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容易偏執

聞措開門進來的時候抱著兩大箱煙花。

薑昀祺盯著包裝濃豔堪比婚禮爆竹的兩箱,呆了呆,回過神抬頭又去瞧聞措。

聞措朝他眯眼一笑。

裴轍跟後麵進來,朝正啃素包的薑昀祺望去,“什麽時候起床的?”

薑昀祺乖乖道:“剛剛。”

“剛剛是什麽時候。”

裴玥聞聲出來,兩手腕抵後腰站在廚房門口,一邊慢慢瀝手上的水,對著聞措嫌棄一瞥,轉頭和裴轍道:“就十多分鍾前。”

裴轍放下車鑰匙走過去摸了把薑昀祺頭發,對裴玥道:“車子被拖走了。沒什麽事。後天去取就行。”

裴玥看了眼低頭默默喝粥的薑昀祺,點了點頭,“你進來幫我打個下手”。

“好。”

裴轍好像對順薑昀祺毛格外上手,又摸了兩把,才轉身跟裴玥進去。

聞措放下箱子“嘿”了一聲,好笑瞧著自家老婆背影,幾步走到薑昀祺身邊,一手拿起隻溫吞素包,一手學著裴轍樣子正要去呼嚕薑昀祺頭發,立馬被薑昀祺眼疾手快擋開——

聞措:“……”包子幾口吞下,“來自姐夫的關愛不要?”

薑昀祺捧著碗呼嚕呼嚕喝完,嘴巴一抹,“不要。隻要裴哥的”。

聞措:“…………”

廚房交談聲很低。

裴玥低頭沉默擇菜,裴轍在一旁處理魚,兩人起先都沒說話。一會,裴玥加快手上速度,動作幅度變大。手上抓了一大把,塑料袋裏隻剩下一點底。

“姐。”裴轍打開水龍頭一點點抹去刀刃上沾的血漬,語氣很淡:“不會有事。”

“昨天你們走後,聞措和我說了。”

“嗯。”裴轍麵上還是一副從容模樣,專注手裏的事。

開膛破肚,新鮮魚尾在案板上抽搐兩下,徹底沒了動靜。

裴玥擇菜卻動作慢了下來,很久才處理好一根,白皙手指撚著莖葉,不知道在想什麽。

廚房門外突然傳來聞措幾下笑聲,兩人一齊轉頭去看。

薑昀祺和聞措兩人蹲陽台不知道幹什麽。

聞措正在收拾宋姨養的花草和一些雜物,薑昀祺起先站一旁不是很讚同,望著那幾盆花草說了幾句。聞措抬頭好笑,又回了幾句,反手指廚房,看嘴型是念了裴轍的。

薑昀祺不說話了,視線跟著移向廚房。

聞措沒等他,趁薑昀祺猶豫功夫,直接從客廳把矮桌拖進陽台正中央。

薑昀祺沒辦法,想叫裴轍,但似乎有什麽顧慮,望了幾眼廚房方向,愣是沒說出一個字,最後眼睜睜看著聞措生米煮熟。

矮桌擺好,薑昀祺記得宋姨臨走囑托,跑進跑出,把那幾盆最珍貴、之前差點被他澆死的花小心擱客廳角落。

“昀祺很依賴你。”

裴玥收回目光,垂眼低聲:“之前去附中,我和他說,考個好大學,離開你去過自己的生活。”

裴玥沒注意裴轍臉色的變化,動作很慢地擇菜,語氣依舊輕:“現在看來,好像對他太殘忍了。”

“姐。”

裴玥抬頭。

裴轍沒有看她,閉了閉眼,細長刀柄被擱在案板上,魚血泛腥,順著案板紋理往邊沿淌。

裴轍臉色不是很好。

“下次不要和昀祺說這種話。”

“他年紀小,又剛剛想起些事情,很容易偏執。”

裴玥很少看到裴轍這副樣子,似乎在壓抑什麽,過了會點頭道:“是我沒情理,不會說了。”

“我出去下。”

薑昀祺看到裴轍一個人從廚房出來有點開心,立馬衝上去告狀:“姐夫把陽台弄得亂七八糟,說要在陽台吃,我覺得不好。”

裴轍垂眸盯著薑昀祺,似乎在探究什麽,神情帶著幾分嚴肅。

薑昀祺不明所以,又去指始作俑者,低了幾分貝的聲音不甘心道:“裴哥,姐夫——”

“跟我來。”

裴轍一把握住薑昀祺指著聞措的手腕,將人拉進書房。

臨走,對著蹺二郎腿坐沙發研究煙花品類單子笑容滿麵的聞措道:“今天洗碗的活你聞措姐夫都包了。搬下桌子沒什麽,記得最後恢複原樣。”

聞措霎時從單子上抬起臉,花容失色。

書房門關上,薑昀祺被安置在書桌前。

裴轍單手扣一邊桌沿,將薑昀祺固在裏側,另一隻手反手朝後拎遠座椅,篤的一聲,椅腳頓地,薑昀祺眼睛突然就不敢看裴轍。

做完這些,裴轍抬眼注視薑昀祺,目光深沉。

“抬頭。”

也許是之前兩人之間氣氛太好,這個時候,對上裴轍看穿一切的眼神,薑昀祺才覺出有什麽不對。

“裴哥?”

裴轍沒應他,又仔仔細細看了薑昀祺幾秒,語速很慢:“說說看,你的隱私是什麽?”

薑昀祺一頭霧水霎時成了滿頭冷汗。

薑昀祺不說話。

“薑昀祺。”

裴轍冷聲。

薑昀祺打定主意不開口說一個字。

僵持一分多鍾,裴轍語氣略鬆:“我不希望你為了隱瞞我撒謊。”

“也沒有撒謊……”

薑昀祺就是不看裴轍,奶倔奶倔的,“隱私就是隱私……”

“裴玥和你說的話為什麽不告訴我。”

裴轍懶得跟他語言遊戲。

“你又沒問。”

這麽一句出來,薑昀祺像是找回了失蹤已久的叛逆期,說完還有點竊喜,是那種對自己反應很新奇的竊喜。

裴轍:“……”

“我問了你,你說是隱私。”

“我也沒說錯啊。本來就是隱私。以後裴玥姐姐和我說什麽我都要告訴你嗎?”

裴轍:“……”

他怎麽感覺話題被帶偏了。

薑昀祺撐著桌沿坐好,晃了晃小腿。

裴轍:“…………”

“坐沒坐相。”

薑昀祺低頭不說話。腿不晃了。

門外有人走過的聲音,好像是裴玥。但裴玥沒有進來。過了會,隱約傳來聞措的聲音,腳步聲遠去。

書房沒開燈,但窗簾開著,臨近中午,天光還是很亮的。

但大半光線都被裴轍高大身軀遮擋,眼前稍暗。

薑昀祺頭低得很下,不經意露出後頸一小片紅印子,明顯是人為的。離得近了能看到快消的點點齒痕和曖昧吮吸的形狀。

裴轍凝視良久,移開目光,思索片刻語氣如常道:“上次發的誓沒用。再發一個。”

沒來由的一句,薑昀祺抬頭搞不懂。

裴轍神色不變,眼眸逆光,分辨不清其中情緒。

“你說你不跑的那個。反悔就讓你喜歡的人永遠都不喜歡你的。沒用。再給我一個保證。”

薑昀祺睜大眼,難以置信,“你怎麽知道沒用?!”

裴轍差點笑了,很清淺的笑意,但落入薑昀祺眼裏又是一番說法,薑昀祺以為他嘲笑自己年輕,是胡說八道。

這下真的叛逆了。

薑昀祺突然覺得裴轍身在福中不知福,非常氣,惡狠狠瞅了瞅裴轍,梗著脖子道:“沒有了!要不然你就打斷我的腿吧!”

裴轍皺眉,“你說什麽?”

薑昀祺一把推開裴轍,“我說!我跑!你有本事打斷我的腿!”

“薑昀祺!”

薑昀祺推開人就往外走,對於裴轍驟然爆發的怒意充耳不聞。

冷不防肩上被人狠狠一拽,薑昀祺整個人差點被提起來。

裴轍氣得不行的神色落進眼裏,平日看慣的英俊溫和麵容此刻變得凶狠不善,眼底毫無遮掩的緊張憂心是薑昀祺第一次見到。

裴轍克製半晌,沒有說話,重新望住薑昀祺的時候,話裏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昀祺,不要意氣用事。”

“我說過,做任何決定都要和我商量。”

薑昀祺張了張嘴準備回應,隻見裴轍陰沉垂眼,視線落在他膝蓋,“不然我真的會——”

“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