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會相逢(1)
在小葉村停留了幾日後, 晏危樓便繼續上路。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而是和陸一漁三人一起。
滄海劍宗不愧是天下三大正道聖地之一,壕氣十足。陸一漁這個真傳弟子居然有一艘小型飛舟, 盡管最多隻能承載五人, 這身家恐怕比不少散修出身的入道大宗師都闊多了!
要不是之前他的兩個師弟師妹受傷太重急需休養,隻怕他早就趕到鳳還城了。
眾所皆知, 神州浩土上不少神器與特殊靈器——主要是空間儲物與飛行相關的靈器, 其實大都來自於上古遺跡,現在的煉器師很難煉製出來。
倒不是因為他們水平太低,而是因為許多必需的材料如今已經漸漸缺失了。
上古時代的很多原材料, 大都來自妖魔身上。
這也不難理解,寒石城那些人在瀚海秘境中的表現,為何如此貪婪而瘋狂——或許妖魔的存在對於瀚海界而言是一種災禍, 但對神州浩土來說卻是重要資源。
晏危樓前世今生也是第一回 搭上飛行靈器。
前世實力不足時,他心中隻有如何擺脫追殺,如何反殺, 又哪來時間考慮飛行靈器?等到境界提升至入道後,體內靈氣生生不息循環, 本就可以長時間禦空飛行, 就更沒必要特意去尋了。
這次難得的新奇體驗之下,他倒也不覺得一路枯燥乏味。
越是向北, 天氣就越冷。
數日之後, 茫茫無垠的北原便出現在幾人腳下。一座表麵被冰雪澆築的城池也漸漸浮現在他們視線之中。
“鳳還城終於到了!”
兩個最耐不住無聊的師弟師妹率先歡呼一聲, 陸一漁便操控飛舟降落。為了不惹眼, 以免招人惦記,就落在距城門數裏外的雪原上。
他抬手輸入真氣,飛舟上的一道道符文亮起。陣法靈光閃動間,那飛舟迅速變小,很快便被陸一漁收入了乾坤戒中。
一行四人站在茫茫雪原上,目光望向遠處高聳的城池。
……
甫一入城,晏危樓便與陸一漁分道揚鑣。這也是兩人在路上便說好了的事。
明麵上的說法是,陸一漁算是這次決鬥的主角,又帶著他那柄明晃晃的黃金劍,恐怕走到哪裏都是引人注目。晏危樓可不想受到那麽多關注。
晏危樓暗中的想法則不然。以滄海劍宗在神州浩土的超然地位,他相信陸一漁在鳳還城中必然會有超規格待遇,說不定就會直接住進崇山氏。若是他也跟著去了,自由必然會大為受限。
而這是晏危樓所不能接受的。
陸一漁也不強人所難,隻是在離開前笑嗬嗬叮囑了一句:“晏兄,三月初三那天,你可別忘了來看我決戰。”
晏危樓也笑著應了一聲:“放心,不會忘的。”
隨即他便將目光放在周圍的街道上。
雖是冰天雪地,但北漠人早已習慣了這種天氣。尤其是那些修行過武道功法,破開了幾重枷鎖的人,體質更是比普通人強得多。因此這大街之上極為熱鬧。
晏危樓隨意走了幾圈,便遇見了不少修行者。枷鎖九重以上遍地都是,洞見境的修行者也並不少見,他甚至還撞見了一名入道大宗師。不少人看相貌明顯來自中原。
……看來這場試武大會還真是吸引了不少人。
在人群中探聽了一陣,晏危樓立刻掌握了關鍵詞:“……望月樓麽?”
……
“公子這是要去望月樓?我看公子是中原人士,看來也是來參加比武?”
某處湖岸邊,一艘小船慢慢悠悠駛離了湖岸,向著湖中心而去。撐船的艄公笑嗬嗬地接過碎銀,同船上的客人搭話。
這位客人很年輕,一身貴氣,出手大方,看著也很好說話。艄公也就放鬆了心情,和對方聊起來。
船上的少年好脾氣地笑了笑。
他生的實在極好,隻是輪廓冷硬鋒利了些,此時一笑倒是柔和了許多。
“老大爺,您這可就猜錯了,我實力平平,不過就是個湊熱鬧的而已,可沒想著和誰打生打死!”
艄公連連點頭,很是讚同。
“公子說的對。這從古至今,比武都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不像我家那小子,一聽說比試就急吼吼要去,光想著拿好處,卻忘了還有生死不論……”
晏危樓有些好奇了:“那令郎……”
“嘿!那小子啊!前兩天被我打斷了腿,沒兩個月是下不了床了。”
“……”晏危樓怔愣一瞬,隨即衝艄公比了個手勢,嘴上表示佩服。
艄公被誇得很是開心,老臉上綻放出一個笑容:“哪裏哪裏,還是公子你有見識!哪像我家那小子……成日裏傻乎乎不幹正事。”
他又熱情地向晏危樓介紹起來:“公子恐怕是第一次來鳳還城吧,我來和你說說,這鳳還城裏可有不少好地方……”
涼風拂過水麵,水波悠悠**開,清甜的花香隨著涼風彌漫而來,滿湖花朵簇擁中,小船悠然而去。
一座精致樓閣出現在眼前。
“望月樓……”
目光掃了一眼牌匾,晏危樓抬步來到樓閣前,當即被兩名守衛攔住。
守衛神情嚴肅:“這位公子,望月樓有規矩——”
話還未說完,樓外刮來一陣冷風。
片片飛雪自少年身後隨之飄了進來,狂風裹挾著雪花朝兩人迎麵而去,就要糊他們滿臉。
兩人眉頭微皺,下意識偏頭躲開。
就在此時,麵前的黑袍少年上前一步,一隻手伸出,似乎在身前劃過一個半圓。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道下,兩名守衛的身體情不自禁向兩邊退開去。
而看在其他人眼中,倒像是少年隨手一拂便將兩人拂開,動作恍如穿花拂柳,更像是掃掉兩粒塵埃那般漫不經心。
少年施施然走進了樓中。
被推到一邊的兩人反應了過來,連忙轉身就要將人追回來:“公子,未通過考驗,你不能……”
“嘶啦!”
剛剛踏出一步,兩人身上突然傳出整齊的裂帛聲響,冰冷的氣息一閃而逝。
他們下意識低下頭,就看見胸口處的外袍突然裂開,直接撕扯成了兩半,裂口之處鋒銳至極的刀氣緩緩消散,而裏麵的裏衣卻沒有一絲一毫破損,唯有一道清晰無比的刀痕印在上麵。
若是這痕跡再深一些,出手的人再用力一些,或許便會將兩人斬成兩半。
這一刻,非但是這二人,就連樓中那些被動靜吸引、向這邊投來目光的人,都控製不住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快的刀,好精準的力道控製!
雖說兩名守衛實力不高,不過洞見一重通幽境而已,在場這些憑本事進入望月樓的人,都有信心迅速將兩人擊敗。
但要想在他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短短瞬息出刀,且力道控製得僅僅隻刺破其一層外袍……這種不可思議之事,恐怕隻有領悟了道意,武道境界已然入微的入道大宗師才能辦到!
最重要的是……
那少年究竟是何時出的刀?若是這一刀斬向的是他們,他們可能擋住?
這個問題從腦海中甫一躥出,眾人便毛骨悚然,紛紛向少年方向看去時,這才愕然發現——人,不見了!
一個大活人,幾個呼吸時間,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裏。大家找遍上下九層樓,都不曾再見到那個不知名的黑衣少年。
有人驚訝地將目光投向上方,伸手指了指:“莫非他去了那裏……”
“……十樓?!”
眾人當即噤聲,不約而同回憶起了七天前那個清晨,突然到來的白衣人。
“拓跋氏公子畢恭畢敬,天宗四位大宗師俯首相隨……那絕對是天宗裏的大人物,說不定便是天宗神使之一……”
正因如此,即便那人獨自一人占據了整個十樓,其他人也不曾多說一個不字——敢於說不的人,已經被人從十樓扔了出去。今日到來的神秘少年若是當真去了十樓,或許就有好戲看了。
不少人眼中都流露出期待之色。
可惜,這些人所期待的衝突與好戲,終究隻是他們的幻想。此刻的望月樓頂樓,平靜異常。
兩道人影相對而立,看向彼此的目光似乎都有些意外。確切地說,晏危樓的眼神是十足的驚訝,宿星寒的神情卻充斥著強自壓抑的狂喜。
“……明光,果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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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鍾前。望月樓頂樓。
宿星寒負手立於窗前,目光眺望窗外,白衣似雪,他蒼白的臉色比冰雪還要冷上三分。
“阿晏還沒有來……”他低聲喃喃,“已有七日了。”
“——是不是你們不用心?”
遠處天際皓白如霜,狂風自天際而來,卷著冰雪拂過他的發絲。白衣人驟然轉過身,衣袍獵獵飛舞,他冷淡的目光投向房間中的另外四個人。
“我說過,要將我在這裏的消息傳遍全城。還有,一旦發現他的蹤跡,立刻告訴我……你們可曾用心?”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房間中的空氣都像是凍結,一股極深極重的寒意驟然席卷過每個人身上。
那四個天宗之人好歹也是入道大宗師,竟然都控製不住地身體打顫,深深垂下頭去,嘴上連道:“屬下不敢!”
宿星寒目光淡淡掃過他們,正想再說什麽,身體卻突然一僵。
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他外放的氣勢盡數收回,飛快整理好衣袍,有些不敢置信地將目光投向樓下的方向:“那是……”
房門很快被人推開,一個熟悉的少年邁步走了進來。
他一襲黑袍,身姿修長,烏發肆意披散。眉峰冷銳,眼眸深黑。臉部輪廓俊美而鋒利,容貌帶著十足的攻擊性。
看到房間中的景象,少年眸子微微睜大,露出幾分驚訝。
“……明光,果真是你?”
宿星寒怔怔望著他。
許久才道:“阿晏,你來了。”
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什麽。
他那雙空無一物的眸子靜靜倒映著少年的身影,像是漆黑的夜空突然亮起第一顆星子,緊接著第二顆,第三顆……漫天繁星都在頃刻間亮了起來。
眸子裏懨懨的霧氣仿佛被一陣溫柔春風吹散,露出了明亮的星光與月光。
而這星月光輝便靜靜照在晏危樓身上。
隻照耀著他一個人。
晏危樓忍不住怔了一瞬,像是被突然迷惑,陷入那星月光輝中。
直到宿星寒的聲音將他喚醒:“阿晏!”
晏危樓這才回過神,目光從那雙眸子裏移開,笑著走上前去,語氣驚訝。
“進城不久我就聽說有人大張旗鼓進入望月樓的事,聽他們描述的相貌隱約像是你……沒想到居然猜對了。”
宿星寒努力壓製唇角的弧度,隻露出一抹淡笑,輕輕“嗯”了一聲。
晏危樓笑容又深了幾分,帶著幾分故友重逢的喜悅,輕輕一掌拍在白衣人肩頭:“本以為偌大北原,沒有那麽容易遇上,想不到咱們這麽有緣。”
“是啊,的確有緣。”
宿星寒定定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有些感慨,微笑著輕歎一聲。
好似想到什麽,他又側頭看向房間中的四個麵具人,眼神一瞬間恢複漠然,似乎剛才的情緒都被抽離。
他冷冷吩咐道:“你們都出去。”
“是,大祭司。”
一直沉默站在角落中的四人齊齊應了一聲,隱藏在麵具後的目光隻不過從晏危樓身上掃了一眼,立刻便感覺到一股與方才如出一轍的毛骨悚然的寒意。
四人不敢再多看,連忙走了出去。
“……大祭司?”
看著幾人遠去的背影,又疑惑地重複了一遍這個稱呼,晏危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宿星寒。
“什麽大祭司?若是我沒認錯的話,這幾人應當是天宗的人吧?”
說到這,他看向宿星寒的目光更加不解:“明光你不是……怎麽會變成了天宗的大祭司?”
晏危樓是真的困惑。
黃泉宗的情報上隻說了天宗大長老帶人圍殺宿星寒,隨後兩方一路廝殺,都不知去了哪裏。
怎麽短短兩個月過去,宿星寒就搖身一變,成為了天宗大祭司,身份淩駕於那位大長老之上了?
這份化敵為友的手段也太厲害了吧!
“此事說來話長……”
宿星寒上前一步,輕輕拉住他的手,將人帶到旁邊屏風後的桌子前坐下,“這邊坐。”
晏危樓沒有反抗,敏銳地感應到手中那隻冰涼的手掌有些微微的顫抖,似興奮,又似克製,像是在極力隱藏什麽情緒。
他探究地向旁邊看了一眼,隻看到半張線條優美流暢,如神像般冷淡的臉。
看上去萬般平靜,近乎無情。
……唔,似乎有點可愛啊。
他喉嚨裏溢出一聲輕笑。
兩人在屏風後落座,宿星寒聽見這聲笑,不由抬眼看去:“怎麽?”
晏危樓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麽,突然發現一個可愛的人。”
表麵上冷淡無比,拒人千裏,內心情緒卻那麽激烈活潑,可不就是很可愛嗎?
這樣想著,他不由笑著看向宿星寒,再次肯定地點點頭:“嗯……相當可愛。”
宿星寒頓了頓:“……是嗎?”
哢——
一道輕微的響動在房間中傳開,晏危樓聞聲看去,隻見宿星寒有些窘迫地移開右手,露出下方桌麵上一道細細的裂紋。那裂紋不斷蔓延,很快在桌麵上形成了一道半尺長的裂縫。
宿星行立刻垂下眼,顫動的睫毛掩蓋住眸中心虛的神色:“看來是桌子有些舊了。”
晏危樓訝然:“不是說望月樓是不久前才建好的嗎?而且崇山氏耗費巨大……”
“咳咳咳……”一陣急促的低咳聲打斷了他的思路,宿星寒捂著嘴,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咳咳……”
晏危樓連忙為他倒水,一邊在乾坤界中搜尋丹藥:“怎麽明光你的傷還沒有好?需要用什麽靈藥?”
上次在瀚海秘境中相遇時,這人便是如此一副病弱之態。今日再見,似乎非但沒有痊愈,反而更嚴重了幾分。
宿星寒微微搖頭:“傷已經好了。我這是先天不足,沒那麽容易治的。”
怕晏危樓擔心,他又輕聲補充道:“其實並無大礙,這些年都是如此過來的。”
……這些年……究竟是哪些年?
晏危樓的思緒不可避免地飄到了那幅畫上,那副明顯畫於數百年前的畫卷。
隻不過此刻並不是思索這些的時候,晏危樓很快強迫自己收回念頭,又問:“差點忘了,你是怎麽突然變成了天宗的大祭司?這可真是給我好大一個驚喜!”
原本聽說黃泉宗的消息,他以為宿星寒很可能出事了呢。倒有些惋惜失去了這麽一個不錯的朋友。
宿星寒眸子微微閃了一下,低聲說道:“是這樣的。當日我從瀚海秘境歸來,便落在了天宗總壇……”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明顯有些小,臉上帶著些謊言被戳穿的心虛。
畢竟在瀚海秘境中他可是將自己塑造得無辜又可憐,而天宗則是凶殘又可惡,他是被追殺得無路可逃,才誤入瀚海秘境。但如今兩人已經知道,瀚海秘境的出入口都在一個地方。
那麽事實真相便很明顯了。並不是他被天宗追殺,反而是他殺入了天宗總壇。
晏危樓一笑而過,並沒有揭破這件事,隻是追問道:“之後呢?”
宿星寒的神情放鬆下來:“之後……”
之後發生的一切正如黃泉宗的情報所言,由於天宗的教主和長老都不在,宿星寒再次在天宗總部殺了一通,等那些人回到天宗,便派出人手四處追殺他。
被天宗大長老圍堵到的那一晚,本該是凶險莫測,隻不過……
“之後我隨他們去了天宗,見到那位天宗的教主……”說到這裏,宿星寒一臉認真,“或許是那位教主見我有天賦,居然能讓聖火有反應,竟一眼就認定了我做大祭司……”
他目光清澈,冰雕雪砌般的臉上一派認真,那雙純粹漆黑的眸子如寶石一般。
——事實當然沒有他說的那般簡單,即便他真有操控聖火的能力,那位天宗教主又怎麽會不想辦法奪取過來?最終會選擇妥協,自然也有一番激烈交鋒。
但這種事情就不必說出來,平白讓阿晏憂心了。
何況,宿星寒可沒有忘記行走江湖三十條守則。在彼此尚未徹底信任前,還是表現得溫柔無害一些,更容易接近目標。
可惜,他並不知道晏危樓已經看過那幅畫卷,此時心中早已對他有了另外一份印象。大概也猜到過程沒有那麽簡單。
不過晏危樓表麵上當然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想不到明光你竟有這番際遇,倒真是幸運啊。”
“阿晏你呢,這段日子可有遭遇什麽危險?”宿星寒眸子眨了一眨,問道。
盡管這段時間並未感應到心口處傳來什麽激烈的情緒,但宿星寒仍不放心。
“我啊,我這段日子平平淡淡,無波無瀾,可不像明光你這樣跌宕起伏,驚險至此!”晏危樓彎起眼睛,一邊回憶著什麽,微笑道,“也就是手上的生意拓展了一些,又多收了一些屬下……”
他微微沉吟,想到寒石城那些任勞任怨工作的下屬:“哦,還有不少人見我做生意誠信大度,又手段高明,紛紛主動來投,還真有些讓人為難。”
少年露出一個苦惱的微笑,眉眼溫和又無害。似乎不明白怎麽有這麽多人非要主動投入他麾下。
宿星寒倒是絲毫不見怪,反倒與有榮焉一般,稱讚了一聲:
“這是應該的,他們倒有些眼光。”
……阿晏這麽好,那些人主動來投,不是應該的嗎?
晏危樓愣了一下,認真看了看宿星寒那理所當然的臉色,總感覺自己在對方心中簡直是個大好人似的。
……真是天真過頭了些!
蕭無義的天真隻讓他感覺愚蠢。但麵對宿星寒信賴的目光,他竟隻覺可愛。
……看來,即便宿星寒真是大幽時代的存在,恐怕真正的閱曆也不深。
聯想到蕭無義,晏危樓大概猜到,或許宿星寒對待敵人冷酷至極,但在真正信任的人麵前,卻太缺乏防備了。
作為這個不受防備的人,晏危樓完全可以利用他的信任套出對方身上的秘密……隻不過,看著那雙眸子裏明亮的光輝,他居然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