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東山文會

張易喚來張林,兩人用木簪束發,換上嶄新的白衣秀才服。

跟等在門外的風重樓喬居正同行,前往桃山。

“阿易,你說我們四人應當以何種方式出現在謝姑娘麵前?”

風重樓走在張易和喬居正中間,伸出手臂勾住兩人的肩膀,頗有興致的討論起登場方式。

張林稍稍落後,眼下他雖然已是秀才,但依舊拿自己當張府仆人自居,謹守禮節。

喬居正搖頭歎氣,表示對風重樓毫無辦法。

張易微微一愣,道:“何種方式,這是什麽意思?”

風重樓嘿嘿笑道:“參加東山文會的讀書人,上至知天命的老儒,下至尚未束發的小屁孩。

這些人吶,有的乘高頭大馬瀟灑而行,有的錦轎步輦仆從如雲。

有的嘛,則牛車一架,高歌猛進。”

待風重樓說到最後,喬居正蹙眉道:“張兄,你切莫聽他瞎說,他去年就讓我與他一起乘牛車前往。

我倒不是拉不下麵子,隻是牛車顛簸的很,咱們還是乘轎前去。”

誰知張易卻點頭道:“共駕青牛車,狂歌桃山行。

居正,他本就這放浪形骸的性子,你若是讓他端坐大轎,無疑於龍遊淺灘。”

“啊!”

喬居正啞然,他當真沒想到張易會讚同騎乘牛車。

“阿喬,咱們可是說好了,阿易隻要讚同乘牛車,你就不能反對。”

風重樓用力攬了一下喬居正的肩膀,咧嘴狂笑,然後將頭轉向張易道,“阿易,你剛剛這句詩就不錯嘛,咱們果然是好朋友。”

張易瞬時無奈,這家夥當真誇不得。

東山文會在白馬郡名聲極盛,長弓城更是緊靠桃山,但凡接到文會邀請的,都呼朋喚友一同前往。

就算沒有接到邀請的書生,也興致盎然的前往桃山,一睹他人風采。

還有一些待嫁的姑娘,則趁著東山文會,前往桃山挑選如意良配。

所以……

長弓城前往桃山的道路上,高頭大馬錦轎步輦頗多,張易四人駕牛車行駛在眾人之間,一時間極為引人矚目。

聽聞是天降秀才和風喬兩位才子聯袂出行,更是引來許多人跟隨圍觀。

“天和九年,歲在己亥,暮春之初,是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吾與三友乘牛車至桃山,共賞姑娘。”

風重樓見許多花轎上的小姑娘都將目光盯向牛車,頓時站起身來,灌烈酒入腸,慨然高歌。

“風公子,你莫不是醉了?”

張林坐在一側,見風重樓這般模樣,關切問道。

“……

呃,我隻是在做賦呢。”

風重樓天天往望春樓跑,跟張林也算熟識,他知道張易拿張林當兄弟,沒有把他當做一個仆人看待。

隻是張林某些方麵比喬居正還呆板,著實掃興。

“噗……”許多花轎上的小姑娘捂嘴直笑,這風府公子三年前參加東山文會後名聲大噪,她們對傳言中這人頗為好奇,隻是平日裏難得一見。

今日一見,果然堪稱奇葩。

經過張林這一攪和,風重樓也沒有了調笑姑娘的興致,坐在牛車上,跟張易三人飲酒。

喬居正放下開始的不適,與張易聊得暢快。

他跟風重樓一樣,一開始對張易都不太服氣。

經過這半個月的接觸,他們早就對張易心生佩服。

別看張易比自己還小一兩歲,但在讀書理解和讀書修行上的見解卻強了不止一星半點,許多自己有疑惑的東西,在張易淺顯易懂的講解下,瞬間便能豁然開朗。

牛車自西向東,被一眾高頭大馬錦轎步輦簇擁,一時間成為奇景。

張易等人自顧談笑,飲酒常笑,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特別是許多待嫁少女,看著四人的模樣,麵頰紅潤動人。

到了桃山腳底,隻有小路可以上山,馬車步輦都停在山腳下。

參加文會的讀書人留下奴仆照看車輛,自顧自的上山去了。

眾人這下方才知道不帶奴仆的壞處,青牛沒有高頭大馬貴重,卻也價值不菲不能隨意放跑,否則風重樓回家必定會遭受訓斥。

張林道:“小易,我留在此處照看牛車,你們三人趕快上山去吧。”

“這怎麽行。”

喬居正連忙否決,他看得出來張易張林親如兄弟,若是讓張林留下照看牛車,必然會引來張易不快。

風重樓臉色自然有些尷尬,他性子雖**不羈,一般人卻根本入不了他眼,自然沒有幾個交好的朋友。

眼下這種情況,就找不到熟人幫忙咯。

正在這時,張易看向人群當中,眼前一亮,笑道:“這件事便交予我解決吧。”

……

陳亮今日穿的頗為華貴,嶄新的藍色舉人衣袍,玉簪束發,高冠攏起,腰帶上更是掛著一塊賣相不錯玉佩。

東山文會,許多人為文名而來,而他陳亮,隻為謝姑娘展顏一笑。

陳亮身邊站著一名書童,麵相老實,他低聲道:“老爺,這謝姑娘眼光頗高,你此番為參加東山文會置辦行頭典賣了半畝好田。

太爺要是知道的話,說不得會揍你一頓呢。”

“你不說我不說,他哪裏會知道。”

陳亮臉色急變,老太爺雖然隻是個秀才,但脾氣可是很大的,這件事千萬不能讓他知道。

書童悶聲道:“老爺,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追求謝姑娘已經有七年了,但連人家身前三米都沒走近過,大牛隻是勸你早些放棄。”

“就你話多……”陳亮聞言一滯,一股落寞的神色浮上臉龐,書童大牛說的話他何嚐不知。

這謝姑娘芳名遠播,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隻是能跟她促膝長談。

陳亮雖姓陳,卻跟長弓城內名門陳府沒有半點關係,祖上五代,也隻有老爹是個秀才。

看到陳亮這般模樣,書童大牛搖搖頭,沒有再說話。

正當陳亮有些黯然神傷之時,一道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陳兄,許久不見,你也是來參加東山文會麽?”

陳亮連忙回頭,瞧見張易正與自己說話,連忙笑道:“原來是張易兄弟,的確是有一月未見了。

我聽說你正在修建府邸,沒想到竟然也有時間前來參加東山文會。”

“張易一介書生,修繕房屋的事情並不拿手,都是張林一手操辦,自然能夠閑的下心來修行。”

張易坦然回答,與陳亮交談幾句,便說出自己幾人的事情。

陳亮還沒來得及回答,書童大牛悶聲答道:“秀才老爺你好,一頭青牛而已,請牽來我一同照看,你們盡快上山去吧。”

“這……”張易看向陳亮,這件事還得陳亮做主。

“大牛跟我一起長大,是我的好兄弟,如同你跟張林一般。”

陳亮沒有絲毫在意,笑著道,“隻是這家夥不會讀書,沒法跟張林比,他心腸好,你們便將青牛拉來吧。

咱們即刻上山。”

“那便多謝了。”

張易朝著大牛拱拱手,大牛連忙還禮,秀才老爺行禮他可受不起。

……

這件事情搞定,幾人心情大好,隨著陳亮一同上山。

桃山頗大,東山文會舉辦地址在桃山一側山腰,跟張易知曉的那座破廟方向相反。

山間有溪流曲折流下,溪水叮咚,洗去眾人一身疲倦,不由得心情大好。

風重樓欲張口作詩,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頗為尷尬,他連忙道:“此刻我還在醞釀,待文會之時,我必定一鳴驚人。”

“哈哈哈哈……”眾人笑聲回**在山間,很快就來到了山腰。

山腰平坦,能夠容納數千人同時玩耍,大多數讀書人都在此處休息。

再往上去數十米,還有一塊平地,上麵建有一亭。

陳亮領著四人前往上邊,見張易有些疑惑,他連忙解釋道:“上方才是真正的文會舉辦地,一般來說,隻有舉人文位才來上前。

但文名出眾之人,也可上前。”

風重樓驕傲點頭:“我和阿喬雖是秀才,文名卻遠勝一般舉人,有才子美譽。

阿易,你是天降秀才,地位更是遠超舉人,自然是有資格坐在最好的位置。”

“原來如此。”

張易點了點頭,一般文會應當都是這樣排位。

山腰到上邊平地,約有十來米,小路是用青石鋪就的台階,兩旁擺滿的花盆,顯然文會的主人心思縝密,連這些小細節都辦的極好。

順著石階小路向上,從亭中穿過,方能達到平地。

走到亭中,張易才發現山間小溪竟然從亭中流過。

亭中豎著一塊石碑,上麵書寫著三個大字。

流觴亭。

見到五人走入亭中,就有侍女上前伺候,風重樓與侍女調笑幾句,問清自己應該坐在哪邊,便搶了侍女的工作,領著四人翩然而去。

平地緊靠山體的一側,搭建了一座戲台。

戲台兩側,數十個案幾排列整齊,上麵擺放著各色應季瓜果。

案幾一下方是厚實的毯子,供來賓跪坐;一側則擺滿了美酒,更有侍女侍立一旁,不時添酒。

此刻,平地上幾乎坐滿了人,看見張易五人,都開口跟風重樓喬居正兩位才子打招呼。