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未死之因
72未死之因
劫塵和咎殃想起佛火攻擊那一瞬,那瞬的恐懼襲上,悸得心頭又是一陣緊縮,蒼白了麵色。
天之厲見此雙唇不由抿緊,袖中手指無意識插進了掌心,擰眉凝重盯著二人,等待他們麵色恢複正常後才道,“一個字都不許漏下!”
“你別和吾搶,還是由吾說!”咎殃掃過劫塵,看向天之厲,
“大哥,審座並不知大嫂已沒有任何功力,吾到後來才反應過來,他目的根本不在以我們威脅大嫂,而是借此分散她注意力,以求最後能萬無一失緝拿。
當時黑色十九情急之下提功壓製大嫂,不讓她邁出結界,可大嫂看到吾和劫塵慘狀,執意下與十九爭執,神思皆不曾注意審座。審座當機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天地五行火融合佛力,破天降下,一舉擊破結界!”
天之厲瞳孔微縮。
咎殃嘴唇輕顫道,“大嫂隻來得急將十九一掌送出了結界外,回身間來不及避開,佛力五行火轟然直擊,當場將她吞噬,雙天寢宮如此付之一炬!”
天之厲闔眼半晌後,才沙啞道,“後來又發生了何事……”
咎殃凝眸看著王座之上的護衛神獸,一片火光燃過,幻化成了佛火焚燒的天之佛。
被烈火噬掉的人,在火光佛力中漸漸現出了模糊的站立身形。
曾經翻飛的金色紗衣再也飄不起一絲漣漪,守護蒼生的宏願今夜更是降落塵泥。
天之佛忍淚透過火光望著劫塵、咎殃和異誕之脈,麵色平靜得仿佛感受不到焚身的痛楚,熾熱烈火陡然猛竄,徹底遮蔽了眼前清形,思緒翻湧的腦海隻留一片虛無,不敢讓心頭的那抹身影浮現。
越燃越熾的佛火吞噬生機,誓要繞盡此天下汙穢佛門有損蒼生之人。
眾武僧看著佛火焚業,眸色肅然,全數合掌默念淨業五蓮清聖經。
陡然劇痛自腹上席卷而來,天之佛平靜的麵色登時碎裂,身子難抑地晃了晃,痛澀垂眸,顫抖著抬手輕輕撫在了腹上,緩緩輕動手指安撫著驚懼不安的孩子。
娘險些忘了你,如今……你竟還沒個名字,無論是男是女,娘都給你取名叫曇兒吧。優曇一現,斂盡世間風華,這滌淨罪業之火,能洗清世間一切罪業,卻洗不去世間旖旎風華……你若能……嗬,真想看看你的模樣……不知你會長得像誰……
腹中配合一動,天之佛淚眼中泛出柔意,
罪業嗎?你想知道?你是天下最淨之存在,有罪者唯吾,娘此生最大的罪業就是累你一同受此罪,累你爹和質辛傷心一世,若能滌淨此罪,娘亦無所求……
曇兒再忍忍,很快便過去了,吾會永遠陪著你……
聲聲暗語傾訴,天之佛垂下的眸底澀淚早已泛濫成災,烈火來不及蒸幹便又淌成了淚河。
誰言焚身可無痛,隻因未曾慟到錐心處。
輕語不住,更烈的疼痛驟然穿透奇經八脈,天之佛身子募得一軟,鏗然跪倒在了地上。
落淚的雙眸突然一黯,漸漸失了神采無力闔上,頸下衣裳依然被繼續滑落的傷淚沁濕,徒留腹間衣物褶皺攥在僵硬冰涼的手指間。
想護難護,化作痛淚滿身,所護不容,唯祭雙命怒息氣平。
狹隘愚昧的世間,隻容得下狹隘愚昧,真實的慈悲,卻要被埋葬在熊熊烈火之中。為什麽?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劫塵強忍的淚水刷的湧了出來,心神大創間幾近癲狂。
咎殃含淚急忙將劫塵死死壓進懷裏,
“莫要再看了!”
本已凝結的琵琶骨傷口霎時血色噴湧而出。
“吾不會再看了,不會了”,劫塵恍惚地聞著鼻下越來越重的血腥,低聲輕語,“雙眸無用,雙手無能,吾會用心記住今夜的仇恨……天佛原鄉!”
終於能對佛鄉和天下眾生交代。
審座平靜看著模糊身影接近僵死,一絲卸下重壓的輕鬆和亮光劃過。
樓至韋馱!以佛火淨你罪業,是佛鄉對你最後的慈悲,再燒些時候,便能全功。
鐵麵無私的麵上,無須同門之情,無須動容,一屆首判怒尊做到了執法不容情,執行不容私,才不愧己身之責。
火光之中,天之佛跪倒的身子彭得一聲終究不支躺倒在了地上,雙手仍是死死地安撫在腹上,最後的執念隻想要孩子感受她的溫暖,可惜隻留一片冰涼。
劫塵和咎殃聽到落地之聲,身子瞬間僵硬,再也泛不起一絲寧靜的漣漪。
“咎殃,大嫂和侄兒一定很痛苦……大哥,你去哪兒了,你為什麽還不回來……”
咎殃定定望著,神色一晃,似是看到了綿綿不絕的血色緩緩染紅了她□的衣裳和青石鋪就的地麵,蒼白地嘴唇突然笑了笑,
“莫擔心,他們不痛了,再也不會痛了,所有的痛苦都過去了……?”
劫塵湧出的淚水突然一窒,再也流不出,僵冷的雙眸瞬間凍結全身所有的感覺。
審座看已死的天之佛雙手所護之姿勢,從常人修成現今佛身的他麵色陡變,霎時怒火橫燒,厲色怒目。
樓至韋馱,沒想到佛鄉一再給你機會,你竟當真如此不顧佛鄉聖譽,罔顧佛門戒律,一錯再錯,墮入無間魔道。
此子先沾佛力再沾你魔業,必為十惡不赦之惡靈,吾決不容許隨你軀體一同執行五赦淨軀天罰。否則到時以佛力添加其戾氣,惡死之胎怨氣難消,留之禍害蒼生。
決不能留!
眸色冷凝,審座斷然口占佛音,
“佛火赦令,斷息取胎,灰飛煙滅,六道不存!”
天際突然佛雨普降,縈繞於天之佛腹部,旋轉盤繞間,陡化利刃,攜斬惡淨靈之光,直插腹中胎兒而去。
“矩業烽曇!你該死!”
咎殃痛吼出聲,登時咬舌,化出水厲之血,豁命聚了一絲功力,怒掌推開一時大意的凡七夜,飛身向高台一把攥住佛韌揮向審座,“喪盡天良的偽佛!你連屍首都不放過!死來!”
“放肆!”
審座沉怒厲喝,翻掌力勁打向咎殃胸口,霎時將他震落高台之下,彭得摔在地上。
劫塵欲扶的身子被霎無樓一手凝功製住,登時又是兩聲震心碎骨之聲,“奸詐至極的厲族!”
被推開的凡七夜擦了擦口角的血跡,一掌將咎殃製在自己身邊,合掌懺悔,“大慈大悲,阿彌陀佛,赦除此人迷障。施主,審座是好意,樓至韋馱腹中孽胎已死不除必成惡靈,危害天下蒼生以及你們厲族,此時借此佛火佛刀可消其怨氣,往生極樂!”
咎殃眼眶炸裂,恨怒交加,震痛看著佛刀瞬間便要取孩子魂魄,絕望之下,張口死死咬住了凡七夜的手,眸底淚光血色痛湧。
“禍害!你們才是禍害!你們都死去你們的極樂看看!”
霎無樓一掌揮過震開了咎殃,厲色看向凡七夜,
“對付此等惡徒,以惡製惡,何須佛法!”
劫塵咽下了喉間再湧的血色,扶住了被震得險些倒地的咎殃,
“怎樣?”
“死不了!”
咎殃絕望地看著佛刀穿透天之佛的衣裳,倏然回眸看向劫塵,低沉笑著擦去她嘴角的血,
“你看,這就是大嫂寧可犧牲自己也要守護的天佛原鄉,我們千年前為何要聽她的話?為何不殺盡天佛原鄉這群禿驢!為何!為何?哈哈……哈哈……”
低沉的笑聲持續不斷回蕩在火光繚繞的夜空,咎殃說著抬手掩住了劫塵已經幾近於癲狂的雙眸。
隻見佛火中的佛刀破體而入,直對胎心,霎時佛光大熾,刺目駭人。
佛厲孽子魂飛魄散!
佛光散去後,審座揮掌撤去了佛火,看向雲滄海、葦江渡,
“去將樓至韋馱屍體帶走,即刻撤離!”
“是!”
雲滄海、葦江渡斂衣肅穆踏上高台,就在俯身欲抬起樓至韋馱的刹那,眸色陡然駭變,急身翻轉飛空,卻還是被倏然凝形的利刃逼命直插心口鏗然墜地,血色翻湧震驚眾人。
竟是本已消散在天之佛腹部的利刃!
“要不是為了娘,我立刻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二人耳旁隻聞虛無厲色,當場昏死過去。心口之刀若再進一分性命立喪。
自荒神禁地霎時衝天飛來一道氣勢迫人的透明氣勁,直直灌注進天之佛腹部。、
陡然一道開天辟地異光包圍天之佛,轟然爆炸般直衝夜空而上。
審座猛提功體,厲怒橫對破空而下的利光。
樓至韋馱!你竟然又沒死!
眾武僧被利光刺地眼睛睜都睜不開,胸口壓迫下瞬間重傷,皆嘔出滿地鮮血。
咎殃渾身顫動,難以置信地僵硬看著眼前巨變,?“這是?”
“怎會!”?劫塵紅眸霎時恢複正常,震震望著雄渾異光不斷逼人而出的天之佛,不由站起了身子,緊緊激動地扣住咎殃的胳膊,渾身的疼痛皆忘在了腦後。
“那日在荒神禁地的異光!”
劫塵聽了咎殃呢喃,眸底震喜難抑,卻是死死壓在心底,“難道是神祖?”
“大嫂一定沒事!”
一股柔和氣勁兒霎時籠罩二人將他們護在其中,
“娘沒事,我也沒事,姑姑、叔叔,你們也該放心睡覺了吧!”
“什麽?”劫塵和咎殃驚得麵色一變,未出口的難以置信隨著倒地昏睡的身子淹沒在異光中。
咎殃不徐不疾說罷,抬眸看向中途突然闔住痛眸的天之厲,“我們昏迷前的事情便是這些。”
天之厲緩緩睜開雙眸,凝重道,“是孩子和荒神禁地異光救了樓至?”
咎殃想起劫塵交代,有所保留頷首,“當時衝天異光與我們每次祭祀之時祭台所現一模一樣,吾故做此推測!”
“荒神禁地之事隨後再究,”天之厲看向劫塵和咎殃,“你們確定聽到了孩子出聲說話?”
劫塵依舊不可置信,眸光驚喜,“千真萬確!喚吾和咎殃姑姑、叔叔,然後我們便莫名其妙的昏迷在地了。這之後的事還須緞君衡詳述。”
緞君衡看向天之厲道,“幸得此子有此異稟救了天之佛一命,吾當時帶著十九欲要繼續往雙天寢宮看到底是和情形,陡然見衝天而起的異光壓迫之勢,本要回身閃躲卻發覺異光並無傷吾和十九之意,便急身繼續往寢宮而去。
異光並未持續多久便消失不見。我們到時佛鄉之人已經全數昏迷重傷。而天之佛看似安然無恙,但是隱隱有不屬於她的靈力不穩,佛氣厲息更盤踞在腹部一直不消散。”
“發生了何事?”天之厲急聲沉眸問。
緞君衡道:“吾恐怕是孩子為救天之佛耗損了自身靈力,雖有咎殃口中的荒神異力相助,但他還是太弱小,操縱如此強大異能,靈力受損無法維持己身穩定,才會有天之佛腹上的紊亂情形來提醒我們。
吾之控靈術並不能完全穩定她的情況,隻能讓十九從旁動用功力將紊亂的佛氣厲息引順,吾必須一路操用控靈術穩定她之情形,便先將天之佛送回來了荒神禁地,隻是在裏麵發生一件奇異之事。”
天之厲擰眉問道,“何事?”
“我們甫進去,天之佛便直接被祭台莫名出現的異光包圍,控製躺在了祭台之上,光華持續了良久後才消失。不過天之佛和孩子的情形卻是穩定下拉,安然無恙!吾這才和十九繼續去救劫塵和咎殃……最後讓劍布衣在雙天寢宮等你。”
劫塵聽了心頭突然閃過不好預感,急忙垂眸掩飾心底想法。
照此情況,神祖此次相助定是通過孩子之體而發出實際神力。他既然知道此劫,為何不早些相助?而是在孩子動用了一部分靈力後才出現?是因為神力受製還是有其他目的?神祖對天之佛拯救厲族的態度不可能突然有變化,難道此舉亦與達成此目的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