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恐怖情敵
吳震喬對目前自己的處境感到十分滿意。在俱樂部的賽事中,三線都還存活著,他的主力位置看來也非常牢靠,而國家隊冬歇期前的友誼賽名單上,也將會有他的名字,堪稱“春風得意”!他唯一恐懼擔心的,是諾裏斯會突然和柯麗亞結婚,雖然他一再向自己承諾已作好了心理準備,但也明了,正臨到頭上,無論如何,都會是個不小的打擊。
“放鬆,至少現在還風平浪靜!”他安慰自己。
他決定找個機會探探諾裏斯的口風,於是一次在訓練結束後沐浴時,裝作無意提起似地道:“我想,你們沒有想過結婚吧?”
“結婚?沒有想過!”諾裏斯道。
吳震喬內心竊喜。
“不過,”諾裏斯想了想,“你提醒得是,為什麽不結婚呢?我們應該考慮考慮,回頭我跟柯麗亞商量商量。”
吳震喬立即覺得很想抽自己一個嘴巴。他也真的這樣做了。
“怎麽了?”諾裏斯透過花灑下的水幕望著他。
“有蚊子。”
“蚊子?”
在諾裏斯找蚊子的當兒,吳震喬逃出了淋浴室,套上衣服,蹲在一個無人經過的街道邊為懺悔自己有張大嘴巴而整整哭了三個小時。
※
周末聯賽前一天的訓練課,吳震喬感到有什麽不對勁,事實上,從他早上一靠近近俱樂部,就感覺到了這股不對勁。
趁短暫休息的時間,他跑到場邊的灌木叢中,從頭至尾巡查了一遍,除了植物,空無一物。他舒了一口氣,但回到場地中央時,那股不對勁的感覺依然牢牢跟隨,沒有絲毫減輕,他不禁開始懷疑起隊友,用嚴厲的質疑眼神一個個掃過他們,但沒有人對他的“額外關注”有反應,全都懶洋洋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正納著悶,一轉頭碰上了老喬的目光,不自覺地為對方那目光打了個寒顫,不過隨即又覺得慚愧起來,因為最近以來老喬待他有如再生父母,場上場下寵愛有加,甚至他都因此被隊友戲稱為“老喬的小寶貝”。現在教練重點關注自己,本應感恩,怎麽還能恐懼呢?
他跑到老喬身邊,以示對教練賞識的積極響應,“教練,我覺得今天的力量訓練還遠遠不夠,一會兒得去器械房加練。”
“我想是的。”
“您看加強一些短跑衝刺練習能不能提高我的爆發力?”
“我想是的。”
吳震喬不知道再說些什麽,扭捏地看了看自己的腳尖,然後又道:“教練,我了解到周末的對手……”
但老喬沒有再聽他往下說,而是向不遠處的諾裏斯招了招手,那一位立即滿臉喜色地跑了過來。老喬搭著諾裏斯的肩膀,權當吳震喬不存在似地和他邊說著話邊走到一邊去了。
吳震喬被老喬的冷落弄得莫名其妙,又有幾分提心吊膽,不知道自己何時何處在油庫門前點了火。
“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知道嗎?”諾裏斯單獨走回來時,吳震喬問他。
“小喬,我的女朋友在中國,我不能離開這兒!”諾裏斯道。
“什麽?”吳震喬對他不著邊際的話語感到簡直要瘋了,“諾裏斯,這兒已經夠亂了,你就別添亂了好嗎?”
諾裏斯沒有辯解,隻聳了聳肩。
周末的聯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吳震喬沒有出現在首發名單中。這完全相悖於這段時間以來這位“寶貝”的強勁走勢,隊友關心地問他是不是受了傷,連心理醫生也不辭辛勞地跑來問他是否可以幫上一點忙。
吳震喬看著眼前人來人往,卻又似視而不見,因為他也落在不解的迷霧之中。他訓練刻苦,質量達標,相較以前,他的技術和意識隻升不降,近幾場比賽的表現也可圈可點,上一場還是全場最佳!可是就是在這般順風順水的情況下,他的主力位置竟然頃刻間分崩離析了!這不能不讓人摸不著頭腦。
吳震喬對此並沒有抱怨,在比賽結束後,他發現確實不該抱怨,因為成為替補還不是最糟糕的待遇,更糟糕的是,他成了一個沒有一分鍾上場時間的替補!這在他加入富爾後,還是第一次遇到。他完全被打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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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震喬從停車場走上來,思量著還有沒有必要去報亭買八卦雜誌,用以研究對手底細,最終他還是朝小區的前門走去,向報亭老板要了一份《足壇八卦報》。
“你不買《花花公子》了嗎?”這是老板對他風雨無阻的“問候”。
吳震喬早已過了為此動肝火的階段,當然也不會對此有什麽回應。
老板的臉從窗口隱了去,但聲音又傳了出來,“你有心事是嗎?”
吳震喬又震驚又感動,“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的臉上寫著。”
吳震喬用袖子用力擦了擦臉,“現在怎麽樣?”
“你女朋友把你甩了?”
“和那差不多!”吳震喬有氣無力地回答,“教練突然不信任我了。”
“為什麽?”
“不知道。”
“你找過原因嗎?”
“沒有,去哪裏找?怎麽找?”
“你不找到原因,怎麽解決問題呢?”
吳震喬一愣,“說得……沒錯!”
“祝你早日解決難題!”
“謝謝,謝謝!”吳震喬深受啟發,萬分感動,將雙手伸進黑乎乎的窗口,想要握手致謝。對方領意,握了握他的手。吳震喬抽回手時,發現上麵全是黑爪印,但他完全沒有怨言,依舊心潮澎湃,滿懷謝意。作為實質性的答謝,他買了一份《花花公子》。
吳震喬精神抖擻地回到家,腦中盤算著尋找原因的可行和不可行方法。見到諾裏斯,大聲打了聲招呼,將《花花公子》扔給他。
“這……”諾裏斯愕然看著手中的雜誌。
“那是給你的。”吳震喬道,向廚房走去。
諾裏斯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哽咽道:“小喬,你對我太好了!”
“行了行了,”吳震喬推開他,“別這麽激動。”
可是諾裏斯無法控製情緒,他顯得異常煩躁,在屋子裏不住來回走動,不斷扯著自己的麻花小辮。
“一本雜誌而已。”吳震喬怕他太過感動而有個三長兩短。
“小喬,”諾裏斯衝回到他麵前,本想再來個擁抱,看到吳震喬作出“打住”的手勢,便作了罷,“小喬,我對不住你!”
“一本雜誌花不上幾個錢,談不上‘對不住’。”
“是我說的!”諾裏斯滿眼哀求寬恕的神色,“小喬我對不住你!”
“說什麽?”吳震喬有不好的預感。
“那次……我們半夜……去資料室……”
“什麽!”吳震喬全身猛烈抖動了一下,“你跟老喬說了?”
諾裏斯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為什麽?”吳震喬叫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擔心那天晚上開打火機的時候,攝像機照到了我的臉。”
“他們找你談話了?”
“沒有。”
“他們暗示你什麽了?”
“沒有。”
吳震喬欲哭無淚,“那你擔心個什麽勁?”
“平靜往往是暴風雨的前……”
“夠了,諾裏斯!”吳震喬甩開諾裏斯拽著他衣服的雙手,“現在可太平了,他們什麽都知道了!”
“我隻跟老喬說了,沒跟老莫說。”
“那我是不是應該為此感謝你呢?”
“小喬……”
諾裏斯看似真心反悔的可憐模樣減輕了吳震喬內心的怒火。他坐到沙發上悶聲不語,那位“闖禍者”誠惶誠恐地在站著一旁。
“他知道了我是誰的兒子,這就是他讓我坐板凳的原因所在!”半晌,吳震喬道。
“這不是我的原意!”諾裏斯連忙道。
“你的原意是什麽?讓他們把我開除出球隊?”
諾裏斯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現在怎麽辦?”吳震喬自言自語,失神地望向窗外。
窗口突然冒出了一個身影,衝他大叫道:“震喬,我來了!”
吳震喬一看是馬鹿鹿,忙叫道:“快關窗!”
雖然諾裏斯反應夠迅速,但來者還是先他一步爬進了屋。失去將功補過機會的諾裏斯懊惱不已。
馬鹿鹿以一貫的熱情作風衝到吳震喬懷中,“震喬,我好想你!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和你在一起了,我真的好想你!”
“如果你愛我,就先回家!”吳震喬沒有多餘拖延,直接使出了殺手鐧。
但前兩次屢試不爽的殺手鐧這次完全不起作用,馬鹿鹿仍然黏在他的懷裏。
“震喬,我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姑娘道。
“好消息?”他聯想到可能是老喬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了悔意,但轉念想到這跟一個女孩不可能有關聯,當然,除非她那個無所不知的哥哥會向她透露點什麽,於是他馬上打起了精神,“是你哥哥派你來的?”
“哥哥?你幹嘛提到他?”
吳震喬的心直落冰冷深海。
“震喬,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姑娘緊緊摟著他,“你知道,我懷孕了!”
吳震喬沒有完全聽進去她的話,還在為幻想破滅而傷懷,倒是諾裏斯大叫了一聲:“懷孕!”
“懷孕?”吳震喬這時才反應過來。
“是的!”馬鹿鹿仰臉望著他,一臉幸福的紅暈。
吳震喬用盡所有的力氣推開她,“鹿鹿,你都有孩子了,不該再對別的男人這麽隨便!”他嚴肅道。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孩子的爸爸要是看見了會怎麽想?”
“孩子的爸爸?震喬,你就是孩子的爸爸呀!”
“什……什麽?”
吳震喬絕對確定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他拚命扯了扯自己的耳朵。
“小喬恭喜你,”諾裏斯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你就要當爸爸了!我還以為你說反對婚前性行為是當真的呢,原來隻是隨口說說,嘻嘻……”
“滾一邊去!”吳震喬吼道,用力甩開他。
“震喬,你不高興嗎?”馬鹿鹿沒有了興奮,滿臉的關切地問。
吳震喬控製住眩暈,他努力要自己相信這個世界的因果邏輯不會完全超出他的理解力。“鹿鹿,”他舔了舔發幹的嘴唇,“你知道,我不是這個孩子的爸爸。”
姑娘一聽,立即淚如雨下,雙手掩麵抽泣道:“我沒有想到……你會……不想要這個孩子……”
吳震喬一見她哭,又慌又愧,“我不是說不想要這個孩子……”
馬鹿鹿立即破涕為笑,拉住他的手,“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們的,你是個大好人,不是嗎?”
“可是,鹿鹿……”
對方立即嘴角內癟,又要哭泣的模樣,嚇得吳震喬趕緊收住口。
馬鹿鹿整理了一下頭發,在穿衣鏡前照了照,回身溫柔地對吳震喬道:“震喬,我知道你很忙,要多點時間練球,今天來就是告訴你這個消息,我走了!”她墊起腳尖在呆立著的吳震喬唇上輕觸了一下,轉身開門而去。
吳震喬頹喪地倒在沙發上,深深垂著頭。
“上帝是公平的,”諾裏斯小心地找著詞匯,以迎合他極力想討好的對象,“遭遇一個挫折,就及時送來一個安慰……”
“少跟我提上帝!”沙發上的失魂落魄者用力地捶了一下桌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