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自從上大學離家後,池霜便有了一個習慣,每次回家的第一個晚上都是要跟媽媽一起睡。

母女倆也有著說不完的話。池霜依戀地抱著媽媽的胳膊,嗅著熟悉的氣息,隻覺得安全感滿滿,“哪哪都沒有家裏好。”

成丹鳳女士無情拆穿女兒:“那你還往外跑,讓你回來跟要了你的命一樣。”

池霜撒嬌:“那不是因為我在這裏都呆了多少年,多少也有點膩味了不是?而且,遠的香,近的臭,我真要回來了,第一個嫌棄我的人就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母女倆鬥嘴了一會兒。

氣氛又突然安靜下來。

“你不想說的事,那我也就不問了。”成丹鳳歎息,“你從小就這樣,小事總是雷聲大雨點小,真碰上讓你委屈的,你又不肯回來講,嘴巴不知道多嚴實。不說就不說吧,你能想著回來就好,我跟你爸就在這裏,總歸你也有個可以回來的地方。”

池霜鼻子微酸,“幹嘛要講這麽煽情的話!”

“你這一年把我跟你爸嚇得不輕。這個梁潛也是,悶不吭聲地又回來了。”成丹鳳問,“你倆現在是怎麽一個情況,我聽璐璐說,你跟他分了?”

“嗯,分啦。”池霜沒所謂地說,“感覺不喜歡他了,現在還有點討厭他。”

“也好。我跟你爸喜歡小梁,是因為你喜歡他。”媽媽的手一下一下地拍著池霜的肩膀,閉著眼睛輕聲說,“他之前也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對你上心,隻是,霜霜,人這一輩子如果經曆了太多常人沒經曆的事,你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小梁先是從小失去了父母,家裏又是那麽個情況,他的心思自然比常人要敏感一些,這是不可避免的。”

“不過看在他對你好,你也喜歡他,我跟你爸也就沒說什麽,但現在,他又碰上了這事,這心是會變寬,還是變窄,誰都想不到的。”

池霜輕輕地應了一聲,“哎呀,不聊他了,分都分了,他的心就算比太平洋還寬,那也跟我沒關係的,所以我們不要浪費口水。”

“那聊誰?”成丹鳳調侃,“怎麽,是有新的男朋友了嗎?”

“還沒有。”池霜回。

知女莫若母,成丹鳳挑眉:“還?”

這個字就很傳神了。要麽有,要麽沒有,什麽叫還沒有?

池霜憋住笑意,“那就是還沒有嘛,放心,等有了,我一定第一時間上奏折匯報。”

“那好吧,反正我是不擔心你的。”成丹鳳捏了捏她的臉,實在愛得不行,又湊過去聞女兒的發頂,滿眼寵溺的愛意,“隻要你開心就好。”

等媽媽睡著以後,池霜偷偷地、小心地夠到了床頭櫃上的手機,躲在被子裏摁亮屏幕,光映著她的臉,跟媽媽聊天居然不知不覺地就聊到了十二點多……

打開微信界麵,孟懷謙在十分鍾前給她發了兩張照片。

這人膽大包天,居然這麽晚給她發消息!

孟懷謙:【圖片.jpg】

孟懷謙:【圖片.jpg】

第一張照片是盤子裏的鍋貼。

第二張照片……他很有才,是空了的盤子。大概是想告訴她——謝謝你的款待,我已經很愉快地全部吃完了。

她甚至能想象到他拍照時的表情。她捂住嘴笑,不想吵到了睡著了的媽媽。

不過才不打算回他,免得他以為她在他安全到達的消息呢。

也不知道是他陪她回了一趟老家飄了,還是心情確實不錯,以往他可不會在大半夜給她發消息。

無所謂了,究竟是哪一種,等她回了京市自然會好好檢查檢查。

池霜一覺睡到自然醒,下樓時父母都不在家,不過在冰箱上給她留了字條。

媽媽去學葫蘆絲了,爸爸跟著姑父去釣魚了,可能猜到她要外出,還特意把家裏的車留給她。

經過一天心情的緩衝,再激烈再不安的情緒此刻也徹底平靜下來。對許舒寧,她談不上厭惡,畢竟這隻是一個陌生人,誰會對不熟悉的人有太強烈的情緒呢,她不是聖人,不會去遷怒誰,但確實也談不上好感,她無意去揣測許舒寧是何種想法,沒意義,也沒必要……

她從事演員這個職業整整十年。

這十年裏,她演過女主角,也演過女配角,在戲裏與人爭奪同一個男人太多太多次了,她已經演到膩味了。還是那句話,她在鏡頭前演戲還能拿到片酬,生活中她演什麽呢?她能得到什麽寶貴的東西嗎?

一個男人而已,別說他已經是前任,即便是現任,當他允許另一個女人出現在她麵前、好整以暇地期盼好戲上演時,這個人在她心裏就已經是個死人了,骨灰都已經揚了。

不可否認,她現在已經沒了所謂的恐慌感。

盡管這一切都讓她覺得十分荒誕、可笑,但如果真的置之不理,誰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麽樣的“驚喜”等著她?

所以從這一刻開始,她不再是規避劇情,而是要掌控它,粉碎它,別再來礙她的眼。

池霜回了自己的房間,拿出了紙跟筆,將人物關係畫出來,頭腦頓時無比地清晰。

本身她跟許舒寧素不相識,沒有任何的交集。那她為什麽是原著中的女配呢?

是因為她的前任是男主。

那……

池霜單手支著下巴,微微一笑。

那如果梁潛不再是男主了呢?

好了,她已經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麽了。於是,她撥通了表姐的號碼,那頭很快接起來,急忙道:“霜霜,你怎麽突然回了老家,是家裏發生了什麽事嗎,你可別瞞著姐!”

“沒有啦。”池霜解釋,“就是想我爸媽了,順便過來跟郭記餅店談談合作,它家的月餅不是咱們這裏的金字招牌嘛。”

表姐一聽這個,事業心爆棚,立刻精神抖擻,“是了是了,你提醒我了,是時候著手準備中秋節禮了!”

“總之,我準備下周再回京市。”

池霜狀似不經意的開口,“對了,梁潛有讓人來取他那塊手表嗎?”

“還沒呢,怎麽?”表姐試探著問,“還是說讓我們這邊派人給他送去?”

“他也配?!”池霜立刻揚聲,“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的東西,就知道給人添麻煩,不準送,誰都不準送,我給他臉了是吧?”

表姐:“……”

“手表的事等我回來再說。畢竟這麽貴重的東西是吧?他說是他的,難道就是他的,那我還說是路邊的狗的呢。”

表姐招架不住。

不過也猜得到,梁潛這件事是惹到了霜霜,不然霜霜也不會這樣,於是,她順毛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沒打算怎麽辦,就是跟你通個氣,就算梁潛讓人去取手表,你也別給。我怎麽知道不是他順手牽羊呢?”池霜胡攪蠻纏的功力可見一斑,“你去聯係法務那邊,咱們這邊得有一套正規的流程。”

“行行行,你說了算。”

表姐又說道:“反正你不在餐廳,我估計他也不會來,不然不就浪費了這出戲?”

池霜冷笑一聲,她不會忘記在知道自己生活在一本小說中時的驚駭與畏懼。

更不會忘記在確定許舒寧來了餐廳上班時的煩躁與疲倦。

憑什麽隻有她一個人害怕呢?

應該有一個人比她更怕才對。

平心而論,她在確定梁潛還活著時,她對這人就已經不抱有一絲希望了,自然也沒了所謂的占有欲。這個人跟許舒寧在一起也好,跟王舒寧在一起也罷,壓根跟她沒關係,她巴不得他死遠一點。

可誰讓劇情這樣不長眼,又找上了她呢?

惹到她了,那誰都別想好過。

許舒寧她的確不了解,可梁潛卻是跟她相處了好幾年的,活生生的人,他是什麽人,她還不清楚嗎?他最忌諱的就是欺騙與算計,恰好,他目前的腦子也還算夠用。

他出事了,剛好被認識他的許力明救了,剛好許力明心懷鬼胎,剛好許力明家裏有個妹妹。

等他終於回到了京市,在斬斷了所有跟許舒寧的聯係後,許舒寧來了京市,京市這麽大,她卻偏偏出現在了池中小苑。

以梁潛的性子,他能覺得這隻是一個巧合嗎?

巧合太多了,那就是陰謀。

恐怕到那個時候,他甚至都會懷疑連他墜海這件事背後都有推手——是的,她就是要明明白白讓他知道,你的命運早已經被人寫好。

驚喜嗎?意外嗎?害怕嗎?

劇情是嗎?

她全給端了,看這出戲還怎麽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