條？”
陸讓搖頭，“我沒收到。”
正在這時，林雪柔從那邊帶著兩女兒過來，手裏拿著方平安熟悉的那張紙條遞給陸讓。
“剛剛有工作人員說找陸讓，我見沒疊就看了眼，多虧了這個，咱們報警才夠及時。”
方平安這才鬆口氣，有用就好。
“那他們……”
“拉肚子的樂師指認了下藥的人，剛剛已經從嘴巴裏麵摳出來供詞，正在跟警察錄口供，他們現在是嫌疑人。”
“！！！”
三臉震驚。
辛甜其實也很詫異，覺得媽媽好厲害，明明遲了兩分鍾才去追問，卻還是順利把人給追來。
才得以在這幾個人看到失敗後，來不及逃跑。
此刻看媽媽的眼神，都帶著亮閃閃的崇拜。
林雪柔說：“接下來我還要配合調查，中午讓辛蜜帶我感謝你們。”
“阿姨忙，阿姨忙。”
幾個人疊聲送走人，這才嘰嘰喳喳交流起事情經過，陸讓見他們都沒心情繼續回去看話劇，索性抱著零食提議去對麵茶樓坐下說。
“都說鬆鶴樓的鬆鼠鱖魚很出名，一會去那吧。”辛蜜順勢提議中午午飯，還想說什麽，袖子被妹妹扯了扯，“怎麽了？”
“姐姐你看。”
不遠處，廖新平步履緩緩。
辛蜜皺起眉頭，怎麽還漏一個。
對方倒是自在，“好巧，又見麵了。”
齊正軍左看看，右看看，“你們認識？”
辛甜補充，“不熟……”
辛蜜卻說，“我們打算去對麵茶樓，一起？”
辛甜：“？？？”
姐姐在幹什麽！
她故意落在後麵，把內心的疑問給問了出來。
辛蜜提醒，“媽媽那還沒定案，要是他回去又跟家裏告狀，今天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辛甜雙眼一亮，是哦，她都忘記這事。
有了這點，茶樓一落座，為了留廖新平時間更久一點，她最先詢問的就是他。
“你喜歡什麽茶？”
陸讓放零食的手一頓，目光跟著落在廖新平身上，對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不要客氣。”
廖新平挑眉，也沒拒絕，要了壺**茶，意有所指。
“適合敗火。”
陸讓沒任何反應，借了店家一個裝瓜子的盤子，將梅幹倒出來，油紙包正好用來裝核。
這時，吳正軍幾個剛剛看中路邊水果，這會也買來，已經借著水洗幹淨。
店家那，除了**茶，還要了壺綠茶，便宜。因為這會人少，還蹭了茶師傅的一頓手藝。
幾個人都不愛茶，純粹看了個新鮮，盡管如此看著倒入杯中的清澈茶水，聞著淡淡香氣，心情都跟著好不少。
樓下看台，絲竹彈樂輕輕嫋嫋，助興卻不叨擾。
辛甜感歎一聲，“老了無事坐下要壺茶，聽聽曲，小日子真不錯。”
齊正軍嘬著牙花，“可別，真天天過這日子不得煩悶死。”
“你破壞氣氛，都說了是想想。”辛甜駁他一句，正巧他要拿的水果被陸讓推到麵前，這才得意洋洋地拿起，幼稚好笑。
齊正軍不至於真跟她搶一個桃，但是真搶過一個也十分有成就感，反手給了辛蜜。
“看看，還不如我疼你姐。”
辛甜笑著不說話，一臉看好戲。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她挑毛過敏。”
一瞬間，桌上有幾分寂靜。
馮敬業湊到方平安身邊，眼睛裏頭全是小嘀咕和猜測，方平安不愛理他。
陸讓隻掃過一眼，就低聲詢問辛甜，“你會桃毛過敏嗎？”
也隻是問問，說話時已經接過桃，接過桌上夾子在油紙包上方細心地將桃皮給撕下來。
方平安之前提過一句，說是今年天熱，西山的水蜜桃提前了大半個月上市呢。
汁水飽滿的桃子，隻要輕輕一用力，外麵那層桃皮就能順利剝離。
這一鬧，倒是沒人發現齊正軍打量廖新平的眼神，馮敬業那掐著嗓子也讓哥哥給撕桃，被顆梅子給砸中。
齊正軍那有樣學樣，也給辛蜜撕了個桃，辛蜜沒客氣，投桃報李給他倒了杯茶，可把人給美死。
辛蜜沒等茶壺放下，身旁又推出來一個茶杯。
廖新平神色平靜，“勞駕。”
“……”
這是把她當倒茶小妹了？
嘖，慣得。
辛蜜先倒在自己杯裏，喊了人添水。
茶樓的茶壺不大，天氣又熱，幾個人都牛飲一般，一壺哪裏夠。
都不是講究人，續了水砸吧砸吧味道而已，隻是被茶師傅接走水壺後，廖新平那杯茶就不是辛蜜倒的。
辛甜啃著桃，自然沒嘴巴說話，就聽其他人說。
馮敬業念叨法生費腦子，姐姐‘攀比’醫學生不多讓，方平安算著學校食堂怎麽搭配才最便宜，齊正軍表示他隻記得哪個大師傅燒的菜好吃，星期幾有紅燒肉。
陸讓是個捧哏，時不時就搭上兩句，不至於讓話掉在地上。
期間，廖新平一樣安靜，重複著端起杯子，抿一口，沒沾多少茶再放下來，沒一分鍾又重複這套動作。
辛甜算了算，他一杯茶喝的最久。
心裏頭也起了打探的心思。
“廖同學在哪裏上學？”
辛甜主動提起的話題，陸讓才看了眼廖新平，“有時間可以一起約著出來交流。”
“就是！”她正糾結找什麽借口呢，幸好有陸讓。
廖新平放下茶杯，“我沒上學。”
辛甜歪頭對著陸讓這麵，偷偷撇撇嘴。
哼！還有臉說，你有學上她就沒了。
爸爸調查過，廖家就兩個兒子，小的那個比她小兩歲，今年虛歲才十六，如果想搶她名額，那肯定是給眼前這個用。
誰知道——
“我自小就沒上過學。”
“？”
騙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