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攏了攏衣襟,遮住了脖子上的紅痕,冷冷笑道:“難道你們心裏不是這樣想的麽?隻要……”

“住口!”廖青峰麵色漲紅,轉頭怒斥道。

“父親,你為什麽罵我?”廖采薇疑惑地問道,“你難道還沒有看清楚嗎?他們分明是有備而來!你問問在場的人,有誰還站在我們這邊?嗯?”

她環視了一遍在場的修士,嬌聲笑道:“諸位前輩可相信我們是清白的?”

無人應聲。

廖采薇也不在意,轉頭和廖青峰示意道:“你看吧……父親。”

“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呢?”她緩緩站起身,慢慢地趴到許元思的背後,嬌嫩的臉頰在許元思的脖頸處曖昧地摩挲著,惹得許元思身子一僵,之前還未曾褪去的陰陽轉生果的藥效隱約又要升騰而起。“我與元思情投意合,本就該是天定良緣……”

“父親你不是壽元將近麽?奪舍了葉上秋的肉身之後,你就有了一次重踏仙途的機會……這有什麽不能說的?成王敗寇,他葉上秋若是輸了,也該是死而無憾才是。”

“還有元思你……你不是一直想要葉上秋的琉璃玄冰火嗎?等他死了,許伯父就可以將他神魂上的異火剝離出來給你了,你不期待嗎?”

“許伯父……許伯父你不是一直不喜歡他麽?他死了許伯父你該是最開心的才對吧。”

廖采薇一個個地點過去,臉上的笑容嬌媚動人,卻叫許應山等人臉色大變:“廖采薇!”“你在胡說什麽!”

廖采薇臉上的笑意漸濃,兩頰帶著一層淺淡的暈紅,嬌豔非常。

這樣的狀況,別說是廖青峰了,便是一旁都修士,也發覺了一些不對勁。

“采薇?”廖青峰皺著眉喊了一聲,廖采薇媚眼如絲地看過去,聲音軟綿綿的:“元思……”

廖青峰心頭一跳,竟然是毫不留情地出手,將廖采薇打暈了過去。

許元思接住了廖采薇軟倒下來的身體:“廖伯父……”

“采薇身上藥效未過,你看著她點。”

許元思看著懷中的廖采薇,點了點頭。

黃老怪站在一旁將廖采薇的話語全部收於耳中,此時便是上前一步:“廖青峰,許應山,你們還有什麽話可說?”

許應山:“諸位既已經定了我們幾人的罪,又何必再問?”

他袖手一招,一柄靈光湛湛的飛劍驀然出現在他手中,劍光吞吐間,煞氣逼人。

廖青峰也拿出了一麵巴掌大小的靈幡,靈幡之上縈繞著一層淺淡灰蒙的光芒,隱有哭泣哀嚎之聲從幡中傳出,聽得人心頭一悲,幾欲落淚。

“你竟用修士神魂煉製魔幡!”黃老怪見多識廣,一眼便是看出了那灰蒙靈光之中夾雜著的扭曲神魂,一個個被靈幡牽製著,表情痛苦不堪,看向廖青峰的時候,那一對對無神的眼眸裏似乎還滿溢著痛恨驚懼之色。

廖青峰冷笑一聲,手持靈幡,卻不作答。

黃老怪眉頭緊皺,不由得看向了一旁默不作聲的商餘辭。

商餘辭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含著笑意地回望了過去,眉眼之間不見一絲陰霾。

不知道為什麽,這少年佛修分明是一副極為光風霽月的皮相,黃老怪對上他的笑容,卻隻感覺到了深深的危險之意。

他偏開頭,目光在葉上秋身上一掃而過。葉上秋的手掌似乎還不自覺地搭在商餘辭的肩上,指間纏繞著他柔韌黑亮的長發,越發顯得手指修長,膚白若雪。

“看來宗主是想將我們都一起解決了。”商餘辭含笑著說道,眉眼精致柔和,“師尊,這可怎麽辦啊?”

他抬起頭,眉頭微皺,像是著實遇到了煩惱的普通少年一樣,祈盼著長輩的指點和幫助。

然而葉上秋並不吃他這一套,神色淡然地和他對視著。

“好罷。”商餘辭歎了一口氣,伸出手勾了勾葉上秋的小指頭,“既然師尊不願開口,那弟子隻能……”

“勉為其難地為師尊分憂了。”他在葉上秋的手上輕輕一拍,一道金光瞬間包裹上了葉上秋的身體,將那已經臨到身前的飛劍猛地彈開。

“宗主委實有些著急了。”商餘辭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轉身,不過是一瞬之間,便是踏著虛空,出現在了許應山等人的麵前。

許應山顯然對商餘辭極為忌憚,在覺察到他的動作之後,便猛地後退了好一段距離,和廖青峰站到了一處:“青峰兄!”

廖青峰表情嚴肅地應了一聲:“嗯。”

澎湃浩瀚的金色佛光猛地鋪展開來,商餘辭置身於萬丈金光當中,寬大的僧袍素白若雪,當真如得道高僧一般聖潔慈悲。然而他的動作卻是絲毫不留情麵,袖手一招便是取出了一柄降魔杖,靈光湛湛,金芒大盛,猶如煌煌大日一般叫人不敢逼視。

“ 聲名謗之媒也,歡樂悲之漸也。”他微微頷首,唱誦了一聲佛偈,輕柔的聲音掃過那呼嘯而來的厲鬼,瞬間給那哭嚎的神魂渡上了一層燦爛的金身。

廖青峰凶猛的攻勢在這金光的阻撓之下猝然一頓。

然而就在那耀眼的金光就要傳纏上去的時候,他的身形突然一轉,然後直接和許應山一起,捏爆了十數件法寶砸向商餘辭和葉上秋,然後提著許元思和廖采薇,就往一處山澗跑去。

商餘辭微微皺眉,似是有些不快。

他神色一凜,浩**明正的佛光瞬間如利箭一般朝著許應山等人的身影刺去。

破風聲在身後不斷地傳來,一股深濃的危機感籠罩著許應山。他不為人知地看了廖青峰一眼,然後突然發難,將廖采薇往廖青峰的方向一送,抓著許元思就往前竄了數十丈之遠。

“許應山!你竟然——”廖青峰大怒,眼看著廖采薇就要被追上來的金光吞噬進去,咬咬牙,便支起了一身的真元,轟出一招,硬生生將廖采薇從其中拉了出來。

“父親……”廖采薇從昏迷當中驟然醒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和廖青峰一起被許應山往後推去的情景,瞳孔一縮。然而還沒等她回複氣力,身後的金光卻已經追了上來了。

商餘辭看著快要消失在自己眼中的許應山,眉梢微動,輕輕合掌。

“一切行無常,生者必有盡,不生則不死,此滅最為樂……”言出法隨,仿佛是有漫天神佛與商餘辭同唱這一佛家真言,金光盈溢,佛音浩**,伴隨著無盡的大從容、大慈悲,鋪天蓋地地朝著許應山幾人倏然纏去而去!

氤氳的佛光似乎能滌清世間一切惡念,洗刷過許應山等人的身體的時候,隱約還能看見他們身上被佛法超度時冒出的煙氣。

“唵!”怒目金剛自金光之中化身而出,身著甲胄,手持巨棒,一雙怒目圓睜,在商餘辭手中降魔杖的指引當中揮起手中的巨棒,狠狠一敲——

“嗡……”

宛若是直接在神魂之中掀起的驚濤颶浪,渾厚如鳴鍾的震擊聲在許應山的識海當中響起,不斷地碾壓著他的神識,摧枯拉朽一般將他的神魂鎮壓而下。

相比於許應山的慘狀,廖青峰的情況倒是還好上一些。他直接將那靈幡之中的亡魂收了回來,在那怒目金剛看過來之時,便將這些神魂安插在自己的身旁,將那直接傷及神魂的攻擊化解了一二。

然而這幾乎是將他們兩人一起重傷的一擊,放在商餘辭身上卻仿佛閑庭漫步一般輕鬆寫意,遠遠看去,似乎還能窺見他精致稚嫩的臉上暗藏著一絲興奮。

宛若披著這世間最慈悲、最俊美、也最聖潔的皮囊的殺戮之刃,與周邊的佛光既矛盾又詭異地相融。

許應山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他的目光,隻見那少年佛修朝著他微微一笑,手中那柄叮當作響的降魔杖在空中輕點,那怒目金剛的身形又是凝實了幾分。

巨棒再次落下。

萬縷金光如水一般朝著那個白衣少年鋪展而去。他鬆開手,那柄絢麗繁複的降魔杖瞬間在他手中消失。他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踩著金光從容而行。

也不知道他最後是怎麽動作的,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他的手裏就多了兩個軟趴趴的人形物件,被他隨意地捏著後頸,拋到地上。

就好像之前眾人在留影石中看見的許應山將沈君遷拋在一邊的動作一樣。

收斂了一身威勢的商餘辭偏頭向著葉上秋一笑:“師尊,弟子回來了。”

然而這一次,誰也不敢再直視他的麵容。

除了葉上秋。

“多謝。”葉上秋知道商餘辭的實力很強,但是強到這樣的地步,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商餘辭一開始就對他抱有惡意的話,不需要許應山他們這樣諸多布置,他便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師尊總是這般冷淡。”商餘辭輕歎了一聲,眉眼柔和,“不過,誰叫弟子願意為師尊效勞呢。”

葉上秋:“……”

似乎是覺得葉上秋有些無奈的表情很好玩似的,商餘辭臉上的笑容看著更真切了一些。

葉上秋隨手從儲物戒裏取了幾瓶丹藥出來給許應山幾人塞了進去,不多時許應山幾人醒轉過來,卻是驚恐地發現……自己沒有辦法運轉真元了。

不止沒有辦法運轉真元,甚至是根本感覺不到丹田的存在了。

就好像……他們從未踏上過修煉一途般。

一朝從萬人敬仰的金丹修士落到手無縛雞之力的地步,許應山是又怒又懼,眼睛盯著葉上秋,幾欲噴出火來。

麵對著許應山的怒火,葉上秋卻隻是輕聲說道:“當初,本座亦是如此。”

他說得輕淡平靜,放在許應山的耳中,卻宛若天雷一般轟鳴不止。

葉上秋這是在報複。可偏偏他確實有著報複的理由。

哪怕是再厭惡葉上秋,許應山這時候心底還是禁不住地生出了一絲後悔之意。

若是他不曾生出貪念,好好地培養葉上秋,以葉上秋在煉藥和修行之上的資質,不出幾年便能成為宗門之中最為頂尖的存在。屆時,自己作為將葉上秋撿回來,並撫育他長大的恩人長輩,難道葉上秋還能違抗自己的意願,叛離宗門不成?

他自年幼之時便生長於山嶽宗,山嶽宗便是他的根,他會護衛著山嶽宗,甚至還可能會讓山嶽宗成為羲和小世界中最為頂尖的存在。

然而,這一切都被他親手毀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秋秋:徒弟今天幫我打人了。要送他幾瓶丹藥。

商商:……不了吧

秋秋的身世比較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