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金蛋蛋

第二天,依舊是一個大晴天。

小海獺昨天晚上入睡前,還嘀嘀咕咕的,故意咬壞了小老板的一個枕頭,以表達對他私心故意不放糖果的惡劣行為的不滿。結果一覺醒來,他的心情就變得如同太陽一樣燦爛,早就對昨天的糖果事件釋懷了。他精神飽滿,充滿幹勁。

今天也是一個適合開心的日子呢。

小老板也很精神,一大早就起床,坐在院子裏算賬。對於大羅雜貨鋪,羅饗一直都是甩手掌櫃,連鋪裏有的產品進出情況都毫不在意。他所說的算賬,自然不會是正經對賬。

“從你住進我家開始,夥食費就漲了不少,這些都得好好記錄下來。昨晚你又弄壞一個枕頭,加上之前的帳……”他這樣說著,迅速在本子上記下一個可怕的數字。

他諾迅速耷拉腦袋,撥弄手指頭,裝作沒有聽清的模樣。

羅饗冷哼一聲,叮囑道:“今天你就別想出門了,反正也說不了人話,幹脆留在家裏替我幹活,抵債。”

抵債兩個字的發音咬字極重,幾乎有種撕咬吞噬感。小海獺渾身一顫,蔫蔫地點頭答應下來。

羅饗所說的“替”他幹活,並非指的幫忙幹活,而是完完全全替代他本人幹活的意思。小海獺在一旁任勞任怨埋頭幹活時,他就躺在一旁的竹椅上,搖著蒲扇吸果汁,時不時發出舒暢的歎息聲,看得小海獺羨慕極了。

立於毫不起眼的一隅之地,大羅雜貨鋪很少會引起普通人類的注意,哪怕偶爾闖入人類的眼簾,於對方看來,這不過就是一間破舊的老式櫃台,出售最為普通的礦泉水,口香糖和劣質香煙,過時到不會讓人生起任何消費衝動。

然而於成精者而言,大羅雜貨鋪無疑是最具**力的地方之一,就如同孩童眼中的糖果鋪。在大羅雜貨鋪,成精者們幾乎能找到他們修習所需的所有輔助物品,可以說是他們精生起點的第一步。

因此,經營著這樣重要的一間雜貨鋪,哪怕老板本人再想偷懶,也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每月的進貨盤點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又是綠頭野鴨為大羅雜貨鋪送貨的日子。它們有序往來,精準地空投下貨品。不多時,院子裏就堆滿了大小不一的紙箱子。這些都是將要陳列在雜貨鋪裏的貨物,需要拆開、盤點、入賬,最後再分門別類地上架。

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活兒,往往繁瑣又累人。羅饗自然是一點兒也不想幹。好在小海獺已經做習慣了,逐漸上手,一隻獺獨自完成也完全不在話下,偶爾還能做得極出色。

好在貨品上架之後,後麵的工作幾乎都不用他操心了。和人類的商店不同,小老板的雜貨鋪是完全自助式的。客人們進來,用意念瀏覽選購商品,自覺付費,沒有售後。而賒賬和賴債在精怪界等同於自殺行為,沒有人會想不開。

這一任的羅小老板比上一任的老板還要任性,幾乎從不現身,也不做任何產品推廣和新品公告。櫃台總是空無一人。盡管如此,大羅雜貨鋪的營業額非但沒有下滑,反而還有隱隱增長的趨勢。

不出所料,成精鈣片的補貨量是最大的,這說明它在上月的銷量極好,不愧是擁有兩個成功案例的明星產品。小海獺與有榮焉,驕傲地認為他用自己的零花錢投放的廣告一定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想到這裏,他停下手裏的動作,思考著推波助瀾這個詞的合適性。

就在這時,羅家的院子大門被敲響。

咚咚咚,有節奏的三聲。

他諾抬起頭,好奇地看向羅饗。小老板的上門客人,真是罕見呀。

羅饗正要應門,小海獺倏地一下跳到他身後,湊到他耳旁,神秘兮兮地小聲說道:“會不會是壞妖怪在敲門?”

他諾呼出的熱氣噴在羅饗的耳朵尖兒上,癢癢的。他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耳朵。

他諾兩眼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著小老板。也不能怪他腦洞大開,自從認識小老板之後,他諾作為一隻平凡小精的很多認知都已被顛覆。起碼他已經明白,原本隻存在於他小時候的睡前童話故事裏那些會吃小精怪的大妖怪就很有可能是真實存在的。

他諾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敲響小老板的家門時,也曾碰見奇怪的生物,揚言小海獺看起來很可口想要吃了他。想到這裏,他諾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戰。

羅饗用掌心推開他諾越湊越近的腦袋,嫌棄道:“別借機不幹活。”

小海獺撇撇嘴,退到一旁。

“有我在,什麽也不會發生。”羅饗這樣說著,一揮手,小白傘從不知哪個角落衝了出來,飛去開門。

哢噠,門應聲而開。

哦,原來隻是小嘴烏鴉首領胡椒粉和他諾的貓咪朋友鍋盔呀。

鍋盔還是老樣子,毛色因為常年奔波而顯得暗沉發澀,隻是比冬天的時候看起來更加壯實了,顯然最近的夥食還不錯。他衝著他諾友好地喵了一聲,算是打招呼。

而許久不見的胡椒粉也依舊精神,眼神犀利,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模樣。隻是他不知為何,在脖子上係了一條黑色的小領結。這種富有紳士風度的裝飾品和風格粗獷的胡椒粉格格不入,甚至襯托得他還有幾分可笑。不過,他本鳥顯然不這麽認為。隻見胡椒粉驕傲地昂首挺胸,脖子揚得那樣高就像是被人一把掐住了似的,麵露得意之色,想來也是對自己的新造型滿意得不得了。

雖然扮相有些奇怪,但胡椒粉並非是什麽會□□怪的大妖怪。小海獺長呼一口氣,放下心來,在內心深處,卻又詭異地湧起一股失落。要是能親眼見識一番小老板勇鬥大妖怪的畫麵,好像也挺令獺期待的呢。

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了。因為鍋盔的身旁站著一位極其奪目的成精者。

那是一隻被毛極為普通的黃狸貓,胸前有一抹白色小花狀的花紋,長得圓頭圓腦圓肚皮,乍看起來似乎隻是一隻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狸花貓。唯一有特色的可能就是他的左耳,耳廓上由上往下打著一排小小的半月型缺口,很是齊整,看起來就像是某些人類群裏流行的酷炫耳釘裝飾。

總體而言,黃狸貓貌不驚獺,平平無奇。

如果不是他會發光的臀部……

發光的臀部……

光臀……

他諾張大嘴巴,忍不住一點一點地歪過身體,探究地看向黃狸貓的屁股。

嗯……

真是值得令獺深思的一幅場景呢。

盡管他諾努力想讓自己的舉動顯得自然又不起眼,但他的姿勢還是太過變扭很難不被別人注意到。

那位黃狸貓顯然就已經發現他諾好奇的打量。他竟不以為忤,反而淡然一笑,大大方方地亮出自己的臀部,讓小海獺能一次瞧個分明。

屁屁是個好屁屁,毛絨絨,肉嘟嘟,圓潤而富有彈性,看起來手感十分好。

就是尾巴根下頭長著一對會發光的貓蛋蛋。

會——發——光——的——貓——蛋——蛋——

他諾盯著對方的臀部怔楞了半天,直到眼睛被貓蛋蛋閃出的耀眼光芒刺痛之後,他才猛然醒神,恍然大悟,忍不住大喊一聲:原來你就是金蛋蛋!

怪不得在司貓簿並沒有關於金蛋蛋的具體描述,當時他諾還暗自腹誹,這樣簡潔的記錄根本起不到作用嘛,最起碼的,若是有人遇見金蛋蛋,應當如何得知對方就是金蛋蛋呢?

眼見為實。今天的他終於明白了司貓簿的用意,因為根本不需要複雜的語言和詳盡的描繪,隻要你看到金蛋蛋本貓,隻需要一眼,就能從靈魂深處喊出他那貼合至極的名字:金蛋蛋!真地是會發出金色光芒的一對蛋蛋呀。

當然,他諾雖然自以為是在激動地喊出了金蛋蛋的名字,在其他人耳中聽來,就隻是一串毫無意義的汪汪叫。

金蛋蛋還嚇了一大跳。“原來你是隻狗呀。”

他諾慌忙閉上嘴,抽了抽鼻子,不滿地哼了一聲。他現在說不了人話,都不能隨時隨地發表見解了。他扭頭看向羅饗,意圖通過熾熱的眼神向他傳達自己的發現。

結果,羅饗隻是淡然地瞥了他一眼,並沒有搭話,也沒有向他們的客貓解釋眼前的物種並非是犬,而是一隻稀有的海獺。羅饗似乎一點也不意外胡椒粉和金蛋蛋的到來。

一鳥兩貓上前,恭敬地向羅饗鞠躬問好。

不等羅饗開口詢問,胡椒粉和鍋盔便自覺地匯報起最近的工作進展。

他諾奇怪地看了一眼小老板,見他對自己的存在沒什麽反應,便知道這是他可以留下來聽八卦的意思。他開心地將一堆雜物收攏在旁,一邊埋頭整理,一邊豎起耳朵分神去聽。

胡椒粉和鍋盔的匯報並沒有提到前因後果,他諾一開始聽不太懂,後來漸漸明白過來。估計是小老板吩咐小嘴烏鴉們和鍋盔領導的流浪貓群在毛春城裏巡邏,重點勘察冬之子往來記錄和精怪異常現象。

胡椒粉告訴羅饗,近期除了毛春公園的柳絮異常之外,還在城南和城東各發現兩處發生類似異象的地點。他指派機靈的小嘴烏鴉潛伏在事發地點暗自觀察異動情況,一無所獲。而怪異柳絮消失的方向也沒有任何有意義的發現。

“隻有一點,”胡椒粉最後說道,“我的鳥兒們在追蹤時發現,城南和城東兩片區域的冬之子情況要遠比其他地區來得活躍,但是這些冬之子和異象都沒有直接接觸過,不知這其中是否有關聯。”

他的話被鍋盔帶來的情報證實了。

“我們發現,自開春之後,經由紅久河進入毛春城的冬之子數量多達十位以上,部分是在名冊之上的冬之子,但仍有少數是我們之前從未登記過的隱藏冬之子。他們來到毛春城,看似是定居,卻沒有任何具體的生活目標,也沒有聽說有主動去成精協會報道的,看起來目的不明。不過冬之子警惕性極高,落腳點隱秘難尋,不易接近,我也隻能問出個大概,再深入的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聽到這裏,他諾也有些困惑。他對冬之子的稀有並沒有很直觀的感受,但從之前的了解和剛才的對話可得出,冬之子稀有,且一般不受尊重,很難得會主動融入到群體生活之中,更別提選擇在喧鬧的人類城市中生活。而毛春城一次性出現這麽多冬之子,意圖不明,顯然是不正常的。

鍋盔又指了指金蛋蛋,說道:“我們根據您提供的名單,重點排查了幾位,發現了其中一位,且他有意願配合我們的調查,就把他帶來問話了。”

羅饗點點頭,也不說話,隻是平靜地看向金蛋蛋。

金蛋蛋上前一步,再次垂首示好,然後緩緩開口說起話來。他的聲音低沉穩重,像是一位很有見地的成熟精怪。

“我在了解到貓咪巡邏隊尋找冬之子的意圖之後,之所還主動接近鍋盔,就是想將我身上發生的一些異狀稟告與囿司大人。冬之子盡管離群索居,也並不願意與是非牽扯過多,但若是有不法之人想借機傷害冬之子,利用我們特殊的體質行禍害,我作為冬之子中年長的前輩,是絕不能坐視不理的。”

金蛋蛋已經成精多年,仔細數來差不多有二十年的歲月,再加上他作為普通貓咪生活的年歲,的確算是一位長者,在冬之子中實屬罕見。他出生於北方,是一隻流浪貓的後代。他是那座城市的第一位冬之子,所有貓都斷言他活不過次年春天。然而,金蛋蛋在母親遺棄、食物匱乏的困境中,仍然堅強地生存下來。

小時候的金蛋蛋並無異常,與尋常流浪貓一般,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遊竄,吃著百家飯,撩狗招鳥,也幹過一些無傷大雅的惡事。

後來,金蛋蛋的成精意識日漸清明,他慢慢發現自己身上有一處不同尋常的怪現象。這個現象若是述諸於口,不管是人類還是貓咪都會拍手稱奇,大吃一驚。這個怪現象便是:他有一對擁有割除不盡的蛋蛋。

說起來,這個怪現象的發現過程還略帶慘痛色彩。作為流浪貓,金蛋蛋是城市裏動物救助隊的重點關注對象。在他成年之後,就接受了人類的絕育手術,左耳。理論上而言,絕育後的公貓哪怕仍能保留蛋蛋的外在囊袋,也難以抱住其中精髓,蛋蛋會逐漸萎縮,變成真正的裝飾品。

沒成想,金蛋蛋的蛋蛋在傷口愈合之後,竟然堅挺如故,絲毫不見頹靡,與未絕育時的狀態幾乎一致。不過彼時的他對於自身的了解不足,更是沒有興趣研究人類的絕育成果,就這麽無視著。直到他被第二次抓住,送去了絕育的手術室。當時的人類獸醫還相當詫異,任誰都會認為金蛋蛋左耳上的缺口記號是已絕育的證明,但無論怎麽檢查,他確實是一隻尚未絕育的公貓。

就這樣,迷迷糊糊的金蛋蛋莫名其妙地再一次被摘除了蛋蛋。

然後是第三次,第四次……

他諾聽到這裏,下意識地大張嘴巴,傻呆呆地看著金蛋蛋,眼神裏頗有些佩服的意味。

金蛋蛋猛然閉上眼睛,似乎也覺得自己那段過往不堪回首。

又一次從麻醉中清醒過來的金蛋蛋終於明白過來,他擁有一對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蛋蛋。而數次的絕育手術,似乎在不斷觸發和刺激他的蛋蛋進化。

於是,金蛋蛋做了一個決定。後麵的故事就簡單多了。

長話短說,意識到自己身上不對勁的金蛋蛋第一時間選擇了逃離那座城市,四處遊曆。正是在南下的路途中,他逐漸覺醒,成為一隻成精者。而成精後的金蛋蛋的蛋蛋似乎也因此脫胎換骨,重獲新生,由內到外綻放金光,變成一對名副其實的金蛋蛋。

隨著金蛋蛋的修習精進,他的蛋蛋的光芒也愈加耀眼。他將這個怪現象當成是自己的秘密守護多年。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金蛋蛋盡可能與人類保持距離,不會選擇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落腳。

多年前,金蛋蛋曾途徑毛春城,為了尋到美味的小黃魚,在貓咪事務所留下過痕跡。他的事跡頗具傳奇色彩,一時之間在貓咪種群之間傳為趣話,由此也登上了當時司貓簿的首位。隻是出於對金蛋蛋的尊重,會發光的蛋蛋這種秘事並沒有被記錄在冊。

金蛋蛋離開毛春城後,又繼續往南走,遊遍了數個城鎮。原本這種逍遙恣意的日子還會繼續下去,事情的轉折發生在今年早春時候。當時,金蛋蛋在一個溫暖的南方偏遠小鎮上貓冬。那座小鎮與毛春城有萬裏之遙。

那是一座與世無爭的小鎮,食物充足,地廣人稀,氣候宜貓,幾乎符合金蛋蛋對於今後退休生活的一切要求。因此,他也由衷生起想要提前進入養老狀態的想法。本來一切都很美好,他也打定主意,結束漂泊,決定在小鎮裏定居。

然而,在冬霜消融的那天早上,金蛋蛋從一個沉沉的長夢中醒來,不知為何,內心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決定回到毛春城。

這個衝動來得如此突然,毫無征兆,卻又聲勢浩大,宛若一場無法抗拒的洪流。金蛋蛋被迅速淹沒其中,像魔怔似的,收拾行囊,立刻踏上前往毛春城的旅程。這一路頗不寧靜,然而他的意誌堅定,無論是刮風下雨,還是電閃雷鳴,都沒有停下腳步。直到他眼見著毛春結界的邊界線,金蛋蛋仍說不上來,他為何做出這樣突兀的決定。若說是因為一場空夢,可他連夢的內容都說不上來。

這種情況對於一隻流浪貓而言,是相當不同尋常的。要知道,絕大多數的貓咪都是享樂主義者。在他們的世界裏,做事隻分需要做和有趣的可以做的事。毫無緣由地選擇一條艱難的旅途,沒有任何趣味,又沒有天大的好處,實在是一件愚蠢至極的事情。

金蛋蛋到底是一位飽經世故的前輩。一路上,盡管許多時候他都處於一種渾渾噩噩的混沌狀態,無法思考,也無法停歇,但終歸有那麽幾個間歇,他是清醒的。金蛋蛋就利用這段難得的清醒時光,認真地反思著自己的行為。他還學會像人類一般記錄下自己的思考結果和想法——當然,作為一隻貓,金蛋蛋使用的並非是紙和筆,而是他的爪子和一塊貓抓板。

經過反複思索,金蛋蛋得出自己的一套結論。他認為自己的行為並非是出自他本貓的意誌,而是被一種強大的未知的力量所控製。那股力量可能是想從他身上得到某種好處,並且這種好處需得兩方的距離足夠親密方能視線,因此他才會被這樣不辭辛苦不遠萬裏地召喚至此。

在接近毛春領域之後,金蛋蛋又碰見另外幾位陌生的冬之子,觀察發現他們身上同樣存在著與他近似的情況,因此對自己的結論也愈發肯定。隻是金蛋蛋到底還隻是一隻普通的成精者,沒有多大的實力可以保全自己,更遑論要拯救其他冬之子,揭穿那個神秘的陰謀。於是,他留在毛春城裏,伺機而動。待他意識到城裏的成精者們在有意識地偵查異象,關注他們這些冬之子時,金蛋蛋決心主動現身,將自己得知的情況悉數告知,希望能與強大的成精者們合作。

今天,金蛋蛋跟著鍋盔,見識到傳說中的囿司大人,也是滿心激動。他知道自己的這一步棋是走對了。毛春城不愧是曆史悠久底蘊豐厚的精怪之城,在他出生的那座城市,可沒有囿司大人主持。

聽完金蛋蛋的敘述,羅饗沉吟良久,始終沒有說話。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眾精屏息凝神,不敢有寸動,生怕打擾那位大人的思路。

又過了許久,羅饗終於動了。他正想抬起手臂,忽然發現手上發沉,低頭一看,隻瞧見一顆毛絨絨的後腦勺。

那隻蠢海獺聽故事的時候,原本還裝模作樣地離得遠遠地偷聽,後來越聽越起勁,越起勁越靠近,最後所幸靠在羅饗身上,直接將腦袋搭在他的手臂上。

羅饗皺眉,手臂上加了點力氣,想把他諾的腦袋晃下去。他沒有成功。他諾猶自沉浸在割之不盡去之不竭的金蛋蛋的故事裏,不知在想些什麽,懵懵登登的發呆著。

羅饗於是不再理會他,任由他貼著自己。正待他要開口說話,這時,羅家小院的大門再一次被敲響。

咚咚,兩聲,帶著一股渾厚的精氣。

這一次,來的倒是真稀客。

百葉林的珍獸華南虎虎真和……普通的小水獺他他米。

虎真朝著羅饗略點了點頭,又提了提手上的肉球球,解釋道:“這個小東西是我在半路發現的。他應該是離家出走了,在毛春城的入城區迷路了,身上帶著一張紙條,說要來這找哥哥,我就把他也帶來了。”

他他米!

他諾瞬間從神遊狀態清醒過來,飛快地衝過去,一把將正要偽裝成皮毛包包的小水獺拎在手上。

汪汪汪——

你怎麽能離家出走呢!

他他米原本還顫巍巍地抖動著身上的肉肉,裝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想博取同情,沒想到自己的哥哥一開口居然在學狗狗叫。他頓時驚呆,連可憐都不裝了,兩眼一紅,撲進他諾懷裏,嚶嚶地傷心大哭起來。

我的哥哥變成狗狗了,嗚嗚嗚嗝——

一時之間,場麵變得難以控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