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別針紮進肉裏真疼

最後一次集合彩排的時候,黎語和傅嘉浪唱了一遍那首歌。

反響好到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是很久的搭檔。

那時候夏行行才意識到,這麽多天找不到這倆人,估計是私下裏偷偷訓練去了。

她想著:也許,這隻是一次普通的合唱吧。

當然了,潛意識告訴自己,沒這麽簡單的。

———

“各位。晚飯結束後大家都去體育館集合知不知道。”郝仁整理著講義說著

“知道!藝術節嘛!”王浩宇喊得永遠最響。

“啊。都知道啊。那就行了。欸,咱們班長是不是也有節目。”

“對。她已經去了。”

夏行行的同桌指了指身邊空著位置說。

“嗯。那咱們晚上得好好捧場了,二班的氣勢不能輸,知道了沒有!”郝仁一拍講台,一下子亢奮了。

“知道了!”底下熱烈回應著。

“下課!”

哄得一下,作鳥獸散。

————

體育場館裏已經忙了一下午了,舞台搭建完的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晚上有表演的都被提前叫走踩點走位,按照抽簽的順序依次上台。夏行行兩點半被叫出去,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輪到自己,餓的肚子直叫喚。

“已經走過位的同學如果沒什麽特殊情況,可以先去把晚飯吃了,剩下的人如果來不及,可以讓同學幫你們帶一份,盡量早點回來,觀眾席是六點就要入席的。”

台子上拿著話筒講話的是負責一中文藝匯演的洛莉,前幾年新招進來的音樂老師,和牟雪煙一樣都是負責藝術生的。

大部分的女孩子都選擇了晚間斷食,畢竟吃完飯就要上台的話,誰都不想腰粗一圈。

夏行行看看時間,有演出的人需要提前入場,去食堂肯定是來不及了,隻能去小賣部對付一口了。

體育館的隔壁就是藝術樓,道具和表演用的服裝一般都是放在藝術樓的音樂教室裏,一部分的人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另一部分包括夏行行在內的和部門裏的關係打的還算不錯,可以破例借用學校裏的服裝。

“行行!”

黎語和傅嘉浪的抽簽順序在夏行行後麵幾位,來的比較晚,黎語的手裏提著一個冒熱氣的塑料袋,裝著的是給夏行行帶的晚飯。

“語語?你怎麽才來?”

夏行行斜眼瞄了一下嘴裏叼著棒棒糖的傅嘉浪,這家夥最近出現在黎語身邊的頻率可是快要趕上她這個原配了。

“啊,我們本來在藝術樓彩排,準備過來的時候,薑陸一過來讓我們把飯帶給你,所以稍微耽擱了一下。”黎語說話的時候,眉毛一挑一挑的,好像在起什麽哄,“行行你和這個薑陸一什麽情況啊,居然都已經到了給你送飯的地步了,這是家屬待遇吧,不簡單……”

“家屬個錘子!他住我隔壁,我媽讓他給我帶個飯也很正常吧。“夏行行一把接過塑料袋,白了她一眼。

“可你這飯盒,你的那個不是派大星的嘛?這裏這個,好像是個黑白的啊……”

“我換了不行啊。少廢話,趕緊進去站位去,別浪費時間,後麵還有別的人呢。“

夏行行這個人,一心虛就脾氣大,這一點別人不知道,黎語不可能不知道,心裏有數的朝她眨巴一下眼,招呼傅嘉浪趕緊去體育館,不再繼續八卦。

等著兩人走遠,夏行行才端著飯盒找了體育館外圍的一片亭子裏,尋了一塊沒人的角落,打開了那個黑白飯盒,盒子的背麵用簽名貼寫著:薑陸一,黎語那個馬虎鬼如果翻過來看一眼的話,估計也就知道了。

番茄炒雞蛋蓋飯加了兩個大雞腿,蔬菜是三根茼蒿,一看就不是徐女士的手筆了,畢竟她的親媽太了解自己,她可從來不是什麽吃素的主。

撇開了蔬菜,三下兩下扒幹淨了飯盒裏的飯菜,夏行行心滿意足的蓋上了飯盒,想著:吃了人家帶的飯,好歹一會兒刷完了再還給他吧。

剛準備起身走,一句“去哪兒啊“製止住了前行的腳步。

薑陸一環抱胸的站在自己身後,夏行行以為他是來要回飯盒的,心想:喲,省了我跑一趟,既然你著急要,那就自己洗吧。

遞過去飯盒說,“啊,巧了,我吃完了,謝謝款待啊,飯盒我還沒來的及洗,要不然你自己來?

薑陸一接過飯盒一打開,三根茼蒿非常紮眼的躺在那兒,皺了皺眉頭說,“夏行行,你怎麽這麽多年了還不愛吃蔬菜?小孩嘛?”

“啊?你知道我不愛吃菜?你知道還往裏放那就是你不道德了啊。”

夏行行沒注意到薑陸一奇怪的用詞,白了他一眼就準備溜,被一把提溜住後領子拖了回來。

“給我吃完不許剩。”

“我不要!”

“你吃不吃?”

“女漢子大丈夫,說不吃就不吃!我!不!吃!”

夏行行梗著脖子不服軟,徐美華努力了十幾年都沒能讓她學會吃蔬菜,他這個半路殺出來的臭鄰居居然還想恐嚇自己,怎麽可能嘛。

見硬來不行,薑陸一頓了頓說,“你把菜吃了,我給你買EXO最新的一套寫真。”

除了黎語,沒有人知道自己的追星屬性,這薑陸一到底是怎麽知道這麽清楚的,不合邏輯啊。夏行行的腦子裏轉了一萬種可能也想不通。

“怎麽樣,吃還是不吃。”

“……”

“嗯?“

“你記得是最新的那套啊……”

夏行行快速的把菜塞進嘴裏,太長了還露了半截在外頭,嚼巴的樣子像是兔子吃草,顯然是覺得自己為了寫真就妥協多少有點掛不住臉,別過頭去不看他,想也知道薑陸一現在肯定是一臉得意。

“你上下台都走過了對吧。“薑陸一蓋上飯盒問。

“嗯。“夏行行嘴裏沒吃完,有些含糊回答。

“衣服呢,不換嘛?“

“啊——(吞咽),衣服在藝術樓,和老師那邊打過招呼了,借的學校合唱團比賽用的衣服。“

“那走吧。“

“走?去哪兒?“

夏行行有些摸不著頭腦

“去換衣服啊?“

薑陸一一臉看傻子的看著夏行行。

“啊?“

“啊什麽啊。藝術樓的走廊燈都壞了,你那個好朋友黎語他們現在應該在彩排,你又夜盲又膽小,隻能我陪你去了啊。”

說這話的時候,薑陸一已經快步走在前麵了。

“可是,可是我也可以找我們班的同學一起去啊。”夏行行一邊追趕一邊說

薑陸一突然停住,指了指頂上的鈴,手數三二一,當——————,下課鈴打響。

夏行行一臉無語的豎起大拇指,“牛逼啊薑陸一,服了。“

————

衣服是上個多禮拜提前就已經選定的,放的位置也是夏行行親自選的,按道理來說不會有什麽差錯,當然,不出差錯也是不現實的。

“我的天啊!“

薑陸一聽到了一聲大喊,連忙捂著眼睛衝了進去。

“怎麽了怎麽了?“

“你把手放下來吧。“

“不不不,這樣不好。“

“沒事的。“

“啊?夏行行?你在說什麽啊?“

“啊?我說沒事啊?“

薑陸一有些生氣的透過指縫偷瞄了一下,發現夏行行穿著自己的衣服好好的站在那兒不知道研究什麽。

“哎呀,你別裝了,我都看見你手指縫裏的瞳孔了。“

夏行行一把掃開薑陸一的手,指了指地上的裙子說,“怎麽辦,上回試的時候還是正好的,剛才穿的時候,莫名其妙有點大了。“

薑陸一走上前提起裙子看了看,“大的多嗎?“

“那倒是還好,就是後背有點鬆,這件是抹胸,後背不能紮緊的話,我可就走光了。“

“放心,沒什麽可走光的。“

“你說什麽?“

夏行行白了薑陸一一眼。

“先找找看有沒有夾子別針之類的,先固定了再說吧。“

“嗯。“

兩個人在音樂教室翻了半天,在角落翻出來一盒沒開過的別針,在裙子上忙忙碌碌半天,薑陸一根據夏行行的大致描述,在裙身後背夾了幾個。

“喏,再試一試吧。“

“得嘞“

夏行行抱著不輕的裙子回到更衣間,衣服很好看,素紗白裙,右肩留了一條帶子懸掛下來,勉強維持整條裙子的分量,後背加緊了以後明顯不再因為某些個人原因而繼續下墜了,鏡子裏照照,散下了長發,想著要出去給薑陸一看看,這麽漂亮的自己怎麽就沒什麽可走光了。

“薑陸一?“

夏行行推門出去下意識的找人,第一眼看到的是黎語,薑陸一和傅嘉浪不知道去哪裏了。

“哇!行行!你好漂亮啊!你的鎖骨能養魚了吧寶貝。“黎語圍著夏行行轉了好幾圈說。

看見她有點心不在焉,黎語指了指走廊說,“他們在走廊等著呢,沒燈,你看不見,但他看得見你。”

不知道這話有什麽魔力,夏行行的臉莫名其妙的有些熱,手掌風扇著,明明是十二月裏卻燥的像酷暑。

薑陸一從胸口處的背包裏翻了翻,遞給走出來的夏行行一瓶蜜釀,很平淡看不出臉上有多餘的表情。

“夏同學,你現在衣服鞋子都換上了,怎麽下樓梯呢?”

傅嘉浪指了指環形樓梯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這下傻眼了,本來就不喜歡走樓梯,現在還得提著十幾斤的裙子蹬著高跟鞋下,這不妥妥的要命嘛。夏行行有些欲哭無淚。

這時候,薑陸一蹲了下來,讓夏行行爬上去。

傅嘉浪湊到黎語耳邊輕聲說,“咱倆先下去吧,女孩不是還要化妝嘛。”

樓梯口隻剩下兩個人。

夏行行沒有說話,也不習慣扭捏,她知道這是最合適的辦法,盡量輕的趴在了薑陸一的背上,反正他看不到自己的臉,反正也隻有五層樓。

天早就黑透了,男孩踏著盈月的光一步一步背著著長裙行動不便的姑娘走下階梯,伏著背的她的胸前,有一顆胡亂跳動的心髒,穿透他脊背共振著另一顆早按耐不住的,無人在意的時候兩人也是選擇心照不宣不語。

在體育館的門前涼亭裏,薑陸一把人放下了,沒有光,也看不見大家的臉上是個什麽樣子。

黎語抓著欲言又止的夏行行離開了,說是要化妝,其實不過是給倆人解個圍罷了。

————

藝術節那晚,舉辦的很順利,全暗的觀眾席和閃著各色光的演出台,明暗交替的晃了每個人的眼,夏行行出場的時候台下一陣陣的驚歎,居然有這麽高挑的女孩斜坐撫琴,她的十指多纖長啊,明明這麽高的個子還穿高跟鞋,這腿,真長。

台上演出的夏行行全程皺著眉,底下的人還以為這是效仿古典美人的微蹙愁腸,直到一曲終了,她不得已撐在古箏上勉強起身的時候,薑陸一發現了異常,快速地從看台趕到了候場室。

顫顫巍巍走下台的夏行行,像是那弱柳扶風的病美人,勾走了不知道多少少男的心思,可惜她誌不在此,光線照不到她的臉,沒人看得見她的齜牙咧嘴。

“夏行行!”

薑陸一的聲音出來的時候,夏行行都快哭出來了,強忍了一首曲子的時間,背上的別針從上台坐下的那一刻就有一個崩開了,尖銳的針頭紮進了肉裏,疼的她差點沒當場喊出來,好在最終理智戰勝了生理疼痛,居然被她挺下來了。

“薑陸一,我後背疼。”

夏行行的眼眶都紅了,帶著哭腔,踉踉蹌蹌朝薑陸一的方向走,鞋跟太細,走不穩,每多走一步別針就會動一動。

“你別動!”薑陸一有些著急,讓她站在原地不要動,自己則衝過去。

還好是新的別針,也沒有什麽鏽跡,紮得不深,把別針取下來的時候,夏行行咬著牙不出聲,反倒是薑陸一的眉毛都快擰成麻花了。

“不行,以防萬一,我還是陪你去醫務室正經處理一下。”

薑陸一一邊說,一邊把剩餘的別針都順手解了。

“啊別!”

夏行行阻止的時候,最後一根別針應聲落地,晚了一步。隻能捂著胸口快速地蹲下。

“薑陸一你這個白癡!你拆的時候有沒有想一想,我別別針是為了什麽,好看嗎?”

薑陸一這才反應過來,看著蹲在地上捂著胸口的夏行行,尷尬地笑笑,為了將功補過,從包裏掏出來她之前換下來的衣服遞了過去。

“我剛才給你拿的,你先去更衣間換上吧,一會兒咱們去校醫室。”

說著,把自己的外套先蓋在她身上,用袖子紮了一個結說,“這樣就不會掉了。”

等夏行行換完出來的時候,薑陸一手裏已經拿著她的外套了,順勢遞給了她,拿回了自己的衣服。

本來想看完黎語的表演再走的,但是薑陸一說“不行,得先處理傷口。”

背上的刺痛感在入冬的季節裏的確是難挨了點,夏行行沒有執拗下去,破天荒乖順了一下,跟著薑陸一先回去了。

那晚上,薑陸一給徐美華女士打通了電話說明了情況,管醫務老師開了請假條,提了兩個人的書包帶著夏行行先坐班車回去了,從來沒坐過九點多的車,對於他們而言,車窗外的世界還早的很,兩個人靠著坐在公車的最後一排最靠近發動機的地方取暖,新發的冬季校服被當成被子裹在了夏行行的腿上。

“你冷嗎?”

“不冷”

薑陸一打了個哈欠,硬生生憋下了一個噴嚏,腦瓜子都有些震,半掩著臉不讓他邊上的女孩發現端倪。

男生嘛,全身上下,嘴最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