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轉移注意
疼痛比任何都來得直接,蠻橫粗暴地入侵大腦,洪水一樣衝倒猙獰記憶,漫延過每個角落,然後,洶湧逐漸平息,隻剩一汪靜海。
沉默而有力。
裴轍問酒店拿來碘伏處理薑昀祺肩膀傷口。咬得太重,周圍慢慢出現淤青。
回過神來的薑昀祺沒讓裴轍碰,止了血就套上衣服,“沒事”一連說了好多遍。
裴轍提醒他會留疤。
薑昀祺胡亂點頭。被咬了一口,表情比之前豐富了不少,小心思沒顧得上遮掩,眼神躲閃的時候一覽無餘。
裴轍也就不說什麽了。
薑昀祺還記得帶來的作業,洗好澡吃了些點心,主動做起作業。
期間裴轍在另一個房間和進出的幾名警察談事情。
房間門留了一條縫,交談的聲音很低。
薑昀祺聽不大清,埋頭寫會作業轉頭去望裴轍,總能看到裴轍透過門縫神色平靜看向自己,旁邊有人說話。
薑昀祺移開視線,繼續寫作業,過會再去看,裴轍視線就不在自己身上了。不過薑昀祺總覺得裴轍餘光裏是有自己的。
聞措打來電話的時候,裴轍還沒掛了溫應堯的電話。
此前他剛和S市刑偵隊負責人談完。
薑正河沒有被抓到。現場確實有炸彈。不過不足以構成大麵積傷亡,小範圍**是薑正河想要達到的目的。
談話中,裴轍注意到一個細節。
從S市刑偵隊負責人嘴裏,他隱約察覺在自己信息發出之前,S市刑偵隊早幾秒已經收到了有關通緝犯薑正河的報案。
是誰發送的。
自從李勳出事,於鋒就被安排跟蹤保護薑昀祺。而薑昀祺和裴轍待一起的時候,於鋒就不必跟著。這次來S市就是這樣。
沒有於鋒,按理,最先通報的就隻有裴轍。
這個多出來的提前幾秒的信息,說明暗中有人以裴轍不知道的方式在進行保護。
本來裴轍並不想多問。
但之後S市刑偵負責人在談話中多次用“己方人質”代替薑昀祺,裴轍就有點懷疑這位暗中保護的人的立場了。
何況關於薑昀祺,除非是直接知情人接頭說明情況,否則,S市刑偵負責人根本就不會提到薑昀祺。他甚至都不會知道薑昀祺。
很多事情一旦有問題,裴轍態度是很直接的。
“你們第一時間收到的是誰的信息?”
在對方按部就班告知明天將會出現場報告的時候,裴轍如是問道。
問題來得突兀又不相關,而對方顯然級別太低,不知道這其中細微差別,聞言愣了好幾秒。
裴轍審視了會,雙手插兜靠在桌邊,思索片刻,拐了個彎抽絲剝繭道:“你直屬上司叫什麽?”
“章粵。”
立刻,裴轍想到了章政銘。
接著就是溫應堯。兩人關係好得能穿一條褲子。
遊況是刑偵一隊副支隊長,而章政銘是一隊總隊長。
之後裴轍沒再說什麽,略頷首結束了談話。
電話打給溫應堯的時候,裴轍注意到薑昀祺寫著作業寫趴到了桌上,歪著腦袋刷卷子,從背後看,精神不是很好。
情緒起伏,前前後後又哭了太多次,裴轍懷疑薑昀祺哪裏來的做作業的自覺。
做作業也好,裴轍想了下,能轉移注意力。
可做也不好好做。
“眼睛要不要了?坐好。不然早點去睡覺。”
裴轍幾分嚴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的時候,薑昀祺有點對不上號。
抬頭瞧了瞧眉間微攏眼眸深黑的裴轍,薑昀祺聽話坐直,醞釀許久,這個時候開始往紙上寫英文。
“還痛嗎?”
薑昀祺剛煞費苦心給英語信件小作文寫了個開頭,就聽裴轍問道。
薑昀祺又抬頭去看裴轍。哭久了的眼睛這會不是那麽腫了,發紅的眼底也淡了些紅色。
裴轍依舊一副有點嚴厲的神情,和在浴室、還有之前幾小時都不太一樣。
薑昀祺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這當然不是他的裴哥善變,隻能歸結為自己不乖。
肩膀的傷口一直隱隱作痛,承受範圍之內,薑昀祺覺得沒什麽。
莫名具有醒神作用。
沉睡的記憶不知何時再出現,而保持清醒不胡思亂想是他此刻最需要的。
薑昀祺搖頭,乖乖道:“裴哥我寫完這個就去睡覺。”
裴轍看了眼白花花的英語作文紙,覺得“寫完”對薑昀祺來說還是相當有難度的,便道:“寫差不多就去睡。”
薑昀祺沒有察覺“差不多”背後深意,字麵理解了下,點頭乖順道:“嗯。”
電話接通。
溫應堯那頭有點吵,人似乎不在國內。
“你跟章政銘說了什麽?”裴轍開門見山。
溫應堯知道裴轍遲早會知道,就是語氣奇怪,笑道:“裴司這是跟我興師問罪?”
裴轍懶得跟他轉圈,“你給章政銘交代了什麽?你讓他插手薑昀祺了?”
“我讓他派人保護你。薑昀祺?他能插手什麽?再說你讓嗎……”
溫應堯還不知道S市發生的事,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薑正河抓到了?”
“差一點。你告訴章政銘,不該說的不要說。”
“我既然讓遊況負責,就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情況。章政銘介入太多,發揮太多,隻會適得其反。”
溫應堯沒應,低頭隨手給章政銘去了郵件,詢問發生的事。
這時聞措電話進來,裴轍也不想和溫應堯多說,“我有電話,改天再談”,說完裴轍就掛了電話。
溫應堯:“……”
“宋姨看到新聞,說打不通你電話,托我來問問。怎麽都有炸彈了?薑正河抓到了?到底什麽情況?你們沒事吧?”
電話接通,聞措聲音急急忙忙傳了進來。嗓音壓得有些低,看來是在家裏。
事故當著幾萬觀眾的麵發生,不用想這會肯定已經火速發酵到網上。薑正河在逃這件事裴轍沒讓警方直接披露,但現場發現炸藥是確認無疑的事實,怎麽都回避不了。幾萬雙眼睛看著。於是最後對外隻是聲稱“不法分子”。
裴轍看了眼房間外的薑昀祺,作業寫得挺認真。
“我姐知道了?”裴轍覺得這件事不能讓裴玥知道。
“我當然先來問你!”聞措表忠心:“不了解清楚我會瞎說嗎?!”
裴轍冷聲:“了解清楚你就說了?”
“……”聞措尷尬:“那是不會的……你放心。宋姨也知道如果事關昀祺,你姐肯定炸,不然不會打給我呀!”
有了幾次前車之鑒,裴轍打定主意不和聞措透露一個字,隻是道:“沒什麽。我待會給宋姨回電話,你好好上班,照顧好我姐和雯雯。”
聞措:“…………”
所以他是一點信譽都沒有了。
宋姨知道所有情況後沒說什麽,接連歎了好幾下氣,語氣不免急躁,隻讓他們趕緊回來。
“別住那了!多不安全!連夜回來,明天讓昀祺好好睡,周一再請個假!要我看,請一周都行!”
裴轍一時不知道說什麽,“看情況吧”。
“看什麽情況?看裴先生你情況?心都要疼死了!還上什麽學啊!”
宋姨深感薑昀祺上學就是遭罪,這會受薑正河刺激想起以前,不是再遭一場?宋姨越想越心疼,隔著電話不給裴轍丁點餘地,大聲道:“以前遭的罪還不夠?還要上學!這回回來不想上就別上了!我養他不成?裴先生真不懂疼人!”
裴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