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劫留下貨來

搶劫,留下貨來

山風呼嘯,掠出蕭瑟陣陣,無人的山道上,空空蕩蕩;沒有車馬的喧囂,沒有聲的呼喝,有的,隻是彌漫在心頭的肅殺之氣。

這一片小路的兩邊的草叢中,埋伏滿了威紫玉的人,我們就象等待耗子進入埋伏區的貓,享受著戰鬥前最後一點點的寧靜,期待著……

我的身邊,是全身收斂氣息的流波,穩穩的縮在石後,藍色的雙瞳堅定的直視前方,象繃緊弦的箭,隨時蓄勢待發射出,全身線條在他伏蹲間劃出最完美的曲線,一隻優雅的豹,美麗的黑豹。

對手還沒有進入埋伏區,我還有時間小小的分神想想自己的小心思。

我沒問流波為什麽會答應威紫玉的要求,因為我雖然說的輕鬆,卻是報著必須做到的信念而來,除了威紫玉沒有人有這個實力,而我不能用官兵。

再是換衣服,也不可能抹掉身上那種官兵的氣息,會被對手輕易的嗅出,既然是搶劫,那就隻能是真正的土匪。

我知道威紫玉想要的是什麽,銀子是這種落草為寇的人最需要的東西,而無論多少銀子,都買不來那百口箱子裏‘滄水’準備進攻‘九音’的上萬件兵器,我要‘滄水’活活咽下這個啞巴虧,澀進心裏。

所以,即使威紫玉看不上五十萬的價格,我還能提到一百萬,一百五十萬,在她開口提出要流波之時,我已經打好了主意,加價,翻倍,流波再吸引人,一夜也不可能值上數十萬兩,這點眼色威紫玉一定明白。

我什麽都猜到了,唯獨沒有猜到的,是流波會搶在我前麵答應。

看著他此刻俊美的側臉,那與沄逸極其類似的容顏讓我心頭又一次泛起波瀾,他的發在陽光下微微的顫動,有些微微的藍,與那雙眼一樣,這是他和沄逸的不同。

似乎發現了我的目光,他側過臉,捕捉到我的視線。

“為什麽越俎代庖?”本不該問的話,我還是問了。

他隻是淡淡的垂下眼皮,“您要的是勝利,不計代價。”

是的,我要的是這一次偷襲的成功,不計任何代價!

遠處已經傳來了隱隱的車輪和馬蹄聲,我守候的目標已經接近。

抽出懷裏的絲帕,一塊遞到他的手中,另外一塊蒙上了自己的臉,我充滿自信的揚聲,“不許隱藏你的實力,我們比比,今天誰放倒的人多。”

“好!”

他的聲音落地,車馬也已進入埋伏區,我身形一展,與他同時縱躍而出,如兩隻鵬鳥飛翔天際,一道黑,一道銀白。

人在空中,我已看清,每輛車上都有兩三口巨大的箱子,每個箱子旁都是五六名鏢師打扮的女子,隻是無論從握刀的姿勢,行走間的氣勢,還有身上散發出來的嚴整之氣,都絕對不是鏢師。

“什麽……”最前方的女子坐在馬上,聲音剛剛出口,我一指飛出,已經將她點成木頭,張大著嘴,無限驚恐的看著我們靠近。

呐喊聲起,兩邊威紫玉的手下已經圍了上來,刀槍劍棍,魚叉鋤頭,斧頭鐮刀,鍋鏟鍋蓋,齊齊飛舞在空中,砸向護著箱子的人。

長排的車陣在崎嶇的小路上,被突然奔湧出來的人群一堵,進不得,退不得,過大的車身也無法掉轉方向或者改道,唯一的方法就是死扛。

而‘滄水’為了避人耳目,並沒有大張旗鼓的重兵護衛,也就注定他們要被我打落牙齒和血吞。

“一!”我已經歡快的數了起來,竄入不知所措的人群中,揉身過去,倒下幾人。

側臉看他,腳下躺著幾名四仰八叉的人。

對視一眼,再次騰身而起,撲向後方。

“五,六,七,八,九……”我的聲音如爆豆子一樣快,每每我指風過處,眼角餘光也能瞄到他的身邊倒下一人。

手上更快,我如旋風一樣卷了出去,專往人多的地方鑽,而他也不示弱,緊緊跟在我的身後。

落在箱子上,我從守衛的人眼中看到恐懼,對我突然出現的恐懼,對這次劫鏢的恐懼,對未知結局的恐懼。

連環的踢出,我的腿掃過眼前的人,手指點上從身邊擦來的刀刃,一敲之下,刀身晃動,那人手一鬆刀落地,我的手也點上了她的穴道。

耳後一陣風掃來,當我感覺到時,已然到了腦後。

身影滴溜溜的一旋,我飛快的躲開,而那刀風依然緊貼著我,劈向我的肩頭。

沒想到,一堆草包中,居然還有身手這麽好的人,難怪‘滄水’敢如此放心的押鏢,原來隱藏了高手在人群中。

手指飛彈,數道勁風從袖下打向身後的人,金鳴聲起,那人居然用刀擋下了我的指風,待我轉身落定,她已經被我的指風打的連連後退,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

我的裙腳飄然旋落身側,她舉著刀,戒備的望著我,“你絕對不是草寇之輩,到底是誰?”

我冷冷一笑,“你也不是鏢師之流,何必再問?”

她慢慢的向後退去,我也緩緩的踏定自己的步伐,她喘著粗氣望著我伸在麵前的瑩白手掌,“江湖中你這般武功的人不會多,我總有機會能查出來的。”

我的目光,落在她普通衣衫下,裏襯的衣裝中紅色的裙邊,了然點頭,“能有資格在‘滄水’穿武將紅裝之人,你的地位隻怕也不低吧?不如讓我先看看你的底如何?”

她的臉色瞬息萬變,刹那換了好幾種顏色,手中一展淩厲的刀式,向我衝來。

腳下連點,我的手也飛快探了出去,朵朵花瓣在我掌心幻化而出,打向她。

這一次,我全力施為,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就是將她拿下,送回‘雲夢’,說不定還能審出些什麽隱秘,麵對她拚命似的攻擊,我隻能比她更快,更狠。

就在兩人即將相觸的瞬間,她突然腳下一點,飛快的倒退而回,我眼角一閃,看見銀色的光芒晃過眼底。

“疾風驟雨針……”

心中隻來得及閃過一個念頭,我腳下飛點,猛然拔向空中。

這東西,機簧射出,一旦發射,身前五丈難逃全身而退,如果淬上見血封喉的毒,真正要人命的東西。

燦爛銀光從我腳下擦過,身後響起一片的痛苦哀號聲,那針上真的淬了毒。

來不及去觀察身邊,臉上一涼,在我巨大的動作中,麵紗緩緩飄落。

女子眼中閃過巨大的驚訝,隻是一瞬間,她腳下飛掠,迅速的奔跑而去……

她認識我!

麵紗掩上臉,我看著欲從流波身邊竄過的她,一身高叫,“給我留下那名女子!”

在我出聲的同時,她與流波擦身而過……

流波的劍,分光掠影,秋水照鴻,止住了她奔逃的路線,毒蛇靈信般的劍刃,在女子胳膊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劍痕。

她捂著胳膊,依然沒有任何戀戰的意思,繼續向後奔逃著,我飛身撲向她,流波的劍也耀出萬朵劍花,直奔她的後心而去。

她根本不想跟我打,她的目的就是保住一條命,然後回去報告,這樣的情形下,我不留下她都不行了。

倉皇中,她回頭看了看我們撲近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得意。

剛才的‘疾風驟雨針’差點讓我吃苦頭,這一次我不敢靠她太近,小心的保持著距離,準備一擊搏殺。

就是這不遠不近的距離,給了她一個極好的機會,我人在空中,發現她的手悄悄擦過腰際,黑黝黝的圓球砸向我的方向。

“霹靂雷火彈!”

我大駭出聲,抓上流波的手,兩人撲向最近的箱子之後。

人猶在空中,我右手邊的流波猛的一用力,將我困在懷抱中,兩人落下,他以後背成為我的盾,在火光亮起的最後刹那,我手中的匕首射出,在女子得意的表情中沒入她的胸前……

刺眼的亮光,腳下的地麵猛的一顫,無數塵土落下,細碎的山石,土屑,草木,劈頭蓋臉砸上我們,而我如同被母雞張開翅膀包裹住的小雞,除了嗅到空氣裏的硝石硫磺味,一點損傷也沒有。

當四周歸於平靜,他輕輕的鬆開我的手,麵對著我質問的眼神,隻是淡淡一句,“我是您的護衛,以身保護您的安全是我的職責。”

狗屁職責!

我不是嬌弱需要人保護的那一類,在落地的瞬間,我知道如何讓自己全身而退,沒有他我也不會有任何傷害,最多隻是狼狽而已。

握了握拳頭,我重重的哼出一聲,“你也知道是我的護衛,再一次越俎代庖。”

他站起身,看看身後已然結束的戰況,打斷我出口的怒意,“我四十一,你四十。”

“是麽?”我忘記了繼續教訓他,拍拍身上的土,抬腿晃到那已經斷了氣的女子身邊,手腕一扣,青光寒影中匕首不沾半點血絲回到我的掌中,揚起下巴笑意盈盈,“這裏還一個,我也是四十一。”

他沒說話,隻是轉過身,目光四下巡視。

在轉身的刹那,我看見他的後背,數道或大或小,或長或短的傷痕劃破肌膚,還有無數星星點點的細碎灼燒痕跡密布身體之上,沾染著灰塵,滲著血跡。

是爆炸的瞬間彈射出來的石子,如果不是護住我,他應該不會有這麽多的傷,我能確保自己無恙,但是他不能肯定,所以才有了那個動作,是嗎?

外衫從身上脫下,直接罩上他的肩,在他的詫異中,我丟下一句,“男子不該如此隨便的讓人看見肌膚。”

他眉頭一動,似乎有話想問我,卻又隱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