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後一瓶桂花蜜釀
夏行行最喜歡桂花的味道。
書包掛著的香囊，課本記頁用的便簽，黎語送給她的木珠串，姥姥給做的花香枕……
都是桂花味。
唯獨沒聞到過桂花味的人。
薑陸一就是那個獨一份。
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兩個人都在逛同一家書店。
夏行行在不同的書架裏穿梭著找最新的一本新概念作文選。
薑陸一在盡頭的角落裏翻著一本美術素描書。
書本蓋住了他的臉，夏行行沒能看清他長什麽樣，隻記得經過那個長腿男孩的身邊，一股淡淡的桂花香猛地竄進了她敏感的少女鼻，她明知道味道來自角落的男生但又不敢上前去搭話，猶豫著晃**了好久，最終也隻能悻悻離開。十五歲的她好像還沒有長出讓人奮不顧身的勇氣，心動加失落感，那種感覺好像是小朋友去小賣部發現了自己鍾意的糖果，兜裏卻沒帶著錢。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遇見，也許不算是真正的遇見，但若要為這段故事寫上一段序言，那麽這絕算得上是最完美的開始。
——旁白
“叮鈴鈴——”
課間鈴聲打響，並不意味著下課，也可能隻是告訴大家，一場四十五分鍾的走神暫告一段落。
講台上慷慨激昂著的禿頂男人，挺著大肚子，絲毫沒有住嘴的打算。
“那麽這個人血饅頭啊，我們剛才有提到過，就是說什麽意思呢，就是……”
禿頂男人努力地用自己的措辭去掩蓋自己蓋不住的飲酒事實，麵頰朱紅色，多半是已經熏透了，前排學生聞到的濃烈酒精味是最好的罪證。
“曹老師，下課了已經。“
離講台最近的王浩宇捂著肚子，憋了二十來分鍾的便意就快要崩盤了，生理反應給他壯了膽子，顫巍巍舉手打斷了禿頂男人的微醺式授課。
【啊對，這個禿頂男人叫曹衛國，年紀分管校長兼高一二班的語文老師，常年酗酒，幾乎沒有一節晚自習是清醒的，當然了，這些信息都是日後才能知道的，作為新生，大家暫時還不知道這位中年禿頂男人的真實課風。】旁白君
“是麽？我怎麽沒聽著啊？“曹衛國瞄了一眼並沒有亮屏的手機說道，眼角的餘光不自然的瞟了一眼窗外。
走廊裏稀稀拉拉從各個班級裏鑽出來的人逐漸增多，說話聲也越來越大，奔走在班級和廁所之間的同誌們，臉上都是行色匆匆。
王浩宇無比豔羨地掃了一眼外頭和他一樣捂著肚子夾著腿的人想：真好啊，他們解脫了。
底下的人軍心渙散，曹衛國即便嘴硬也沒有繼續堅持的道理了，夾起書本意味深長地看了眾人一眼，說了句“下課。“，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黑夜裏，留下一串烈酒味證明他曾占據了5分鍾的晚間課休時間。
——
“行行！行行！“
老師前腳剛走，黎語就隔著一扇窗戶拚命呼喚著裏頭險些入睡的夏行行，身高的硬傷讓她練就了一副好嗓子，氣沉丹田的兩聲呼喊，整個走廊的人都開始找這個叫行行的人。
夏行行揉著眼睛出來的時候，黎語一把就給她拽走了，沒有給她一點清醒的時間。
“我說行行啊，明天軍訓就結束了，聽說一中的傳統新生晚會今年改成了集體看電影，每個人都有電影投票權，今晚就截止了，你怎麽還有心思打瞌睡呢？”
黎語一邊往夏行行的嘴裏塞餅幹，一邊東張西望地不知道在等什麽人。
“看場電影而已嘛，用得著你這麽激動嘛。“
夏行行的嘴裏逐漸塞滿，口齒不清地往外崩著餅幹屑。
“怎麽能是而已呢？明天晚上，咱們整屆新生都會到場，到時候，會有一個超級神秘的男人到場，傳聞中的一中新校草。”
“新校草？之前沒聽你說過啊？”
夏行行猛灌了一口水，順手把黎語手裏的紙袋子往垃圾堆裏一扔。
“新校草沒有參加咱們這次軍訓，聽說是跟隊去參加什麽美術大賽去了，人家可是學科類藝術類雙修的高水準帥哥，也不知道上帝到底給他關了哪一扇窗，又有氣質又聰明，關鍵長得還帥個子還高，嘖嘖嘖，妥妥長在審美點上的男人啊。”
黎語砸吧著嘴，險些流下不爭氣的哈喇子。
可惜帥哥這個詞並不能吸引到夏行行，畢竟她是一個相信感覺的人，相比較這個什麽神秘校草，那個書店裏的桂花味男孩對她而言更有吸引力。
“語語，我覺得吧，人不能光看外表的，內在美更重要啊。”夏行行語重心長道
“我要能接觸到人家才知道人家內在美不美啊，這不條件有限，隻能先關注顏值這一塊嘛。”黎語一副我很有道理的樣子。
夏行行沒再多爭辯，看了一眼手表，還有點富裕的時間留給她，拽著還在找人的黎語匆匆往小賣部奔去，再晚一點估計就買不到了。
————
小賣部的貨架頂上還剩最後一瓶桂花蜜釀。
“還好還好，我媽把我生得個子高。”夏行行一邊踮起腳尖一邊努力夠著
就差一點點，指尖不斷地刮蹭著玻璃瓶的邊緣，就快拿到的時候，一隻指節分明，修長而輪廓分明的手突然搶在自己之前拿下了桂花蜜釀。
“欸欸欸？同學？這是我先看到的。”
夏行行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不速之客奪走了自己的心頭好，莫名的不爽，指著大步走向收銀台的那個發行淩亂的男孩大吼了一聲。
大概是情緒失控有些引人注目了，男孩抬起了頭，劉海遮住了他半張臉，但是仍然能看得出他五官的精刻度有多高，睫毛長的就快和劉海融為一體了。
男孩舉著手裏的瓶子，晃了晃，歪了歪頭說，“你的？”，說罷就把飯卡壓在收銀機上滴了一下，就算結過賬了。
這個簡單的動作，在夏行行眼裏自動被識別為挑釁，三兩步大跨越的翻過了收銀台出現在了男孩的麵前，不在乎他比自己高出了一個頭的身高優勢，雙手撐住他背後的圍欄攔住了他的路說，“沒錯，我比你先到，先看到，但你，憑著比我個子高就這麽橫刀奪愛了，同學，這樣不太好吧。”
大概是覺得為了一瓶蜜釀就爭搶成這樣不太合適，小賣部老板趕緊衝過來打圓場，“欸欸欸，不至於啊同學們，這蜜釀我自家釀的，還有呢，後倉庫，我現在就去給你們打點過來，可不敢打擊可不敢鬧矛盾啊同學們。“
“不！老板，我就要他手裏的！“夏行行義正言辭
“可我付過錢了。“男孩無辜狀。
“欸你這人？！“夏行行氣憤。
“我怎麽了同學？要不，我給你分一半吧，就當我請你了。你別生氣了。“男孩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道。
這話剛說完，周圍沒走的人都開始替男孩覺得不公平，交頭接耳的動作不用猜就知道在指責夏行行的潑蠻行為。
從沒見識過男孩子也能這麽擅長語言藝術的夏行行直接被氣無語，被擠在人群外的黎語好不容易擠了進去，拽了拽夏行行說，“行行，走吧，馬上上課了，明天一早我給你買兩瓶，你別生氣哈。“
明明隻是在辯駁自己應得的，結果卻把自己陷入了不仁不義的境地，反倒成了欺負人的惡霸了。
夏行行本來不想走，但是打起的晚課鈴太刺耳了，看戲的也都作鳥獸散了，隻能皺著眉頭跟著黎語先走了，又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那個搶走了自己心心念念一晚上的桂花蜜釀的元凶，誰知這家夥還站在原地笑嗬嗬地朝著她揮手告別。
蜜釀沒喝到，火氣倒是喝飽了。
現在的男孩都已經進化成這樣了？印象中，中學裏的男孩不應該都是那種嘴笨腦子一根筋的憨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