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程見渝緩了幾秒,神思漸漸聚焦到江衍的臉上,無聲無息。

“剛在想什麽?”江衍掐著他的下顎,一貫的強勢。

自從第一次睡了程見渝,程見渝不止是程見渝了,而是江衍的所有物,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每一個表情,都是屬於他的,包括程見渝腦袋裏的每個想法。

程見渝看他臉上神色,嘴角微勾,左頰小小的梨渦淺淺的,如實奉告,“我在想剛才的事情。”

江衍失笑,程見渝真麻煩,既然吃醋了,直接說明白,何必生悶氣,不過……偶爾吃吃醋,也算是一種情趣,拍了拍他的臉,“想不想要個名分?”

程見渝盯著他看了幾秒,潮濕的舌尖在江衍的拇指上勾了一下,像柔軟的羽毛撓過,“下巴疼。”江衍不為所動,程見渝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隻會撒嬌,企圖用肉體方式解決衝突,他不吃這一套,手上用了幾分力,“回答問題。”

程見渝垂下眼,低眉順眼,“我都聽你的。”

江衍勉強滿意,給不給程見渝一個“名分”這件事,全憑一念之間。他不喜歡在鏡頭前**私人生活,但程見渝不明不白跟了他幾年,聽話懂事識大體,從來不添麻煩,是該給程見渝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他單手搭在真皮的方向盤上,看著前方的路,空調吹著冷氣,方才被程見渝舔過的手指背發寒,驀的回憶起一瞬稍縱即逝的柔嫩觸感,像不知名的細軟藤蔓順著這一小塊皮膚向著手臂上方攀爬。

江衍抽出一張紙,不耐煩的楷了楷指背,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周末的新浦區車水馬龍,新開張的網紅店鋪一條街上五花八門,人聲鼎沸,熙來攘往。

阿斯頓馬丁停在商業街的地下車庫,江衍對程見渝的工作不甚了解,隻知道是個做編劇的,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麽作品,是個不入流的編劇。

作為業內人士,江衍早有耳聞,如今華國的影視行業,編劇的生存形式嚴峻。

要做一部成功的商業電影,投資方率先考慮邀請知名導演,加上有粉絲效應的明星出演,相比前兩者的地位,編劇的號召力無足輕重,根本沒多少話語權,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職業。

江衍提過讓程見渝離職,又不是養不起程見渝,乖乖在家裏當金絲雀多好,這一點,遭到百依百順的程見渝激烈反對,為此冷戰了半個月,最後以程見渝穿著清涼半夜爬上他的床,誠懇的用身體道歉終止。

至此,江衍懶得插手他的事情,就當是讓程見渝有個愛好,不要整天黏著他。

“我下車了。”程見渝解開安全扣,正要推開副駕駛的門,溫熱有力的臂彎勾住他的脖頸,硬生生的將他身子拉回來,江衍微涼的嘴唇,輕輕碰了一下他的柔滑的耳垂,程見渝下意識回過頭,下一秒,嘴唇被堵了個結結實實。

江衍裏裏外外嚐了個遍,意猶未盡的放開了他,程見渝呼吸急促,喘不過氣來,緋色唇角像破了皮的櫻桃,含著濕氣的眼睛看著江衍,小心翼翼的問:“我能下車了嗎?”

江衍輕笑一聲,撚了撚他發紅的耳垂,壓低聲音說:“再不下車,我就在這辦了你。”

程見渝立刻推開車門,像靈巧的貓一樣溜走了,車裏殘餘他身上淡淡的甜橙香水,似一刀切開鮮橙崩裂出的香氣,清涼簡單,溫和含蓄,香水如其人一樣神清骨秀。

江衍嗅了嗅,瞬間後悔放程見渝走了。

他打開車窗,風吹送空氣裏誘人的香水味,也化開炙熱的焦躁,隨手拿起擋風玻璃的下的手機,翻出一條短信,上麵記錄附近一個小區地址。

新浦區的大平層,視野開闊,推窗可見一望無際的長江,生活條件便捷,江父當年在國外順手幫開發商解決過一個小麻煩,這套房子是江衍的姐姐江衫生日時,開發商的賀禮。

平時空置著養灰塵,最近幾天家政加班加點的收拾出來,除垢納新,收拾的一塵不染。

兩個穿西裝的帥氣小夥忙忙碌碌,大包小包的提著行李箱,氣喘籲籲的往房裏走。

江衍和江衫是親姐弟,關係並沒有多好,兩個人從小氣傲心高,百縱千隨,誰先坐下吃飯這種小事都要爭個第一,這麽多年下來,沒成為仇人,多虧了江家家大業大,耐得住折騰。

“江衍,有空多給媽打幾個電話,她成天念叨你。”江衫抱著手臂靠在牆上,指間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煙,指尖塗的優雅的深紅色,長發挽起了盤在腦後,衣領微低,鎖骨上掛著一條精致的鑽石項鏈,珠輝玉麗,氣質精練。

江衍坐在黑色的行李箱上,從手機上抬起頭冷淡的睨她一眼,不回應。

江衫見慣不驚,招呼一個小夥打開行李箱,拿出一個精致的包裝袋,“我在意大利給見渝買的生日禮物,你幫我捎給他。”

江衍停在手機屏幕上的手指一頓,乍然抬起頭,“生日禮物?”

江衫掐了煙,展示禮盒中純金著成的的鋼筆,“見渝是編劇,我想這支金筆的寓意很適合他。”

江衍心不在焉的“嗯”一聲,江衫看了他幾秒,到底是一個籃子長大的,對對方了如指掌,她皺皺眉,上下打量一遍他,“你不會又忘了吧?”

江衍不答,收起手機裝進了口袋,江衫挑起眉毛,深呼吸一口氣,“你兩真的在談戀愛嗎?”

“幾號?”江衍直截了當的問。

江衫一言難盡,“十二號。”

江衍低頭衡量時間,丟了蛋糕的前一天,看來蛋糕是程見渝自己買的,難怪當時程見渝當時心情失落。

可程見渝為什麽不說呢?他工作那麽忙,哪有空記這些小事,如果程見渝說了,他當晚不會出去給周覺青譜曲的,歸根結底,還是程見渝不聲不響,和個沒嘴的葫蘆一樣。

江衫捏了捏鼻梁,又點了根煙,“我真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你要是不想談,就趕緊分手,別耽誤人家。”

江衍站起來,雙手抄在口袋,森冷的眼神警告她,“以後別在我麵前提分手兩個字。”

“隨你。”江衫怵他這股發狠的勁,和狼咬住了一塊肉一樣不鬆口,程見渝是個不錯的男孩,可惜栽在她這個混世魔王弟弟的手裏。

她深吸了一口煙,背過身看著陽台外的江景,“我找你過來除了送見渝的禮物,還有一個好消息。”

“小舅舅要回來了。”

江衍臉上鋒銳的神情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一種少年意氣,鮮活期待,難得心情大好的彎起嘴角,“小舅舅什麽時候回來?”

“他在國外的事情辦妥了就回來。”

小舅舅溫嶽明是江衍和江衫的平衡點,雍容閑雅,翩翩君子,小時候不管怎麽爭執,溫嶽明一出麵,兩個小外甥都化身成了他的小粉絲,言聽計從,將他的話奉為聖經執行。

如果不是一場意外,這原本會是一個美好的故事結局。

程見渝租下了一套寫字間,光源通透,地理位置不錯,價錢在這個地段上很合理,他把鑰匙給了陳開,委托陳開幫忙找個裝修公司,好好的整修一番。

傍晚的街上堵的水泄不通,程見渝要回去的地方又是郊區,沒幾個司機願意接單跑單趟,兜兜轉轉半個小時,終於有一輛車願意接單。

回到家裏已經晚上八點,周圍黑漆漆,靜悄悄,程見渝剛下了車,站在門口的阿勝高興的招手。

江衍的生活助理,他說過幾次話,不太熟。

程見渝皺皺眉,房子裏燈的滅的,江衍沒有回來,“怎麽了?”

“嫂子,我在這等你很久了,打你電話打不通。”阿勝笑眯眯的。

“沒電了。”

“嫂子,祝你生日快樂。”阿勝打開旁邊的車門,提出幾盒包裝精致的外賣盒。

“江哥有點事,一會回來。”

程見渝眼睛微微眯了眯,不鹹不淡,扭開了房門,“進來吧。”

阿勝長的很老實,但能被晁哥聘用為江衍的助理,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說起話來見風使舵,揣合逢迎。

“嫂子,江哥那麽忙,還不忘記你的生日,他對你真上心。”

“嫂子,你別怪我多嘴,我們私下裏都覺得你和江哥特別配,天仙配,大家都說你們是模範夫夫。”

“網絡上那些消息您別當真,一大半都是蹭熱度的消息,我們都能看出來,江哥心裏隻有您,不過圈裏的事情您也知道,有時候……”

阿勝說了一半,回過頭,程見渝正在飲水機前倒水,微垂著眼,側臉的輪廓清晰,清冷不染一塵,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

用個文雅的詞叫氣質卓絕,和他說這些娛樂圈的醜聞,會弄髒他的耳朵。

阿勝偃旗息鼓,話題轉了個彎,“嫂子,這海鮮是滬市最好的酒店的,今天下午空運到,江哥專門讓我給你定的,你有口福了。”

程見渝握著杯子擱在茶幾上,“喝口水。”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上了樓。

他打開臥室的燈,從儲物櫃取出醫藥箱,取出一盒撲爾敏,可以緩解海鮮過敏的症狀,安安靜靜的對著水吃了幾粒。

程見渝拿起手機,正要下樓,掌心裏的手機“嗡嗡”震動。

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信息。

[嫂子,祝你生日快樂!]

程見渝微微皺眉,目光在開頭兩個字停頓幾秒,滑動手指,刪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