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笨學生
這……這是……造紙術？
造紙在大楚可是不傳之秘，據說是出自秘師之手，隻有宮中和安王府才有產出，黃紙售於民間，少量的極品白紙用於政事。
紙，很貴，很稀少。純白的厚紙，隻有宮中、貴人、公務，才有機會用到。九公主身為貴女，兒時練字，用的也隻是黃紙。
先生，他會造紙？
是了，先生定然是看不上黃紙。在這大將軍府中，除了大將軍的奏折，平裏是定然不會有白紙流出，先生用的，也隻是獸皮紙。
其實獸皮紙的質量，並不比白紙差，甚至還要好上一籌。可獸皮紙更厚更重，而且得之不易，若是書寫的多了，自然遠不如白紙方便。
九公主學識不凡，上麵又有造紙的工藝流程，幾乎是一看就懂。這是料池，用於漚料，這粉碎器是何物？
越看越著迷，那邊司籍早就回來，和司武將房間裏收拾的一塵不染，九公主的眼睛還盯在這幾張獸皮紙上，已經翻來覆去的看了不知多少遍了。還好是獸皮紙，若是酥脆的黃紙，怕是早就翻爛了。
“嗯？”雷諾剛醒，就感覺不妥，房間裏有人，而且不止一個。
“虎牙？”眼睛還沒睜開，就叫虎牙，他是真習慣虎牙的存在了。
“先生醒了？司武服侍先生更衣，司籍去取洗漱用具。”九公主聽到聲音，連忙站起身說道。
“你是？九公主？”雷諾這才看清房間裏的三人，輕拍額頭，想起來自己應下九公主作女侍，這來的也太早了點吧。
早嗎？真不早了，已經過午時了。
“虎牙，去別院找司膳，命她傳膳。”九公主再次開口。
雷諾沒出聲，靜靜的看著，由著司武幫他穿衣服，司籍奉上溫水泡過的絲巾，為他淨麵，又取來青鹽柳枝。
你還別說，這服務行業，也是專業的比業餘的強太多了。平日裏，這些都是雷諾自己去作，虎牙是指不上的，那小子幾天不洗臉都是常事兒。
這邊還沒完，那邊的菜品已經裝在食盒裏送到了，一樣樣擺在桌上，雷諾發現，原來大楚的飲食文化，沒他想象那麽慘。同樣的食材，公主別院作出來的，香氣四溢，嗅不到絲毫腥膻。
甭客氣，既然端上來了，那就吃吧。雷諾取過刀叉開吃，才吃了兩口，就覺得不對勁了，沒筷子啊。
之前和馱幫在一起，都是用刀切肉吃，有時候會有肉湯，勺子是有的，木頭勺子，用壞了找塊木頭，拿刀子自己挖。
到了大將軍府，食物的口味也沒太多的變化，在西南地區，就是肉，基本看不到青菜，吃飯的時候，除了刀就是勺子，今兒見到叉子，可沒筷子。
筷子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好東西，這麽優秀的傳承怎麽可以放棄，看來大楚人不知道有筷子，這得教。
“虎牙，去削兩根木棍過來。”放下刀叉，雷諾大聲叫道，其實他挺餓的，可筷子必須要有，以前吃飽是混個肚圓，現在不同了，雷諾是貴人，自然要活的象個貴人，沒筷子你貴個屁啊。
“哦。”虎牙這點最好了，隻要雷諾的話兒，不管對錯，也不管懂不懂，馬上執行。
一會兒功夫，兩根小木棍就有了，虎牙的木工手藝有點潮，要過牛角刀，自己修整了一翻，比劃兩下，相當順手。
筷子有了，繼續吃，小木棍翻飛，盤中的菜飛快的消失在他口中，包括虎牙在內，都看傻了，他們就想不明白，兩根小木棍，用起來比刀、叉加在一起還要靈活。
太神奇了！
虎牙二話不出，轉身出門，再進來的時候已經多了好幾雙筷子，不得不說，老祖宗傳下來的餐具，簡單方便，就算傻子看一眼都知道怎麽作。
幾枚石子放在桌上，虎牙笨拙的用筷子去夾，忙活的滿頭大汗，也沒能夾住一塊石頭。
轉頭看去，九公主也在用筷子夾石頭，再看先生，正拿筷子夾豆子呢，豆子是西南為數不多的綠菜。
先生筷子使的，一夾一個準，一枚枚豆子，飛快的送進嘴裏……
吃飽了，心情愉悅啊，雷諾早就看到他們在學著用筷子，這事兒不用手把手的教，用的多了自然就會。
雷諾也不擔心他們不學，筷子的事兒早晚會傳出去。他早看出來的，大楚不僅科技落後，百姓的生活也好不到哪兒去。
筷子推廣，不需要他操心，想想刀、叉和筷子的成本就知道了，隻要大楚生民不想用手抓著吃，又心疼買刀叉的錢，很快就有人能學會，短時間內就能傳遍大楚。
千萬別小看一雙筷子，一把小刀。一人一把小刀，全大楚人得有多少把，用掉的鐵料得按噸計算。
而且這裏科技落後，你還能指望刀子是用不鏽鋼作呢？鐵製的就必然會生鏽，消耗隻會更大。
雷諾沒仔細算過，隨便想想就知道，推廣筷子之後，一年節省下來的鐵料，至少能裝備幾千士兵。
這事兒他真想多了，大楚的確不富裕，可百姓也不傻啊，用不起鐵刀，可以用木刀、骨刀、石刀，可以代替的材料多了，就是效果差了點，需要經常更換，那些材料都用不住的。
擦嘴淨手，有了九公主和兩位女官，雷諾的生活終於開始奢侈起來，生活質量瞬間提高老大一截。
“先生，這是造紙？”九公主捧著獸皮紙問道，雙眼裏全是小星星，這可是造紙術啊。
“嗯，看得懂嗎？”雷諾心中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略懂。”九公主謙虛的說道，寫的已經很清楚了，除了其中幾項稍有不通之外，九公主覺得，誰都可以按上麵寫的工序造紙。造不出來的，定然是不得用的笨蛋。
又是略懂！
對這兩個字，雷諾相當敏感，總覺得這應該是穿越者的專利，怎麽大楚人也喜歡裝逼？
先有田守業，後有九公主，你們都略懂了，哥怎麽混？
這樣也好：“既然你略懂，那這造紙的事情，就交由你來負責，缺什麽自去大將軍討要，盡快造出來。”
算了，不考慮略懂兩字誰用更合適，還是先解決上廁所的問題才是正經。雷諾這邊還有冶煉的事情要處理呢，正覺分身乏術，九公主主動送上門來，這事兒就你去辦了。
“先生，我可以嗎？”九公主一臉的驚喜，從小到大，除了課業，她學的就是如何籠絡人，怎麽栓住將門駙馬的心，還從來沒有獨立負責過這種事情，真是驚喜啊。
“嗯，多看、多想、多試。”雷諾從另一個角度裝逼，一臉正色的說道，眼中滿滿的鼓勵。
“先生先生，粉碎機內部的刀具，還有這齒輪是何用處？”九公主不是一般的好學，可她忘了，女侍是不應該提問的，好在雷諾也忘了。
“這個嘛，就是將紙料粉碎，加速紙漿纖維的分解，以上麵的大齒輪，帶動下麵的小齒輪，高速運轉刀頭。”這不是很簡單嗎，九主公的問題，讓雷諾有一種滿腹經綸，學富五車的感覺。
難怪很多人喜歡當老師，好為人師應該是人類的共性，可以輕鬆的指點別人，從學生眼中看到崇拜的目光，這感覺太爽了。
九公主細細品味，粉碎、加速、分解、大齒輪、小齒輪，高速……
一串串的關鍵詞，未聽過的名詞在腦海裏旋轉。她的聰慧，是聖京洛城有名的，自幼得名師指點，在整個大楚，她的學問都是最頂尖的。
雖然有好幾個沒聽過的名詞，可配上字麵上的意思，再加上手中獸皮紙上的機械製圖，一刻鍾後，已對理解了大半。
這個時代，學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有名師指點，也不可能手把手的教你，更不可能一天到晚的為你解惑。
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老師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九公主象以前學習時一樣，仔細的咀嚼雷諾說過的每個字，也沒想過，其實她可以追著問的。反正雷諾在學校裏的時候，就能把教授追問到瘋掉，卻不敢有不樂意的表現，學生願意學，教授還不好好教？信不信校董事會開除你？
雷諾見她沒有追問，等了片刻，一臉不可思議的搖搖頭，轉身向外走去，他還要去看熔爐，也不知道礦石運過來沒有。
在他眼裏，九公主的智商堪憂，聽不懂都不知道問，這樣的學生，怕是沒前途。算了，人家說了，現在隻算是女侍，收不收徒將來再說。
其實笨就笨點吧，你看看大學校園裏，上萬的學生，笨的居多，聰明的極少，也沒見大學把他們都開除了，混幾年，總能混到畢業證的。
雷諾決定了，等九公主在他身邊混到四年，不管學的怎麽樣，他都發一份親手簽名的畢業證。
大楚這麽多人呢，以後總能找一批學霸出來，到時候好好教，讓他們去發明東西。什麽手紙、抽水馬桶、淋浴、熱水器、馬車減震……
雷諾下意識的想了一大堆需要發明的東西，無關國事，這些都是他覺得自己必須有的，坐木頭馬桶上，有種拉屎拉不出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