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職場新人4（捉蟲）
許非看他滿臉認真，很是欣慰。
人就應該這樣，朝著偉大的目標奮鬥。
不過地鐵擠得好熱啊。
下地鐵後，許非猶豫了兩秒，就把西服外套脫了搭在左手臂上，疊著袖口。
地鐵都坐了，就沒必要再拘著。
九月末的秋風，自然的拂過**在外的皮膚，也帶走了其他種種心緒，隻留滿身的愉悅。
許非喟歎一聲，側頭正打算跟陸還星繼續展望未來。
一人大步從他們右邊走過，手機支在耳邊，哪怕壓低了嗓門，聲音也在往別人的耳朵裏鑽，“剛剛在地鐵上呢，這不一下來就接你電話了？”
“老婆，我跟你說啊，剛才我旁邊立了兩個傻子，在說兩個億不多，目標應該定高一點兒。嗬——”
男人不屑一笑，連著身體都晃了個不以為意的幅度，“真有這個能耐，擠什麽地鐵啊！直接整一個自己的唄！”
許非瞪著他的背影，看著那個一米九的壯實個頭，又看了看明顯矮了幾公分的陸還星，和完全沒有優勢的自己，嘴上默念，“打人犯法。”
就還是有點兒氣不過。
他追著大哥走了半條街，忽的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陸還星正看著街道周圍的景色，目不暇接。
等許非停下來，才收回視線，好奇的在附近轉了一圈，“到了麽？”
這裏也沒有像警察局的地方啊。
“待會兒再去。”許非指了指前麵還在打電話的人，“剛剛他說我們傻子聽到了麽？”
陸還星回憶了一下，“可我們不是傻子啊。”
許非堅定道，“我們當然不是！”
“所以我要給他一個教訓！”
陸還星張了張唇，隱約覺得不太對，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他從前是沒遇到過這種事情的。
在他生活的地方，根本沒有人會在乎其他人是不是傻子。
也不會有人因為別人說自己一句傻子，就情緒激動，要過去教訓人。
許非單手插著口袋往前走，“跟上。”
陸還星立在原地左右看看，還是跟了上去。
接電話的大哥走的很慢，時不時還要左右看看，防止撞上人。
許非很容易的便超過了他。
他超過這人幾步，忽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疊粉紅色的大鈔，揚聲道，“看到這些錢沒有！隻要叫我一聲大哥，我就給他一百塊！先到先得！”
陸還星震驚的看他，慢半拍的張口，“許助理……”
周圍的人聲壓住了他的聲音。
許非邊發著錢，“別擠！排好隊，每人一張啊！”
他慢吞吞的一張一張發著，不經意的抬眼瞥向剛剛那位大哥的方向。
看到一米九也在排隊，用手肘撞了撞陸還星，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
很快就排到了一米九。
許非手裏的現金已經不多了，他揚起手裏僅剩的兩張，衝後麵的人道，“沒了沒了。散了吧。”
說完，才看向一米九。
一米九喊了聲，“大哥。”
許非抽出一張一百，晃了晃，“我是傻子？”
一米九嘿嘿一笑，“當然不是。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許非把一百塊遞給了他，“哼。”
“再叫一聲，再給一百塊。”
一米九震聲，“大哥！”
許非滿意極了。
他把最後一張一百塞給一米九，單手挽著自己的西服外套，帶著陸還星往左轉。
將一米九拋在了身後。
他對著陸還星諄諄教導，“看到了麽？這就是金錢的力量。”
“剛剛再怎麽囂張，還不是要問我叫大哥。”
陸還星點點頭，“許助理，我有個問題。”
許非昂首挺胸，春風得意，“說吧。”
陸還星躍躍欲試，“我叫你大哥，也有一百麽？”
許非，“……”
“你能不能有點兒骨氣！”許非扭頭，“你就隻關注那一百塊了麽？”
“公貓絕育價格的五分之一。”陸還星嘀咕，“兩個蟹粉小籠，二十瓶白桃氣泡水。”
許非雙手插在褲袋裏，憂鬱望天，“算了，你根本不懂。”
“等你賺的足夠多之後，就會發現，一百塊真的不算什麽。不值得你為它叫別人一聲大哥。”
陸還星欲言又止。
許非看著紅綠燈變色，抬腳邁出一步，看著周圍的建築物遲疑了下，又扭回頭。
草！
走反了。
影響了他的帥氣。
許非在繞一圈和掉頭之間糾結了一秒，果斷扭頭往回走。
反正陸還星也不懂。
繞一圈可是至少要走上幾千米。
他跟陸還星往回走。
陸還星果然什麽也沒問。
他們往回走了三分鍾，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警察局大門。
陸還星忽的停了腳，往右邊看去。
“怎麽了？”許非已經越過了他，又退回來半步，跟著看過去。
熟悉的一米九。
一米九正背著他們在路邊打電話。
這回的聲音壓的更低了。
但到底是嗓門大，仍有些模糊的字眼傳出來。
許非好奇的往一米九的方向走了兩步。
聽到的聲音清晰起來。
“老婆，真不是故意掛你電話的！我發誓！”
“就剛剛那兩個傻子吧，聽見我打電話了……打我，那沒有。”
“不過現在確認了，那真是傻子。”
“讓我叫聲大哥，給我一百塊。說真的，要是鑽褲.襠我肯定不樂意，但是叫大哥，隻要他敢給，我能叫到他破產。”
許非臉色轉黑。
一米九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假的？不可能。假.錢犯法啊！老婆。”
“我都想好了，待會兒打車回。八百米我也打車！”
“再給你帶奶茶，兩杯！茶百道的豆乳奶茶怎麽樣？加麻薯！”
陸還星連忙拉住了他，“一百塊，不算什麽。”
許非要是再過去給一個教訓……
那就不止是一百塊了！
許非氣的咬緊了牙！
可惡！
陸還星看他還在生氣，隻好安慰他，“沒關係的，許助理。我知道你不是傻子。”
許非看了他一眼：……
並沒有覺得被安慰到。
他手掌抵著額頭，冷靜了幾秒。
算了，他們都不懂。
不跟傻子計較。
·
因著這一插曲，許非邁進警察局大門的時候，渾身都透著憂傷的氣息。
陸還星反而鬆了口氣。
現在回頭應該也找不到人了。
負責接待陸還星的是一位年輕警察，姓王。
他按例詢問著，“姓名？”
“陸還星。”
“目前的記憶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前天下午。”
“在哪裏？”
“我不太清楚是哪裏。”
“除了名字還記得其他的事情麽？”
“不記得了。”陸還星搖了搖頭。
“稍等。”王警官記下這些東西，起身去找其他同事了。
陸還星往他們的方向看了眼。
緊張又忐忑。
許非已經緩過來了。
作為一個成功人士不可能會被這點兒挫折擊倒。
他在陸還星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不用擔心。你不可能是黑戶。最多查起來會慢一些。”
說是這麽說。
等了二十分鍾之後，許非也不禁有些納悶。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王警官回來，也盯著陸還星瞧了一會兒，才道，“其他同名的人都跟你的資料不符合。最近沒有接到附近有類似的走失案件。
我們初步推測，你可能是別的地方過來的，最近會聯係一下其他地方的人看看。
先留個聯係方式吧，有進展我們會再通知你。”
許非沒料到是這麽個結果。
他原本打算等這邊查出來，順便看看陸還星有沒有什麽親戚之類的，好把陸還星托付出去。
雖然陸還星學習能力不錯，也不煩人，但是他真的不想帶孩子啊！
最主要的是，
陸還星不懂他。
但現在……
許非也不好意思把他一個人丟下。
不僅如此，他想的還比警察的多多了。
那想知道陸還星的真實名字，隻能等他家裏人或者親戚朋友來著。
像陸還星這樣樣貌出絕的，
還有明顯特征的雙眼，
一旦報案，失蹤的消息絕對立馬飛遍各地。
就憑陸還星這一雙眼睛，都很容易被找回去。
可現在卻沒有任何消息。
隻可能是
沒有人報案。
也許警察不是沒想到，隻是不忍心說。
許非憐愛的看了陸還星一眼，也不忍心告訴他。
都失蹤兩天多了，竟然沒有任何人找。
足以說明，
沒有任何人關心陸還星。
小可憐。
許非歎氣，“走吧，請你喝奶茶。”
陸還星半點兒也不傷心。
他還不太了解這裏的事情，也知道自己沒什麽親人。
眼下知道自己黑戶還不用被抓，就很滿足了。
聽到許非開口，立刻問，“茶百道麽？”
許非氣道，“不許提它！”
陸還星點頭，“……喔。”
說是這麽說。
許非還是帶著陸還星買了兩杯。
加麻薯。
他倒要看看這奶茶有什麽好喝的。
許非喝了兩口，點評著，“太膩。”
陸還星喝了一大口，瞥了他一眼，又喝了一大口。
好甜啊！
真好喝。
戶口的事情雖然還要等，但是這會兒親自確認了沒有被抓的壓力。
陸還星由內而外的感到放鬆。
他捧著熱乎乎的奶茶，想到了讓自己過上這種生活的恩人。
“司先生會喜歡喝這個麽？”
“不會。”許非想也不想道。
“我老板隻喝咖啡。”
陸還星好奇，“氣泡水也不喜歡麽？”
許非篤定道，“不喜歡。”
氣泡水像話麽！
要是他們老板開會的時候打個嗝……
這畫麵也太恐怖了！
許非連忙住腦。
許非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別問這些。你先看看你還有什麽不熟悉的，我跟你講講。”
“我最多留到十二點。”
現在已經十點半了。
陸還星頓時有種緊迫感。
當然，橫掃街頭的時候，沒忘記司空璨。
不管是為了自己的恩人，還是為了兩億往上的目標，他都應該把司空璨放在第一位。
陸還星咬著糖葫蘆，含糊問，“司先生喜歡吃這個麽？”
許非滿臉麻木，“不喜歡。”
“你以後也少吃。”
“可是這個很好吃啊。糯米的，你要試試麽？”陸還星舔了舔唇角的糖渣。
許非在商場前的廣場上駐足，示意陸還星看向對麵的施工地，“你知道那裏在建什麽麽？”
陸還星搖頭，他連身後這個商場都還沒搞明白，更不要提別的了。
許非心潮澎湃，“那裏會成為——未來全球最大的金融中心。”
他說完，卻沒等來任何驚歎。
扭頭才發現，
陸還星正在跟糖葫蘆作鬥爭。
他搖了搖頭，苦口婆心勸道，“生活不止有奶茶和糖葫蘆，還有廣闊世界。”
“哪樣不比這些珍貴？”
陸還星把半顆糖葫蘆抵到臉頰左側，也學著許非的樣子道，“生活不止有廣闊世界，還有奶茶和糖葫蘆。”
“許助理，未來不一定比它們好。”
許非，“……”
他瞥了眼陸還星手裏的糖葫蘆，“未來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你這麽吃下去，你的牙不一定好。”
陸還星已經喝了兩杯奶茶，啃了三串糖葫蘆。
他看了下時間，在路上攔了輛車。
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許非看著乖巧上車的陸還星，沒脾氣的坐在了另一邊。
雖然陸還星不懂他，誌向也不夠遠大，但是真的很難讓人對他生起氣來。
·
許非上了車，就開始回消息了。
這一上午積累的事情並不少。
不過都不是什麽緊急的事情，壓一壓下午也能處理完。
他隻挑著要緊的回複了。
又跟陸還星叮囑了幾句，“有什麽問題先給我發微信。不是需要立馬處理的事情，盡量不要打電話。你還記得怎麽發微信吧？”
“記得。”陸還星點了點頭。
他想起自己僅有一人的列表，“司先生有微信麽？”
許非看向他，“你想加？”
陸還星掏出了手機，“想。”
“想得美。”許非拍了下他的手機，“我們老板的微信是能隨便讓人加的麽？”
陸還星又問，“那他手機號呢？”
許非拒絕的很果斷，“也不可能給你。”
陸還星皺了皺眉，“那我怎麽找他啊？”
許非也皺眉看著他，“你有事找我不就行了？”
陸還星試探的問，“那我要是沒事呢？”
許非眉頭皺的更緊了，還帶著幾分警惕，“你沒事找我老板幹什麽？”
兩個人對視幾秒。
陸還星先低頭看向手機，沉思起來。
是這樣麽？
總覺得有些不太對。
許非也覺得有些不太對。
他腦海裏忽的靈光一閃！
陸還星一直問他老板的消息，該不會是……
他正想著，手機震動了下。
是孟助理打過來的電話。
許非接著電話下了車，先跟孟助理聊了幾句工作，才問起來，“老板在你旁邊麽？”
孟助理，“在，怎麽了？”
許非讓陸還星站在原地，往旁邊走了十幾米，遠遠的看著陸還星，壓低聲音道，“我發現一件事，想跟老板匯報。”
那邊傳來一陣低聲交談，手機換到了司空璨手上。
“說吧。”
“老板，”許非語氣嚴肅，“我發現陸還星他今天一直在不經意的打探你的喜好，他會不會是別人派來……想要害你的？”
“而且我現在想想，他的身份也很可疑，根本查不到他的身份。”
“許助理。”司空璨低沉的聲音響起。
許非臉上一肅，“老板，需要我將他扣下麽？”
司空璨沒理他，而是緩緩道，“今天回來把你的平板拿給孟助理，讓她刪一下上麵不該出現的東西。”
許非抱著自己的寶貝平板，語氣真摯，“上麵都是些工作內容。”
司空璨沉聲，“最好是。”
許非：qaq
“老板，我們還是先討論一下陸還星吧。”
“他沒問題。”司空璨頓了頓。
因為這是件讓他感到愉悅的事情，他難得多說了幾句。
“他問那麽多，隻是因為……”
“喜歡我。”
司空璨尾聲輕歎。
許非如遭雷劈！
什麽！
等等！
“老板，他喜歡你問這些幹什麽？”許非百思不得其解。
“喜歡這個，不是看順眼，然後滾一滾、再滾一滾就行了？”
司空璨，“……”
“你現在回來。”
許非看著掛斷的電話，又看了看陸還星。
啊這？！
這絕對不行！
原來兒女情長什麽的，比他想象的還耽誤事情！
他曾經以為他老板看上陸還星，回頭滾一滾，然後繼續征戰商場，也不算太耽擱事情。
沒想到還要關注對方喜不喜歡吃什麽，那以後豈不是還要天天膩在一起！
許非深深的看了陸還星一眼。
對不住了。
不管陸還星多喜歡他們老板，現在都不能成！
他還等著“幾大豪門痛哭流涕，抱著他們老板大腿哭泣的場麵”呢！
許非毅然邁步，走到陸還星麵前，直接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老板？”
陸還星愣了下，“是……是吧。”
“你這樣不行。”許非故作沉吟，而後道，“我們老板雖然現在對你有點兒特殊，但想讓他喜歡上你並不容易。”
陸還星連忙說，“他不喜歡我也沒關係的。”
許非：！
恐怖至此！
他提醒道，“你忘了你兩個億的目標了麽？”
陸還星目光堅定，“沒有。”
“那就好。”許非暗想，成功了一半。
他又問，“那你知道我老板為什麽能這麽有錢麽？”
陸還星老實搖頭，“不知道。”
許非慷慨激昂的說，“因為他不談戀愛！不喜歡別人！他一心隻有賺錢！”
陸還星雙唇微張。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司先生說，絕不會喜歡他。
許非看他恍然大悟，又提點了一句，“戀愛隻會影響你賺錢的速度，懂了麽？”
“懂了！”陸還星點頭。
雖然他的工作是喜歡司先生，但他不能真的喜歡司先生。
他必須保持清醒，保持著不喜歡司先生的狀態，才能賺錢。
陸還星感動的抓住了他的手臂，“許助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