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不會姑息
薑昀祺立刻朝裴轍走去。
章粵靠椅背瞧著,片刻交疊的腿放下,起身客氣一笑:“裴司。好久不見。”
裴轍一路注視薑昀祺走到身邊站好,這才抬眼看向章粵,語氣極淡:“章隊。”
細聽足夠敷衍,裴轍良好的教養也隻能讓他在麵對章粵的時候不至於太難看。
遂滸結案,章粵背後出招,章政銘利用薑昀祺涉險,裴轍都記得。
牽起薑昀祺的手,裴轍頭也不回帶人離開。
章粵揚聲:“薑昀祺,考慮考慮?”
裴轍腳步一頓,垂眼看薑昀祺,黑沉沉的眸子鋒刃般淩厲。
薑昀祺雙手抓緊裴轍,磕磕巴巴:“不是,我還沒聽他說——”
章粵走近,語氣誠懇:“如果奧仔——現在改名叫袁峰,如果他來找你,薑昀祺,配合下?”
薑昀祺望著裴轍都快哭了,他甚至想轉身封上章粵嘴巴!裴轍看他的眼神好像他觸及了什麽不可饒恕的禁忌——一雙腿根本不夠打。
然而,章粵還在叭叭:“上次我們配合得不是很好?政銘和我說你主動要求去到薑正河身邊,裏應外合。要不是你一路帶著追蹤器,我們也不可能這麽快拿到薑正河蹤跡。”
話音落下,場麵死寂。
局外人章粵沉浸在自己打算裏,彬彬有禮等著薑昀祺給回應。
薑昀祺已經不敢去看裴轍眼睛了。
他想過某個翻舊賬的時刻,但怎麽都沒料到,會是眼下這種地獄模式。
裴轍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微微側臉朝章粵道:“章隊,薑昀祺不會再介入任何與遂滸有關的人事。”
章粵還想說什麽,對上裴轍餘光視線,知趣閉嘴。
門外站了一圈警員。
章粵帶來的刑偵支隊沒人不認識裴轍,這個時候都麵容肅靜,筆直佇立在門外等待。
片區轄警裏也有人認識裴轍。
岑邵東被蘇燕安排詢問P11情況正好回來,晏雨作為P11隊長和薑昀祺一樣帶回來做筆錄,因為暫時進不去,此刻在車裏後座舉著手機百無聊賴玩手遊。
裴轍和薑昀祺站門口和章粵說話的時候,蘇燕就在外圍問岑邵東情況:“P11戰隊怎麽說?”
岑邵東看了眼晏雨:“他們否認有這回事。說是物業的問題。我已經讓雲浮天梯負責人去調監控了,看看今天下午離開雲浮天梯的施工隊是哪些人。後續還需要聯係刑偵科幫忙。”
蘇燕點點頭,沒再問。
岑邵東往裏瞧了瞧:“怎麽回事?我們還不能進去了?”
蘇燕諱莫如深:“你知道我帶回來的那個隊長是誰嗎?”
岑邵東又去看晏雨,都是年紀差不多的青年,打打遊戲勾心鬥角,便笑問:“還能是宇宙冠軍?”
蘇燕拉著他往旁邊走:“和薑正河有關。或許你還認識。”
岑邵東頓時變了臉色。
沒多時,裴轍身影出現在門前。
岑邵東激動道:“還真是裴長官!”
蘇燕疑惑:“裴長官?剛來那會章粵帶來的人對他畢恭畢敬,好像他才是管他們的——但我聽說這人是搞外交的……”
岑邵東:“後來去外事部了。孫部點名要人。遂滸案子就結束在他手裏。幹刑偵的沒人不佩服。屍山火海蹚過來的人,一眼就叫你老實——要我說,裴長官就應該去幹刑偵。”
蘇燕瞪大眼,趕緊抬頭仔細瞧裴轍。
警署門前不是那種人群簇擁的圍觀,彼此之間都有些距離,好像在裴轍麵前忘記本職紀律是一件極為丟人的事。
裴轍麵色沉穩,略略朝極為麵熟的幾位警員頷首打招呼,便帶著薑昀祺去車旁。
岑邵東緊跟幾步上前:“裴長官!”
裴轍轉身,有些意外,積壓的情緒暫緩,對岑邵東笑了下:“邵東。”
岑邵東又去看薑昀祺,感慨:“原來是他。”
薑昀祺低頭不說話,一手牽住裴轍,一手握著裴轍手腕加固,顯得很安靜。
裴轍沒多說。
遂滸那場大火,岑邵東肺部重創,歇下來後就被分配到S市做轄區警察。
薑昀祺跟著裴轍動,像個恐懼離巢的幼崽,裴轍走哪,薑昀祺就挪哪。
“……裴長官,沒想到會這麽巧!遂滸爆炸最後關頭就是他救了——”
薑昀祺敏銳抬頭去看岑邵東。關於遂滸的記憶停留在小渠河道,之後遂滸大爆炸發生了什麽,薑昀祺至今沒想起。
最後那句話,薑昀祺直覺麵前這位警察知道些什麽。
“邵東。”裴轍不著痕跡打斷:“派到這裏還適應嗎?身體怎麽樣?”
岑邵東立即反應,話題轉換比裴轍還要流利,笑了幾聲說:“挺清閑的。還有周末。平時就管管幾個半大孩子,教育教育,都是動腦的活。要是現在讓我扛幾十公斤槍熬夜奔襲,可真不行了哈哈哈!”
裴轍淡笑,拍了拍岑邵東肩。
岑邵東又將目光移向薑昀祺,說起今天報警竊聽器的案子:“P11戰隊否認曾非法竊聽。我們已經聯係雲浮天梯調取監控,找一下今天下午進出小區的施工人員。”
“他們是坐卡車走的。”薑昀祺說。他想過晏雨會否認,但隻要抓住那位師傅,問一問應該就知道了。
岑邵東:“有進展通知你們。”
裴轍看著岑邵東:“麻煩了。”
岑邵東模樣嚴謹,語氣也嚴肅很多:“擅自安裝竊聽器,竊取私人信息,本就是違法的,造成重大損失的還會觸犯刑法。不會姑息。這回幸好沒造成嚴重後果。”
一直坐在車裏的晏雨不知什麽時候開門下車,站車旁皺眉望著薑昀祺方向。
過了會,蘇燕走來,領晏雨進去筆錄。
時間不早,已經是晚上十點多。裴轍和岑邵東又說了幾句,便帶著薑昀祺離開。
車門關閉瞬間,交談聲、人群走動的忙碌氛圍全數被隔離。光線暗了幾度,交錯的斑駁光影投射在裴轍麵容上,聲色不顯。
車子穩穩駛出一段,後來停在人跡稀少的路邊。
突如其來的靜止,薑昀祺偏頭去看裴轍,愈發惴惴。
裴轍仰頭閉眼,神情倏忽淡下。
薑昀祺不知道裴轍在想什麽,不說話的裴轍,收斂情緒的裴轍,隻剩下迫人的無形壓力。
“裴哥你怎麽來了?”薑昀祺輕輕問。
裴轍沒說話。
薑昀祺挪了挪屁股,湊近仔細瞧裴轍眉宇,又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開機了……那個時候我們在檢測竊聽器,手機有幹擾就關了……”
薑昀祺不知道裴轍從哪裏趕來,也許在第一次沒有打通他電話的時候,裴轍就來找他了。
薑昀祺解釋完,裴轍沒理他,依舊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
隔著車窗,偶爾路過的車流聲像是極遠的畫外音,襯得車內更加悶。
沉默凝固,裴轍像一壁堅實的牆,帶著不容分說的強硬,紋絲不動。
薑昀祺泄氣,坐回去不敢說話,又有點難受。
時間跟隨車外光線秒速流逝的幾分鍾裏,薑昀祺隔一會就去瞄裴轍,像是什麽裴轍探測儀,一有風吹草動,薑昀祺就能見縫插針。
手機關機已經解釋完,剩下的就是那位章隊。
薑昀祺想了想,重新往裴轍身邊挪,又說:“裴哥,我沒想到會遇到那個章隊……”接著小聲:“他說的我都沒理他……你來的時候他還沒說完是什麽事,後來你都知道了……”
薑昀祺一五一十,將事情前後完整複述了遍,就連晚上吃的盒飯有什麽菜都給裴轍背了出來。
最後一句更小聲:“可不可以不要翻舊賬……”
話音剛落,裴轍睜開眼,抬手利落發動車子。
薑昀祺心跳一瞬加速,張嘴都忘了閉上。
半途薑昀祺趴車窗前覺得路線有些不對,遠遠的,酒店標誌異常矚目,薑昀祺扭頭去看裴轍,小聲問:“裴哥我們去哪?”
裴轍麵無表情:“找個地方翻舊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