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風月
另一個師姐吞吞吐吐,神色猶豫道。
“若說隻看臉,那祝師兄倒也…倒也正常。”
林鷺旁邊的師兄聽了她的話,先是驚異,後是了然。
他進山時日沒有這幾位師姐早,卻也聽說過許多祝師兄的傳言。
什麽劍道天才、溫柔如水亦或者是幾年前的傳言…
而旁的幾位師姐是知曉祝如疏的過往,他們幾人麵麵相覷。
確實,若是隻看祝師兄的臉,那當真是迷惑人。
前幾年因為祝如疏這個高嶺之花進門派的人數不勝數,無論男的女的,大家都踩過一個名為“祝如疏”的坑。
事情需要從幾年前難得一遇的門派大比說起,那時祝如疏尚未弱冠,便從門派大比中獲勝,他作為禦雲峰高嶺之花這一說法也因此美名遠揚。
原因無他。
還未弱冠,僅是被師門派來湊熱鬧、湊人數的祝如疏偏偏奪了魁首,當時放眼三界,比他有名氣有能力的佼佼者數不勝數,偏偏是這麽一個不經意來的人奪了魁。
祝如疏一身飄然白衣,站在敞亮的擂台中央,少年身影看上去單薄又羸弱,他的對手甚至嘲弄他是否連劍都提不起。
高挺的鼻梁虛托著那幾欲飄走的白布,還是個瞎子。
祝如疏全程都勾著嘴角,對對手的嘲弄視而不見,而對方的招式卻連他的頭發絲都碰不到。
幾輪下來對麵的人已是精疲力竭,而祝如疏還立在原地,手持滅災,容顏如玉,神色淡然,嘴角斂著半分不經意的笑。
最終那人到被踢下擂台卻也隻打落了祝如疏鼻梁上的白布。
祝如疏露出一雙暗淡的眼眸,望著台下的眾人又是一笑。
“可否勞煩諸位幫我撿一下白布?”
這一出後,便從此名聲大噪。
隻是他的劍氣雖師承禦雲峰一脈,其心氣純真渾厚,但他的劍法卻不被幾個長老看好,因為招招致命,沒有正派風範。
比武強調點到為止,跟祝如疏對峙的眾人,沒有一個下了擂台沒養個三五個月的。
於是幾年間,禦雲峰女弟子來往絡繹不絕,多是因為想一睹祝如疏容顏。
林鷺聽後恍然大悟,怪不得原著中說禦雲峰雖然主修劍道,卻是丹修聚集之地,除了昆侖一脈是以女子為主的門派外,就屬禦雲峰女修眾多。
“後來呢?”
林鷺又問,如此來說那祝如疏在禦雲峰中的待遇應當是花團錦簇的,如今看來卻是人人避之不及。
幾人麵露難色,有個師姐輕歎一口氣說。
“裏麵的人出不去,外麵的人進不來。”
這事兒也就講到這裏幾人紛紛稱有事就自顧自離席回了住處,林鷺也沒聽明白究竟是為何祝如疏在門派內部遭到如此待遇。
一桌子上隻剩著林鷺和另一個師姐麵麵相覷。
師姐名喚顧歡顏,方才一張桌子上講話時,這位師姐說得最多。
見周邊的人都走了,顧歡顏便彎眉一笑。
“師妹才來,我們這禦雲峰的路四處彎彎繞繞,師妹身子弱,若是在外邊久了受寒就不好了,不若我送師妹回去?”
林鷺確實不太記得自己怎麽過來的,便答應下了。
“有勞師姐了。”
林鷺生得可人,就這般彎眉一笑,也惹旁人心花怒放,顧歡顏看了心中也舒暢。
禦雲峰在山巔之上,不但夜間氣溫低,還霧氣繚繞,頗像一番仙境。
顧歡顏走在林鷺身側,細細跟她說著門派內的事,林鷺都仔細聽著,說到祝如疏時,顧歡顏微微停頓。
“師妹可千萬別去招惹了祝師兄,他脾氣不大好。”
顧歡顏在漫天濃霧中一頓,又說。
“但是祝師兄並非不講道理之人。”
林鷺不知為何,從語氣中聽出一絲不尋常的語氣,她說不上來是什麽。
“我明白了,多謝師姐。”林鷺彎眉朝顧歡顏一笑,畢竟知道得多總比知道得少好。
顧歡顏一聽便如同鬆了口氣般,笑道。
“那師妹好好休息。”
夜裏,林鷺躺在床榻上,回想著今日發生的事,還有顧歡顏所說的話,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祝如疏喜歡沈若煙,但是愛而不得。
目前來看,他的溫柔體貼像是隻演給女主看的,實則本人脾氣差人緣差,還被同門孤立到對他唯恐避之不及。
他為人如此古怪,自然是不能用一般手段攻略的。
林鷺惆悵了,若是能纏著多接觸就能好感上升,那不知道容易多少,她自己也是個母胎單身,對這方麵一竅不通,還要去攻略別人,真的難度不是一般大。
所以應該從什麽方麵入手?
林鷺又想著自己現在法力盡失。
尚且法力在身上的時候便無法抵禦噩夢的侵蝕,需要旁邊有活人才行,林鷺覺得這樣一個人睡覺下去,她遲早要因為精神衰弱而死。
林鷺問係統。
【可有辦法解決做噩夢的問題?】
【這是原主自身的特質,係統無法解決。】
林鷺在心中翻了個白眼,那我要你究竟何用,到頭萬事還得靠自己才行。
【那我這麽長此以往下去,不會精神衰弱而死嗎?】
【會。】
係統給出了理所應當的肯定回答。
林鷺:“…6”
大概是看林鷺表情過於生無可戀,於是係統給她出了個餿主意。
【宿主可以去尋求攻略對象的幫助,借此還可以拉近與攻略對象的關係,可以說是兩全其美,還可以……。】
係統話還沒說話,林鷺不耐地擺了擺手,想趕人走了。
【行了行了,你退下吧,別說了。】
係統的話,狗都不聽。
她覺得自己可能還沒跟祝如疏開口估計就死了。
要麽被攻略對象殺,要麽因為睡覺猝死,林鷺怎麽看都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她翻了個身,突然眼眸一亮想起在原著中有一段是,女主沈若煙小時候做噩夢,祝如疏在床邊陪了她一宿。
原著中說,祝如疏睡覺的時候很少,便是由這一段“陪宿”經曆引出來的。
文章中卻沒有確切地說究竟為何祝如疏不怎麽睡覺,林鷺當時猜測應該是修為越高,睡得越少,就跟修道之人辟穀不用吃飯一個道理。
林鷺離了合歡宗的男寵們確實許久沒睡個香噴噴的覺了,現在於她來說,睡覺成了一件極其痛苦的事,因為就算睡了也會很累。
原著中還說,沈若煙在祝如疏身邊睡得很安穩。
說實話她確實有些饞了。
林鷺心中一想,覺得其實係統說得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她估摸,覺得可以“曲線救國”一下,先去找沈若煙試試。
老話都說挾天子以令諸侯,擒賊先擒王,挾了沈若煙還怕祝如疏不肯乖乖同意嗎?
於是,林鷺先去了祝如疏那裏,要先擺張譜子才好往裏麵下棋。
祝如疏的住處離此處並不遠,他自己獨處一個庭院,荒蕪至極。
一般來說,禦雲峰這般大門派裝潢應當比較恢弘。
可是在祝如疏的庭院中看不出半分的恢弘之氣,反而簡樸至極,像沒人住的院落一般,地麵鋪了一層枯黃的落葉,隨著夜間簌簌的風,飄來飄去,紛揚也落寞。
林鷺下腳小心翼翼,她的手剛觸到祝如疏房間的門,微微停頓,她扶門,心如雷搗,做了個吞咽動作,再深呼吸幾次,才敢緩緩推開門。
從水仙閣至林鷺住的風月菀要路過祝如疏的庭院,那時盈盈月色如同給這處套上了無比荒涼的濾鏡。
祝如疏的門前鋪滿了鵝卵石,那一顆顆飽滿分明的鵝卵石冰冷生硬,鋪滿月色。
她想起方才顧歡顏在身側小心提醒她。
“這裏便是祝師兄的住處,祝師兄往日裏不會同我們一起操練,當然師妹若沒有十分要緊的事,能盡量不去尋祝師兄就千萬別去。”
顧歡顏的提示分明還在耳邊,但是誰又知林鷺偏偏又是個偏向虎山行的性子。
屋子裏空****的,恰巧風乍起,迷了眼,她眯起雙眸往裏麵一看。
祝如疏正在拂袖寫字,窗外的月色冰冷鋪進屋內,他身旁點了一盞料峭小燭燈,燭火隨風起舞,似乎刹那間便會被月色撲滅。
林鷺踩進屋內,祝如疏都未曾抬起頭看她一眼,也由著風撫他蒼白的袖口。
看上去有些自虐般的薄涼和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