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有萬重溝壑,哪懼波浪千層?
三日後,張易穿上張林為自己準備的新衣衫,兩人各帶一具書箱,一同前往長弓城縣文院。
大周皇朝下轄百國,百國製度不一,除了都要上貢之外,科舉製度卻都是遵循大周皇朝統一製定。
科舉分為六輪,鄉試、縣試、府試、會試、殿試、大朝試。
分別對應的文位便是童生、秀才、舉人、貢士、進士、以及皇朝學士。
鄉試和縣試都是在縣文院舉行,鄉試完畢之後,三天後開啟縣試,許多讀書人都是先成童生,再晉秀才。
張易張林兩人此行便是想要連續參加鄉試縣試,考取秀才。
鄉試難度不大,考核不算嚴格,分作兩輪。
第一輪隻要文字通順即可過關,第二輪則隻需要在詩、賦、策論、經義中任選一門作答,考官選前一百五十名通過,通過者就可獲得皇朝頒發的百國通用童生文位。
縣、郡、州、國,從低到高,乃是天元大陸通用的行政區域等級。
而不同的縣與縣,郡與郡,州與州,乃至國與國,都有上中下三等之分。
拿最低級的縣來說,鄉試選童生,上等縣可錄取一百五十名童生,而下等縣,則隻有區區五十人的名額。
長弓城算得上伏流國一流的大城,乃是白馬郡首府,縣文院和府文院相隔不遠,都坐落在城主府不遠處,此次鄉試可以獲取一百五十名童生,許多學子從昨日就從家裏趕往縣文院了。
張林家的土屋雖然破舊不堪,地理位置卻不錯,畢竟是當初豪門張府所賜,隻需徒步走上一個時辰就可以到達縣文院。
長弓城的縣文院占地廣闊,紅牆綠瓦,四周點綴著綠色,生機盎然,比一些望族之家還要貴氣,比名門則要差了些許。
但縣文院當中,被強大的文運籠罩,一般的名門就比不上其底蘊深厚。
等到兩人到達縣文院之時,文院前已經聚集了許多考生,密密麻麻的恐有千人,果然有上等縣的風姿。
這些人當中,少年居多,也有一些老人,張易暗自搖頭,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讀書與練武種田是一個道理,還是跟天資有關係。
這些考生分成各個小團體,總體來看,又分成了兩個大的團體。
左側的少年們身上的衣物飾品明顯華美昂貴一些,這些便是富家子弟以及他們的附庸。
換做以前,張易定然是左側最耀眼的人物,即便是郡守家的公子都會對他微笑有加。
右側的少年們則略顯寒酸,大多衣衫破舊,甚至不少人衣衫上還打著布丁。
張易拉著張林稍微往右側站了過去,張林臉色微變,但也沒有出言反對。
少爺既然能夠如此思量,要麽是放下了以前的所有,要麽就是將一切掩埋在心中,無論哪種變化,都說明他有了改變。
某些時候,有改變就是好事。
“這不是豪門張府的少爺張易麽?
莫不是站錯位置了吧?”
這聲音清脆中帶有一絲孱弱,眾位考試都抬頭看向說話之人,從左側正中走出一個身著錦衣緞帶的少年。
樣子倒是頗為清秀,隻是眉宇間透露出一些虛弱神色,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這不是陳府的陳祥文公子麽?
怎的挑釁一個寒門子弟?”
右側的考生中有人輕聲詢問。
他身側一人連忙低聲答道:“你有所不知,這位公子便是那衰落的豪門張府之子。
這陳府正是得了張府的便宜,才這麽快從一個望族晉升至名門的。”
“原來如此,這陳祥文好不知恥!”
當先那人不再稱呼陳祥文公子,厲聲道,“陳府得了張府的便宜,非但不感謝張府,現在竟然還落進下石,打壓張府公子。”
“噓……
你可不要亂說,陳府如今在長弓城一手遮天,咱們都是寒門子弟,還是不要惹禍上身的好。”
“哎……
心有餘而力不足。”
左側考生十有八九都認識張易,看見張易站到右邊,雖然沒有出聲問候,也沒有人出聲諷刺。
此刻見陳祥文出言諷刺張易,眾人臉上表情各不相同。
嬉笑捧腳之人,越發湊到陳祥文身旁。
不樂意落進下石,甚至看不得陳祥文如此做派的考生,身子不自覺的遠離了他們。
張易麵不改色,沒有說話。
張林氣憤陳祥文開口挑釁,但是見張易不曾開口,也不好開口責難,否則失了身份,更會被其嬉笑鄙夷。
看見張林憋氣的樣子,張易方才知道自己不得不開口,如今自己是張府後人,不能平白失了身份。
張易微笑道:“陳祥文,今年十九歲零三個月,參加過三次鄉試皆未通過,今日乃是你第四次參加鄉試。
陳公子,聽說你是陳府嫡係裏唯一一個沒有成為童生之人,不知道今日有沒有信心,能夠通過鄉試呢?”
“區區……”陳祥文怒極,差點說出“區區鄉試”四個字,好在他身旁的書童連忙扯了一下他的衣襟。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膽敢在縣文院範圍內說出,被人聽見,陳府可保不住他。
張易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整個交鋒過程雲淡風輕,陳祥文卻輸得一敗塗地。
張林看著身側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少爺,眼裏滿是讚賞和佩服,心頭暗道,老爺夫人,少爺長大了,將來定然會出人頭地,光耀張府。
一側的寒門子弟紛紛伸出大拇指,他們都很佩服張易的做法,不卑不亢,身上有一股讀書人的風氣。
“這個小王八蛋,待鄉試結束,我定要打斷他的腿。”
陳祥文怒不可遏,當著這麽多人被張易說出自己三次鄉試未曾通過的糗事,實在是太過打臉了。
身側的一群富家公子臉上浮現出奇怪的表情,他們自然都了解身旁這位陳府公子的事跡,隻是從未有人當著大家的麵說出來啊,實在是讓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來啊。
陳祥文身側的書童名為陳聰,平日裏就很機靈,聽到陳祥文這樣說,連忙製止道:“公子,慎言。
倘若他今日通過了鄉試,成了童生,我們就不能這麽正大光明的對他下手了。”
“陳聰,你小子的確聰明,我差點又犯錯了。”
陳祥文拍拍陳聰的肩膀,咧嘴道:“哼,張易這小子竟然敢拿鄉試來打擊我,今日我有百分百的把握通過鄉試,成為童生,看以後誰敢拿這件事來攻擊我,攻擊陳府。”
陳聰笑著點頭,陳祥文做足了準備,他自然知道陳祥文可以通過鄉試。
待四麵八方的考生全部趕到縣文院,密密麻麻的排在門口,一千餘考生循序漸進,從門口的守衛處登記取牌。
大周皇朝下轄百國,科舉考試是任何人都可以參加的,不論考生是否是奴籍。
雖說誰都可以參加,但還是得通過登記領取考牌。
若是有人沒有登記,擅自入考,被抓起來,可不是他個人的問題,就連其所在家族,所在國家,都會被皇朝懲處。
寒門子弟都知曉了張易的身份,對他榮辱不驚的表現十分佩服,自動將兩人讓在前邊。
張易張林點頭謝過,在守衛處登記名冊領過考牌,踏入縣文院。
陳祥文一直在關注張易,看見他的小廝張林竟然也領取考牌進了縣文院,哼聲道:“陳聰,這張易竟然讓自己的書童也參加鄉試,我可不能被他比了下去,你也隨我參加鄉試吧。”
陳聰聽到這一句話,瞬間感受到一股幸福。
他身為陳府的奴仆,雖然自知心中學問比這位少爺強了太多,可也不敢私自參加鄉試,所以一直沒有文位在身。
沒想到今日成就自己的,竟然是張府的那位公子。
“多謝公子,我一定會考取童生,不為公子丟臉。”
陳聰呆愣片刻,瞬間表明忠心。
“恩,進去吧,你考不考中都一樣,我就是怕那小子搶了我的風頭。”
陳祥文不在乎的走在前頭,陳聰臉上的喜悅有瞬間的凝固,腳步卻不停的跟在他的後邊,來到了守衛的麵前,登記領牌。
眾位考生進入縣文院內,隊伍分為兩列,向前行去。
進入縣文院大門,兩個年紀跟門口守衛的守衛站在一旁,看到考生走到自己麵前,都會開口道:“拿出考牌,打開書箱。”
張易走到守衛麵前,取出考牌,打開書箱。
守衛低下身子檢驗書箱,裏麵陳列出一些毛筆、墨錠、硯台、筆筒、筆架、鎮紙,角落裏還有張林為其準備的吃食,守衛點點頭,把書箱遞還給張易,示意他可以過去了。
緊接著,張林也通過守衛的檢查。
張易跟著前邊的考生,來到縣文院大堂前,靜待所有考生通過檢測。
張林除了被陳祥文挑釁之時,一直都很沉穩,可是一踏進縣文院大門,臉色就有些緋紅,十分激動。
“靜心,這種狀態可不適合參加考試。”
張易適時提醒。
張林點點頭,將興奮的心緒壓下,轉頭看見平靜的張易,好奇道:“小易,你怎麽一點都不緊張?”
“心有萬重溝壑,哪懼波浪千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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