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因走上前細細辨認了一番,隻因閔含煙的臉已經腫的不成樣子,因此看了半天,才依稀辨出一點眉眼,西風就見江晚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然後回頭叫過小於子道:“你來認認,這是不是上次去太後那裏時,在路上遇到的那個小宮女。”

小於子忙走上前,細細認了一回道:“咦?皇上,還真是她。當時奴才看她的肚子,就覺著有些大,和她那纖細的身子不太符,那時候奴才心裏還暗暗想著回去後要好好查查,誰知接下來的事情又多又亂,竟然給忘了,也沒想到她真的是有了身子。”

江晚點頭沉吟道:“這可奇怪了,那日朕就說她有些麵善,似乎依稀在哪裏見過,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他皺著眉頭,忽然問太後道:“母後,這宮女是宮中哪裏伺候的?應該不是各宮嬪妃們麵前服侍的人吧?”

太後冷笑一聲道:“她不過是尚功局的一名女史,平日裏以體弱多病為名,深居簡出,以至於直到現在,才讓人發現她竟有孕在身,若不是機緣巧合讓人發現,我們大概等她誕下孽種,還被蒙在鼓裏呢。”

江晚皺眉道:“尚功局的女史?平日裏深居簡出,那朕不該有理由認識了。不過朕看她,又的確麵善,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遇到過。”因問西風道:“她還昏迷著嗎?能不能叫醒問問她,究竟有沒有見過朕?”

西風忙道:“不知為什麽,叫了半天仍未醒過來。皇上,含煙的品性我是知道的,她乃是出生於官宦之家名門之後,素來謹言慎行溫和守禮,斷斷行不出與人苟且之事。剛剛皇上也說了麵善,許是什麽時候遇到她,一度春風也未可知,她膽小懦弱,何況這皇宮之中,都是你的女人,你要臨幸,她敢反抗嗎?現在她傷成這樣,臣妾認為還是趕緊醫治為好,誰又敢保證,她肚子裏的就不是龍種?”

江晚的確對閔含煙有點印象,隻是記不起來。因此也就沒有拂逆西風,點頭道:“愛妃言之有理,既是你的同鄉姐妹,不如便先安排到你的明漪殿休息,等她醒來,朕再和她當麵問話,定要把這件事弄個水落石出。”

“不行。”

卻聽太後斷喝一聲,然後冷森森道:“這女人既是容妃的同鄉姐妹,為免她徇私,便不能放進她的宮中。既然皇上要留著她問話,便放進哀家宮中,等她醒來後再問話吧。”

西風立刻起身道:“太後娘娘,難道隻因為我和她是同鄉,便斷定我會徇私麽?這種事情,便是我想徇私,又能怎樣做?難道我和皇上說,讓他承認含煙肚子裏的是龍種不成?莫說這是關係到天下蒼生皇室血統的天大事情,就算是一件小事,我與皇上乃是夫妻之恩,與她不過同鄉之誼,在上船之前,彼此連名字都不知道。不到十天,便來了京城。難道我就為這麽個平常人,連自己和皇上的情分都不顧了嗎?我隻是皇上的妃子,又如何能左右得了皇上?這件事,重要的是皇上的判斷,和含煙在誰宮裏並沒有多大關係,我隻是怕太後身邊有些人忌諱她肚裏的孩子真是龍種,要想些辦法罷了。”

太後冷冷看了眼西風,哼一聲道:“你說的有些道理,唯有一樣,你剛剛說左右不了皇帝,這哀家倒真是有些不相信,看看他為了你都做了些什麽事情就可以知道了。”說完,不由得又瞪了江晚一眼。

西風心裏這個氣啊,麵上卻絲毫不露,冷笑一聲道:“太後娘娘也太看得起臣妾了,太後娘娘垂簾聽政這麽多年,尚未能左右得了皇上,臣妾不過進宮一年,封妃也隻有幾天,哪裏就有這個手腕兒?即便有這個手腕兒,太後娘娘手段高明,又怎麽能讓皇上被我蠱惑?更何況,皇上自己就是英明睿智之君,所行的每一件事,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自有他的道理,太後娘娘這樣說,豈不是將皇上和夏桀商紂之流的昏君相提並論了?”

“你……”

太後這麽多年在後宮中,何曾聽過這樣忤逆的話?心裏知道這個容妃恨自己當日要仗斃她,行事說話是半點轉圜餘地都沒有留下。正要狠狠訓斥,忽聽一旁的江晚沉聲道:“罷了,不過是為了收留一個宮女,也值得你們這樣吵嗎?既然是容妃的同鄉,現在身子又這樣,自然該由她來照顧,等她醒來,朕問過她後,自有決斷。”言罷,見太後還要再說,他便冷森森道:“母後,你不會以為朕軟弱到可以為一個宮女平白無故的戴綠帽子吧?”

這話一出口,太後和那些嬪妃們心裏就抖了一下,看著江晚鐵青的麵色,就連太後也不由得移開了視線。想了想,覺得皇帝再怎麽寵愛西風,也不可能把一個雜種當成龍種,因此隻好點頭道:“既然皇上這樣說,那便放到明漪殿去吧,隻是這個中情由,哀家是一定要弄明白的。”

江晚點了點頭,麵無表情道:“事情水落石出之後,朕自會向母後稟明一切。”說完命太監們小心抬起閔含煙,他和西風先出了刑堂,浩浩****往明漪殿而去。剩下皇後也連忙告辭,其他幾個妃嬪則圍到太後身邊,七嘴八舌的興討西風,忽聽一個幽幽的聲音傳來,卻是喜嬪陰沉著臉在那裏說了一句“萬一……那賤婢的肚子裏懷的真是龍種,我們又當如何呢?”

一句話,讓所有的妃嬪們登時啞了聲音,好半晌,才聽另一個貴嬪道:“不可能,我不信,這麽多嬪妃許多年都沒有懷上龍種,憑什麽讓她一個小小宮女懷上?這還有天理嗎?我不信,我說什麽也不信。”

太後冷然看了那妃嬪一眼,淡淡道:“不信就不信,嚷什麽?既然你們如此篤定,就不用慌亂,皇上再怎麽也不可能為了一個謝西風,將雜種當成龍種。好了,都各自回宮去吧,讓你們平白弄出這麽件事,煩了本宮半日,這會子腿都站酸了。”

太後說完,便當先出了刑殿,看著萬裏無雲的晴空,她心裏卻是如烏雲壓頂一般沉重。這個女人很明白,世事最是難料,想當日自己在柳明楓進宮之前,真正是寵冠六宮,先帝爺一個月裏有大半個月都歇在自己的宮殿裏,可到最後又如何?竟是一個最不出眾的貴嬪誕下了兒子,皇上也不過隻寵幸了她兩回而已。

而當今皇帝,因為沉迷道教,加上性子又十分的難以捉摸,所以之前在嬪妃們身上播撒的雨露就更加稀少,導致後宮佳麗三千,竟沒有一個爭氣的。偏偏那謝西風又將小宮女的品行說的那樣好,這讓太後也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哪一次無心邂逅,導致皇帝和那宮女春風一度,以至有了龍種?隻是過後為什麽又不太記得了呢?那個宮女的容貌她是見到了的,的確是傾國傾城,宮中隻有儀妃能與之並肩,就是那謝西風,可也是多有不及。

因慢慢回到自己的宮殿,看見宮女太監們都簇擁在身邊,她心裏煩悶,揮手命眾人退下,隻留彩玉嬤嬤在外殿服侍,自己則躺在**假寐,正在腦子中思索這些事情時,便聽一聲輕笑傳來:“太後娘娘有什麽煩悶事情?不如說出來聽聽,或許小道可以為娘娘解決一二呢。”

太後猛的翻了個身,隻見一個俊俏男子笑吟吟立在床頭,她麵上泛出驚喜笑容,卻又四下裏看了看,這才拉住對方的手扯到床邊,笑道:“你怎麽來了?這大白天的,也不怕讓人看見。”

來的這個道士正是被江晚奉若神明的方紫華,他此時坐在床邊,微笑道:“這麽些日子也沒得皇帝宣召,我想你想得緊。是了,我聽說皇上新納了一位娘娘,莫不是就因為這個,他把視若性命的修煉都丟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恕小道直言,娘娘您若還是想把持著朝政,就不得不幫小道重新將皇上拉攏過來,到時隻要皇帝一心求長生,他哪裏還會去理會世事呢?你說是不是?”

太後任由方紫華把玩著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縷青絲,歎氣道:“如今今非昔比了,我的話,皇上未必聽得進去,我也拿不住他了。那個新納的妃子,才是真正能左右他意見的人。我倒要和你討一個主意,想什麽辦法將那妖女除去,隻看皇上這些日子都沒召你們覲見,如今他過了二十歲,也沒有服那些丹藥便可以明白,妖女對他的影響有多深了。哀家聽說,那妖女可是個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貨色,更何況她身旁還伴著一個柳明楓。”

“柳明楓?”方紫華猛的坐直了身子:“你是說?柳明楓從冷宮出來了?還和妖女攪在一塊兒?這怎麽行?有柳明楓在,皇上很快就會親政。這個人是出了名的有大才幹之人,對皇上的影響也十分深遠。之前是因為先帝能把持住,才沒有受他蠱惑行那些改革之策,也是因為他激進了,才功敗垂成。隻是……隻是如今,他焉能不吸取教訓?萬一讓他徐徐圖之……那就糟糕了。”

作者有話要說:看了昨天的留言,簡直是無語問蒼天惟有淚千行。我說大人們耐心點兒成不?咱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罵成不?我這特麽還什麽前因後果都沒交代呢,你們就給西風扣上白癡帽子了,把含煙罵成狐狸精了,把皇帝罵成種馬了,宮鬥非得有一個扮豬吃老虎的嗎?咱們就不能來一點別這麽俗氣的?算了,什麽都不說了,我就寫我的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