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謝塵宥
在低啞的轟鳴聲中,飛機緩緩升空。
因為公司上市,精神緊繃了三天的謝塵宥靠著椅背,眼簾闔上,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
他開始沒睡著,中間有段飛機遇上氣流,微微晃了晃,反倒給謝塵宥晃出些睡意,他漸漸進入淺眠狀態。
謝塵宥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夢中,他和林溫坐在飛機上,林溫正拿著他的手機點來點去。
“謝塵宥,你給我的備注好歹上點心,直接叫名字多生疏啊。”
謝塵宥側頭垂眸,目光落在林溫的眼睛上,問:“想改成什麽?”
沒帶主語,彰顯了兩人親密的關係。
時值盛夏,陽光透過窗子灑在謝塵宥臉上,林溫能清楚地看到他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勾的眼尾和澈亮的眼瞳。
他穿著簡單的黑色短袖,從領口延伸出來的脖頸上似乎能看到淡青的血管,整個人慵懶中透著一股禁欲和任由你胡作非為的……勾人。
林溫抓住謝塵宥隨意搭著的手,捏著他慣用來敲代碼的指尖,調整為手寫輸入模式,一筆一畫的寫了兩個字——‘寶貝’。
林溫麵紅耳赤,卻還是帶著一股驕傲勁兒,說:“這是你自己寫的,以後我就是你的……嗯,知道了嗎?”
林溫趁空姐不注意,吻在謝塵宥唇角,將滿臉熱意傳遞給他,小聲說:“叫、叫一聲,好不好啊,謝塵宥。”
謝塵宥當時是怎麽回答的來著?
“回去說。”他終究覺得那兩個字有點太過於難以啟齒。
林溫指尖在謝塵宥手心裏轉圈圈,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笑著撒嬌:“不行,現在叫——”
“老謝,老謝,起來了,還有十分鍾就要到了,空姐說地麵溫度隻有7度,穿上外套,不然一會兒下地要感冒了。”柳鶴年把衣服遞給謝塵宥,說,“現在穿——”
不等他說完,謝塵宥已經將衣服拿在手裏,說,“好,知道了。”
柳鶴年微微一怔,不過他也沒在意,專心等飛機降落。
謝塵宥抬手將碎發捋到腦後,眼簾半垂,看著窗下熟悉的建築,眸光中更多的是疑惑——他簽了三年合約,替身合約,唯一任務是扮演好林溫心目中完美對象的假想體。
在合約過程中,林溫對他百般撒嬌,提出百般親密要求,他都能理解,也會盡力滿足林溫的要求。
但合約結束後,林溫為什麽還要對他百般追求,甚至分開一年半了,依然鍥而不舍?
如果林溫喜歡的是‘臆想中的完美男友’,謝塵宥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很明白——“那三年不過是合約關係,他隻是收人錢財,盡職盡責完成雇主要求罷了。”
撇開合約不說,他,謝塵宥這個人,並非林溫心目中那位能全方位無死角照顧他的完美男友。
所以,林溫重新追求他……從根本上來說,是毫無意義的吧。
第一回 ,謝塵宥因為一個人而頭疼。他不清楚林溫是否知道他能接收到短信,他也不知道林溫還會持之以恒的發多久。
——謝塵宥隻想恢複到去年聖誕以前,兩個人互不聯係、不打擾的狀態。
把林溫重新拉黑似乎是一個不錯的解決方法。
這個念頭在飛機起飛前就升起過,但‘不知道’與‘故意裝作不知道’,之間是隔著天塹的。
謝塵宥直到回了公司,處理完遺留事物,再開車回家,都沒想出一個恰到好處的解決辦法。
半夜兩點半,手機再次傳來震動。
正在陽台喝啤酒的謝塵宥將易拉罐放下,拿起吧台上的手機。
1xxx:安全抵達希思羅!正在出海關。
1xxx:要是還能給你打電話或者發語音該多好。
1xxx:我現在心裏很慌,悄悄拿出三年前你給我寫的‘海關問答’,複習一下口語交流。
1xxx:謝塵宥,你的字真好看。你怎麽對我那麽好呀。
林溫戴著鴨舌帽,穿著奶白色高領毛衣,隨著過海關的人群慢慢往前挪,指尖敲得飛快。
1xxx:在飛機上坐了12個小時,我無數次想退縮回國,但一想到回國後你就看不到我跳舞了,我就會重新鼓起勇氣。我要在大洋彼岸跳舞給你看!
謝塵宥現在能確定,林溫不知道這些短信他可以收到,林溫以為他仍處於一個被拉黑的狀態
謝塵宥眸光堅定,沒有絲毫動搖,在回複框裏敲著字:加油。請勿再發短信。
他放下手機,將啤酒喝完,捏扁瓶身,扔進垃圾桶。
一陣風吹來,拂動謝塵宥睡袍一角,在無聲的靜默中,他點下發送按鈕。
“啪嗒——”林溫的手機掉在地上,屏幕著地,撿回來時摔了個稀碎。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這麵從始至終隻有發送消息的對話框。
他撿起手機,再也控製不住的拖著拉杆箱往回跑——好像趕上來時的那趟飛機,乘坐它回去,就能見到謝塵宥一樣。
沿途的工作人員看到林溫的樣子,幾欲開口詢問“需要幫助嗎”,但林溫就像一陣風,拖著行李箱從他們麵前跑過。
他不想停留,他不能停留,他不要呆在這該死的異國他鄉,他想回到謝塵宥身邊。
“先生,這裏不能逆行!”
“先生——”
林溫最終被倫敦機場的安保警察攔下,他知道自己回不去的,他蹲下去,抱著碎了屏的手機,哭得撕心裂肺。
因為行跡太過可疑,林溫被警察帶去了小黑屋。
但是,他不管是簽證護照,還是出入境理由,都完全正當合法。那邊負責接機的國際傳媒工作人員,立刻跟警方取得聯係。
不過,在他跟警方解釋之前,林溫已經全須全尾的出來了——事實證明,學霸就是學霸,謝塵宥同學幾年前寫的‘海關問答’依然很有用。
而將此背得滾瓜爛熟的林溫,工作offer的手續齊全,海關自然不會為難他。
十分鍾後,林溫坐上了接機人員的車,前去下榻酒店。
一路上,林溫一言不發,抱著自己碎了屏的手機,像捧著什麽稀世珍寶,仿佛要將謝塵宥發來的八個字刻在心裏。
接機的男人見他指尖有滲出的鮮血,將車停在波ots門口,說:“先生,你的手指受傷了,我去買酒精棉球和創口貼,你在這裏坐一會兒,好嗎?”
男人是很早就定居在此的華裔,普通話還沒英語標準,但不妨礙兩人溝通。
“謝謝你。但是不用麻煩,先去酒店,我一會兒自己買。”林溫嗓子有點啞,不過態度上看不到絲毫弱勢。
男人聳聳肩,說:“好的。我是劇院負責安保和後勤的,前麵就是你即將入住的酒店,去前台check-in即可。哦對,這是我的號碼,你可以存一下,有需要了可以找我。”
他遞過來一張名片,說,“不過我覺得你應該不會,看起來很脆弱實際堅強的東方玫瑰男孩。”
最後一句話他是用英語說的,不過用詞很簡單,林溫聽懂了。他不喜歡這種自來熟的誇讚,就像他不喜歡記者的采訪一樣,他撇開眼神,說:“謝謝你的幫助。”
然後拖著行李箱下車,帶上護照和re色rvation-number,去酒店前台辦理入住。
一進入房間,林溫將行李箱扔在地上,三蹦兩下將自己摔在大**,他不顧自己被劃破的手指,近乎癡迷的看著謝塵宥回複過來的那條短信。
林溫覺得自己這樣有夠丟臉,但他實在太激動了,忍不住打滾
謝塵宥收到了他的短信。
謝塵宥解除了他號碼的黑名單。
謝塵宥還給他回短信了!
謝塵宥給他說加油!
林溫好想好想發短信過去,告訴謝塵宥自己這會兒有多激動,甚至還有過不管不顧打電話過去的衝動,但謝塵宥此條短信後麵那六個字像一條鎖鏈,約束著林溫的舉止——他不能再去打擾謝塵宥。
謝塵宥已經這麽說了,他再發短信過去,就是不聽話……
他已經任性、肆意妄為三年了。
現在,他得乖乖聽話,不能讓謝塵宥厭煩他!
林溫對著那條短信又傻笑了半天,才發現……謝塵宥發短信時好像是國內淩晨兩點!是他的短信吵醒了謝塵宥嗎?
林溫剛剛的快樂像是啞了火,被一捧名為自責的水澆滅。
他躺在**,依然目不轉睛的看著那條短信——吵到謝塵宥休息了。
之前謝塵宥在國外出差,都是掐著國內的時間給他說早安晚安的,他卻隻顧著自己表達情緒,完全忘記了國內的時間……
謝塵宥發出去那條短信後,將手機留在吧台上,重新洗漱睡覺。
他一覺睡到六點,被生物鍾叫醒。短信那欄空了,他的生活裏不再有林溫。
一切運行如常。
隨著公司上市,謝塵宥的身價水漲船高都是定式,就連柳鶴年、齊征也一舉晉升為商界新貴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謝塵宥吃完飯準備休息時,聽到柳鶴年哀嚎:“這怎麽都不給人準備時間的啊,今晚就有晚宴!隔壁那什麽路橋集團的總裁千金,孩子還沒植發呢!”
袁江玉一個精幹又耐心的大姐姐也忍不住發狂:“你這還好,介紹的對象好歹靠譜。我這邊就離譜,居然還有人給我準備男孩子……我看起來像那麽見異思遷的嗎?老娘對愛情忠貞不二好吧!”
齊征坐過來,搖頭歎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咱們都這樣了,老謝呢?老謝控股51%,怎麽說都得盯緊老謝吧?”
“暫時不想談。”謝塵宥靠著椅背,散漫道,“都推了。”
“我覺得我抓住了重點——都?!”
袁江玉笑著:“哈哈,小謝這樣的外表和實力,在哪兒都是拔尖的。我以前就在想那些富豪們怎麽都互相聯姻,原來一旦資產和潛力足夠,就會被圈子自動接納啊……”
“等五月咱們再推出兩個重磅科技,簡直就是王炸!”柳鶴年高瞻遠矚,“不過我覺得聯姻不靠譜,人這輩子短短幾十年,死後一切不複存在,還是找個真愛吧,不論貧窮富貴。”
謝塵宥睨了他一眼,問:“你還放不下那位初戀?”
“……哪能啊,”柳鶴年明顯口不對心,“人都結婚,有孩子了,我上回跟她發消息,都是六年前她發請帖的時候了。”
“我勸你早點植發,培養自信感,然後多多接觸其他姑娘,趁早忘了初戀。”齊征說,“強扭的瓜不甜。”
“老謝說我初戀,你呢?你第一任那個恨不得捧在心尖尖上的寶貝……”柳鶴年頓了頓,說,“我覺得談戀愛有時候不能太軟,不然容易被蹬鼻子上臉。大家都是成年人,沒有誰有義務照顧對方,還是得互相想著對方,共同努力。”
齊征感覺柳鶴年話裏有話,他沒敢接茬。
袁江玉其實一直對謝塵宥的第一任很好奇,但謝塵宥從不多說,她也沒有多問。這會兒氣氛好,她微微瞪大了眼睛,說:“小謝第一任好像是大學裏就談著的吧?那時候的感情沒有柴米油鹽、功名利祿,最真了。要我說,如果不是什麽原則上問題,就好好相守——情侶間哪有不吵架的?稍微退讓一步,能和好的都不是大事。”
謝塵宥淩晨剛將林溫的存在痕跡抹去,中午又被提起,他淡笑:“我跟他,真沒可能。”
“嘖嘖,要得就是老謝這態度……”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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