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陸執冰冷的看著他, 像是一頭被逼到絕境的毒蛇, 吐著猩紅的舌頭看著他。

一旦等到對方露出破綻, 便要一口咬上去。

“原來是你。”

哦豁, 行凶未遂。

賀聞宣想, 現在陸執被五花大綁, 正是個機會。

“就是你爺爺我,怎麽了?”

賀聞宣嘴裏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 手裏拿著鐵棍, 腳步緩緩朝著陸執移動,“趁你病要你命,這個道理你還不懂?”

陸執:“你最好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會要了你的命。”

賀聞宣:“嘖, 你有本事就來,當老子怕你?”

賀聞宣早看不慣陸執了,舉起鐵棍剛要打下去,便聽到身後一個聲音:“賀聞宣, 等等!”

賀聞宣回頭,才看到了門口的喬弋舟。

他徑直的走了進來, 奪過賀聞宣手裏的鐵棍:“別衝動!”

賀聞宣氣悶,還以為喬弋舟是來救人的:“陸執一路上都在給我們使絆子,他可以欺負算計人,我卻不行?”

喬弋舟當然覺得行。

陸執針對他這麽多次,處處給他挖坑,還是害得原身死亡的罪魁禍首。

光敲他一悶棍怎麽了?

喬弋舟理直氣壯!!

方焱讓賀聞宣來叫陸執的時候, 喬弋舟就覺得糟糕,怕陸執醒來會把事情都安在賀聞宣身上。

畢竟是自己做的事兒,沒道理讓賀聞宣來背鍋。

喬弋舟趕忙找了個借口追了出來,沒想到卻看到這一幕。

……想打陸執的人還真多。

喬弋舟:“保險起見,我先問問,你準備打他幾下?”

賀聞宣興致勃勃的說:“先敲頭一下,然後打他肚子,最後再亂棍打幾下!”

喬弋舟:“……”

他認真的看著賀聞宣:“你對自己的武力,有沒有點B數?你那個力道打下去,人都要打沒了。”

賀聞宣懂了,感情不是來阻止自己的,而是嫌他力道太重。

果然是他認下的老大,太合他口味了!

隻可惜老大癖好是扮豬吃老虎,否則他賀聞宣也要橫著走了。

賀聞宣心裏的鬱悶瞬間消失了,拍了拍胸膛:“放心,我有分寸!”

看到這一幕的陸執簡直要氣炸,這兩個人當著他的麵在商量要怎麽對付他?

還討論下手打哪裏?

很好!他記住了!

尤其是這個賀聞宣!

陸執心裏染了毒,冒著黑氣,想象著把賀聞宣搞死一次又一次的場景。

哪知道喬弋舟並沒有把鐵棍還給賀聞宣,而是自己一步步朝陸執走進:“你也不用記恨賀聞宣,是我打的你。”

陸執卻不相信。

他記憶裏的喬弋舟,是個軟弱無能之人。

不拖累別人已經很好了,怎麽可能偷襲他?

陸執仰著頭,黑發淩亂,眼角的紅色淚痣讓他整個臉都帶著幾分妖冶。

他舔了舔嘴唇,眼底帶著迷醉:“你打的,我絕對不叫疼。”

喬弋舟同他對視。

都已經告訴他了,是自己偷襲下的手,對方卻偏偏不信。

聰明的人果然都喜歡自作聰明,非要自己推測的才覺得有道理!

腦殼有包!

陸執聲音甜膩的說:“需要我教你打哪裏最疼嗎?”

喬弋舟:“現在你是砧板上的肉,我才是那個掌控你生死的人。”

陸執滿腔期待,那雙含情的眼眸,透過被汗水濕了的淩亂黑發,有種朦朧的美感和**力。

賀聞宣看不下去了:“給我!老子今天就要教訓教訓這小子!”

陸執表情為之一變,凜冽的掃視了過去,用極冷的聲音說道:“賀聞宣,今天你要是敢動手,隻要不弄死我,來日我定當百倍奉還,你在C隊待過,知道我說到做到。”

賀聞宣突然被他這氣勢給唬住。

陸執又看向喬弋舟,聲音又甜又奶:“礙事的人走開了,舟舟,我很期待你接下來要對我做什麽。”

靠!

陸執神經病!

喬弋舟望向自己手裏的鐵棍,覺得重如千斤,忽然就下不去手了。

陸執到底是怎麽一個扭曲又病態的性格,竟然還喜歡看著他發狠?

喬弋舟:“你腦子……沒壞吧?”

陸執傷心極了:“舟舟,你怎麽能這樣說我。”

喬弋舟:“……”

陸執的眼瞳裏倒映著他的身影:“真漂亮,以前怎麽沒發覺呢。”

光是外殼漂亮還不行,還得內裏才行,弱小的人根本不值得讓他多放精力。

陸執猶如發現了新遊戲,像一個想要瘋狂去通關的玩家。

太過忘乎所以,越是了解,就投入得越深。

“以前的我真是太淺薄了,怎麽沒發現……強大又美麗的東西,才適合當成獵物。”

陸執一次次的在心裏懊悔了起來,不過現在發現也不算太晚!

喬弋舟起了雞皮疙瘩:“你什麽惡趣味?”

賀聞宣晲了陸執一眼:“比我還瘋。”

喬弋舟幹巴巴的問:“你……你能理解?”

賀聞宣點頭:“很簡單啊,陸執的興趣是漂亮又強大的獵物,長相還得符合他胃口,多難找啊。”

喬弋舟:???

賀聞宣嘚瑟了起來,他就不一樣了,有種拿到了副本,看透全局的暗爽感。

老大一拳能把陸執給打趴下,可笑陸執還把別人當成獵物。

不過他不打算說,看到陸執吃癟,他就特別爽!

喬弋舟沒再動手,而是走到陸執背後。

陸執眯起眼:“你想做什麽?”

喬弋舟:“給你鬆綁,八點的投票時間快到了,我和賀聞宣都是過來叫你的。公是公,私是私,誰讓你是好人陣營,不然我就可以下狠手了。”

喬弋舟的語氣帶著遺憾,很快就給陸執解開了繩子。

陸執從椅子上站起身,動了兩下手腕,氣壓極低的看了兩人好幾眼。

他最終也沒說什麽,而是把兜帽拉起,隱藏住指尖的顫栗。

還不急。

陸執深吸了一口氣,不斷在心裏奉勸自己。

他都等待了這麽久了,也不急於這一時。

三人一同回到了602室,時鍾剛好指向八點。

他們搬來了許多椅子,中間圍成了個圈。

屋內的燈光慘淡,白布覆蓋的家具上,全都是血色的手印,天花板也用鮮血寫著‘放我出去’四個大字。

在這種環境下,極其考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分明隻是票人,那緊張的氣氛卻被提了起來,令所有人的神經緊繃如弦。

方焱:“怎麽去了這麽久?”

喬弋舟很快便入座:“起了點兒爭執。”

方焱臉都黑了,惡聲惡氣對陸執說:“你就不能不犯事嗎?”

陸執理都沒理他,帶著紅色的耳機,裏麵放著優雅的交響樂,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裏。

喬弋舟:“八點二十就要票人,現在隻剩下二十分鍾,大家還是先把得到的證據分享一遍。”

方焱嗯了聲,在喬弋舟來之前,他們便說了許久。

由於今天早晨傅雲秋找到了證據,方焱便優先把目標放到了程道士身上,將香拿了出來:“程道士,這個你作何解釋?”

程道士:“不是你們自己要的嗎?”

方焱:“裏麵被侵染了屍油。”

也許是這氛圍太嚇人,程道士失了平日的沉穩。

他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不可能!”

方焱:“不然你怎麽解釋被鬼襲擊兩次的事?”

第一次是他們集體被襲擊,第二次是傅雲秋和江時一起被襲擊。

如果說是偶然,方焱不信!

程道士搶過方焱手裏的香,翻看了好幾次,這香的確是他的。

“有人陷害我。”

江時:“你的意思,難道是說,我和傅哥在撒謊!?”

程道士:“我可沒這麽說。”

兩人各不相讓,氣氛凝固到了極點。

江時環顧四周:“舟舟昨天晚上被僵屍襲擊,對聯上也塗滿了屍油!這兩件事連在一起,大家不覺得有古怪?”

老玩家都表情凝重,屍油的事的確是個引子。

陸執輕飄飄的道了句:“隻要知道誰身上有屍油不就行了?”

施穎嘟囔:“不是要搜身吧?”

江時盯著程道士:“我無所謂,隻怕某些人有問題吧。”

程道士臉色鐵青,他身上的確有屍油。

現實世界不順,又總被人鄙夷。他平日挨了許多白眼,就特別喜歡鑽研這些。

程道士總想著,能鑽研出煉屍古法,讓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的人,對他刮目相看。

哪知道……懷裏的屍油,卻成了擺脫不了的鐵證!

方焱:“同意搜身的人舉手。”

陸陸續續舉起了好幾個人。

棄票一人,五票對五票,隻剩下喬弋舟沒有舉手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喬弋舟身上,等待著他做最後的決定。

喬弋舟身上不僅有嗅覺抑製器,還有偽音器,以及原身又是個女裝大佬。

這麽多秘密,他不想被搜身。

如果被人撩開他耳朵旁邊的長發,一定會暴露他和大佬之間的關係。

猶豫再三,喬弋舟才說道:“我不同意搜身。”

程道士微微的鬆了口氣,此刻已經是心虛到了極點,馬褂裏的屍油燙手,想甩都甩不掉。

江時:“可不搜身,怎麽知道屍油在誰哪裏?我們又該懷疑誰?”

施穎藏著小心思:“我玩過很多次狼人殺,喬弋舟擺明了戀人陣營,昨天晚上死的卻是丁超,這就已經說明,喬弋舟和他的戀人是第三方。”

這話頓時引起許多人的不滿,都緊擰著眉頭看她。

施穎生怕自己被針對,臉頰蒼白的哭了起來:“我……我是為大家好。”

又是這句為大家好?

賀聞宣:“那他晚上為什麽會被僵屍襲擊?”

施穎忍不住哭了起來:“你們都是怎麽了?明明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了,剛剛他的發言,不是很可疑嗎?把火引到別人身上,他自己都說了!”

賀聞宣冷眼掃了過去:“那你的行為不也一樣?”

施穎忘了裝哭,眼瞳裏連淚水都沒有,被賀聞宣噎得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她害怕賀聞宣這種人,不僅是因為他在公交車時露出的凶態,還有他完全不給自己麵子。

施穎心裏又氣又怨,怎麽會有賀聞宣這樣不懂風情的男人?

她難道長得不好看嗎?為什麽所有人都向著喬弋舟!

喬弋舟一直在沉思:“先別氣,讓我們理一理。”

“怎麽理?”

喬弋舟:“大家都知道,玩狼人殺應該要考慮正反兩種思維,第一種,假設雲秋和江時都是凶手,有沒有必要為了誣陷一個人,而一起冒險……”

普通人都會懷疑程道士,畢竟他躲躲閃閃,態度古怪。

可喬弋舟反倒先考慮這個方向,令好幾人臉色都微妙了起來。

方焱沉聲道:“我覺得沒這個可能,兩個凶手一起白送?”

喬弋舟:“所以現在還有第二種思維,就是程道士……”

眾人齊刷刷的望向了程道士,畢竟屍油的事兒還沒弄清楚呢。

場麵混亂了起來,已經有兩方扭打了起來——

傅雲秋和江時針對程道士、施穎針對喬弋舟。

可就算是這樣,胖子也覺得自己該發言。

他弱弱的舉起了手:“雖然……舟舟讓我別說,但我還是想把這個訊息告訴給大家。”

胖子知道,說出這些,他肯定會被凶手盯上。

主係統送了凶手行凶道具,有了他去檢查屍體,凶手就會舉步維艱。

可胖子還是想說,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好人走錯路。

方焱朝他望了過去:“胖子,你想說什麽?”

胖子:“我是學法醫的學生,今天專門去丁超的房間看了他的屍身。”

此言一出,頓時惹得阿柳蒼白了臉頰。

她哆嗦了起來,牙關都在打顫。

因為她存在感太低,沒人注意到阿柳此刻的不對勁。

胖子繼續說道:“你們那個都是猜測,屍油還不知道在誰手裏呢,說舟舟第三方,也有可能是凶手想嫁禍他。而我從屍體上得到的,卻是確切證據。”

阿柳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有誰可以保證?萬一你也製造假證據……”

胖子打斷了她的話:“我們是三個人一起看的!”

阿柳眼前發黑,整個人慌得更不像話。

還未等她說什麽的時候,江時便站起身,湊到程道士麵前,一把將他的馬褂給撕裂。

懷裏的蓮花形狀的小瓶散落了下來,在房間裏鋪在地上的、染著血手印的白布上,便顯得格外明顯。

程道士也驚了,明明在說丁超屍體的事,江時怎麽會突然過來撕他的衣服?

他一時間沒來得及防備,誰讓胖子在說話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邊!

程道士不敢看過去,隻覺得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到了他的身上,充滿著懷疑和敵視。

江時:“這是什麽!?”

喬弋舟:“江時,你太衝動了,胖子還沒說完呢!”

“明明程道士就有問題,我和傅哥差點被他給害死了!這口氣我咽不下!”

江時又緊盯程道士,“你今天必須給個解釋,為什麽你有屍油!?”

程道士:“我……”

江時:“你不會是想說凶手故意去調換了你的香?這一天你都窩在房間裏,根本就沒有出來,誰有這個時間!”

這樣咄咄逼人,把程道士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喬弋舟抬頭望向江時,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聽江時的話,又覺得邏輯上沒什麽問題。

江時氣憤道:“如果不是我和傅哥發現了,他要借由小鬼的手,殺了我們多少人!?”

此言一出,人人自危。

火石兒落到了手背上,他們這才感同身受了起來。

叮咚——

一陣刺耳的聲音傳來。

方焱臉色難看:“八點二十,投票時間到了……”

該死的!被陸執耽擱了時間!

話音剛落,江時便指向了程道士。

“我這一票給程道士。”

賀聞宣打了個哈欠:“怪隻能怪陸執來晚了,咱們沒這麽多時間討論,如果投錯了,可都是陸執的錯。”

陸執攤手聳肩,無辜的說:“好好好,程道士啊,你要是好人慘死了,午夜回魂就來找我。”

方焱擰緊了眉:“快點,投票時間不多了。”

一分鍾之內,所有人必須投票!

眾人不敢再耽擱,規則上寫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投票的話,所有人都會死。

絕大部分都把手指向了程道士。

十一人當中,程道士得了六票。

剩下三票,喬弋舟、楚燎、胖子,則投給了阿柳。

最後兩票,施穎和程道士,則是指向了喬弋舟。

主係統的聲音響起:“第二夜票人結果,程道士。”

所有人都覺得毛骨悚然,沒隔一分鍾,程道士便感受到了窒息。

程道士瞪大了眼,一隻手捂住脖頸,手伸向眾人的方向:“啊……啊……”

眼底滿是淚水,程道士身體失重,像是被什麽東西一步步扯到了陽台。老舊的建築物外,根本沒有窗戶。

程道士一個失足,直直的從六樓摔了下去。

下麵是鐵絲,後腦勺被貫穿,白花花的腦漿都濺出來了。

程道士眼睛瞪得猶如銅鈴大小,倒在血泊當中。

鮮血不僅染紅了他的頭發,還染紅了裏麵的衣服。

眾人飛快的走到了那邊,大氣都不敢喘,背後滲出細密的冷汗。

施穎腿軟,蹲在地上幹嘔:“嗚嗚嗚。”

壓抑的哭聲和幹嘔聲,讓氣氛凝重到了極點,連空氣都不會流動。

胖子崩潰:“為什麽沒時間了?為什麽沒時間了?為什麽沒時間了?”

他一連問了三遍,臉上充滿了自責。

賀聞宣拍了下他的肩膀:“說了可以怪陸執了,誰讓他耽擱了時間。”

胖子蹲在地上,不由捂臉:“我剛剛想說,我們發現丁超的死因是注射了一種藥物。他在生前被人肆虐,所以嫌疑最大的有可能是……”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難道是……阿柳?

她那天被丁超虐待,所有人都看在眼裏,便下意識的覺得,她應該是個弱者。

喬弋舟這才發現,剛剛在程道士跌下去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跑來陽台了。

唯有阿柳。

她獨自坐在房間裏麵,低著頭,坐姿看上去分外乖巧。

白熾燈下,她的下顎灑下濃濃的陰影,圍繞在她周身的氣息竟如此詭譎。

傅雲秋輕聲的說:“那看來,阿柳是凶手了。”

傅雲秋一句話,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傅雲秋:“今晚凶手肯定會行動,找一個人和阿柳一起住,看住她吧,明天我們再把阿柳票走。”

眾人:“可是……找誰?”

傅雲秋:“當然是得找實力強悍的,又沒有嫌疑的。”

眾人把目光都放到了賀聞宣身上。

賀聞宣:???

小隊各自分配了房間,由於喬弋舟也被人懷疑,無奈住進了雙人間。

阿柳和賀聞宣住,他和傅雲秋住。

家具極少的房間裏,燈光都顯得慘白。

喬弋舟從背包裏摸出了藥膏,身上大大小小很多擦傷,在主區擦了那幾天也沒見痊愈。

明明主區出品的藥這麽好,怪隻能怪他身上太容易留下痕跡。

傅雲秋接過了他手上的東西:“藥膏給我。”

喬弋舟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的東西已經被人給搶走。

傅雲秋小心翼翼的捧起他的腿,抹了一層薄薄的藥膏在自己的手指上。

指下的觸感溫涼,塗的時候,指尖的溫度逐漸蔓延到了心上,令他眼神裏的溫度都炙熱了起來。

喬弋舟肌膚白皙,有什麽擦傷於痕,就顯得分外明顯。

傅雲秋的動作太輕,對待他像是對待珍寶那樣,一下又一下,弄得喬弋舟有幾分發癢,便想把腿給縮回來。

傅雲秋按住了他:“別動。”

喬弋舟尷尬的說:“有點癢。”

傅雲秋眼含笑意:“你還想我重一點?”

這話聽著怎麽辣麽曖昧!

喬弋舟立馬就不敢說話了,乖乖讓傅雲秋給自己擦藥。

傅雲秋眼神微閃:“還記得……我在上個遊戲問過你的某個問題嗎?我抱著你的時候,你是什麽感受。”

喬弋舟點頭:“記得啊,上個遊戲太熱了,簡直是酷暑!”

傅雲秋:“那……”

他語氣微頓,手指都在微顫,最終還是問出了口:“我現在觸碰你,你心裏又是什麽感覺?”

喬弋舟茫然:“我心裏需要有什麽感覺嗎?”

傅雲秋沉默了下來,心猶如針紮那樣。

明明很確定他對喬弋舟隻是好感程度罷了,傅雲秋也不會強求喬弋舟也和自己一樣。

可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傅雲秋的心還是很疼。

難不成……他對喬弋舟的好感程度,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期?

傅雲秋心情複雜:“昨晚遇到僵屍,你也隻是輕描淡寫的提一句。就像自己受了傷,也從來都不說。”

喬弋舟訕訕的說:“雖然遇到僵屍,但也化險為夷了;受傷,也不是致命傷……”

傅雲秋麵帶溫柔的看著他:“聽方焱說過你以前的性格,又在裝堅強。在我麵前,都不能放下戒心嗎?”

這樣的喬弋舟,讓他既心疼又驕傲。

喬弋舟:???

喬弋舟總是覺得自己硬凹柔弱不行,一個大男人他怎麽可能為了受點傷哭唧唧?這種不吭不響的忍下所有痛,在別人眼裏就成了裝堅強。

喬弋舟幹咳了聲,岔開了話題:“雲秋……你不生氣我剛才說的那些話?我差點把火引到了你的身上。”

傅雲秋頭也沒抬:“每個人都是自私的,拚命掙紮想要活下去,這就是遊戲規則,我為什麽要生氣?”

傅雲秋的話令喬弋舟心裏堵得慌。

明明是一起交過心,拚過命的夥伴,卻因為主係統的一個規則,互相猜忌、互相懷疑。

這樣的日子還有整整三天,隊伍會不會在這之前,就分崩離析?

時間一點點過去,在寂靜漫長的黑暗中,傅雲秋忽然間詢問:“一直跟著你的那個新人,是上次限時遊戲的A隊大佬嗎?”

喬弋舟猛然抬頭:“你怎麽會這麽問?”

傅雲秋本來就已經猜得七七八八,現在看喬弋舟的反應,便有十分確定。

果然!

傅雲秋:“放心,我不會說出去。”

隻是在這一刻,他改變了某個想法而已。

有人保護他了,那自己也不需要擔心了。

可傅雲秋的心裏卻湧起濃濃不甘,為什麽那個人不是自己?

又到了晚上十二點,原本還有些悶熱的天氣,溫度驟然變冷,門外那股陰寒之氣驟然湧來。

喬弋舟心情也變得緊張,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門口:“雲秋,其實我有件事想跟你說,江時剛才表現得太奇怪……”

喬弋舟當時推理的是,傅雲秋和江時當中,一定有人抽中了凶手身份。

他之所以沒判定兩個人都是凶手,就是覺得,兩個人都出來帶節奏,去保阿柳一輪,未免也太不劃算。

傅雲秋淡淡的嗯了聲,站在喬弋舟身後。

房內沒有開燈,借由走廊的燈光,防盜門的縫隙裏滲透了一絲燈光進來,隻照亮了喬弋舟一人,而傅雲秋那張溫柔的臉,卻沒入在黑暗之中。

就像他平日披著的溫柔,全是偽裝那樣。此刻真正的沒入到了黑暗中,才將那些偽裝全都撕了個幹淨。

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接近,喬弋舟從背包抽出匕首,死死的捏住。

他屏住呼吸,不肯放過門外任何一個細小的聲音。粘膩的冷汗都把匕首的刀柄給染濕,喬弋舟心都提了起來,知道自己會成為凶手的下一個目標。

門外有人!

喬弋舟笑得虛弱:“雲秋,你今天就不該跟我一起住,可能你會被我連累了。”

腳步聲逐漸停留到了喬弋舟門前,防盜門漸漸被人用鑰匙打開。

喬弋舟動用了嗅覺,頓時明白了外麵的人是江時。

可跟著他來的……還有另一個氣味。

喬弋舟仔細分辨後,便不由大駭——不僅有江時,還有昨天襲擊他的僵屍!

喬弋舟暗罵了句,不斷的往後退,放棄了和對方硬碰硬的想法。

他讓傅雲秋躲在櫃子裏,千叮萬囑的說:“僵屍會嗅到活人的氣味,你等會兒一定要屏住呼吸。至於江時,等門徹底被打開後,我會引開他!”

傅雲秋看著他:“舟舟,可你一個人……”

喬弋舟:“放心,他們的目標是我。”

喬弋舟沒給傅雲秋說話的機會,強硬的關上了櫃子。

傅雲秋聲音發緊:“別出事,也別死了。”

喬弋舟:“好。”

正當此時,門已經被打開了。外麵的濃霧也一同噴薄而入,將整個屋子都籠罩其中。

喬弋舟看清了門口的那個人,果然如他推測的那般。

喬弋舟咬緊了牙關:“江時!”

江時眼眶泛紅,像是哭過:“舟舟,你別怪我,我必須活下去,回主區見林鴿。”

喬弋舟:“我猜得沒錯,原來真的是你。”

江時情緒崩潰:“我不想的!可我沒辦法!”

為什麽是他抽到了凶手身份!

喬弋舟:“……那今天程道士的香是怎麽一回事?”

江時想著,反正喬弋舟都要死了,也不想隱瞞。

“阿柳的莽撞打斷了我們所有的計劃,逼得我今天不得不去帶節奏,先保一波阿柳,去弄死程道士。他的香不是白天被換的,而是昨夜阿柳殺了丁超後,我連夜去換的。”

喬弋舟緊擰著眉,原來凶手陣營的人昨天晚上就開始部署了。

他們想暗著來也沒辦法了,的確如江時所言,阿柳的莽撞,讓凶手陣營崩盤了。

喬弋舟握住匕首:“我也不能白白被你殺死,你該知道戀人陣營的人,可以往外跑。”

江時麵露痛苦,退到了紅衣僵屍的身後。

他一個字都不肯說,畢竟今晚喬弋舟必死無疑了。

喬弋舟屏住了呼吸,身手矯捷如貓那般衝了過去。

僵屍指甲驟然變長,追著他不放。

為什麽?

自己屏住呼吸也沒用,僵屍一直追著他不放。

昨晚是屍油,讓他被僵屍鎖定,今天晚上又是怎麽一回事?

在他混亂的思考中,喬弋舟快速的躲避了起來。

屋內的家具也被僵屍給破壞,它的速度比之前還要快。

喬弋舟不再屏住呼吸,而是抽出了七星銅錢劍,直直的朝著僵屍刺去。

僵屍被七星銅錢劍燙得直冒白煙,尖銳而刺耳的鬼叫了一聲,卻不肯放過喬弋舟,手直直的朝喬弋舟掐來。

江時看著這一幕,呼吸越來越淩亂。

他如果不是凶手身份,一定會去幫喬弋舟。

他的身上,被悄悄撒了屍油。

喬弋舟呼吸不暢,卻不敢掙紮太過,生怕僵屍的手指刺破自己皮膚,上麵有屍毒!

喬弋舟又一次的聽到了拍皮球的聲音,離他越來越近。

再一眨眼,穿著紅衣的小女孩,便蹲在地上看著他,眼瞳被怨氣所染,卻有種孩童的天真感。

一邊是僵屍,另一邊是小鬼,危險四伏。

喬弋舟艱難的發出聲音:“咳,你……一直找我,是不是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小鬼呲牙,仍舊在打量喬弋舟。

“我TM都快死了,怎麽幫你?”喬弋舟一字一句的說,“我答應你,你幫我這一次,我就幫你一次。”

紮著兩條辮子的小鬼嘴裏發出悶悶的聲音,猶如隔了一層水膜:“去……救,十八樓,現在去。”

話音剛落,小鬼便站起身,頭發瘋長,瞬間將僵屍包裹其中。

喬弋舟見狀,乘機朝外逃跑,慌亂之中,被人給牽住了手。

“這邊!”

楚燎臉色陰沉,自己竟然晚來一步!

如果不是喬弋舟應付得漂亮,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江時眼睜睜看著喬弋舟逃離,立馬追了出去。

戀人的另一個人也出現了,他得把兩個人一起殺了才行!

喬弋舟和楚燎在前麵跑,喬弋舟忽然喊了句:“去十八樓!”

楚燎什麽也沒問:“好。”

兩人飛快的朝著十八樓奔去,電梯關閉的那一刻,阻隔了外麵的危險。

江時跑慢了一步,心裏暗罵了一句,隻得從樓梯追趕。

喬弋舟站在電梯裏,幾乎虛脫。

可還未等他有時間喘息,電梯的門就叮的一聲打開了。為數不多的光從電梯裏滲出去,將十八樓照得亮了一些。

和白天完全不一樣,十八樓太過寂靜了。

肉眼可見的寒氣,讓這裏像是一個大冰窟那樣,凍得喬弋舟瑟瑟發抖。

他緩步朝前踩了一步,渾身充滿了戒備。

完全沒有燈,入目是一大片的黑暗。

喬弋舟和楚燎走到了虛掩的門裏,唯有那個房間,點著白色的蠟燭。燭光微弱的照亮著四周,而眼前的一幕,卻令喬弋舟震驚。

是白事老人和紅衣小女孩讓他過來找的男孩。

沒能來得及救他!

男孩被掉了起來,雙手雙腳都被捆著,被人套上了一件紅色的外衫。

外麵雷聲轟鳴,不知不覺間,已經下起了大雨。

喬弋舟怔怔的看著這一幕,心跳極快:“怎麽會……”

楚燎:“還記得我告訴你,我發現了一個線索嗎?”

喬弋舟艱難的點頭。

楚燎:“白事老人說,這個小孩剛過十三歲生日十二天。”

喬弋舟:“有什麽古怪嗎?”

“現在過了淩晨,是他剛過生日的第十三天。身上的紅衣,無疑是要把魂提升到至陰。”

“外麵大雨為水,紅衣為火,金屬鎖鏈為金,壓住魂魄的陰木為木,地為土。”

楚燎眼瞳幽深,“有人想養小鬼續命。”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取自於新聞紅衣男孩,文裏做了大量的增改,不要和現實聯係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