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忙著收拾新家的謝塵宥看到這條消息已經是半小時後,夕陽搖搖欲墜的掛在樹梢上,屋內沒開燈,手機屏幕的光照出謝塵宥清雋的側顏。他指尖在屏幕上輕點幾下,回複:好。

信息框彈出去的同時,謝塵宥收到微信界麵係統提示——‘對方已開啟好友驗證,你已不是對方好友’。

謝塵宥眉間出現一道淺淺的溝壑。

就在此時,門鈴聲響起,謝塵宥放下手機,打開客廳的燈,走到玄關處,可視化門鈴的屏幕上清晰的映照出柳鶴年那張臉。

“謝總,喬遷新居怎麽能少得了啤酒?快開門。”

柳鶴年兩分鍾後上樓,他將手裏的袋子放在櫃子上,不用謝塵宥帶領,先將這簡單的兩室兩廳逛了一遍。麵部表情可以參考劉姥姥逛大觀園。

同時,這人嘴巴裏還在念叨:“難得能來參觀謝總的屋子,征兒和袁總一定會羨慕死我,哈哈。”

征兒,本名齊征,是柳鶴年的大學室友,公司創始人之一;袁總,本名袁江玉,是他們仨的學姐,前年博士畢業後加入公司,主管運營。

最近這兩人分別出差去了,隻剩下柳鶴年和謝塵宥留守在本地。

也不知道柳鶴年在群裏發了什麽,謝塵宥的手機立刻彈出連環視頻電話轟炸。

“小謝買房子了,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不說一聲。買房不僅要看地段,還得看學校……誒,小謝買了哪兒?”這是四人中的年紀最大,也一貫照顧著他們的袁江玉。

她剛說完,齊征就吼起來:“我還從沒去過謝總家裏,等著我,明晚的飛機,咱們給謝總烘房!”

被拉黑帶來的一點不愉快瞬息間煙消雲散,謝塵宥麵色舒緩下來,眼裏甚至帶了一抹笑,他說:“歡迎袁姐和征哥做客。我買的是湖心公園這邊房子,離公司近,環境也不錯。”

他一說,袁江玉立馬開口:“對,那兒的房子好,以後有得是升值空間。”

掛斷群聊天後,謝塵宥看著不請自來、已經坐在沙發上打開了啤酒的柳鶴年,眉梢微挑,問:“晚上想吃什麽?”

看樣子,林溫那兒今晚是搬不了東西了。

柳鶴年將啤酒推到謝塵宥麵前,原本擔心自己會被趕走的戰戰兢兢表情立刻成了受寵若驚。

他語氣中甚至夾雜了一絲不敢置信:“你要留我吃飯?”

謝塵宥喝了口,漫不經心問:“不然,柳總回去吃?”

柳鶴年立刻發出殺豬一般的叫聲:“我不!我來給你烘房,要在你這裏吃飯!”

謝塵宥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重新拿起手機,問:“想吃什麽菜?”

柳鶴年見他拿手機,剛剛高漲起來的熱情瞬間消散大半:“點外賣啊,那來個辣點的,麻婆豆腐、農家小炒肉,再來一碟花生米,咱們就著酒,好好慶祝一下。”

大家雖然這幾年都變得有錢了,但依然擺脫不了單身宅男的宿命,對於啤酒、外賣、網絡遊戲,柳鶴年接受程度非常高。

然而柳鶴年完全沒意識到,有了三年家室的謝塵宥跟他不一樣。

——以林溫的性格,吃一兩天、甚至一兩周外賣還行,要是能連吃三年外賣,怕是會天天發脾氣。

謝塵宥的廚藝也就是這麽練出來的。

為了節約時間,謝塵宥點的是樓下果蔬超市裏麵的菜,五分鍾左右就送上門來。

剛剛以為自己要吃外賣的柳鶴年聽到門鈴聲,砸吧砸吧啤酒,說:“你們這兒外賣還挺快,不過,這麽快會不會不是現炒的?”

話音還沒落,就看到謝塵宥拎著一兜食材過來。

柳鶴年立馬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從沙發上跳起來,驚道:“靠!宥哥你做飯!”

“嗯,電視裏加載了遊戲,柳哥自便。”謝塵宥應了一聲,進廚房去洗菜。

因為柳鶴年點的都是麻辣的菜,炒菜前,謝塵宥關了廚房門,打開抽油煙機,暫時隔絕了客廳的聲音。

留下一個在沙發上‘砰砰砰’給齊征炫耀的柳鶴年。

鶴唳一年口渴:征兒,我一會兒出門一定要買彩票!

征戰齊年好餓:咋滴嘞?又有啥好事,見著謝總的男朋友了?

鶴唳一年口渴:沒,就是咱們謝總留我在他家吃飯了!

關於謝塵宥分手這件事,柳鶴年還沒給齊征說,他這個人雖然八卦,但也不會將別人私事說得到處都是。

征戰齊年好餓:啥?吃外賣啊,嘖嘖,不過謝總能留你吃飯,你小子能行啊!

在柳鶴年和齊征眼中,謝塵宥這個小師弟能力出眾,待人接物隨和,不管是交朋友還是工作上當夥伴,都可以打滿分。

但……可能因為大家不是同一年級的,謝塵宥在私事方麵,還是會跟大家保持一點距離。

比如,三人認識這麽多年,謝塵宥還沒請他們倆去家裏做過客,更是很少談論他對象的事情,頗有點工作和感情涇渭分明的樣子。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他們三人的友情。

鶴唳一年口渴:不!不是外賣!謝總親自下廚做飯![配圖.jpg]

照片能看到謝塵宥……他家廚房的門。

征戰齊年好餓:垂死病中驚坐起,現在我就買機票!謝總親自下廚啊!

鶴唳一年口渴:你現在買機票也趕不上。不說了,我先緩緩,一會兒不管味道如何,我一定光盤!

然而柳鶴年還沒來得及緩一緩,就見桌上謝塵宥的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人——林溫。

柳鶴年不知道謝塵宥對象的名字,拿起手機大喊:“謝總,林溫打電話,我給你送手機進去。”

“別,”抽油煙機有點吵,謝塵宥沒大聽清,以為他說得是‘江玉’,他說,“辣椒剛下鍋,油亂濺,你接吧。”

“好,那我接了啊。”

柳鶴年剛接通,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先是劈頭蓋臉一頓:“你的東西到底要不要?放在我這裏占地方。”

林溫靠在窗前,抱著手機屈膝坐著,眼角餘光掃過房子裏僅剩的有關謝塵宥的東西,愈發委屈。可他隻要一想到謝塵宥走得毫不留戀,就愈發咬牙切齒,狠聲道:“看著礙眼!”

柳鶴年情不自禁“啊”了一聲,然後將手機拿離耳邊,看著確實有備注的來電人,說:“那個,謝總在做飯,正忙著,一會兒我讓他給你回過去?”

那邊似乎是怔了片刻,就在柳鶴年放鬆警惕的時候,電話突然掛斷了。

柳鶴年忍不住抖了抖,他直覺自己好像闖禍了,趕緊拉開廚房門進去。

廚房內,一身居家休閑服的謝塵宥正站在灶台邊,他身高腿長,身形挺拔,拿著鍋鏟的手指骨節分明,手背上隱隱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不得不說,就算柳鶴年是個不折不扣的直男,也覺得這樣的謝塵宥尤為養眼。

謝塵宥問:“怎麽了?”

柳鶴年趕緊說起正事:“你……剛剛你讓我接的那個電話是林溫打過來的,他……好像很生氣。”

就算柳鶴年再怎麽直男,也大概能猜出林溫就是謝塵宥那位才分手沒多久的男朋友。

他眼神有些飄忽,將手機遞給謝塵宥,說:“這菜我來盛,你先去回電話吧……”

謝塵宥沒有推辭,拿了手機走了出去。

這倒不是他無底線的忍著林溫的脾氣,隻是他覺得分手就該幹幹脆脆,把私人物品留在對方家裏,著實有點藕斷絲連。

謝塵宥看著上一場通話的時間,8秒,指尖點了號碼,給林溫回了電話過去。

這回倒是沒再給他拉黑,不過那邊響了十多秒才接起來。

謝塵宥站在陽台邊,看著不遠處夕陽下的人工湖,開口:“林溫。”

那邊沒說話。

謝塵宥說:“很抱歉讓你等這麽久,請問,我現在去拿行李方便嗎?”

電話另一端依然是沉默。

過了大概一分鍾,林溫才沙啞著嗓子開口:“謝塵宥,你都不打算解釋一下剛剛的事情嗎?”

縱然有些哽咽,但還是一如既往的責問語氣。

不過,現在的謝塵宥已經能對此免疫了。

他說:“林溫,那是我的個人生活。”

大四那年,謝塵宥剛和林溫在一起時,他對林溫習慣性的說話方式確實有些不適應。

當時的謝塵宥隻是外表冷淡,真去跟他打交道,會發現這個人並不高冷,反而隻要是不過分的要求,他能幫就幫。比一些看起來熱絡,一旦有事求幫忙就推三阻四的人要好很多。

不過,也正是因為謝塵宥有好心腸,才會被林溫責問的語氣傷到。

具體的事情謝塵宥已經回憶不起來,不過,他確實在一句句責問中,學會了一係列技能,比如做飯、哄人,逐漸成為林溫心目中‘白月光’的替代品。

以前的謝塵宥,從來不會公式化的回應林溫一句‘這是我的私事’。

冷漠又疏離。

果然,這句話徹底惹毛了林溫,他聲音高了兩個度:“你不回我微信,你給他做飯,你還故意讓他接我的電話!你是因為他跟我分手的,對嗎?什麽合約到期隻是借口!謝塵宥,你移情別戀!你這個渣男!你居然給他做飯!”

端菜出來的柳鶴年眼睜睜看著他那萬年一個表情的大神學弟的眼神中夾雜了一絲不耐煩。

真真切切的不耐。

——這得說了什麽話,才能把謝總惹到這地步啊。

謝塵宥說:“林先生,我們之間不適合繼續談論私事。如果方便,我現在去拿行李。不方便的話,稍後我會讓助理聯係你,安排收納師過去整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