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貝信鴻的工作室,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三十個人的小公司,微信群數十個,人際關係如同蜘蛛網一樣複雜。

程見渝在會議室裏搶了貝信鴻風頭的消息添枝加葉,無脛而行,他天生有張招婦女兒童的臉,微信群裏大部分女同事紛紛挺身而出,力挺程見渝“懲惡揚善”,貝信鴻為人吝嗇,扣扣索索,克扣加班工資的事幹了不少,大家早看他不順眼了。

貝信鴻的裙帶關係也在群裏,怒指程見渝忘恩負義,趨炎附勢,是條養不熟的白眼狼!

雙方大戰一點即燃。

“五年沒寫出一個劇本也能算編劇?公司其他人一年沒有接到項目的全被踢了,隻有他安然無恙的領了五年薪水,你們見過這樣器重人才的老板嗎?沒想到他是這麽個過河拆橋的東西。”

“你怎麽知道他沒寫出過東西?老貝連休喪假的錢都扣,我不信他能白養程見渝五年。”

“有個有錢有勢的男朋友好,可以不幹活光拿錢,誰幫我介紹一個江衍,@全體成員,我願意和程見渝一樣大半夜排隊給他買球鞋。”

“冷嘲熱諷的夠了,大家是同事,不要關注人家的私生活,平時他沒少幫大家改劇本吧,至於說話那麽難聽嗎?”

“說話難聽也比不上他做事難看,梁邱導演給是給他拋橄欖枝了,人家馬上飛升枝頭變鳳凰,還能記得起他的恩師嘛!”

大家各執一詞,一個個火氣都很大,安安也在群裏,眼看著程見渝被人胡亂抹黑,氣的用發抖的雙手打下一行,“梁邱很早前就知道渝哥的名字了,很欣賞他……”

程見渝收到陳開的信息截圖時,正在燉湯,湯鍋裏冒著黃油汁兒,黨參黃芪藥味淺淺,溫情脈脈的誘人,他擦了擦手,一條長長的群消息截圖,從上至下掃一遍,淡定的簡單的回了兩個字:“真的。”

陳開頓時蒙圈了,仔仔細細的看一遍,目光停在安安的最後一條消息上,程見渝這是給安安的話蓋章確定了?

陳開憤憤不平也隨著這個“真的”,如風散煙的痊愈了,這麽多腥風血雨渝哥根本不當回事,風輕雲淡,輕描淡寫,難怪人家能當哥,騷不過騷不過。

程見渝嚐了一勺湯,中藥的苦味混合雞湯天然的濃香,最唇齒之間回味悠長,他舀了一勺,乘進白瓷的精致小碗裏,遲疑一下,切碎了薑片和枸杞灑在碗裏。

這個習慣別人教他的,他長身體的時候總嫌棄雞湯苦,有個哥哥告訴告訴他加上薑片和枸杞,這就成了,“翻越春夏秋冬,嚐遍酸甜苦辣。”

客廳裏,晁哥又來了,這次隻帶了阿勝一個人,兩個人肩並肩坐在沙發上,兩臉飽經風霜,苦大仇深。

原木的茶幾上堆著一遝合同協議,讓人翻的卷了邊,江衍坐在沙發沿,閑散抱著手臂,聽到腳步聲,他下顎一抬,晁哥臉上苦的要長出黃連,萬般不情願,但小胳膊拗不過金大腿。

“小渝,關於上《一起去旅行吧》的事,我有些細節要和你交代。”

晁哥擠出一絲生硬的笑,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他看不上程見渝不是一天兩天了,一是程見渝背景單薄,公開戀情討不來人脈和流量,二是一旦公開,和周覺青公司合作的營銷戛然而止,大把大把的鈔票不翼而飛。

不亞於程見渝伸手進他的口袋裏掏錢,這筆賬又記上小本本了。

程見渝坐在江衍身旁沙發,江衍落在了他的頸後,食指腹不疾不徐點著紅腫的褐痣,原本是這裏幹淨的纖塵不染,經過昨晚經過一番連啃帶吮的寵愛,像雪白的梨子上長了斑。

隨著他指腹的觸碰,那塊皮膚繃緊,像吉他琴弦的共振一樣美妙。

晁哥拿出筆記本,清清嗓子,“很簡單,一共兩條,第一條,綜藝錄製期間,你不能幹涉江衍工作上的事,可以提出意見,但我們有權不采納。”

“第二條,節目錄製過程中隨處有攝像機,包括你們的單人房間,為了控製事態影響,嚴禁在鏡頭裏表露親密行為,不能給江衍造成不良影響,不能在節目過程中說出有損名譽和形象的事情。”

晁哥說完,抬起頭,程見渝並沒有在看他,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麽,嘴角的笑容一閃而逝,側臉輪廓清貴,很是好看。

看上去還挺高興的?

“我們是單人房間嗎?”程見渝抬起頭,抓住關注的重點。

晁哥奇怪的看著他,“是,還有其他問題嗎?這讓你很為難?”

程見渝心滿意足,如釋重負,“沒有了。”

太好了。

搭在他頸後叩動的手指一頓,程見渝呼吸隨之停頓,江衍捏著他的下顎,迫使他扭過臉,“這麽怕我?嗯?”

程見渝淺茸茸的睫毛顫了顫,溫熱的氣息急促灑在江衍的拇指背,濕濕的,軟軟的,像大型的貓科動物在撒嬌,不聲不響的僵持,幾秒後,江衍收回了手,食指不由自主的碰了一下那塊潮濕的皮膚。

真愛撒嬌。

在場兩個人是老油條了,目不斜視,耳不旁聽,晁哥若無其事的說:“小渝,以上條例,出於工作考慮,我想和你簽訂一份協議……”

“我們已經簽過了。”程見渝輕聲提醒他。

晁哥一頭霧水,“什麽時候簽過了?”

程見渝垂下眼,看著手指的指關節,淡道:“我和江衍認識的第二天,你來找我簽了一份協議,條例裏清楚規定在交往期間的事宜。”

晁哥想起來了,當時在酒店第一次看見程見渝,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來是個禍害,加班加點的趕出一份“戀愛合約”,條件苛刻,程見渝毫無猶豫的簽了,以此可見,他有多喜歡江衍。

他依稀記得,合同的最後一條,為了防止程見渝黏著江衍不分手,規定一方可單方麵提出分手,另一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反對。

當時問過江衍後,晁哥把定了五年的合約期,時間過的這麽快,一轉眼五年過去了。

還有半個月要到期了。

晁哥撥開雲霧見青天,期待著合同到期的那天,江衍徹底清理程見渝這個炸~彈。

他打心裏覺得,江衍能和程見渝在一起這麽久,全是因為太年輕,整天沉迷搞藝術,沒見過世麵,要是等江衍真的見了外麵花花世界,紅男綠女,滿園春色關不住,還在乎程見渝這口吃膩了的剩飯?

江衍漫不經心的睨了眼程見渝,肩膀放鬆,重心倚在沙發背,“什麽合約?”

貴人多忘事,晁哥幹笑了笑,避重就輕,“我當時和見渝簽過一個保密協議。”

江衍不感興趣,單手刷手機裏的訊息,程見渝翻閱一遍合同,拿起筆,在《一起去旅行吧》節目組的合同後,他挽起袖子,深呼吸一口氣,規規矩矩在江衍的簽名旁寫上名字。

江衍的字清新俊逸,超凡出塵,程見渝的字鋒芒畢露,落拓不羈。

與本人截然相反,卻又相得益彰。

程見渝擱下筆,心底壓抑的一口氣長長的呼出,通過血脈骨骼,到達四肢百骸,如枯木逢春猶再發。

這是最後一次了,是時候回到正軌了。

晁哥收了合同,趕往藍莓台對接過幾日的行程,阿勝留下來整理桌上亂七八糟的參考文件。

廚房雞湯熬的過了火,程見渝陪著他的雞湯慢慢變老。

“江哥。”阿勝不動聲色靠近沙發,看著程見渝的背影,壓低了聲音,“有件事情我要匯報。”

江衍目光從手機上移出,施舍他一眼,“什麽?”

“嫂子要的生日禮物,那個袖扣是弗迪南德十年前的產品,當年主打高端商務市場,私人訂製,在流行的時尚雜誌宣傳過,但那年流行簡約風,費迪南德這款袖扣精鑄繁工一經推出,沒多久就下架了。”

“所以?買不到?”江衍偏過頭。

阿勝搖搖頭,指了指手機,“我們和費迪南德合作過,看在您的麵子上,他們從庫存裏調了一個,現在已經在飛機上了。”

江衍心情好了一點,程見渝難得要一次禮物,錢和人脈都不是問題,他挑眉,“你要匯報什麽?”

阿勝咳了聲,笑眯眯的,“袖扣中間的字母可以定製,我昨天我在微信問嫂子要什麽字母,嫂子說回複了"W"。”

不應該是J或者Y?

江衍眼睛眯成一條好看的線,手機收進口袋,定定的看著阿勝,阿勝讓這個眼神看的渾身發毛,不敢賣關子了,連忙倒豆子一樣說:“江哥,你的英文名是West,嫂子真是太細心了,連這種小細節都能記住。”

江衍結冰的眼神鬆動,別過頭,嘴角微彎,聲音一貫冷淡,“他夠無聊的。”

阿勝笑的更開心了,“我看這都是愛啊!嫂子那對你那真和古代的小媳婦一樣,三從四德,心裏眼裏都是你……”

江衍展眼舒眉,認同阿勝說的每一個字,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在沙發沿,伸出手,“你的手機給我。”

程見渝對他用情至深,以後對程見渝好點吧。

阿勝不明所以,乖乖遞上了手機。

江衍單手操作,點開微信,程見渝的微信頭像是一副油畫,輕描淡寫的刪除好友,手機隨手撂給阿勝。

阿勝:“……”

作者有話要說:晁哥:

1.交往期間不得公開

2.雙方有權單方麵提出分手,另一方不得以任何理由糾纏。

3.……

程見渝:什麽?還有這種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