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喬姆依·克拉姆的身影一消失, 房間內所有人的視線頓時全部集中到了宮肆身上, 這些視線太熱情, 宮肆被看得毛毛的。

祖瑪古激動地問他:

“宮肆老爺,您有關於剪刀的回憶嗎?被剪的那種!”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活到現在全須全尾, 哪兒都沒少!”宮肆立刻搖頭否認。

少了大頭啊——所有人看著他,雖然沒說話,然而眼神中全是這個意思。

宮肆看懂了, 然而任憑他在記憶裏翻了又找,怎麽也想不到這方麵的記憶。

就在所有人都盯著宮肆、等著宮肆能否想起點什麽的時候,溪流忽然開口了——

“這件事搞不好發生的更早, 發生在阿肆還沒有產生主動記憶的時候。”

他這句話總算把宮肆從大夥兒的視線中解救出來了,包括宮肆自己在內,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了溪流。

任憑眾人看著, 溪流慢悠悠道:

“我隻是忽然想起了邱德老師對阿肆說過的話而已。”

“找尋自己器型的時候, 阿肆不是老夢到剪刀嗎?他夢到的太頻繁了,以至於我們全都認為他是一把剪刀。然而當阿肆當真化成剪刀後卻發現自己化成的剪刀與夢中不同, 他當時是谘詢過老師的, 他谘詢的老師就是邱德老師,我記得邱德老師是這樣說的——”

「夢是個很神奇的東西, 它是深層意識的體現, 你夢到的可能隻是個提示, 關於你核心的提示,它會告訴你自己是什麽,然而由於境遇不同、使用者不同、能量不同, 你的形態最終會與夢裏自己本初的樣子產生差別。」

「還有一種情況,你做的夢就是夢而已,一種關於本初的夢,你夢到的是你曾經見過後來卻遺忘的畫麵,在思考本我這個過程中,這一幕也被你從記憶深處翻了上來,那一幕不是代表你的本我,而隻是你記憶裏曾經見過的場麵。」

溪流的記性極好,宮肆隻對他說過一遍而已,他就將原句全部記住了,天知道宮肆自己如今都忘得七七八八了。不過隨著溪流的敘述,宮肆成功的將那天邱德老師對自己說過的話想起來了。

“所以——”回憶著邱德老師對自己說這番話的那個下午,宮肆感覺那天的記憶充滿了昏黃的日光。

是了,邱德老師是在一個下午對他說這番話的,那天是個下午,陽光灑滿了教室,照的他幾乎有點看不清邱德老師的身影,他的身影完全被金黃色的陽光遮蓋了。

“所以剪刀並不是提示阿肆的器型是剪刀的暗示,而是阿肆記憶深處、被遺忘、然而印象十分深刻的回憶。”舉起食指,溪流慢悠悠卻堅定地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看著眼前一臉篤定的溪流,宮肆神情有點恍惚,他再次想起了自己做過那個夢。

那個他做了無數次的夢。

夢裏他在一個黑色的房間內。

在尋找出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然而他就是知道自己在找出口。

他聽到水的聲音,咕嚕……咕嚕……那是一種奇異的、仿佛水在輕柔**漾,又像是水泡柔軟炸裂的聲響。

然後他看到了光。

然後是手。

那把手上握著那把剪刀。

銀色,小巧,綁著紅線的剪刀……

“黑色的房子可以理解為母體內,水聲不是代表阿肆是水係器而是單純代表了羊水而已,阿肆在房間裏尋找出路是因為他想要出生,想要離開母體,然後他看到了光,看到了手和剪刀……”大膽說出自己的分析,溪流諄諄善誘:“你們猜,這代表了什麽?”

“接生婆?!”臉色蒼白的睜開眼睛,宮肆把自己夢中的一切都和溪流說的對上了號,他一頭冷汗的大聲道。

舉著一根手指的溪流臉上的笑容有些僵:“有可能是接生婆沒錯,不過我更傾向他手中拿著的剪刀並不是想要剪斷臍帶,而是為了剪開阿肆你的能量。”

“剪開你和大頭。”溪流說著,看看宮肆,又看看旁邊的大頭。

宮肆和大頭都遺忘了這段過去。

此時此刻,大頭仍然一臉懵圈,雙鰭搭在水池邊,它歪著頭看向宮肆的方向。

宮肆則是一臉凝重,順著溪流的分析,他在重新整理自己的夢。

很合理!

對照過幾次之後,他驚訝的發現溪流說的居然十分合理!居然全部都對照的上!

“我很喜歡邱德老師關於夢的解釋。”就在這個時候,溪流又說話了:“他說:做夢也是一種很重要的暗示,我們從還是小嬰兒的時候,甚至從剛出生甚至出生前就會做夢了,這是一種強烈的暗示。”

“當我們的記憶失靈,無法回憶起某樣重要事物的時候,我們的夢可以引導我們重新進入當年的情境。”

“阿肆的夢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吧,所以,阿肆夢到剪刀並不是意味著他的器型是剪刀,而是暗示他出生時就被剪,小嬰兒很難記住當時發生的具體事情,然而被剪開大概太痛苦了,他的身體本能的記錄了當時的情景。”

“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兒。”溪流總結道。

所有人看著他,最後齊刷刷將視線轉移到了宮肆臉上。

“該怎麽說呢?阿肆你的鴕鳥功真是登峰造極了呢。”就在這個時候,溪流又點評道。

“什、什麽鴕鳥功?”還沒從溪流的分析中醒過味來,宮肆被眾人的目光看到渾身發麻。

溪流就歎了一聲:“不想當器,就把自己真的搞成普通人一樣;不想當超品器,就變成史上最低H級;做夢夢到剪刀,聽說有可能是器型的暗示,結果自己就真的變成了剪刀……這不是大師級的鴕鳥功是什麽?正常器可做不到這樣啊!”

宮肆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

“老爺您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謝開站出來,一臉維護的為宮肆說了句公道話:“正常器當然做不到宮肆老爺這樣,其他使用者夢寐以求的宮肆老爺被您誤打誤撞定了契,您沒事偷著樂就行了,不要揶揄人家。”

溪流就彎起嘴唇:“我不用偷著樂啊,我是光明正大的開心好不好?”

“通知下去,老爺我今天特別高興,我名下所有產業的正式員工本月雙薪。”

“是。”謝開立刻將這件事記了下來,與此同時不忘提醒:“不過溪流老爺您也不好光明正大過了頭,SS級的器太稀有了,老爺您還是偷著樂比較好。”

統治者級的統治者一旦出生便會大張旗鼓宣告天下,SS級的器卻不會,除非出生在特別有勢力的大家族中,否則他們大多隻會選擇躲起來,躲得越遠越好,盡可能晚定契。

“隨你,雙薪慶祝是要有的,理由你隨便想一個。”溪流挑挑眉。

“好的,屬下會將這件事情辦妥的。”謝開應道,緊接著,他一臉憐愛的看向還在用兩片鰭扒著池子邊、傻乎乎往外看的大頭:“大頭老爺似乎非常喜歡魚缸,請允許屬下為大頭老爺準備一些更適合他體型的魚缸,對了,請問大頭老爺平時有什麽消遣、愛好、特殊要求?”

謝開看向宮肆。

大頭老爺——宮肆被這個稱呼雷到了,聞言也隻是呆呆道:“它沒什麽特殊愛好,就是愛抓魚吧,大頭喜歡抓魚……”

然後抓到了投喂他們——宮肆呆呆的想,他想到了剛才發現大頭時的魚缸,那時候所有人都盯著大頭看,隻有他抽空往後麵的魚缸看了一眼:那裏滿滿的,都是魚,應該就是之前宅子裏消失的那些魚,大頭全都抓過來塞到魚缸裏了。

大頭喜歡抓魚自己卻吃不了那麽多,它抓魚主要是為了給他們吃,大頭似乎很擔心他們吃不飽。

這天生愛操心的性格哦……

“和大哥好像!仔細想,大頭的性格和大哥好像呢!比如抓了魚自己不吃先給我們吃這一點,大哥也是這樣的!有好吃的先給我們吃,還老怕我們吃不飽,整天想法弄東西給我們吃。”旁邊,冬春大嗓門兒對秋夏道。

“大頭還愛吃巧克力,愛吃甜食,這點也和大哥一模一樣!”

“愛吃甜食嗎?我記住了。”聞言,謝開一本正經了記錄下來。

“阿肆確實愛吃甜食呢!”溪流也在旁邊附和:“個子大長得凶,私下裏卻很愛吃小女生才愛的甜食,發現這點的時候我覺得很萌哩!”

“煩死人了!”小秘密被接連暴露,宮肆惱羞成怒的吼人了。

不過也正是由於冬春他們對自己的爆料,宮肆第一次意識自己和大頭之間的共通處。

“我們之前是一個人嗎?”魚缸裏的魚被清理掉,池水再次恢複清澈,大頭也再次被放到了這個魚缸中。

大頭在魚缸裏,宮肆站在魚缸外,宮肆在外麵靜靜站著看著大頭在裏麵臭美。

所謂“臭美”,就是翻來覆去花式遊泳秀給宮肆看啦。

他將手掌貼上魚缸的玻璃壁,大頭沒多久就遊了過來,隻見它先是隔著玻璃拿頭頂頂宮肆的手掌心,稍後更是把魚鰭拍了過去。

魚鰭對掌心,大頭和宮肆隔著一麵玻璃彼此對視著。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宮肆喃喃道,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對大頭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