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嫉妒(二更)

她們如今蓋的被罩是衛央的陪奉,這是花朝國特有的習俗,女子成親時都得親手繡上一床被子,寓意吉祥。

可鬱良眼尖,幾乎一眼就看出來這兩個的手法絕對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衛央愣了一會兒,訥訥道: “我……我繡了。”

開玩笑,上一世成親之前她哪有那麽好的刺繡技術,大部分都是她娘繡的,這一手技術都是在進了七王府後,既不允許她看醫書又不允許她出門的情況下被那些嬤嬤們一棍一棍打出來的。

那一床被子上隻有一朵小花是她的傑作,這時候被鬱良直勾勾的看著,莫名有些心虛。

衛央舔了舔唇,伸出小拇指比劃了一下, “我隻繡了那麽一點點……”

“一點點?”鬱良挑了挑眉, “哪一點點?”

衛央扣了扣小拇指,心虛的望著**那床被子,低咳了一聲,稍微劃了一個小圈, “就那麽一點點。”

鬱良盯著她久久沒有言語,衛央忽然覺得心虛的厲害,她磕絆道: “我繡了一朵小花,真的。”

還怕他不信,立馬扯著他的胳膊拉著他去床邊看,翻來覆去找到了那朵小花,指給他看, “這個是我繡的。”

這一朵小花和其他的圖案完全不在一個檔次,線頭還有些雜亂,就好像在精品中亂入了一個什麽似的。

鬱良以前對這些也不甚在意,但這幾日看著衛央忙忙碌碌,他閑來無聊對比了一番,果真發現了不一樣。

“王妃對自己的事兒都不上心,對別人倒是上心的很呢。”

衛央立馬反駁道: “那是別人嗎?那是我大哥。”

鬱良不說話,就直勾勾的盯著她看,衛央幹脆別過臉去,那張臉看多了容易讓她覺得愧疚。

她又回到原位上,開始繡了起來,鬱良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就沒離開過,衛央盡力想做到巋然不動,但她的定力似乎還沒那麽好。

煎熬了一會兒後,鬱良自顧自的上床去了,還背對著衛央搞得衛央莫名其妙,她拿著針的手一抖,尖銳的針就那樣紮進了自己的肉裏,她驚呼了一聲,這要是擱在平日,鬱良早就起身來看她了,可今日的鬱良隻是脊背僵直了一番,動也沒動。

衛央一世委屈了起來,將手指含在嘴裏,不高興的把被子放到桌子上,也懶得收拾,直接吹滅了蠟燭上床去。

鬱良一向睡在外麵,今日她過去的時候也刻意避開了鬱良,從腳邊窸窸窣窣的爬過去,可人爬到一半,就感覺有一股力量拽住了她的胳膊,鬱良直接把她整個人一拎,然後放到了自己的懷裏,溫熱的氣息交織在一起,鬱良悶聲道: “我不高興。”

衛央自然知曉他不高興,但他也沒說自己是因著什麽不高興,衛央猜測了半晌,這才哄道: “要不等大哥婚事辦完了,我閑下來就再繡個被子?”

鬱良道: “這不是被子的事。”

“那是怎麽?”衛央感覺自己被禁錮的厲害,連說話都不敢大聲,她吞了吞口水,咕嚕的聲音響徹在房間裏,鬱良慢慢低下頭,她能感覺到他的氣息離自己越來越近,果然,自己的唇上被輕啄了一口。

鬱良道: “你當時是不是不願意嫁我?”

衛央雖然很想脫口而出,那肯定是啊,但她還是求生欲滿滿道: “哪裏的事?”

可她心裏明明想的是,誰想嫁你啊。

鬱良偏偏聽到了,他整個腦子裏環繞的都是那一句誰想嫁你啊。

他的手慢慢鬆開,爾後把被子給衛央掖的緊了些,翻了個身子,背對著衛央。

衛央覺著莫名其妙,她自認之前的那個回答已經不錯了,為何鬱良還是這種樣子?

**一共有兩床被子,平日裏她們就是分開睡的,但兩人挨得很近,衛央還一直納悶,這麽大個床,為何鬱良要一直跟自己擠著。

可沒想到,今日她真的見識到了這床究竟有多大,兩人之間可以再躺下一個人,她的手臂直直伸過去都碰不到鬱良的背,她懷疑鬱良睡到半夜可能還會摔下去。

衛央往過挪了一下,伸手碰了碰鬱良的背,低聲問: “你怎麽了?”

鬱良不說話。

衛央又戳了一下。

鬱良便又往邊上挪了一下。

衛央繼續戳,鬱良繼續挪,三次過後,鬱良果真摔到了地上。

一聲巨響在房間裏響起,今日在外麵守夜的春綠急忙聞到道: “主子,發生了何事?”

衛央: “……”這你讓我怎麽說?

她生怕自己若是不回應,春綠會以為是她被刺客綁架了,是故急忙大聲喊道: “無事!你別進來!”

鬱良在黑暗中站起,沒有看她一眼,從房間裏匆匆離開。

月光通過窗欞灑進來,衛央可以看到他那筆直的背影。

不知為何,衛央竟感受到了一股涼意。

原來鬱良竟是這樣的人麽?生氣了便一言不發,然後毫不留情的離開?

她平日裏最討厭這樣的人了。她本來就不太擅長哄人,更沒經曆過感情,這是哪裏懂這些?

是故她也惱了,盯著鬱良離去的背影憤憤的想:哼!再也不要理你!

爾後她一個人窩在被子裏,久久未眠。

離開後的鬱良匆匆去了書房,果不其然,他的鼻子和下巴處都磕壞了一小塊,尤其是鼻子,一直在滴血。

大晚上的,他怕嚇壞了小姑娘,這才匆匆趕到書房來,幸好平日裏在這邊也放著些簡單處理傷口的東西,他處理起來也駕輕就熟。

鼻梁骨那裏有些疼,但也隻是內部疼痛,隻要止了血便看不出來,但下巴處磕破了皮,白日裏隻要一看便看得出來。

如今坐在書房裏想想,還真是好笑,想著讓小姑娘哄他幾句,知道她錯在哪裏,結果把自己給傷著了,真是得不償失。

沒辦法,他隻好在書房裏將就了一晚。

*

衛央從那天晚上起,便再沒見過鬱良,雖說在工部幹著最簡單的事兒,但若是想要躲一個人的話,那可真是簡單極了。

隻需要每日早出晚歸,還不回房間睡覺,這幾日他都宿在書房。

這倒也罷了。可偏偏闔府上下的人都來勸衛央,有那些資曆老的嬤嬤,讓她千萬別和王爺計較,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哪有什麽過不去的坎,這冬日寒涼,哪能一直讓王爺睡書房啊。

衛央這操作搞得十分懵,她心道:不應該是鬱良在生我的氣嗎?為何聽府內眾人的意思,好似倒是我在生氣了一般。

不知道的事情就要問,於是她召來了小雪。雖然小雪要負責醫館整修方麵的事宜,但還住在王府。

她為人機敏,在府內也混得如魚得水,作為王妃的貼身丫鬟,府內眾人自是都敬她幾分。

衛央不解道: “近日府內可以什麽和我相關的流言?”

小雪搖搖頭道: “沒有。”

“沒有?”衛央更疑惑了, “一些年老的嬤嬤都已經勸到我這裏來了,你竟然不曉得麽?”

“哦,您是說這事兒啊。”小雪笑道: “您和王爺兩人夫妻之間,這是樂趣。一些嬤嬤擔心王爺,這才折騰到您跟前了。”

“擔心他什麽?”衛央道: “既沒冷著也沒餓著,怎麽就需人擔心了?”

小雪道: “王妃您有所不知。我聽府裏的老嬤嬤說呀,王爺喜歡您得緊呢,這幾日看上去落寞不少,若是王爺哪裏惹著您不高興了啊,您便多擔待擔待,畢竟夫妻哪有隔夜仇。”

寫著一張嘴巧舌如簧,說的衛央自己都差點兒信了。

明明就是鬱良生了他的氣,怎麽現在變成了她生鬱良的氣呢?也不知道鬱良是如何傳的這閑話。

她冷哼一聲道: “我可沒生他的氣。”

“沒生氣那便更好了。”小雪道: “王爺給您麵子,臉上都被撓花了也沒說您半句,反而是說被貓給撓的,咱們這府裏何時養了貓啊。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您做的,但王爺處處維護您,在府裏給足了您麵子,大家都覺著王爺這種男人真是可遇不可求呢。”

“喜歡?”衛央微微抬眸,冷聲道: “若是喜歡的話你嫁與他便好了。”

這話嚇得小雪臉上的笑瞬間凝結,她立馬跪倒在地, “王妃恕罪,奴婢對您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對王爺有任何企圖。奴婢嘴笨,說話之時許是讓您誤會了,但奴婢萬萬沒有僭越之意,王妃娘娘明鑒吶。”

衛央話一出口也覺著不對勁兒,她隻是隨口那麽一說,但感覺心裏酸澀得很,好似鬱良若是要納妾了,她定是不舒服。

而且很明顯,還把小雪給嚇壞了。她急忙道: “我並不是那個意思,你快起來。”

“王妃千萬不要趕奴婢走,怒波是真心實意留在王妃身邊的,對王爺萬萬沒有男女之情,隻是單純覺著王爺待您好罷了,可想不到竟讓王妃誤會了。”小雪哽咽道: “奴婢日後必定唯王妃馬首是瞻,絕不再說半句廢話。”

衛央上前扶她,無奈道: “這事兒明明是我問的,你把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作何?”

是她一時間亂了心弦,竟什麽話都說。

衛央此刻也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反正又酸又澀,像是喝了一整瓶醋似的,她無奈的搖了搖頭,輕歎了一口氣, “切莫將這事放在心上,我本無心之失,你若是聽了進去還記住,我要更加愧疚的。”

小雪還啜泣了幾聲,頂著那雙紅彤彤的眼神問衛央, “那……王妃,您不會換掉我的吧?”

“自是不會。”衛央拍了拍她的手道: “若是換了你,我從哪裏去找這麽得力的幹將?”

她就是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麽罷了。

分明對鬱良沒有感情,但如今竟然會對小雪說出那種話,她在那一刻分明感受到了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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