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比完再看
早在兩周前,各戰隊上場名單已經線上提交。集訓最後一天,官方再次提請二十五支戰隊隊長線下簽字確認三場決賽上場戰隊。
新賽製初立,程序上總有來回反複。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壞事,一切都是為了比賽平穩順利進行。
薑昀祺和魏亦嘉蘇赫謝斐一同進會議室簽確認名單的時候,GONG隊長Era剛簽好出來,表情漠然,與他們擦肩而過。
蘇赫轉頭瞧了眼Era背影:“我聽說,他們這次也是二隊第二場上……”
謝斐回憶了下:“我之前看網上名單,二隊開場的很少,都是一隊開局定勢,二隊中場較量,最後再讓一隊蓋棺定論。當然,還有一部分戰隊壓根不用二隊……”
魏亦嘉聽完笑了笑,覺得謝斐文縐縐的。
薑昀祺沒說話,進去就準備簽字。
First在名單最上麵,薑昀祺仔細看過一隊二隊上場順序和選手姓名,便握筆在最後的一塊方格裏簽下自己名字。
之後是排名第二的Sed魏亦嘉。
蘇赫的Infinite在第五行,YE下麵。
GOG這次發揮欠佳,掉出前十,就在GONG下麵第三行。
謝斐食指往下行行數著,劃過GONG又著意看了眼,當即眉頭一皺,抬頭對等他的三位隊長說:“GONG臨陣換了二隊指揮位。”
薑昀祺注視他幾秒,沒說話,視線移到名單上。
蘇赫魏亦嘉也朝名單看去。
第十行的GONG,中場二隊名單處,原本的指揮位名字已經被黑色簽字筆劃去,換成了手寫的Era。
蘇赫瞪著名單,低低罵:“這他媽也可以?想換就換?什麽理由?主場優勢?!”
魏亦嘉和薑昀祺對視,神情都有些嚴肅。
太蹊蹺,但好像也能理解。
蹊蹺在於明天就決賽了,這會卻突然換下二隊主將。理解程度也僅限於“萬一確實有什麽突**況導致二隊指揮位不能勝任”。
謝斐會一點韓語,這時拿起名單打著手勢問現場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像是知道他們會有疑惑,張嘴用磕巴的中文解釋說GONG二隊指揮位身體不適,今天早上已經退出了此屆冬賽。
魏亦嘉冷笑:“身體不適,怎麽個不適法?”
工作人員這會又忽然聽不懂中文了。
四人互相看了眼,心底有想法,知道事情沒這麽簡單。
不過說到底,這不算違反賽製。畢竟以往決賽過程中,一隊如果有選手突發狀況,二隊替補是需要即刻補上的。反之亦然,二隊有情況,一隊也可以換人替補。
不違反賽事、也可以理解——隻是當這一切發生在GONG身上,就顯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薑昀祺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First其餘人,薛鳴淮都懶得想怎麽回事:“我就疑惑,Era要是把搞這些的心思放賽場上,也不至於天天跟人屁股後麵搶。”
“我都懷念當年的KTT了——死者為大,我是真的懷念——要是Krys沒出事,看到今天韓國戰隊這副死樣子,不得吐血?”
原本大家十分憤怒,等薛鳴淮不冷不熱貌似唏噓地說完,氣氛倒平和許多。
明天決賽,下午集訓結束,劉至就沒再讓他們加訓:“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全力以赴。”
夏閔這幾天話少了不少,比起剛開始得知自己要上場時的焦慮不安,這段時間訓練下來,整個人踏實許多。劉至說完,他就提出要自己帶著二隊再複盤一局。
劉至同意了,回酒店房間路上和薑昀祺說:“不可能沒有壓力,他手上握著整整一場的First積分。讓他複盤一局也好定心。”
薑昀祺點頭,沒說什麽。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明天二隊夏閔上場,GONG指揮位換成Era,表麵上毫無關聯的兩件事,薑昀祺直覺卻有些擔憂。
晚上原本要和裴轍說這件事,但微信上發完語音,直到睡前裴轍都沒回。
薑昀祺查了下航班算了算時間,如果從洛杉磯直飛首爾,那裴轍這會應該在飛機上,便沒再問,聊天列表上下劃拉,頗有表達欲的雲神轉頭問起了阿隨最近情況。
一周前那通電話最後,薑昀祺提議,如果實在受不了霍向書的“賢妻良母”可以回他家住段時間。宋姨一直非常希望他住回來。
阿隨卻忽然支吾起來,沒說好還是不好。
其實那個時候,薑昀祺還不是很明白阿隨的猶豫從何而來。
明明說不喜歡的是他,說自己筆直的也是他,那霍向書到底算什麽呢。
在阿隨熟練的防禦姿態、躲避姿態通通失效後,霍向書成了他的例外。
更進一步,當他確定霍向書確實想要對他好的時候,他又開始變得猶豫。
後來的幾次聊天兩人就沒再談這個深刻複雜的問題,薑昀祺對阿隨嘴裏偶爾出現的霍向書三字漸漸也習慣。
旁人眼裏,隻有一方的付出並不足以讓彼此之間萌生感情。但阿隨不一樣,他珍視周圍出現的一點一滴善意,某一刻也甘願為此不管不顧不要命。
所以,薑昀祺漸漸明白阿隨為什麽舍不得霍向書,而霍向書在成為例外之後,慢慢又成為阿隨的特殊。
至於這份特殊能帶來什麽結果,沒人知道。
決賽日的天氣說不上多好。
一整夜的大風,早起又直線降溫,不過連日來的陰霾雲霧被吹得幹幹淨淨,抬眼澄澈無際,視野分外開闊。
薑昀祺帶隊下樓去酒店餐廳吃早餐的時候,隨手給裴轍發了一張藍天照,問他是不是到了。
裴轍沒回。
於是,吃早飯的十多分鍾,薑昀祺一邊盯手機一邊吃,視線始終沒有完全離開屏幕,藍眸低低垂著不作聲。
即使舉動這樣不同尋常,但因為薑昀祺麵色過於平靜,其他人注意到了也不知從何問起。
博宇坐他旁邊,莫名對薑昀祺這種人在魂不在的狀態感到幾分熟悉,趁對麵薛鳴淮路星嵐去盛粥,小聲問:“怎麽了?”
薑昀祺搖頭,不說話,下秒伸手點了下屏幕,屏幕感應亮起,什麽消息都沒有。
時間顯示上午八點二十。
比賽正式開始時間是十點。
薑昀祺想,來得及。
和裴轍的聊天中斷在昨天中午,那會薑昀祺準備去會議室簽字確認上場順序和名單,裴轍說下午的飛機去首爾,之後一起回國。
薑昀祺就發過去一個搖頭擺尾小黑貓,乖軟溫順。
現在,薑昀祺打開聊天記錄,盯著小黑貓看了會,麵無表情關閉屏幕。
——裴轍答應過他的。
薑昀祺閉了閉眼,慢慢呼吸。
在遂滸,裴轍答應過他的。
即使潛意識知道這種情況完全可以用延誤來解釋,但超出預計時間的關於裴轍的空白,薑昀祺還是很難適應。
這已經與情緒管理無關了。
裴轍消失的空白直接讓他情緒也空白。
博宇拍了拍薑昀祺肩,不知道說什麽,注視了會沉默的薑昀祺,心情也稍沉。
上午九點,絕地狙擊亞洲冬季總決賽在韓國首爾拉開帷幕。
二十五支隊伍依次安檢進場。
買到決賽票的粉絲早就秩序入座,搖旗呐喊,興奮尖叫此起彼伏,聲浪穿透厚厚的競技場外牆,直接衝擊到每個準備入場選手麵前。
決賽安檢級別又上了一個等級。分成兩批,GONG和First同屬第一批第一隊進場。
薑昀祺全程毫無表情,配合工作人員遞交設備和外套。
Era饒有興致地看了看,朝他打招呼:“雲神很有把握?”
身後,博宇默默一聲阿彌陀佛。
薑昀祺像是沒聽到Era的話,按部就班整理安檢完的外設。
Era皺眉,盯著垂眸神情極淡的薑昀祺:“你沒聽見我說話嗎?”
博宇其實已經有點想笑了,但也明白薑昀祺這種反常很不對勁,一時瞅著Era不要命往槍口撞的模樣,也不知作何表情。
薑昀祺收拾好自己的,轉身就往前走去。
Era:“……”
薑昀祺不僅把他當空氣,他把所有人都當空氣。
第一場,First一隊上場。
常規賽第一,薑昀祺帶著薛鳴淮博宇和路星嵐率先入席安裝調整外設。
屬於First的銀灰深藍甫一出現,原本東一嚎西一喊的觀眾席霎時卷起震耳欲聾的沸騰尖叫!
螺旋向上金屬階梯在薑昀祺落座一刻騰地在天花板照射出巨大的First標識,三幅淩空顯示屏也以最目眩神迷的方式將First戰隊全方位展示了一遍。
決賽第一波預熱已經開始。
路星嵐嚇得不輕,原本就有些緊張的他差點跳起來。
薛鳴淮嘖嘖:“現在後援團這麽壯大了?”
博宇坐下來換外設:“西瑤說微博粉絲上個月月末破五百萬了。”
薑昀祺第一個入座,已經以最快速度整理好外設,這會他神色依舊淡漠,低頭刷著手機。
距離比賽還有半小時。
裴轍還是沒回他信息。
博宇坐他旁邊,這會大概也明白怎麽回事了,敲兩下鍵盤,猶豫幾秒湊過去問薑昀祺:“你哥沒來?”
薑昀祺不說話,又過了會,薑昀祺點點頭。
博宇站起來:“你哥坐哪來著?我記得主辦方給戰隊的票都在最好的位置。”
薑昀祺輕聲:“A5。”
博宇挨個數過去:“A5……A5……A——你看那是不是?啊——不是——我看錯——”
在博宇說“看那是不是”的時候,薑昀祺已經唰地站了起來,也朝觀眾席上望去。
沒有裴轍。
賽事講解員一會尖銳一會洪亮的話筒音混合全場聲勢浩大的呼嘯聲,傳到薑昀祺腦海,卻隻剩依稀一點回響,腦海深處,像是有個極輕極薄的弦,聲波絲絲縷縷,薑昀祺感受著那根弦的細微顫動。
突然。
博宇拍了拍還在站著不知道看向哪裏的薑昀祺:“手機亮了!”
薑昀祺低頭,一條陌生短信。
屏幕解鎖。
——“昀祺。”
昀祺。
一瞬間的委屈和惶然全數襲來,薑昀祺甚至有些發抖,他咬了咬嘴唇,很慢地敲出三個字,發過去:“我害怕。”
裴轍回得很快:“不怕。”
薑昀祺:“裴哥你怎麽了?”
裴轍:“路上出了點事。不要緊。我現在進場,手機是別人的,我先還回去。一分鍾後你就能看到我。”
薑昀祺握著手機的手還是有些不穩:“我會數的。”
裴轍篤定:“好。一分鍾。”
五十四秒後,薑昀祺看到裴轍在工作人員指示下步入人聲鼎沸的競技場,步履沉著。
裴轍似乎自帶從容不迫的鎮場氣質,原本搖著各色應援牌咋咋呼呼的A排倏地收斂不少。
薑昀祺緊緊盯著裴轍。
裴轍很快抬眼,一下望進薑昀祺緊巴巴的藍眸裏,他笑了下,笑意溫柔,好像一直就坐在那個地方望著薑昀祺沒離開過。
薑昀祺還是盯著裴轍拚命看。
忽然,不遠處一名穿著正式,瞧著不像是工作人員的中年男人朝裴轍走來,他看上去有很多話要對裴轍說,麵色驚喜又驚訝。
薑昀祺視線被阻斷。
不過也沒有多久。最多十秒。
裴轍同他說了幾句,那人回頭朝薑昀祺方向看了看,便笑著點頭離開。
薑昀祺再次目不轉睛盯裴轍。
路星嵐見狀有點懵,視線在薑隊和A5坐席上的男人之間來來回回。
薛鳴淮瞧幾眼,不知道說什麽,自顧自玩起了掃雷。
博宇好笑又好玩,拉了拉薑昀祺袖子,語氣難得帶了點哄,對他們薑隊說:“雲神,比完再看。”
裴轍被薑昀祺鄭重其事的目光弄得有點心疼,無奈歎氣,片刻朝薑昀祺說了句話。
薑昀祺全神貫注,自然明白了。
裴轍說:“好了,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