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對池霜來說,在家裏的日子總是最舒服的。

不過老家這地方,也不能呆得太久。這兩天正事也就做了一件,跟餅店的老板交換了聯係方式,其他時間要麽是吃飯,要麽在吃飯的路上,每天也都跟孟懷謙保持著跟先前一樣的聯係頻率。

早上才醒來,她也不急著起床,跟往常一樣微博、微信來回切換。

今日微博熱搜令她瞬間頭腦清晰。

熱搜的主角居然是郭闖,原來郭闖這兩個月都在劇組拍戲,他前段時間才營銷了一波敬業人設,騎馬等戲份通通都不用替身,全部真身上陣,誰知道拍夜戲時一時不慎,從馬上摔了下來,現在已經被公司送去醫院。

星啟的公關算得上業內數一數二,對旗下藝人保護也很到位,至今為止,郭闖在哪家醫院都沒有一絲消息泄露。畢竟曾經是同事,郭闖也還喊她一聲姐,池霜略一思忖,給鍾姐發了條問候消息:【看到新聞了,郭闖沒事吧?】

鍾姐應該在忙,並沒有很快回複消息。

她想了想,這時候就不要打電話過去了,鍾姐肯定要處理很多很多的事,不見得有空。

她起床後洗漱,正坐在梳妝台前護膚時,微信視頻鈴聲響了起來,拿起一看,居然是鍾姐打來的,她點了接通,很快鍾姐那張臉出現在了屏幕中。

“霜霜。”鍾姐的聲音傳來,“我正想給你發消息的,郭闖不是拍戲墜馬受傷嗎,估計有的新聞裏也會提到你。”

池霜揚眉,“提我幹嘛!”

“那以前你不也是不用替身嘛。”鍾姐心虛,“咱們星啟的幾個實力派的演員不都是這路數。”

“少給我戴高帽。”池霜扶額,“你以前也滿天賣通稿說我敬業,姐,我的姐,這都幾年了啊,您能不能稍微提升一下您自己的業務水平呢?”

鍾姐:“……”

“算了。”池霜說,“話說回來,郭闖現在怎麽樣?”

鍾姐歎了一口氣,“不是什麽嚴重的傷,不過他也嚇到了,反正趁這個機會跟劇組請幾天假,讓他好好歇一歇吧。”

池霜正要安慰焦頭爛額的鍾姐時,突然在屏幕中見到了一個略熟悉的身影。

“等等,鍾姐。”池霜皺眉,“你轉過身,調一下攝像頭,給我看看。”

鍾姐不明所以,轉過身來,聽她的將鏡頭對準了這長長的走廊。

池霜迅速截屏。

越看越覺得熟悉,太熟悉了!這不就是孟懷謙的那位負責他工作以外的助理嗎?她跟這個助理也打過幾次交道,對他還是有些印象。可問題來了,孟懷謙的生活助理怎麽會出現在……醫院?

“可以了吧?”鍾姐壓低了聲音,“我不是狗仔,這一棟樓全都是VIP病房,我這樣的行為可不合適。”

“可以了。”

鍾姐如蒙大赦,“你幹嘛?”

池霜搖頭,“看到了一個熟人,你這畫麵不清晰,我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

“……”

池霜想了想又道:“鍾姐,你再幫我個忙唄?”

鍾姐頭皮發麻:“可以婉拒嗎?”

池霜:“可以,但是我的要求得不到滿足的話,你知道我很容易在微博上發瘋的。”

鍾姐:“講。”

十分鍾後,鍾姐萬般無奈地,在郭闖震驚得仿佛見著鬼一般的眼神中,如同房地產中介,拿著手機全方位的拍下病房的每一個角落。

郭闖虛弱地問:“鍾姐,你做什麽啊?”

鍾姐:“別問。跟你沒關係。”

郭闖:“……”

鍾姐又走出了病房,將視頻發給了池霜:【搞什麽,你是要捉奸?】

池霜:【捉騙。】

那個人八成就是孟懷謙的生活助理,怎麽恰好出現在VIP套房的長廊上,這其中沒點貓膩她也不信。當然,也有可能是這位助理來探望自己的親朋好友,但萬一呢?

於是,她很能沉得住氣地,一直等到孟懷謙中午給她來電時,她才不經意地說道:“咱們來視個頻吧?”

電話那頭的孟懷謙愣了一下,“什麽?”

“視個頻,不是有幾天沒見你了嗎?”池霜調侃,“怎麽,你在跟誰鬼混呢,還不能視頻?”

孟懷謙停頓,“能,不過可能要等一下,我等下給你視頻通話,不會太久。”

他懷疑她可能已經知道了,不然不會這麽突然地要跟他視頻。

掛了電話後,他匆忙喚來助理將他的換洗衣服找出來。一邊艱難地脫下病號服,一邊撥通了容坤的號碼,那頭很快接起:“有事?”

“她可能已經知道了。”孟懷謙低聲說。

容坤:“你說池霜?”

“嗯。”

“不可能。”容坤想都沒想就否決,“你住院的事情瞞得死死的,連孟老都不會收到消息,池霜怎麽可能知道。我昨天去了小苑,可一滴酒都沒沾。她上哪知道?”

孟懷謙一不小心碰到了傷口,嘶了一聲。

容坤忙問道:“怎麽了?”

孟懷謙單手穿上襯衫,“沒事,我在換衣服。”

“換衣服??”

“她說幾天沒見我了,要視頻。”

容坤靜默了片刻,要不是顧忌孟懷謙還有傷,他也想破口大罵,忍了又忍,“就因為她想跟你視個頻,你就以為是哥們兒幾個嘴不嚴實,是吧?還有,你可真行,她要跟你視頻,你躺病**的人還能換衣服,就是不想讓她懷疑?”

“她以前不會這樣。”

“掛了。”容坤硬氣了一回,學著程越的話說,“這些打情罵俏的事少說出來招人煩。”

不等孟懷謙回話,他直接掛了電話。

孟懷謙神色不變,繼續換衣服,等穿戴整齊以後,又特意去了洗手間,確定自己看起來並不虛弱後,坐在了病房的沙發上,鄭重其事地撥出了視頻通話。

池霜不慌不忙地接通。

很快,他們都出現在了對方的手機屏幕中。

池霜隨意掃了一眼。孟懷謙坐在了沙發上,背景中出現了一幅畫的一角……如果不是她事先研究過,她還真看不出來他這會兒就在那醫院的病房裏。

可不是。

這人看著跟平常沒什麽區別,精神抖擻,一副還能再連上四十八小時的班的模樣。

“怎麽想到視頻?”他溫和地問。

“想就想了。”池霜話鋒一轉,又道,“難道還要提前跟你打個申請,寫上視頻理由,視頻時長,你再酌情給我蓋個章批了這個報告?”

孟懷謙哭笑不得,“我不是這個意思。”

隻是受寵若驚。

隻是沒想到她是真的想看他。

“在家裏太無聊了,隨便找個樂子。”她說。

“那要提前回來嗎?”

“不是都跟你講了,我高中同學要結婚呀!”她橫了他一眼,“懶得跟你這個金魚多說了,掛了!”

孟懷謙還來不及說一聲抱歉,她已經中斷了視頻。他垂眸念念不舍地看著界麵上顯示視頻時長。

池霜並沒有提前回到京市,她才沒有陪他演苦情戲的興致呢!如果是他住院了,他向她隱瞞,多半是不想讓她擔心,她就知道這個人是被人灌了啞藥,關鍵時刻又給她整啞巴新郎這一出,根本不配得到她的憐惜。

他可能真的住院了——不,是一定,以她對他的了解,如果住院的那個人不是他,他一定會將這件事說給她聽。一個將自己的一日三餐每天事無巨細交待的人,他甚至連出去應酬,跟誰吃飯在哪吃飯都要見縫插針地告訴她。

當他明明出現在醫院,卻沒有主動提及時,那就是有鬼。

不過無所謂了,人沒死就行,看他視頻中那個精神頭也算生龍活虎,還不值得她改變計劃、放高中同學的鴿子飛奔回京市去看他。

孟懷謙也感覺到了池霜對自己的冷淡。

現在他早上發的消息,可能一直到晚上他才會收到她的回複,這回複中也都莫名有些奇怪。給她打電話,她要麽不接,要麽接了以後說不了兩句就說有事。

她的變化自然也牽動著他全部的心神。

他在想,是不是他哪句話沒說對,思來想去,反複斟酌,徹夜難眠,他終於還是確定了,她應該是知道他受傷住院這件事了。

他就不該聽信容坤說的那些話,容坤根本就不了解她,而且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所謂天衣無縫、滴水不漏的事,是他太自以為是,是他輸液輸多了,腦子都開始不清醒了。

池霜還是開開心心地趕赴各種飯局。

親戚組的、老同學組的,不亦樂乎,高中同學祁芸結婚這天更是熱鬧,她幾乎都不曾想起孟懷謙。

幾乎。

這天一直在外麵玩到深夜池霜才回了家。

正準備躺一下就去洗澡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彈出來孟懷謙的視頻邀請。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手指抽筋了吧,明明想拒接的,卻按了接聽——可能是今天在芸芸的婚禮上簽了太多名了吧,手指累著了,偶爾犯一次錯誤也是可以原諒的。

手機屏幕裏,孟懷謙正穿著病號服坐在**,神情拘謹地看著她。

他沒說話。

她也不說話。

兩人就這樣隔著距離,定定地看著屏幕裏的對方。

他們都心知肚明。這也是孟懷謙頭一次沒有一開口就是道歉,他也知道她不想聽這個。

池霜就將手機放在**,她去了浴室卸妝洗漱,等再過來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

她的手機攝像頭一直對著的是臥室天花板,孟懷謙也就認真而耐心地看了天花板一個小時。

他想起容坤當時的疑慮,不禁苦笑。

哪有什麽苦肉計,她哪怕為他擔心一秒鍾,他都覺得是種罪過,又怎麽敢以此算計並為之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